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婷、晏婷?」林揚將倒地的程晏婷抱起,急急的喊著。
他本來是要來找葉齊,通知他事情大條了的惡耗,沒想到半路就發現程晏婷在人行道上狂奔的身影,甚至還癱軟倒地,害他急急忙忙停下車,沖上前察看她的狀況。
糟糕,怕她是心髒病發,還是趕緊送醫比較保險。
他正欲將抱著的她放入車後座之際,她卻幽幽轉醒。
「我、我怎麼了?」她皺皺眉,用手按住發疼的太陽穴。
「呼,你醒了啊?真是嚇死我了。」林揚喘口大氣,改將她放在車子的前座。
「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劇烈運動,怎麼會在路上跑得這麼快呢?」他困惑的問。
「我……」程晏婷欲語還休,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齊呢?他沒好好照顧你嗎?」奇怪了,以前對晏婷可是小心翼翼的呵護著,怎麼可能會讓她有這種機會亂來呢?
說到葉齊,程晏婷的淚就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啊?」怪了,最近他還真倒霉,老遇到怪事。
程晏婷搖搖頭,拭去臉上的淚痕,定楮凝視著林揚,「林揚,你跟是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對嗎?」
他狐疑的皺皺眉,點點頭說︰「是啊,咱們三個人非但是從小的玩伴,而且彼此之間的父母也都是至交,當然是好朋友嘍。」
「那我問你,當初我因為生病得去美國就醫時,葉齊有沒有很難過?有沒有因此而茶不思飯不想的思念我?」
「這個……」奇怪,她問這個干什麼?「我們都很想你啊。」
「告訴我好嗎?有因此而影響到他的心緒嗎?」她必須得到證明。
「這個嘛……」林揚側頭想了想,「沒有,他甚至還很祝福你,希望你到美國可以逐漸好轉,根冶你的毛病,你也知道,在他心目中,你可是他最親愛的小天使,他當然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嘍。」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真的沒有……」程晏婷沮喪的垂下雙肩,又開始啜泣了起來。
「呃,你、你怎麼哭了呢?」他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跳進駕駛座,將車子緩緩駛開,「我帶你去找。」這個燙手山芋他可是敬謝不敏。
「不,我不要去找他。」她抽噎的道。
「那、那我送你回家。」
她還是搖頭。
「我的大小姐,不然你究竟要上哪兒去呢?」該不會是要上他家吧?
「我……我要去找玫瑰。」程晏婷眨眨眼瞼,堅定的道。
「找玫瑰?!」林揚嚇得差點沒把車子開到對面的車道去。
「對,找玫瑰!」
***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這里沒有什麼玫瑰或是茉莉的。」劉叔上下打量著一臉胡碴未刮的葉齊,面無表情的回應。
「我不相信,請你叫她出來見我。」葉齊咬咬牙,坐在吧台前不離去。
「這位先生,很抱歉,我們這里是正派經營的小酒吧,若你是要找小姐作陪的話,我想你是走錯地方了。」劉叔自顧自的擦拭著酒杯,面不改色的道。
「該死,你不要說你沒見過我,我是葉齊,也是玫瑰之前的客戶,現在你可以叫她出來了吧?」葉齊已經快氣瘋了,一雙黑眸充滿殺氣。
劉叔終于正眼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對不起,我實在不懂你在說什麼。」
再也隱忍不住了,他霍的起身便想往里面的暗室沖去,卻在半途被劉叔擋了下來。
「葉先生,你這樣是擅闖民宅,我可以告你的。」劉叔皺皺眉,不悅的道。
「告我?呵。」葉齊苦笑的搖搖頭,「今天就算你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讓我跟玫瑰見面。」
一絲詫異閃過劉叔的眼底,莫非,這個男人就是讓玫瑰那天失態落淚的男人?
「不要說我們這邊沒這個人,就算有,人家既然不想見你,你又何必自討沒趣?」想到玫瑰曾說過這個男人瞧不起她,劉叔就忍不住口氣惡劣了起來。
「我不在乎她想不想見我,重點是我想見她。」葉齊堅決的說。
「無論如何你都想見她,為什麼?」怪哉,既然瞧不起人家,又何必死皮賴臉的想找人?「如果你是想要再羞辱她的話,我絕對不會饒你的。」
為什麼?葉齊怔了怔,旋即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原來答案已經這麼明顯,他為什麼願意放棄尊嚴、放棄驕傲的來找她,還會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嗎?
