「她不是我妹妹。」葉武彥望向季芊芊,再次強調。
可他的解釋听在季芊芊的耳中卻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直到現在,他還在討厭她、恨她,連承認她是他妹妹都不願意!季芊芊的臉色霎時轉白,幾乎無法承受這份痛楚。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關系,總之只要芊芊跟我結婚的話,我們兩幫之間就不會有戰爭;反之,我們就得分出個你死我活不可。」高峰嚴肅的道。
「放馬過來,我等你。」葉武彥冷峻回應,看向季芊芊,「芊芊,過來我這邊。」
季芊芊低垂著頭,沉默靜止。
「芊芊!」葉武彥又喊了聲,他發現自己從沒有像現在這般的害怕過,害怕她不願意回到他身邊。
「我……我不能……」她開口了,卻是他害怕的答案。
葉武彥咬咬牙,霍地沖上前去扯住了她的手腕,「我不會讓你落入他的手中。」即使他死也不會。
「為什麼?」季芊芊淒楚的凝望著那張讓她愛得心痛的英俊臉龐,紅唇輕顫著問,「難道他跟黑熊又有什麼不同嗎?」
這個問題讓葉武彥怔愣住,攫住她的手稍稍松了松,「那時我以為……該死,跟我走,我會一一解釋給你听。」
「不。」她還是搖頭,「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
「該死的你,今天你非跟我走不可。」葉武彥大掌一抓,打算強硬的將她帶走。
可高峰卻在半途截斷了他的意圖,擋下他的手,「這里是我山線幫,不是你暴剎組,你想帶她走,門都沒有!」
葉武彥看了看周道向前圍上的男人,冷笑,「你想留下她?除非踩過我的尸體,否則今天人我是帶走了!」
「找死?」他是蠻佩服他的勇氣的,「也好,我早就想跟你交手看看了。」
「彼此彼此。」葉武彥唇角揚起,仿佛王者般的挺直了身子。
「不可以,你不要跟他打,你一個人怎麼打得贏他們?」季芊芊擔心的叫著。
「放心,為了你……」葉武彥望向她擔憂的美麗臉蛋,多少說不出口的情意化為凝視,直射向她。
為了我?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剛剛他看她的眼神是這麼的特別?也是她以前一直渴望得到的注視。
這是為什麼?
季芊芊的疑問還沒來得及得到解答,高峰已經開口了。
「放心,我可不是個卑鄙的小人,我就跟你一對一,若今天你勝我,人你就帶走;若我贏你,非但芊芊我要定了,暴剎組的一切也盡遍我所有,如何?」
葉武彥點點頭,「我沒異議。」
「好,沒有我的命令,其他人不許動手。」高峰朝周遭的兄弟道,旋即警戒的望向葉武彥。
兩個人的戰爭一觸即發。
「不行,不行——」季芊芊的抗議讓周遭的吆喝聲給淹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高峰與葉武彥開始互相攻擊著對方,招招驚險而凌厲。
「好啊,峰老大,給他死!」
「打死他,不要手下留情!」
「峰老大加油!」
一面倒的加油聲讓季芊芊的心髒糾成了一團,雙手緊握在胸前,臉色發白雙手發冷。
她主動出面為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啊,她是想要挽救瀕臨破裂的局勢,可為什麼,他連這麼一點點的事情都不願意讓她做?
他到底想拿她怎樣!一下子要她跟黑熊結婚,一下子又不許她嫁給高峰!
她到底該怎麼樣才能猜透他的心?
天,看著葉武彥驚險的閃過高峰的拳頭,季芊芊的心髒似乎要自喉頭蹦了出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的心髒……」她縴細的小手緊緊的攢著心口,感覺一陣陣撕裂的痛楚正吞噬著她的每一個細胞。
可她的聲音卻細微得絲毫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葉武彥。
「芊芊?」葉武彥分心的朝她望去,就在這一瞬間,高峰的拳頭硬生生的擊中了他的左臉頰,力道之猛讓他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
而高峰並沒有因此停手,反而趁勝追擊的大步跨上前,雨點般的猛拳落在葉武彥的臉上,道道血痕自他的唇角溢出。
「不!」季芊芊驚恐的大喊,舉起腳步想朝葉武彥奔去,可才跑幾步,她就感覺到一陣劇痛突地凍結了她所有的行動與意識,整個人旋即倒臥在地,痛苦的蜷曲著身體。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痛楚感與窒息感。
「芊芊——」
「芊芊——」
蒙朧之中她似乎听到了很多人在喊她,魯媽……蘇琦……衛風……還有爸爸?
