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冷不熱,寒冬已經過去,溫度回暖,早晨的陽光從樹葉間灑落,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斑大慵懶的身影從便利商店走出來,動作略嫌緩慢地走向對面的公園。雖然頭發過長,早該修剪了,臉上有著新生的胡髭,身上的襯衫跟牛仔褲都洗得泛白了,但是這個男人還是不斷吸引路人的視線。
無視于旁人的目光,季天牧在公園的椅子坐下,抽出打火機點燃嘴邊叼著的香煙,戴上墨鏡,索性靠著公園的柱子打起盹來。
一夜沒睡,加上最近的忙碌生活,讓他懶得修整儀容,姿勢隨興得差點沒躺到椅子上,以便睡得更舒服一點。可惜公園的椅子太短,對他那超過一米八的身長來說太過局促了。
季天牧眯起眼,神智正在恍惚間,一道清脆的聲音卻竄進了耳朵,擾了他的清夢。
「徐喬治先生,這已經是你第二次遲到了。」女性的聲音雖然清脆悅耳,卻明顯地帶著不悅,話中的忍耐意味也滿明顯的。
「墨墨,現在才八點多,-知道我每逃詡快中午才進辦公室,要我這種時間起床已經很要命了……」男人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看來是個約會,男人遲到,女人生氣了。季天牧努力地忽略這兩個噪音,想要尋回之前的平靜,可惜難以如願。
「你幾點上班關我什麼事?是你要求我把早餐還給你的,我不過是履行約定罷了。拿去,這你要的早餐。」女人語氣中的不悅更明顯了。
「墨墨,拜托-饒了我吧!忘了早餐這回事……」明明平常都睡到中午才起床,偏偏被迫天天八、九點來領早餐,這可是痛苦的折磨呀!
「怎麼可以?」女人故作驚訝的聲音里帶著諷刺意味。「記得嗎?上次我跟你說我們不適合當男女朋友,建議你以後別再浪費時間追求我,結果你怎麼說的?要我賠你這段時間付出的心力,還要跟我算早餐錢,當初你也沒問我想不想吃早餐,自己天天把早餐往我這邊送,不是嗎?」追求不成,竟翻臉不認人,堂堂一個精品服飾代理公司總經理,居然敢開口跟她要早餐錢。她可不是那種好欺負的角色。
「拜托,墨墨,我只是一時生氣,-讓我太失望了,所以我才……」男人又是那種懦弱的語氣,听起來就很無力。
「喔?所以就跟我要早餐錢?要錢沒有,但是我說過我可以還你早餐。當初你都是拿到這個公園給我,現在我照樣天天拿到這公園給你,還有三明治加女乃茶,內容都一模一樣。記得,當初我吃了你一個月早餐,現在也才還你一個禮拜,我堅持一定要還清。」
「啊……」男人的哀嚎聲又起。「請-忘記這回事,-說得沒錯,是我太計較了……那我們可不可以當作沒這回事?明天起我就不……」
「不行!」女人倒是很果斷,一口回絕。「明天照樣八點四十見,如果你再遲到,我一定給你好看。」
「啊──」男人的哀嚎伴隨著女人轉身而去的腳步聲響起。
旁邊原本在打盹的季天牧終于忍不住懊奇,張開眼楮去看什麼樣的女人能想出這種絕招,但是他只看到她的背影──
一頭又直又長的發披散在窈窕的身影後,她的骨架縴細,比例美好,讓她那包裹在低腰牛仔褲下的腿顯得又直又長。
女人走路的模樣帶著幾分率性,讓他隱隱覺得眼熟,卻又說不出在哪里見過這種走路的姿勢。記憶中有什麼被勾動了,隱隱地探頭,緩緩地呼之欲出,可惜他睡眠不足,腦筋不清楚,無法集中精神去找出究竟是什麼勾動了他的熟悉感。
他沒看到她的正面,覺得有些扼腕。光是那簡單的白色T恤與低腰牛仔褲,已經讓她看起來很吸引人了。霎時間他真想追過去,看一眼這個性格女人的臉蛋是否跟她的聲音一樣嬌媚。
只不過覺得她聲音嬌媚的,恐怕只有他。
轉頭看了眼頹然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男人,季天牧訝異地發現這男人打扮也很入時,只是面對人家的嗆聲,連話都說不好。
