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芙寧醒來時感覺像是被一車軍隊踩過,後腦勺還隱隱震動著。
呆滯地環視四周,忽然發覺房間的布置跟昨天不一樣。猛地轉頭,卻差點沒把腦袋瓜子給抽斷了,因為她的長發竟被壓在某種重物之下。她小心翼翼地抽出發絲,腦袋瓜子一能轉動,就發現一件讓她更想尖叫的事情。
「啊……嗚……」她用力捂住嘴,以免自己的尖叫聲奔馳而出。
果男!
她的床上睡了一個光溜溜的男人。雖然他的臀部還蓋著被單,但是根據薄被單下的形狀來到斷,他就算不是全果,也不會穿太多布料。
他趴睡著,一只腿還勾住她的腿,光果的背在晨光下呈現漂亮的金黃色澤,讓她忘記腦袋的沉重感,直想伸手去模上一模,看看那觸感是不是跟看起來一樣的贊。
「我的天哪……」她喘息,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只不過不知道是腦袋中那種隨著清醒而來的慌亂造成的,還是眼前的果男太養眼害的。「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腳抽出來,這才緩緩地踩到地面上,正好踩在自己的牛仔褲上面。
低頭一看,除了牛仔褲,她的襯衫、內衣都躺在牛仔褲旁邊。這麼說來……
天哪,她身上只有一條小小的蕾絲內褲!
隨手抓了皮包想逃,卻因為尿急而決定先上個廁所,慌亂中她趕忙躲進廁所中,腦子還很努力的回想昨天發生的事情。
她跟他……到底做了什麼?
她記得好吃的海鮮百匯、好喝的雞尾酒,然後他抱著她走路,還有就是……教堂!她不可能真的結婚了吧?
急忙地掏著皮包,她想要證明這一切只是夢,卻從皮包中掏出一張摺疊得很整齊的紙。
「這是什麼?」她用力的看著那上面的英文,接著——
「啊!」
尖叫聲差點掀掉浴室的屋頂,接著外頭一陣踫撞,男人的詛咒聲響起。戴芙寧還來不及收住尖叫,那個原本躺在床上睡大頭覺的男人已經踹開浴室的門,慌張地跑進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閻旭予機警地環顧一周,發現浴室除了她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闖入,甚至連一只蟑螂、老鼠也沒有。「你在鬼叫什麼?我還以為你要被謀殺了。」
嘆了口氣,他斜倚在浴室的門邊,雙手環胸,一點也不介意自己身上一絲不掛。
「這是結婚證書?!這個英文名字……是你?」端坐在馬桶上的人兒縴指一比,指著結婚證書上面的花體簽名。而簽在旁邊的那個名字她很熟悉,因為正巧跟她護照上的英文名字一模一樣。
閻旭予探過身子看了那張紙一眼。「顯然是的。」
看著他無所謂地聳了個肩,她幾乎抓狂。
「你看起來很鎮定。」她指控地說。任何人睡一覺起來,發現自己已經莫名其妙結了婚,都不該有這等反應。
「不然呢?像你一樣坐在馬桶上尖叫?」他攤了攤手,指了指她的狀況。
隨著他的手勢,她低頭看了自己,發現自己只穿了一條小小的蕾絲內褲,身上另外一個遮蔽物就是那張結婚證書。
「天哪!喔,喔!」她慌亂地想遮住自己,一抬頭就馬上發現到另外一個事實——他是全果的。「你……你你去穿衣服啦!」
她簡直不知道該昏倒還是逃跑,這種狀況實在太詭異,她從來沒有應付過。廢話,畢竟她從來不曾有過睡一覺起床就變成已婚婦女的經驗。
「可是我想洗個澡。」相較于她的緊張兮兮,他真的是鎮定得過分。
「等一下。」她見他沒有移動的打算,真怕他當真要在她面前洗澡,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推出浴室外,隨即「喀啦」一聲落了鎖。
門後傳來他哈哈大笑的聲音,她隔著門橫他一眼,這才轉頭開始上廁所、梳洗。
十五分鐘之後,她頂著濕濕的頭發,穿著浴室內的寬大浴袍走出浴室時,閻旭予已經套上一條新的西裝褲了。
「你是來拉斯維加斯洽公的嗎?」她皺著眉頭看著他身上的西裝褲,那褲子看起來質料很不錯,但應該是正式場跋穿的。
這時候她才想到,即便她對他可說一無所知,但卻已經成為他的老婆了。