「你在笑什麼?」他的沉默讓劉叔困惑。
「我在笑自己是個愚昧無知的人,竟然現在才敢承認我愛她。」
「你說……你愛她?」這、這怎麼跟玫瑰的說法不同呢?
「沒錯,我是愛她,無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去不可,希望你不要阻止我。」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劉叔仔細的觀察他臉上的神情半晌,才緩緩點點頭道︰「看你的樣子也不像說謊,好吧,我就相信你。」
「謝謝你。」葉齊朝他感激的笑笑,正準備越過他走向房間時,卻又讓他給喊住。
「不用進去了,她真的不在這里。」
「不在?」葉齊的笑容霎時又自英俊的臉龐消失,「那她在哪里?」
劉叔淡笑著搖頭,「對不起,無可奉告。」
他眯了眯眼,沉聲問︰「她又有生意了?」
劉叔聳聳肩,鑽回吧台後,不置可否的說︰「萬用交際花公司對客戶的資料一向采取絕對的保密,所以即使我想幫你也沒辦法,對不起了。」更何況,這次他還真的不知道玫瑰的去向啊。
「該死!」葉齊懊惱的低咒了聲,整個人霎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垂下雙肩,看起來真是憔悴極了。
唉,不要說他劉叔狠心,他也是希望他們兩個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啊。
「雖然我無法告知你她的去處,不過我倒是可以透露,前不久,她突然跑到這里一個人喝悶酒,問她原因呢,她就眼淚直流,說是什麼愛上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卻瞧不起她,還說她是個交際花,讓她傷心極了。」
「你、你說什麼?」她愛上了一個男人,「她已經心有所屬了?」天,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劉叔翻了翻白眼,沒想到眼前這小子看起來精明,其實還滿遲鈍的,好吧,好人做到底,就說明白些讓他知道。
「她的確是心有所屬了,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就是你,傻小子。」
又是另一次震撼,葉齊的心情由谷底霎時又飛上了雲端,「是嗎?那個人真的是我?」
「不是你會是誰?她就是跟你扯上關系之後,才處處失常的啊。」劉叔無奈的嘆道。
她愛上他了?她跟他一樣,愛上了對方?葉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真有這樣的好運,一顆心仿佛裝了加速器似的狂跳,「謝謝你告訴我,謝謝。」他連聲道謝,轉身便往門外走。
「喂,你接下來想怎麼做?」看著他驟的轉身離去的身影,劉叔忍不住懊奇的追問。
葉齊頓了頓腳步,回過頭來的臉龐上又充滿了英氣與自信,堅決的道︰「我要找到她。」
是啊,他跟她之間還有太多帳未清,她不要想自他生命中消失!
他全身仿佛又充滿了希望,大步的走出酒吧,葉齊自口袋中掏出車鑰匙,正準備走向自己的車時,卻與迎面走來的林揚與程晏婷踫個正著。
「齊?」他剛剛還在辦公室,怎麼……程晏婷的臉色黯沉了下來。
「你們怎麼會到這里來?」葉齊詫異的皺皺眉,詢問的望著林揚。
林揚無奈的聳聳肩,輕嘆一聲,「不要問我,我才是想問你們的人哩,看來,該給答案的人是你呵。」
看著程晏婷面如死灰的沮喪模樣,再看看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的葉齊,林揚不禁搖頭嘆息。
這場戲上的究竟是怎樣的戲碼,似乎已經超出他預料的範圍了。
***
自從那天在酒吧外與程晏婷不期而遇之後,葉齊就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沉默與日漸憔悴的模樣,可他現在整個心思都擺在尋找玫瑰的事情上,即使察覺她有些不對勁,也只是關切的叮嚀她要注意身體,其余的,他根本就沒想去深思。