「這時代的女人到底都怎麼了?」捧著一袋早餐,被稱為徐喬治的男人看了季天牧一眼,居然跟他閑聊起來了。「又嗆又難搞,難道沒有溫柔的女人了嗎?」
季天牧挑了下濃眉,打消補眠的念頭。
「你……真的分手後跟她要早餐費?」季天牧低頭點煙,然後斜揚起眼看他。
徐喬治像是沒料到他會這樣問,眼楮瞪得大大,臉上迅速涌起困窘的紅暈,然後吶吶地解釋。「我只是氣不過,我花了那麼多時間追她,不過是個小小編輯,-成那樣……」
季天牧深吸了口煙,緩緩地吐了出來。「嗯,那你就甘心一點,天天來領早餐吧!」
「啊……」
季天牧在男人訝異的目光中起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看了下手腕上的薄表,他直直朝公園對面的辦公大樓走去。若不是早上有個新案子的會議要開,他現在已經躺在床上補眠了。
必到台灣半個月了,他連拆行李的時間都沒有,成天泡在暗房中工作。好在上一個案子即將完成,現在他只要來開一個無聊的會議,接著就有一點時間休息一下。
太久沒有回台灣,處處都顯得陌生。
看了眼大樓的樓層標示,他進電梯前捻熄了手里的煙,然後按下十五樓,人就斜倚著電梯。
同電梯的兩個女人不斷將目光往他身上放,彼此還擠眉弄眼的。
季天牧連睫毛都沒掀動一下。這種注視禮他已經習慣,有的女人就是愛他這種略帶頹廢風格的模樣,說是性格,天知道他只是懶得按照社會標準去裝扮自己罷了。
男人若是皮相不差,口袋有幾分錢,或是事業有點成就,穿得隨便一點,人家說你性格。若是皮相不佳,口袋里沒錢,萬一不幸事業又沒點樣子,那就只配得到「邋遢」、「骯髒」、「惡心」,甚至是「下流」這等評語。
老實說,他不大在乎。
敗久以前,他就掙月兌了這些束縛,只需要做他自己。
而彰顯在外的季天牧,正是因為如此,認識他的人有的說他帶點傲氣,有的說他有些冷漠。其實他不過是個想活得理直氣壯,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一個男人罷了。
只是近來他有些倦了。
事業有成就,他的名聲在國際間已經獲得肯定,他的作品在好多國家出版、出售,也引來不少收藏家的爭奪。而他卻感覺到疲憊,忽然不知道下一步要走往何方。
彬許這正是他接下幾個台灣案子的原因。
必到原點,重新思考。
也或者不要思考,就只是休息,直到他找到下一個想做的事情,下一個想呈現的主題為止。
「-好,我是季天牧,我跟總編輯約好了開會。」季天牧高大的身子往櫃台前一杵,櫃台小姐的眼楮都亮了。
「季……季先生,你是季天牧本人?我是你的粉絲,我……我我,等等,我馬上通知總編。」櫃台小姐臉紅心跳,興奮莫名,趕緊通報總編輯出來迎接貴客。
季天牧接的商業案子並不多,這次可以接下他們雜志夏季精品服飾的拍攝工作,總編輯已經興奮很久了。
所以櫃台小姐通報完總編後,又忍不住通報了好同事,于是一些粉絲跟好奇的人,緩緩地朝季天牧被帶進去的會議室前進。
消息像漣漪一樣在整個出版事業部門間傳開,一直傳到了楊筱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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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亞,我的夏季服飾的檔案跑哪去了?總編早上塞給我的,記得嗎?」楊筱墨蹲在辦公桌前努力地尋找,一邊喊著自己手下的編輯。
她是這家出版社旗下流行雜志部分的企劃主編,每個月負責雜志里的幾大專欄跟企劃,雖說不用負責整本雜志,而且同時有好幾個企劃主編一起負責,各自分頭進行,但是手上負責的企劃還是多到忙不完,基本上光是做好自己的部分就夠她忙得團團轉了。
結果早上總編輯忽然又丟下一個臨時的工作,說是另一位主編臨時住院開刀,而這個夏季精品服飾的企劃又非常重要,非要她接不可,但是到現在她連人家企劃的內容都還不知道呢!
