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鄰整個下午工作效率都很差。
憊好她之前就已經把手邊的工作超前進度了,不然恐怕下班沒辦法準時離開。一想到那個正等在百貨公司門口的人,她就覺得苦惱。
為什麼他會剛好承包了她公司的新系統呢?這樣他們以後踫面的機會就不少,萬一被大家發現他跟她有曖昧,那她不會被女同事們瞪死嗎?
說起這男人,說他禍國殃民一點都沒錯,才來一次,就在公司造成旋風。女同事們見過的無不垂涎,沒見過的也為之向往。說他既斯文又有氣質,她們一點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床上展現出十足的動物性。
想到這里,她的臉又紅了。
「小鄰姊,你還不下班啊?」涂夕琴已經收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
辦公室里面除了幾個還在趕案子的同事外,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了。
「我……等等有事。」小鄰看了下手表,生怕自己遲到,他等不及又會跑到公司找人,萬一那樣就毀了。
「那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夕琴好心地問。
「不用了,你先走吧!明天見。」小鄰朝夕琴笑了笑。
于是夕琴跟她道過再見後也走了。她焦慮地看了下手表,還是決定先走過去。收了下東西,她打卡下班,沿著人行道往約定好的百貨公司前進。
才一到百貨公司門口,就看到他頎長的身子站在那邊,看起來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察覺附近女性動物投注在他身上的愛慕眼神。
在心里嘆了口氣,邵小鄰嘴里發苦。跟這樣的男人牽扯在一起,那得要有一山的自信才行,不然壓力會很大的。
「很好,沒有遲到。我以為我可能需要過去逮你呢!」他一見了她,嘴邊泛起一抹笑。朝她走過來後,很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
「要……要去哪里?」她輕微地掙扎了一下,發現根本無法掙月兌他,轉頭看了看四周,還真怕引起側目。
懊吧,沒人在看他們,是她自己做賊心虛。
「吃飯啊,吃茶餐好嗎?」他低頭問她,神色看起來還真是溫柔。
她一時看得愣了,傻傻地點了頭。
「你的車呢?那輛紅色炸彈。」他招了輛計程車,剛剛就發現她是走路來的。還有上一次在酒吧,她也沒開車。
「什麼紅色炸彈?那是漂亮的M3,你懂不懂?」她瞪他一眼,跟著坐進計程車中。
二十分鐘後,兩個人已經坐在一家以茶餐聞名的餐廳里面,也點完了餐,就等著上菜。
「你還沒說你的車子怎麼了。」他把筷子外袋拆開,然後放到她手邊,再幫自己拆掉筷子的外袋。
她看著他熟練地幫她做這些雜事,忽然有點呆愣了起來,想不到這個跟她在一起總是有幾分霸氣的男人,居然這麼體貼。剛剛兩個人走在路上,他也一路護著她,沒讓一些路障給絆到她。
邵小鄰有些粗枝大葉,所以把自己搞得受傷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跟他在一起,他的眼楮似乎都看得比她遠,反應也都比她快。
她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動,為了他這些並不明顯的小動作。
「賣掉了,我現在不適合養車。」她聳了聳肩。
「你那天說被人卷款,跟這有關嗎?」他又幫她倒了杯溫水。
「我有跟你說喔?」她瞪大眼楮。「我都不記得我那天說些什麼了。反正不就是那麼一回事,跟朋友一起創業,然後被朋友卷款潛逃。」
想到這個,她還是有些落寞。傷心的是朋友這樣待她,反而不是難過那失去的金錢。
「你對自己的朋友都很心軟。」他看了她一眼,這麼說。
「你怎麼知道?」她確實如此。對于陌生的人、交情不夠的人,她很容易直話直說,也不輕易被佔便宜。但是偏偏對于熟人,她格外容易心軟,很多事情不計較,常常多替朋友做這個做那個。有時候她也清楚這樣不大好,容易被當作理所當然,可是就是改不過來。
「所以你的好朋友才會拐走你的未婚夫,拋下你獨自面對事業垮台的狀況。」他接口說下去。
她瞪大了眼楮。「酒精真是害人不淺,我什麼都說了?天哪,我以後不要喝酒了。」
他笑了。
他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讓他原本就好看的臉多了幾分生氣、多了幾分活力,不再只是冰冷的好看而已。
她發現他雖然對人說話都很客氣,舉止也很紳士,但是不說話、不笑時,眼底的冰涼感卻很教人敬畏。
憊有,他在外面的形象跟兩人相處時的樣子實在差太多,這個霸氣且帶著任性味道的男人,似乎只有她看得到。
「你喝了酒很可愛,不過以後只能在我在的時候喝。」他可受不了她真的跑去釣個男人回來,他恐怕會殺了她跟那個男人。
她臉一紅。「你說話不要這麼曖昧,被听到還以為我們是……」情侶。
「是什麼?情人?男女朋友?」他嘴角的諷刺意味又出現了。抱都抱過,親都親過,該做的哪一樣沒做過?現在才想撇清,哼哼,太遲了!