「不是。」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褲子。「我的衣櫃里只有這種衣服跟睡衣,所以只能帶這些出來。」他想到他過去那種毫無休閑可言的生活,不禁覺得唏噓,那樣的執迷到頭來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
「那我建議你去買幾條牛仔褲跟休閑衫,甚至短褲跟涼鞋都可以。」她總覺得在這種觀光勝地穿西裝打領帶,除了晚會的正式場跋之外,只有管理賭場的黑社會份子才這樣穿。
「好啊,我們等一下就去買,我得沖個澡。」他說著就要走進浴室。
「我們?」她怪異的神色扯住他的腳步。「我是我、你是你,哪來的我們?」
閻旭予一臉傷心地看著她。「結婚不到二十四小時,你居然就要拋棄我了?」
她知道他的傷心是作戲的,但是他眼底若隱若現的落寞還是讓她覺得很內疚。「好吧,那我保證不逃跑,你先去梳洗,然後我們再來想辦法解決這個狀況。」
他不可能是真的想娶她當老婆。
他昨天可能喝太多了,沒听清楚她說到自己有多麼「帶賽」,才會腦袋一時被骰子糊住,在路過教堂時娶她為妻。
他甚至真的買了—枚戒指給她。
「這個是假的鑽石吧?」她盯著手指頭上那個簡單的戒指,樣式雖然簡單,不過干淨而俐落,戴在她蔥白的指間真的很亮眼。
昨天他听從教堂工作人員的建議,先到附近的珠寶店買了結婚戒指,當時他一看到她戴這枚戒指,就決定要買下它了。他付帳的速度快得讓她沒機會看到價格,不過她想應該不是真的鑽石,哪有人隨便拉一個陌生女子結婚,還送她真的鑽戒?尤其是像她這麼衰的人,沒可能遇上這等好康事。
本來正想先溜回房間換衣服,但是又想到他剛才的神色,于是作罷。她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件穿回去。
「我們結了婚,然後呢?」她的記憶力只回復到教堂交換戒指那里,之後的事情可說是一片模糊,更別說去記得到底有沒有跟他這個還是那個。
她暗自申吟一聲。
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就算他倆真的這樣還是那樣,那麼好歹已經先結了婚了。
苞思亂想間,閻旭予已經沖完澡出來了。擦了擦微濕的發,他看了戴芙寧一眼,仿佛在說很高興她沒溜走。
「昨天晚上是你帶我回來的嗎?我只記得我們在教堂交換戒指,之後的事情就想不起來了。」她干脆問他比較快。
「是啊,我一路抱著你回來,你當時睡得非常香甜,而我可不想睡在教堂的椅子上,只好一路抱你回來。」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表戴上。
「我大概喝醉了……」她紅著臉低頭說,忽然又想起什麼的猛抬起頭。「不對,那你昨天好像還很清醒嘛,既然這樣,為什麼會讓我們干出這種荒謬的事情?」
她一直以為是兩人一起喝醉的後遺癥,可是他既然還有能力抱她回來,可見他當時至少還算清醒。
「荒謬?我不覺得啊!」他一臉無辜地說。
「不、覺、得?」她眯起眼楮用力地看了他一眼。「你說的是真的還假的?你是說你真的想要娶我?一個才認識一天,不,甚至才半天的女人?你確定你的心智正常嗎?」
誰會想到她失去了一個交往多年的男友,居然才飛到拉斯維加斯幾天,就馬上把自己嫁掉了。她回去說給朋友或家人听,恐怕大家只會哈哈大笑當她講笑話吧?怎麼可能?!
「我覺得我的生命已經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順應變數,讓自己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那也不失為一種有趣的做法。」閻旭予很認真地回答。
「我……你……」她指著他又指了指自己,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這太荒謬了,我昨天甚至穿著牛仔褲去結婚,你好歹是穿西裝打領帶,而我……」
她身上穿的正是她昨夜結婚時的打扮,牛仔褲加很休閑的襯衫,嗯,甚至配上球鞋一雙。這就是她結婚時的裝扮。
「這個我可以補償你。你不是要陪我去買衣服,我們順便幫你買一件結婚禮眼。一定要露肩的,你的肩膀非常的迷人。」他的指尖滑過她肩頭,引起她一陣怪異的感覺。
有點麻,又有點癢;有點熱,又有點涼,總之感覺很奇怪,是她不曾有過的感覺。他也不過就是伸出一指輕踫了她一下呀!