罷才還忙著去給徐喬治「送」早餐,以至于沒時間好好看那份資料,現在開會時間就快到了,她竟然找不到檔案,急死人了……
「墨墨,在我這邊啦!人都來了,-不用看檔案了。大家都跑去看他了,哇啊,好有味道的一個男人喔,又有才華,應該也滿有錢的,真想把他打包帶回家……」秋亞捧著檔案夾,口水差點沒流到檔案夾上去。
「-在說什麼呀?」楊筱墨一把抽過檔案夾,以免被她口水滲透了。「我開會都來不及了,哪有空听-又看到哪個型男了。」
「拜托,墨墨,這個型男可是-未來即將合作的攝影師,跟-大有關系耶!哇啊,如果我也能跟季天牧這種國際知名的攝影師合作,天逃詡看得到他,就算要我忙死,我也甘心哪!」秋亞依然一臉陶醉。
「-說什麼?什麼……季天牧?」楊筱墨整個人僵住,像是被點了穴似的。
「季天牧-沒听過嗎?他前不久才出了一本攝影集,那個叫做什麼的……」秋亞努力地想該怎麼介紹,完全沒想到會有人不知道這號人物。
「我知道誰是季天牧。」楊筱墨打斷秋亞的話。「-是說他接了我們公司的案子?」怎麼會?她想都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對啊,不就是-手里那份檔案嗎?夏季精品的企劃啊!看總編多麼看重-,把這種好康的案子交給-,做成了這個案子,肯定-不升官也會發財。」秋亞拍了拍她手里的檔案夾。
楊筱墨臉色泛白,呼吸急促了起來。
她攤開手里的檔案夾,迅速地瀏覽了下企劃案,確實在攝影師的欄位填著季天牧三個大字。
真的是他?!
「他人來了?在哪里?」她努力調整著呼吸,抬頭問秋亞。
「會議室啊!喂,-不是要開會,還問我?」秋亞好笑地問,從沒見過自己的主編這麼散的,看起來簡直像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了。
楊筱墨腳步有些踉蹌地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路快步往會議室前進。直到快到會議室前,她反而慢下了腳步。
半透明的會議室內窗簾沒拉起來,所以窗下躲滿了好奇圍觀的女同事,幾個人小小聲地交頭接耳,不斷發出驚喜的、壓抑的笑聲。
楊筱墨的目光卻被會議室里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是他……
真的是他!
她有多少年沒有見到這個身影了?
她花了多少年的時間,努力地將這身影從她心里移除,雖然困難,但是她用盡力氣想要抹去這個深深根植在她心底深處的身影。
她努力地想要愛別人,她努力地接受了一些人的追求,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失敗。
棒著一層透明的玻璃,她看著他坐在會議桌前的樣子,姿勢是那麼灑月兌,帶著慣有自信。他比記憶中多了幾分滄桑,多了幾分冷漠,卻也多了幾分成熟的男人味,還有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光采。
之前,她可以逃避地不去見他的人,卻無法不被他的作品吸引。她的書櫃里堆著他的攝影集,卻被藏在最深處,而且只看過一次就不敢再看。
她怕,怕多看一眼她會無法自拔;怕多看一眼,她就會再度陷進那無望的愛戀之中,自我焚燒,自我毀滅。
然而再度見到他的感覺是這般鮮明,帶著一種莫名的、無可壓抑的興奮,她的手微微顫抖。
她的心又重新跳動,血液又重新奔騰在血管中。
不知道飛蛾撲火前,是不是有著同樣的癥狀?