爸爸……女兒不孝,或許要先走一步了……
葉大哥……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因為即使她知道他是她哥哥,卻還這麼的愛他,是懲罰……
「還我小姐來,你這個惡魔,我詛咒你不得好死!」魯媽激動的捶打著神情麻木的葉武彥,聲淚俱下的道。
「魯媽,不要這樣。」蘇琦跟沈茜也紅了眼眶,上前安慰著魯媽。
誰都沒想到芊芊竟然這麼傻,天真的想以自己阻止一場別並,唉,傻芊芊啊。
「為什麼不要這樣?自從他跟那個女人出現之後,我們季家就像被魔鬼盯上似的,不只夫人之前為了那個女人郁郁而終,就連現在原本快樂無憂的小姐也被搞成這樣,生命垂危。」魯媽憤怒的瞪著葉武彥,恨恨道︰「你們說,我要怎樣才能冷靜?」
「你這個野種,如果我們家小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就跟你拼了!」魯媽說著又沖上前扯著葉武彥的衣袖搖蔽。
葉武彥木然的任由魯媽扯他打他,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現在的他猶如行尸走肉,除了對季芊芊的關心之外,他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跟情緒,他只想听到她沒事的消息。
「魯媽!退下。」霍地,一陣雖略顯虛弱,卻依然充滿威嚴的低喝聲傳了過來,阻止了魯媽的動作。
「老爺……」魯媽在季野的示意下,不甘願的退到了一邊,低聲啜泣著。
沈茜與蘇琦連忙上前安慰她,可也一起紅了眼眶。
季野看著呆靠在牆上的葉武彥,拄拐杖走到他面前,長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葉武彥茫然的視線緩緩的集中在季野的臉上,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很想揍你,如果我還有力氣的話。」季野忽地劇烈咳了幾聲,魯媽趕緊上前攙扶著他。
「就算你要殺了我,我也毫無怨言。」他緩緩的道,眸底充滿了傷痛。
沒想到他恨了大半輩子,到頭來最沒資格說恨的卻是他。
季野眯了眯依然銳利的瞳眸,「你的確是不能有任何怨言。」
他話中的意思讓葉武彥怔愣了半晌,看著季野堅定的神情,葉武彥低沉的道︰「你知道?」難道他知道他不是他的兒子?
「幾年前才知道的。」季野證實了他的猜測。
「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母親跟你說我跟芊芊……所以才怒急攻心的離開醫院。」如果不是,那他為什麼離開?
「我是擔心,不過我擔心的是芊芊,因為芊芊會真的以為你是他哥哥而陷入地獄之中,所以我才急忙想去告訴她實情。」季野看著他,神色嚴肅,「只可惜我離開醫院之後卻昏迷在路邊,幸好是古財旺把我帶回去療養。」
「所以你那天才會跟著古財旺一起出現?」就在他跟高峰打得難分難舍,芊芊病發之際,是他們阻止了一場惡斗的繼續發展。
「高峰自以為掌控了山線幫的一切,卻不知道那只是財旺故意讓他有的錯覺,姜是老的辣,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這是我們這一輩所遵守的道義。」現在山線幫又回到古財旺的手中,而高峰會更茁壯或從此落魄,就要看他自己了。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葉武彥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低吼。
「因為我認為對你母親有所虧欠,況且,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你是我兒子。」對季野來說,對待兒子跟對待女兒,本來就有不同的方法,女兒是要小心呵護照顧的,而兒子則是必須艱苦磨練。
「即使你知道我不是你兒子,你依然把暴剎組交給我?」
天,若早知道的話,他就不會犯下這麼多錯事了。
季野嘆口氣,「算是我對你母親的彌補。」
葉武彥愣了愣,旋即又將視線轉向亮著燈的手術房,喃喃道︰「彌補……那我該用什麼彌補她呢?」
沉重的罪惡感仿佛巨石壓在葉武彥的心口上。
這令人震撼的事實更是讓魯媽與其他人目瞪口呆,原來他們不是兄妹。