她吞了吞口水,壓抑下那種奇怪的感覺。「婚都結過了,還買什麼結婚禮服?」
「這你就不懂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頓飯,慶祝我們結婚,然後……」他開始在腦海中計劃起來。
不知道怎麼了,他覺得雀躍而振奮,好像小學生要出門去郊游的感覺一樣。他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尤其歷經了前一陣子心情的低迷,此時的他可說是太過興奮了點。
「你確定你要慶祝?」她懷疑地看著他,這男人怎麼一點都不被這件婚事困擾啊?「我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個很倒楣的人嗎?昨天那里一定是音樂太大聲,所以你沒有听清楚,我再跟你說一遍……」
「我昨天听得很清楚。」他伸出手打斷她即將出現的長篇大論,一旦讓她開始述說起她的「帶賽史」,恐怕他倆會餓得前胸貼後背。「不過自從認識我之後,你就改運啦,昨天的吃角子老虎,記得嗎?所以這個你就別擔心了。」
「我看過分樂觀的人是你。」她無奈地抬頭看他。
「我們可以走了吧?你需要換一件衣服嗎?我們先去樓下吃午餐,然後再去買我們需要的衣服,你看如何?」他邊走邊將她推出房門。
「在我想用力解決我們的難題時,你能想到的就只有吃飯跟購物嗎?」戴芙寧為之氣結。
「本來生命就可以很簡單的,輕松點。關于這個,我也是最近才學到的,還是從你身上學到的。」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新的、有別于他的生活態度,所以他不知不覺也開始改變。
到目前為止,這些改變都讓他很高興。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他覺得可以走出陰霾,重新找到力量。
「唉!」嘆了口氣,她投降了。
戴芙寧緊張地扭緊裙擺,又帶點歇斯底里的撫平被自己弄出來的縐痕,當電梯抵達的聲音傳來,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扁燦的電梯門一打開,她緩步走出電梯,朝著大廳的那一頭走去。
她穿著閻旭予送給她的結婚禮物,一件水藍色的曳地禮服,高雅又深具魅力。她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自己的容貌。她想要他喜歡她,想要他為她迷醉,就像她迷戀他一般的為她傾倒。
遠遠的,原本坐在大廳沙發上的閻旭予站了起來,他那身灰色西裝襯得他異常的英挺俊俏,就連他頭發的波浪都仿佛閃動著光芒,讓她一時間忘記自己的緊張。
他快速地迎向她,眼楮則片刻不離地盯著她,直到他抵達她身邊。
「那家店的老板要是看到你,肯定要挖你去當模特兒。」他的唇邊浮起一抹贊賞的笑容。
她的發絲盤在頭上,松松的垂下幾絡,波浪般婉蜒而下她的臉龐,給人一種溫柔而浪漫的感覺,露肩的水藍色禮服讓她就像剛從海水中站起來的美人魚,渾身煥發著晶燦的光彩。
她的臉上化著淡妝,剛好妝點出她五官的嬌俏,臉龐細致而小巧,身材卻修長而勻稱。
「我看起來……還可以嗎?」雖然他的眼底已經盛滿了贊賞之意,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豈只還可以。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娶到一個美人了。」他挽起她的手,低頭輕聲說。
她的臉泛著淡淡的紅暈,仿佛打上最上等的粉彩,讓她的皮膚更為細致動人。
今天兩人在飯店的餐廳吃過午餐之後,他真的把她拉去逛街了。不只買了一準較休閑的衣服給自己,也幫她買了幾件漂亮的洋裝。其中最讓人難以忘懷的,就是她身上穿的這套禮服。
當時他堅持她試穿這套衣服時,她還很懷疑自己會不會糟蹋這漂亮的衣服。沒想到這禮服的剪裁完全襯托出她體態的優點。那當下閻旭予就決定買了。
她發現在花錢方面,她這個新上任的老公是很大方的。
他們所逛的店鋪價格都不便宜,但是他似乎連標簽都沒看,反而是她一直忍不住要去翻標簽,而他不斷在阻止她做這件事。
變了幾個小時,邊逛邊玩又邊吃冰淇淋,晚上回到飯店,他就帶著她去把她的衣物搬到他房間。
由于他訂的房間此她的大得多,所以她自然就答應搬過去了。只不過她已經預付了這幾天的房錢,所以並沒有去辦理退房的動作。
「我們要去哪里吃飯?」她挽著他走出飯店大廳,卻看到門口有著黑色的加長型轎車等在那里。
「去了就知道。」他抿嘴一笑,司機已經把後座的門打開,他先讓她坐了進去,自己再從另外一側上車。
車子平穩地開上拉斯維加斯大道,外面的景色她已經很熟悉了,但是天色漸漸昏暗,夜的光臨讓街道都活絡了起來。
她想她此生大約是無法忘懷此情此景了。
晚餐安排在一個相當有氣氛的餐廳,溫暖的燭光、輕柔的鋼琴聲,配上美味精致的食物,讓她這段時間來的紛亂都暫時消失,忍不住被這樣的氣氛給征服了。
拔必想太多呢?