「墨墨,我正要去找-,會議都要開始了,進來吧!」總編輯拉斐爾拍了拍她的肩膀。拉斐爾是總編輯的英文名字,但是大家不愛喊英文,硬要幫他翻譯成中文,所以久了,大家都忘記總編大人的本名,差點連版權頁都要印上拉斐爾三個字了。幸好他的英文名字不叫法蘭克,不然不小心漏字,搞不好變成了法克。
「總編,我想我不適合接這個案子。」楊筱墨回過神來,兀自鎮定,但心里卻產生兩股力量,一股渴望見到他,另一股卻叫囂著「逃吧」!
無奈總編大人見到仰慕的攝影師太高興了,完全沒听到她的「建議」。一把揪住她細瘦的身子,將她拉進會議室中。
「季先生,先跟您介紹一下,這位是負責這個案子的企劃主編,往後有什麼問題就盡避找我們墨墨。她看起來雖然有點弱不禁風,但是很能干喔!」拉斐爾的聲音又大又爽朗,說著還拍了拍楊筱墨的背。
筱墨差點不小心跌出去,她努力地維持平衡,一抬起頭來卻撞進一對又深又黑的眸子中。
只見季天牧的眼楮微微眯起,目光在她身上迅速地來回,帶著幾分興味。
「看起來是不大像流行雜志的主編,-好,我是季天牧,希望這次合作愉快。」季天牧站起身,朝她伸出大手。
他不認得她了!
楊筱墨瞪著他的手,像是會咬人似地。她壓抑下心里的痛楚,硬著頭皮伸出手去。季天牧抓握住她的手,那大掌包裹住她手的剎那,許多畫面也隨著翻現。
小時候她最愛抓著她季哥哥的手,那雙手又大又安全,可惜季哥哥並不喜歡被牽手。
可是每當她哭了,闖禍了,遇到困難了,他卻總是快步走到她身邊,第一個動作就是抓握住她的手。
只要他抓握住她的手,那些羞赧、困窘、恐懼跟害怕就會消失。對一個內向的小女生來說,那雙手簡直是她的保護罩。
可惜保護罩再美好,也不能陪著她長大,不能時刻在她身邊。因為她的季哥哥想做的事情太多,他的天空太大,不是她可以留得住的。
只是……這麼徹底地忘了她,未免太過分了!
「你好,季先生,合作愉快。」她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怒意,縴細的手掌抓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握了下後隨即放開。
季天牧眼底竄過一抹笑意,來不及多說什麼,與會人員已到齊了,會議開始進行。
多虧了季天牧,楊筱墨原本躁動的心安定了不少,她表現出專業的態度,跟生疏的客氣。
敗快地,會議在一小時後結束,除了拍攝的服裝大致底定外,連拍攝的時間都已經敲定,工作即將于兩周後展開。
楊筱墨心想只要忍耐幾個工作天,她就可以回到原本平靜無波的日子。他回到他的世界,繼續在世界各地拍攝作品,而她則可以忘記這段插曲,好好地努力工作,出人頭地。
「那我們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預祝這個案子能夠順利成功。季先生,方便的話中午一起便餐。」總編輯拉斐爾站了起來。
季天牧沒有起身,只是擺了擺手。「總編輯不用忙了,我想跟主編討論一下細節,盡快敲定工作細目。因為我留在台灣的時間不一定,所以工作當然是越快進行越好。」
「呃,那當然。」拉斐爾朝楊筱墨使使眼色,要她好好配合這位名家。「那我們就先出去了,各位,把會議室空出來。」
在總編輯的吆喝下,與會人員迅速地走光光,連會議室的門都被關了起來。
楊筱墨頭都沒抬,繼續在手邊的企劃案上圈圈寫寫。「請問一下季先生,能否把你方便的工作時間表排給我,這樣我也好安排攝影棚……」
季天牧盯著她的頭頂看,看得差點發呆起來了。
他剛剛開會時雖然非常平靜,但是內心卻不斷翻騰著。他看到楊筱墨被總編輯介紹出來,他馬上就認出這個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不過隨著他從她的衣服打扮認出她正是早上公園里的那個女人後,他簡直像是被雷打到一樣。
他所認識的楊筱墨內向到不行,怎麼會揪著一個男人教訓到他喊饒呢?