結果服務生上菜的動作打斷了他們的話題,于是她心滿意足地吃著好吃的食物,感覺整個人都開心了起來。
「喜歡這邊的菜色嗎?」他喝了口茶,看著差點去舌忝盤子的邵小鄰問。
「好好吃,每一道菜都有淡淡的茶香,超級好吃。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這家餐廳?」她幸福地眯起眼,吃了飯後,似乎整個人都舒暢了起來。人果然需要美食呀!
「還有很多道好吃的,今天沒辦法全點出來。喜歡的話,我們下次再來。」他將旁邊的熱茶倒了一杯給她,讓她喝了好幫助消化。
「好,沒問題。」她喝了口茶,忽然想到什麼地往前靠向他。「喂,這里會不會很貴?我……」她的戶頭里面剩沒多少錢,賣車的收入仍是一張支票,還來不及存到銀行里面去。
「今天我請客,等你領薪水再請客。」他笑笑著說。
「那怎麼可以?我說好了要請你的。」她抗議。
「我有說不讓你請嗎?早晚是要請的,先留著,何必急呢?」他扣住她的手,開始玩起她的手指頭。「不要跟我爭辯這種事情,我並不缺錢用,以後別再提這種話題了,好嗎?」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和,完全沒有霸道的樣子。但是她看著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就點了頭,然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被唬弄過去了。
這男人真有超能力不成?這樣催眠人嗎?
當他用那種溫柔的語氣問著「好嗎」,她除了點頭之外,似乎不知道還有其他反應的方式。
她若夠機靈就該離他遠一點,他顯然很善于牽著人家的鼻子走。
「吃飽了我們去走走吧!」他起身結帳。
出了餐廳,他還是照樣握著她的手,連她都已經忘了要掙扎了。
「不是要去買外套嗎?」還好她今天有帶信用卡,不然買一件上萬塊的外套,她可沒那麼多現金。
「好啊,這附近就有很多商店。」他跟她並肩走在人行道上,夜里的涼風吹來,吹起她那頭火紅的頭發。
「你穿得太單薄了,不知道現在是冬天了嗎?」他皺著眉頭看她。
「還好啊,我這件是毛衣耶!」她只是匆匆出來,又把外套忘在公司罷了。
結果他的反應是拖著她走進一家服飾店。
這家服飾店有男裝也有女裝,她直接往男裝那邊走去,開始看起了外套。而他卻站在女裝前面,挑了條圍巾跟一件外套,就把她抓過去。
「試穿一下。」他攤開外套示意要她套上。
「又不是我要買,是你要買外套。」她好笑地看著他。
柏悉寒把她的手抓過去,套進外套的袖子里面,幾個擺弄,她就穿上了一件大方又好看的毛料外套,接著同一套的圍巾跟帽子就被套上她脖子跟頭頂。
「小姐穿這件外套很好看,這外套也有男性款式,布料是一樣的。」機靈的店員看賀悉寒的動作就知道這生意做得起來,趕緊拿了男性款式的外套出來。
「對啊,要買的人是你耶!吧麼拖我下水?」邵小鄰好笑地看著他。
柏悉寒不說什麼,接過店員拿來的外套套上,兩個人站在一起果然很搭。
「先生,我們也有男性的圍巾,跟這外套剛好可以配成一套。」店員又把圍巾搬出來。
「你穿這個好看,你喜歡嗎?」小鄰看著他試穿,欣賞的眼光難以移開,這男人實在太過麗質天生了,穿什麼衣服都好看,配上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蛋,簡直就是殺傷力極強。
也難怪公司那些女人差點沒對著他流口水了。
結果賀悉寒把那些外套跟圍巾通通結了帳,直到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店里,邵小鄰還在傻眼。
「喂,你干麼買我的外套?還有,說好我要賠你外套的,干麼幫我刷卡?」奇怪,她平常反應不是這麼遲鈍的,為何一個不留神,他已經完成結帳手續了。「你這樣我很困擾耶!」
她是打算刷卡買他的外套,等到月底領錢自然有錢繳卡費,但是現在弄成這樣,她也沒有足夠的現金可以還他。
「你一定要跟我分得那麼清楚嗎?」他看起來不大高興地盯著她問。
「不是啊,明明就是你要買外套,為什麼連我的……」
「你穿起來很好看。」他的手拂過她的臉頰,用一種溫柔的神情說著。