多想也不見得能讓自己活得更卓越,不如就順應自然,感動時就感動,開心時就享受快樂。
「你終于放松下來了。」他幫她的杯子添了一些香檳,唇邊泛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你有發覺到我的緊張嗎?」她訝異地問,沒想到他的心思這麼細膩。
「雖然你整天看起來都滿開心的,但有時候會對著自己皺眉頭,好像滿月復心事的模樣,我怎麼會沒有察覺呢?」他輕聲地說。
「我只是無法適應我們的新關系,到現在都還覺得這是一場夢。我們怎麼可能就這樣結婚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除了有教養,舉止優雅之外,還體貼溫柔,這樣的男人怎麼輪得到她?
「就算是我們有緣吧!」他看出她沒說出口的心思。「芙寧,我在教堂說「我願意」時是真心的。或許你無法相信,但是在遇到你之前,我正處于生命中少見的低潮中。」
「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是不是剛被逃婚,一時沖動才會娶了我?所以你看起來那麼憂郁、那麼寂寞……」她很迅速的幫他編織起故事來。
閻旭予差點被酒嗆到。
「你的創造力還真強,該不會是寫文章賣錢的人吧?記者?」听起來真像八卦雜志或是小說的內容。
「不是啦,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上班族。」她靦地笑了笑,也發覺自己編故事的能力太強了,難怪他會有這種反應。
「是我的事業。」他終于開始說了。說了第一句之後,後面意外地變得容易了。「我有一個兄長,從小就離經叛道,行為乖張,我的父親對他非常頭痛。所以身為他另外一個兒子,我一直都被耳提面命著身上背負的責任。」
「你父親只有兩個孩子?」她看到他又皺在一起的眉頭,真想動手抹去那抹落寞。
他點了點頭。「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做其他的事情,一路就是念商,一直到畢了業,然後逐漸接掌我父親的公司。這幾年我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沒有時間做其他事情。」
她看著他,想到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他穿著西裝,就像個談生意的生意人,一點都不像來度假的。
雖然她二十三年的生命發生太多衰事,但她還是無法想像生活中只有工作的滋味。一個人必定有很大的興趣或企圖心,才有辦法這樣鞭策自己。
「難道你從沒想過你或許做別的事可以更快樂?」就這樣順服地接受家人的期待,對她來說確實有點不可思議。
「幸運的是我還滿喜歡搞那些生意的。事實上我覺得自己做得還不錯,這幾年公司營業額成長了不少,業務範圍也擴展到……」他忽然打住,笑了。「瞧我居然正在數算我自己的業績給你听。」
「哈哈哈,我應該拿張紙寫下來,還是我需要一整本筆記本才夠?」她頑皮地回話。
他抿嘴一笑。「就是你這種幽默的性格,讓我覺得好過許多。」
「真的嗎?說不定是我的悲慘故事讓你發覺自己只是第二悲慘,所以就省了感傷。」她笑著搭腔。
「哈哈,正常人是很難有那種恐怖的賭運。」
「然後呢?你還沒說完呢!」她可沒忘記他的事情只說了一半。
他斂起嘴邊的笑。
「其實我的故事一點都不曲折離奇。就是我大哥在離家多年之後終于返家,而我父親終于得到他夢寐以求的一天,就是我大哥浪子回頭的那一刻。」他的唇邊泛起一抹嘲弄的笑。
她皺眉,伸手越過桌子握住他的,緊緊的扣住他的手。
「不要那樣笑,不適合你。」她溫柔卻堅定地說。
他的目光迎上她的,忽然有種奇異的溫暖冉冉而生。他不再只是自己享受自己的孤獨,他現在有了她。
多麼奇異的一件事情,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跟眼神,他的痛苦與不平都被安撫了下來。
「接下來的故事你大約猜得到了吧?我父親打算將公司交給大哥負責,而我雖然沒有被踢出公司,但是也差不多了。」
努力了這麼多年,父親不把他的成就跟用心放在眼底,一句肯定的話也不曾對他說過,他以為是父親感情內斂的緣故。但是當大哥回來時,父親的眼底居然漾著激動的淚水,隔天就讓他坐進了總經理的位子。
他不在意自己不能當總經理,也不在意自己失去了權利。但是父親的動作跟行為讓他猛然驚覺到一件事——他從來不是被期待的那一個。