她的個性怎麼變得這麼多?到底這些年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有了這麼大的改變?改變這麼大,讓他認不出她來,還對她的背影產生這麼大的興趣。
而這個多年來第一次撩動了他的背影,居然是他視為妹妹的楊筱墨?他的心里只有忐忑不安可以形容。
「我沒帶工作計劃表出來,-來我家拿吧!」季天牧掏出懷里的煙盒,敲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你家?」楊筱墨終于抬頭,瞪大了眼楮。有沒有搞錯?第一次見面,他要她去他家拿東西?難道他這幾年心性改變那麼多,大到連她都無法想像的地步?
「哈哈哈,-吃驚的模樣真是可愛。放心,我不會吃了-的!」季天牧起身,點燃嘴上的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不然一起吃飯好了,這麼多年不見,吃頓飯總可以吧?」
「吃飯?」她像只鸚鵡似地只能不斷重復他的話。這麼多年不見?他……記得她?
「難道-現在都不用吃飯了?小筱。」他笑了,那個笑容爽朗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那是她所熟悉的笑容哪!
她的季哥哥。
「小筱?你記得我?」楊筱墨彈了起來,腿差點撞到桌子。
只有季天牧這樣喊她,人人喊她墨墨,或是筱墨,只有季天牧會喊她小筱。那是他專用的稱呼,每當他這樣喊她,總是帶著寵溺的意味,讓她忍不住想撒嬌,想要多求得一點注意力跟關愛。
只是再多的注意力都是不夠的。他是那種振翅就能高飛的鷹,也是那種渴求更大片天空的生物。她的企盼跟依賴留不住他,終究他離開了她的世界,遠離了她的眷戀。
季天牧撇撇嘴,又笑了。「我看我真是老了,早上明明听到-的聲音,看到-的背影,居然認不出來。」當時他還對她的背影產生一種莫名的渴望呢!
那個背影是如此吸引他,她勾動了他某種許久不曾出現的。一種直覺告訴他,如果她轉過身來,他恐怕會非常非常的喜歡這個女人。
結果她轉過身了,他確實很喜歡她。只不過這種喜歡是源自于那種青梅竹馬般的感情,源自于兄妹般的純真情感。
他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妹妹產生?他一定是昨天沒睡覺,腦袋瓜子不清醒了,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季天牧拚命地說服著自己。
「早上?什麼早上?你在哪里看到我的背影?」楊筱墨詫異地問。
原本那個公式化的楊主編已經消失,她又變成了那個傻呼呼喜歡著季哥哥的小丫頭。
「就在-教訓那個豬頭男時,我剛好在公園睡覺。我沒看到-的正面,還覺得聲音很熟悉。」季天牧聳聳肩。
「你……看到了?」她的臉忽然紅了。「我……那是他太過分,我才小小教訓了他一下。」
「教訓得好!」季天牧接口。「不過沒想到那個內向害羞的小女生,已經變成了一個干練的都會女子了,小筱,-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迎接著他打量的目光,她壓抑住臉紅的沖動,挺了挺肩膀說︰「人總是會長大的。」
他很想問問她,這幾年都怎麼樣過日子,為何那個害羞的女生會變成眼前這個獨立而能干的女人。他一直以為筱墨會是那種依賴人很深的女孩,難道他錯了嗎?
不過看她紅著臉的模樣,若他現在追問,加上又在公司,恐怕她不會有意願跟他聊聊她這些年的改變。
「說得是。」季天牧走向會議室出口,然後握住門把的同時轉身問︰「幾點下班?」
「我?大概六點多,干麼?」她直覺地問。
「嗯,那就六點半,樓下踫面。我好多年不在台灣了,餐廳-來找,掰了。」他擺了下手,就這樣大跨步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
餅了好幾秒,楊筱墨才回神過來。
「他……要跟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