她呆了一下,差點也對著他溫柔地笑。「你……唉呀,不要這樣看我!」她為之氣結,索性伸手搗住他的眼楮,不看他那可怕的溫柔。「跟你說我不用買外套,拿去退掉,現在還來得及——」
「鄰鄰。」他依然站著,依然任她的手搗住他的眼楮,但聲音低沉而平靜,說話的語調也很溫和。
她忍不住松開手,看他想說什麼。
「沒事長這麼高,手都酸了。」她喃喃抱怨,不敢看他眼里逐漸熾熱的溫度。
「鄰鄰,我擁有一家收入還不錯的小鮑司,你不用擔心我的經濟狀況,這些我負擔得起。」他不疾不徐地說。
「可是……」她當然看得出來他經濟狀況不錯,但是沒道理讓他花這個錢,買衣服給她,這實在太親密了。「你不覺得這樣太……親密了嗎?」
誰想到他聞言居然咧嘴一笑。「更親密的事情我們都做過了,擔心什麼?」
小鄰听到了忍不住搬他一眼。
「我的外套不是還在你家嗎?又沒有不見,你干麼賠我外套?」他反過來討論這件事情。
「就算如此,你也沒道理買衣服給我啊!」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在她的身邊,沒有人把她的需求放第一位。在朋友當中,她通常是那個照顧者,是那個先替朋友想到的人,所以這種經驗實在太少,少得她不懂得如何接受禮物。
可是她已經發現,賀悉寒跟她以前認識的男人或朋友都不大一樣,他有他體貼的一面,有些事情她從沒奢望別人替她做,但他都做了。好像對她好,不經意地寵著她,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個發現讓她有點鼻酸,讓她心里有種隱隱滾動著的什麼呼之欲出。
「如果你不喜歡,那邊有垃圾桶……」他提起整包衣服就要往垃圾桶走去。
「賀悉寒!」她拉住他,簡直是敗了。「好啦,好啦,我收下,我收下就是了!」
把新衣服丟掉,虧他干得出來?!
柏悉寒滿意地一笑,開始想像兩個人穿著同款外套的模樣了。
情人裝。
他要在她的身上蓋滿他的印記,直到她再也跑不掉為止。
「你為什麼笑得很詭異?」她剛巧捕捉到他嘴邊的笑意,狐疑地問。
「有嗎?」他一臉自然地反問。「既然我的外套在你家,要不要過去拿?」
「現在?」她訝異地問。那她豈不是要帶他回她家?感覺好像情人一樣,這樣下去不會牽扯越來越深嗎?
她明明是來斬斷這段牽扯的,為何好像牽扯得更深了?
「不方便嗎?那我們改天再約也可以。」他聳了聳肩說。
「改天?」那豈不是還要再踫一次面?「就今天好了,我們去搭車吧!」她拉著他的手,往捷運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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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小鄰跟賀悉寒搭著捷運回去她家,一路上說說笑笑,聊些有的沒的,感覺竟像是兩個學生在談戀愛。
柏悉寒手里提著大包小包,還是堅持空出一只手握著她的手,讓她覺得好氣又好笑。看不出來他是個黏人的男人。
兩個人從捷運站散步到她的住所。當她把客廳的燈一打開時,兩個人的目光同時停駐在沙發上那件外套。
那正是那天她借走的外套,放在沙發上,沙發前面的桌上擺著她的筆記電腦跟雜物,看起來她似乎常常窩在那個角落上網、工作或是看電視,外套也像是常常穿的居家服,就隨手放在那邊。
邵小鄰的臉又紅了,仿佛被看穿了似的。
「呃,你的外套很保暖,所以我……」常常坐在電腦前,冷了就穿上他的外套。
因為外套很寬大,她穿起來卻有一種特別的安全感,仿佛被人給密密實實包裹在懷中一樣。在寒冷而孤獨的夜里,獨自坐在電腦前工作,格外需要這種溫暖的擁抱。
「我不介意你穿它,以後我的衣服都可以借你穿。」他看著她的眼神有著越來越升高的溫度。
小鄰被盯得臉漸漸紅了。「我……洗干淨再還你。」
他為什麼把這件事情說得像是某種承諾,害她開始胡思亂想了。
當初認識他的時候,她怎麼也沒想到會跟這男人糾纏不清。即使上過一次床,發生了親密的接觸,對她來說,也盡力平靜地接受這生命的意外發展。她好不容易釋懷,他卻再度出現,且絲毫不願意配合她好聚好散的努力。