彬許是小女孩特有的憂慮情緒發作了吧,這是他的想法,絲毫不知道在程晏婷心中的傷口,正日復一日的擴大。
「齊,上回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耶。」林揚好不容易在公司門口堵住他這位大忙人,硬是拉著他到一旁的咖啡廳去「聊天」。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瞎扯,你自己待在這里慢慢享受吧。」葉齊根本無心坐在這里,他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的。
「不行,說什麼我也要知道現在事情到底演變成怎樣的狀況了,別的不說,單憑我是介紹你去找萬用交際花公司的人,就有十足的資格了解詳情了不是嗎?更何況,我跟你還有晏婷三個人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不要告訴我,她的事情也跟我無關喔。」林揚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起身。
葉齊皺皺眉,困惑的道︰「這跟晏婷有什麼關系?」
「唉。」林揚輕嘆了聲,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樣。「怎麼會沒關系呢?你沒發現,她那天情緒惡劣到了極點嗎?整個人像個游魂似的,回去後就一句不吭的跑回房間,害我本來想說三個人好好聊聊的計劃都被破壞了。」
「我知道她最近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不過我實在太忙,沒時間開導她,你既然也知道自己是她的好朋友,就多抽點時間陪陪她吧。」葉齊坐正身子說。
「天吶。」林揚一副不可思議的拍拍額頭,「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我可是真的被你打敗了,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她之所以情緒惡劣是因為你嗎?」
「我?!」葉齊更糊涂了。
「就是你。」林揚凝肅起神情,正色的問︰「我問你,你不是一直愛著她,你們不是一對嗎?」
「我愛她?」葉齊輕蹙起眉,仿佛听到什麼荒謬的陳述,「揚,你怎麼會錯得這麼離譜?」
「我錯了?那為什麼你要對她那麼特別?又為什麼你認為她是你的夢中惰人?而且,之前我虧你們的時候,你也從未否認啊。」錯的人應該是他吧。
葉齊凝著神情,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道︰「我只是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人呵護疼愛的小妹妹罷了。」
「妹妹?!」林揚拍了下額頭,「這誤會也太大了吧,晏婷對你可不是這麼想的耶。」
「你以為,我為什麼說我永遠不可能利用她來跟我演戲?」葉齊反問。
「我以為你是真心愛她,所以……」
「錯了,因為我對她只有兄妹情誼,而且,我也認為她對我只是對兄長的尊敬與崇拜罷了。」葉齊搖搖頭,頭一次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唉,麻煩嘍,你想想,她會為了所謂兄妹情誼,甘願冒著心髒病發的危險,不顧家人反對,硬是要回台灣來嗎?」林揚也不禁神情凝重起來。「你打算怎麼做?」
他沉默了半晌,堅定的沉聲道︰「永遠當她是妹妹。」
「這……跟玫瑰有關嗎?」似乎自從那個代號玫瑰的女人出現之後,一切都亂了。
「我愛她。」
哇咧!想到葉修為,再想到竟然會承認墜入情網的葉齊,林揚的背後突然一陣涼,果然不愧是父子,姜還是老的辣,在想什麼都逃不過葉伯伯的手掌心,否則,他也不會要自己帶他去找玫瑰了,要是讓知道他日找夜尋的女人,是因為他帶葉伯伯去而消失的,那他不穩死了?