「那……那小姐就不用難過了。」魯媽松口氣,直念阿彌陀佛,「太好了,他們不是兄妹。」那就不是了。
不過,這樣夫人不就死得冤枉了嗎?怪來怪去還是得怪他們母子啊。
就在一團震撼與驚喜之中,手術燈的亮光熄滅了,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醫生,我家小姐沒事吧?」魯媽第一個沖過去,拉著走出手術室的醫生道。
「暫時是沒事了,不過……看樣子她的換心手術不能再拖了。」醫生皺皺眉。
「換心手術?」天,她竟然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而他卻還在傷害她?葉武彥真恨不得拿把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轟下去。
季野點點頭,「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就快點動手術啊。」魯媽緊張的道。
「換心手術不是小手術,況且,也得有合適的心髒捐贈者。」季野神色凝重,「魯媽,馬上幫我打這個電話,我要跟芊芊迅速的去美國。」
「好、好。」魯媽接過電話號碼,匆匆忙忙的離開,不過還是不忘瞪了葉武彥一眼。
「你要彌補她是嗎?」季野忽地將視線轉向葉武彥。
「無論用什麼方式,即使要我的生命。」葉武彥毫不回避的回視。
「好。」他眯了眯眼,「一、造暴剎組;二、永遠自她的生命中消失!」
兩年後
「董事長,應征的人已經到了。」小擺畢恭畢敬的朝背對著自己的葉武彥道。
「知道了。」葉武彥淡淡的道,雙眼遠眺著窗外的熱鬧街景。
有誰會想到,當初的暴剎組經過了他的改造之後,與他原本的公司合並為一,成為現在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不再是一般人避之惟恐不及的黑道組織。
當年季野要求他做到的事情,他全都做到了。
即使他再怎麼想去找她,他依然忍了下來,從此不再出現在她面前。
他只知道她的手術很成功,季野的病情也在美國醫生的治療下,控制得當,沒有進一步的惡化,這樣便夠了。
至于他,只有瘋狂的工作,借此遺忘那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吧。
「其實董事長,您大可不用自己親自應征職員的。」小擺跟著說。
幸好他當初沒有落跑,否則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好康的工作可做呢?董事長特助耶,呵呵。
「職員是公司的心髒,能不能征選苞公司相輔相成的職員,是很重要的一點。」葉武彥停止沉思,轉過身來,坐在偌大的辦公室中,顯得威嚴十足。
「呃,是的。」小擺彎腰,「那我把人叫進來了。」
不過是應征個掃地的歐巴桑,有這麼嚴重嗎?
小擺邊想邊退了開,遵守命令行事去。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隨即響起,葉武彥低垂著頭看著放在桌上的履歷表,淡淡道︰「進來。」
門緩緩的開啟,又緩緩的關上。
「你的履歷表一片空白,可否解釋一下?」若是其他公司,或許早把這樣的履歷表剔除了,但他卻直覺的感到好奇而將她留下。
進來的人並沒有答話。
葉武彥皺皺眉,將視線自履歷表移到來者的身上。
只見對方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褲,臉上戴著夸張的墨鏡,頭上還戴著寬邊的帽子,遮去了大半的容貌,看她的模樣實在很難分辨她的年齡。
「你請回吧。」看來她並不合適。
「履歷表空白是因為我的過去遺失了。」忽地,對方開口了,是刻意壓低的聲音。
葉武彥的好奇心又被挑起,犀利的雙眸直盯著眼前的歐巴桑,「繼續。」
「所以我來這里找我的未來。」
有意思。
他微微變起唇角,考慮半晌後開口︰「你要求的酬勞?」
「心。」
「心?」這個答案讓他撼動住,緩緩的站了起身。
歐巴桑點點頭,聲音恢復了正常,「沒有那顆心,我就沒辦法活了。」
葉武彥越過桌面,緩緩的朝她走去,天,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害怕過,害怕事實跟他想象的不同。他朝她伸出的手微微的顫抖著,慢慢的取下了她的帽子,一頭如瀑般的烏黑長發霎時直瀉而下,再慢慢的拿下她的墨鏡……
天,真的是她?!