「不急,放在這邊也好,以後我冷了就有衣服穿。」他走過去沙發前面,在她習慣窩著的位子坐下,將自己高大的身子塞進桌子跟沙發中間的空位。「你一定最喜歡這個位子。」
邵小鄰看他輕松自在,也就跟著放松下來。她在他旁邊的地板上坐下。其實沙發前面她鋪了一塊地毯,冬天窩在上面有種慵懶的舒適感,所以她特別愛盤腿坐在地上。
「這里是VIP座位耶,你看,電視距離剛剛好,音響放出來的音樂也很清楚,還有,伸手就可以打開桌燈,要的雜物都在身邊。天氣冷的時候不用起來爬動,多好呀!」她在他身邊坐著,示範著她所說的種種好處。
他將她拉過來坐在身邊,伸手打開桌上的音響遙控器。「我要試用一下,看這位子有多麼VIP。」
悠揚的演奏音樂從音響中播放出來,他伸了個懶腰往後靠在沙發上,順手將她拉過來懷里,一手環著她的肩膀。
「賀——」她掙扎著要月兌離他的懷抱。
「噓。」他修長的手指豎在她的唇前,阻止了她的話語。
見她終于放棄了說話,他的指卻舍不得離開她的臉,在她臉頰旁來回細細地描摹著,像是要好好記下手底下的觸感。
她被他那溫柔的眼神給催眠了,也被他手指尖的魔力給麻醉了。她乖乖地靠在他身邊,放松下來,享受這冬日夜里的溫存。
暈黃的燈光灑落在室內,盡避外面風寒地凍,這兩個窩在客廳地板上的人兒卻滿足得不想動彈。
「賀悉寒。」她靠著他的肩膀,眼楮微閉著。
「嗯。」他應聲,听起來一樣慵懶。
「你是開科技公司的喔?不然為什麼會承包我們公司的系統設計?」她終于還是問了,對他,她有著許多好奇。
「我們是個小鮑司,員工不到二十人。但是我們接的案子很多元,軟硬體都接,只要我們做得出來的,都做。」賀悉寒沒有夸大自己的成就,相反的這還算是非常保守的說法。
他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經營的科技公司,案子根本接不完,錢也賺到手軟。可是他堅持不肯再擴編,只喜歡帶著一群彼此理念都合的人共同工作。
如果真的愛賺錢,以此為目標,當初他就會接手自己父親的公司,而不是選擇出來創業了。
「可是你們做的案子好像都很大。」她下午曾經稍微查了一下他的公司,發現他的公司在業界享有盛名。有些別人做不來的案子,被他們接手後都能處理得很漂亮。所以許多大公司老板特別愛找他們,即使收費比同業貴一些,但是評價都很好。
「因為大家都是做過很多案子的老手,所以接案子要看負責工作的人有沒有興趣。有時候不用很多錢,我們也接。」賀悉寒很享受自己的工作方式,像他這種外表看來紳士,實際上做事卻只想憑自己喜好的人,開設小型公司是比較適合的。
如果要他去大公司上班,可能會把他搞瘋,而他也會在自己瘋掉之前,先搞瘋大家。
「感覺很有趣。」她說著縮進他懷里。「有點冷耶,你想不想喝杯熱可可?」
她雖然這樣問,但是懶懶的不想起身,只是更往他身邊縮去,想要汲取他的體溫。
「家里有可可粉嗎?」他問。
「有啊,在廚房的櫃子里。」她很自然地回答。
她說完才察覺不大對,正要轉身看他,卻發現他已經起身,還把沙發上那件他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等等,馬上就好。」
「賀悉寒,你要干麼?」她直起身子問,只見他拿起桌上的杯子,直接往廚房走去。
沒多久,他手里拿著兩杯熱騰騰的可可回來,一杯給了她。
「喔,你真好。」她捧住溫暖的杯子,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他臉頰一下。
他笑著湊過來,在她嘴唇上啄了兩下。「你再吻多一點,以後我天天泡給你喝。」
他的動作讓她紅了臉。「還天天呢!你喝完就該回去了,這件外套我洗干淨再還……」
「都說放你這里了,還擔心什麼?你穿比我穿好看。」他後退些許空間,看了下她穿著他外套的模樣。
嗯,他喜歡。
她只好紅著臉,低頭繼續喝她的可可。
每次她提到他該走了,他總可以說出一些話語讓她忘記這件事,直到時間都過了十二點,捷運都停駛了。
結果他就這樣很理所當然地進駐了她的屋,她的房,還有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