案親之所以要他一路按著他的安排上來,為的只是遞補大哥的遺憾。而當正主兒出現,他這個替代品就完全失去了價值。
是這樣的打擊讓他心生退意。
他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好,馬上把過去幾年累積的假期全請了,打算等他想好怎麼做之後才要回家。他收好行李後直接到機場去,買了最近一班的航班機票,根本不在乎那目的地是哪里。
「你想要的是你爸的肯定,是吧?」戴芙寧看穿了他層層盔甲內的脆弱,她直接這麼問。
那一刻她發覺他身體僵了僵。
她的手覆住他的,他抽了開去,她固執的再度覆上。
終于他嘆了口氣。「這就是我被你吸引的地方,你總是有那種源源不絕的力量,就算被擊倒了也能勇敢的站起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他到了這個生命轉折的地方,發現自己過去的生活完全建構在並不存在的希望中,他的父親不在乎他,而他卻花費了這麼多年去學到這件事情。他不想再為了別人的期許而活,現在他要為自己活,按照他的方式。
而他的第一個改變就是接受這個命運丟給他的女人。在這個女人身上,他看到了希望跟力量,也讓他從層層的陰霾中走了出來。有她在身邊,好像天塌下來都可以當成笑話,哈哈大笑就過了。
他想要學習這樣的人生態度,再也不願意壓抑自己的需要,活在他人的框架之中了。
「閻旭予……」她的手指與他的交纏,清楚的感受到他心里的波動。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靠近過一個人,好像真的貼近一個人的心似的,親密而安全。
他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一個使力讓她靠向他。
「啊!」她驚呼。
他的手圈住她的腰,緊緊地將她扣在身上。
她來不及說話,就被這樣夾進舞池了。
「陪我跳支舞吧,你穿這麼美,不跳一下舞實在太可惜了。」他將她緊緊地摟著,超過了一般跳舞時該有的距離。
輕柔的音樂很快讓她放松了下來,她在他強勢的帶領下,開始隨著他搖擺著身體。
她的裙擺在他的腿邊拂動著,而她的身子跟他貼得非常近,近到他的氣息足以與她的交融。
她嘆了口氣,仰頭看著他。
「天哪,我以為我至少可以撐過三首曲子的。」他低頭盯了她的唇瓣看了一眼,隨即像是耗盡意志力般的轉開頭,望著遠方。
她不解極了。
「我惹你不開心了嗎?為什麼不看我了?」她輕鎖眉頭。
「天哪,親愛的,你再問下去,我們會連這首曲子都跳不完。」他懊惱地看著她困惑的臉,原本握住她腰的手移到她腰後,一個用力,他將她緊緊地扣上自己悸動的身體。
她驚呼。
低頭看著她因了然而滿臉通紅的模樣,他不禁笑了出來。
「哈哈哈,現在你知道我的難處了吧?」說完了這句話,音樂正好結束,他牽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戴芙寧滿臉通紅的被拖著走出飯店,上了車。
「等等,你這麼急要做什麼?」她坐上車了還在問。
他轉頭看著她,視線暗示性地停在她唇上。「我要跟你,一整晚。」
她聞言差點腿軟,幸好自己此時是坐著,否則說不定要出丑了。
「可……可是我們不能……」
「為什麼不能?我們結婚了,不是嗎?難道你不準備履行婚姻的義務?」他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婚……婚姻的義務?」她開始覺得不妙,雖然昨天晚上她似乎也跟他睡在一起,但是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記得了。
「你看起來有點緊張,放心,我會給你很多機會探索的。」他甚至頑皮地朝她眨眨眼。
說話問司機居然已經飛車抵達他們住的飯店。閻旭予高興地給了司機許多小費,然後橫抱起她一路沖進電梯中。大廳的人見了都了解地朝他倆笑笑,搞得她臉差點沒熟透,最後干脆整個人都埋進他懷中。
那一晚她確實有很多機會實習做一個妻子的義務,因為他充分地示範了。
他們陷入迷人的纏綿之中,忘了外面的一切,只有彼此的熱情陪伴著彼此。
她當時的預感是對的,這個男人確實改變了她的命運。
只是她沒想到,接下來的改變才真夠她受的。隔天她醒來,卻發現他消失在她生命中了,一如他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