葉武彥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屏著氣的。
「芊芊。」他的黑眸中蘊滿了濃烈的情感,可聲音卻是壓抑的平穩。
「葉大哥,你願意雇用我嗎?」季芊芊一臉甜甜的笑容,星眸中蒙著水氣。
「為什麼?我那樣對你——」他的話讓季芊芊的手指給捂住了。
「我都知道了,你不是我哥哥。」在她到美國不久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相。
「正因為如此,我更沒資格那樣折磨你。」站在她面前,他真是感到自慚形穢。
「不,如果沒有你,我就永遠無法長大,葉大哥,你不認為我變了嗎?我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能做的小女孩了,我現在是個有自信、健健康康的女人了。」
葉武彥看了看她,點點頭,「你是變了,不過你還是那個善良的季芊芊。」
「你知道當我知道你不是我哥哥時,我有多高興嗎?」季芊芊凝視著他,輕聲道。
絕對不會有我高興。葉武彥在心中暗暗的道,可卻沒有開口說出來。
「芊芊,你不該再來找我,你回去吧。」葉武彥壓抑住心中澎湃的情感,佯裝淡漠。
他既然答應了季野,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不,我不會回去的。」
葉武彥咬咬牙,轉過身走回桌後,面無表情,「不要讓你父親擔心。」
「你為了我跟你母親決裂,難道我不能嗎?」這件事情,葉真翎已經跟她父親說過了,雖然阻止他們兩個人是他們的共識,但她不會妥協的。
「不能,回去。」葉武彥狠下心,他知道跟父母冷戰的滋味有多難受。
「葉大哥,難道你還在討厭我?」她的唇微微輕顫的問。
葉武彥猛地望向她,搖頭苦笑,「我從來就沒有討厭過你,即使那時候。」
如果他能討厭她,事情將會簡單許多啊。
「那你……愛我嗎?」她怯怯的問,等待答案。
她曾經在他跟高峰對決時有過這樣的感覺,但她想要更確定的答案。
葉武彥沉默的移開視線,「你該回去了,你住哪間飯店?我叫小擺送你回去,小——」他的呼喊聲讓季芊芊突然捂住心頭的動作給怔住。
他連忙沖上前,著急的問︰「怎麼了?!」
「我的心髒……」她臉色發白的咬住下唇。
「手術不是很成功嗎?怎麼會——該死,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葉武彥慌了,可能失去她的感覺讓他驚懼。
她抓住他的衣袖,「不要,除非你告訴我,你愛我嗎?」
「這個時候還問這些干什麼?我送你去醫院!」
「不,你不告訴我,我寧願死在這里。」季芊芊痛苦的彎著身子,瞅著葉武彥,「葉大哥,我一定要趁我死之前告訴你,我愛你……」
她的告白沖破了葉武彥所有的顧慮與防備,對她的愛意有如潰堤潮水般席卷過他每一個細胞。
「天,芊芊,我愛你,我想我從第一天看到你之後,就深深的愛上你了,你不能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霍地將季芊芊打橫抱起,準備將她抱上車送醫時,卻發現她正用一雙充滿霧氣的眸子凝視著他,絲毫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你終于說了,你終于說了。」她的努力總算得到了回應。
葉武彥怔了怔,「你騙我?」他正想放手,脖子卻讓她給勾住。
「葉大哥,我愛你,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季芊芊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哀求道。
葉武彥抬頭深吸了口氣,猛地低咒了聲,旋即緊緊的抱住她,「你真的願意放棄一切跟我在一起?」他知道季野跟魯媽對他還是很不諒解。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季芊芊點頭如搗蒜。
「即使放棄你的親人?」
她凝視著葉武彥,「他們永遠是我的親人,可我只想跟你共度一輩子,因為我愛你啊。」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這樣撼動著他的靈魂,他怎麼能放她走呢?
葉武彥低頭吻住了她,輕喃︰「以後不要再說愛我了。」
季芊芊怔了怔,以為他又要拒絕她,正要開口之際,卻又讓他的唇給堵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武彥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她香甜的紅唇,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以後,該換我來說我愛你了。」
她的擔憂轉換為甜蜜的喜悅,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頰。
葉武彥輕輕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珠,開始在她耳邊柔聲輕訴︰「我愛你,芊芊,我愛你……」
情人的低語仿佛美妙的音符在梁上繚繞,緊緊相擁的身影仿佛兩只交頸鴛鴦似的難分難舍。
鴛鴦本自多情甚,風風雨雨一處棲。
風雨中的鴛鴦終于在情人的臂彎之中找到了棲息之處,相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