不行,絕對不能自己透露口風,他還想留著這條命風流快活哩。
看來,這場大戰還只是個開端,序幕揭開之後,怕流彈就要波及四方了。
***
玫瑰仿佛自世界上蒸發了似的,就連丁雁與沈柔都跟她失去聯絡,毫無她的任何訊息。
本來她們也想一起四處去找尋,卻無可奈何的各自讓自己的家人給揪了回去,暫時連跨出家門都難,所以只有讓劉叔留守店中,等候郁玟主動聯絡。
其實大家急著尋找的郁玟,此刻正出乎眾人意料的出現在葉家偌大豪華的產業中,端坐在葉修為面前,她優雅的輕啜一口花茶,臉上泛著淡淡的笑意,但仍難掩那份落寞。
「葉伯伯,我實在不能再往在這里打擾您了。」想起那日葉修為突然讓林揚領著來訪,她還是覺得震撼不已。
原來老人家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認出她來,種種的刁難也只是做給葉齊看的,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他老人家的精明。
「放心,這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我想時間一久,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了嘍。」葉修為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笑意,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充滿干勁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難道你不想陪我這個老人,賺煩悶嗎?」
「不、不是的,只是……」郁玟低垂下頭,心頭浮上葉齊俊挺的容貌。
「我知道,是為了那個臭小子嘛。」葉修為一針見血的道。「想當初我跟你爸媽費盡心思想要拉攏你們兩個,沒想到那個臭小子竟然當著大家的面欺負你,害我差點白白損失了一個好媳婦兒,哼,這筆帳他早就該還了。」呵呵,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兜來兜去,他們還是兜在一塊了。
郁玟的唇瓣因為回憶而微微牽動,更奇怪,本來她一直因為這件事對他感到深惡痛絕,沒想到現在想起來,卻反而覺得好笑,這其中的情緒轉換,連她自己都搞不懂呵。
「玟玟,听葉伯伯的話,男人都是賤骨頭,你對他越好,他越是不懂珍惜你,所以這次你一定要給他下下馬威,讓他知道是他不能沒有你,不是你不能沒有他,知道嗎!」葉修為越說越高興,竟對她傳授起對付兒子的招數來。
「呃,我、我跟他又沒什麼,您不是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嗎?我只是他雇用的交際花罷了,至于他……他也早已心有所屬,怎麼可能跟我有什麼瓜葛呢?」郁玟臉蛋一紅,急忙的否認。
「你這丫頭說這些話想騙別人可以,不過要騙葉伯伯還差得遠呢。」葉修為輕嘆口氣,搖頭笑道︰「葉伯伯的腿是不良于行,不過眼楮可還亮得很,誰喜歡誰我心里十分清楚,明眼人前不說暗話,你就不要騙自己了。」可憐的丫頭,沒想到從小到大都被那個臭小子給吃定啦。
「我……」她的眼眶一熱,千頭萬緒,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勉強什麼。」打他為了程晏婷而拋下她之後,她就明白他的心向著誰了。
「傻丫頭,不管怎樣,我可是那個臭小子的爸爸,他想干麼還得經過我這一關呢,更何況,他的心思我是模透了,放心吧,他耐不了多久的,我一定會替你討回個公道。」想到兒子此刻一定像只無頭蒼蠅般到處找不到人,他就感到樂不可支。
總要讓那總是像雄獅一樣驕傲的臭小子嘗嘗挫敗的滋味吧。
可郁玟依然愁眉難展,一方面是擔心沈柔她們對于她的失去聯絡感到著急,一方面則是害怕再見到葉齊,怕白自己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因為見到他跟程晏婷而再度撕裂。
「算了,我們不要說那個臭小子了,來,告訴葉伯伯,你爸媽身子還健朗吧?他們有沒有打算回台灣啊?」葉修為看出她的郁郁寡歡,轉移話題道。
她輕笑的點頭應允,緩緩說起在美國的那段時間與家人的事,只不過在她的內心深處卻始終盤旋著一個如鷹般狂野、如獵豹般優美的身影,說什麼也不離去。
***
膘蛋臭小子,遺落物品一樣,為父暫負起保管責任,若不盡速領回,莫怪為父接收。
另,明天晚上記得返家參加晚宴,切記!
案字
P。S。︰記得帶晏婷回來商討婚事。
臭老頭!葉齊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紙條,用力得指關節甚至泛白作響。
他什麼時候說過要跟晏婷結婚了?還有,遺落物品一樣?他從不記得自己有落了什麼東西在家里啊。
現在的他根本無暇去理會這些事,要說婚事,也得找到玫瑰才可以談得下去啊。
葉齊將手中的紙條揉成一團拋往垃圾桶,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向郁玟原本住的房間。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他的眉頭不禁緊緊的擰了起來,究竟她在哪里呢?為什麼他用盡鎊種方法,卻總是無法尋得一絲一毫有關于她的下落?
難道她刻意回避著他?該死,就連王子捷都被他煩得快死了,她的身影還是虛無縹緲無所蹤,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回她,向她詳細解釋一切的荒謬誤解呢?
懊惱的將頭埋入掌中,葉齊的心緒陷入思念之中,沒有發現房門外正偷偷窺探他的程晏婷,也痛苦的扭曲著臉。
她手中握著方才讓他拋入垃圾桶的紙條,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邪惡念頭陡的竄入她的腦海。
她絕對不輕言放棄,她要奪回他,不論要用什麼樣的手段,即使必須成為魔鬼,她都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