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綾緋這輩子大概沒這麼邋遢過。
她趴在床沿哭了好一陣子,發泄了一些緊張跟擔憂之後,她才抹干自己的臉,站了起來。
因為跪坐太久,她起身時連腿都麻了,腳步一陣踉蹌。
「夫人!」旁人驚呼,趕緊來扶。
她搖了搖頭,自己站了起來,隨即她的目光一凜。「李旭道人呢?」
「被李總管關在柴房里,夫人放心,馬上會報京官處理。」僕人回答。
綾緋站得挺直。「好好照顧王爺。」說完也不等人應聲,她筆直朝外走去。
沈綾緋像一陣風,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直接吹進柴房里。
「李旭道,你這老賊!」綾緋踢開柴房的門,瞪著萎靡地靠坐在柴房一角的李旭道,目光氣恨得像是要劈了他似的。
李旭道身上的官威已然不見蹤影,但在見到綾緋時還是努力挺起身子,歹毒地問︰「閻九戒死了嗎?」
听見他的話,綾緋怒火燒得更熾,這時她手邊如果有刀,恐怕已經動手刺進這老家伙的身體里了。
「他不會死的。而且他會醒來,親自將你凌遲至死。這樣的結局你高興了?」綾緋冷著嗓子問。
這話潑熄了李旭道最後希望的火花,他的肩膀垮了。「你不懂……李龍是我唯一的兒子,現在戰敗了、失蹤了,據說凶多吉少,老夫怎麼辦?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這一切都是閻九戒害的!」
「那你說我怎麼辦?我就這麼一個丈夫!」綾緋怒極吼道。「閻九戒哪里做錯了?!若不是你平日在軍糧與兵械上偷工減料,大撈油水,軍隊會那麼快戰敗嗎?李龍既然是個副將,食君俸祿,上戰場打仗也是應該的。既然技不如人,戰死也是命,你又有何道理來王府尋仇?」
李旭道被她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閻九戒,我兒子也不用去打仗!」他還想狡辯。
「既然是想殺我,那你就刺準一點啊!為什麼刺到他身上去了?你想我一個弱女子無法與你抗衡,就專挑軟柿子吃,你以為我好欺負嗎?敢動我的夫君,我給你好看!」綾緋說著怒氣更熾,抓起堆在旁邊的柴火就往他身上砸去,然後還嫌不夠,連腳都跟著踹上去。
李旭道狼狽地左躲右閃。「是他的錯!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錯……」
「我告訴你——」綾緋拿了一根長條木頭直指向他。「如果閻九戒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會親手殺了你。」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性格里有如此狠厲的一面,但想到閻九戒受的罪,她就沒辦法忍住這口氣。雖然她也知道自己來罵他不能改變什麼,可她心里累積的壓力跟恐懼再不發泄出來,恐怕她要哭倒在閻九戒身邊了。但此刻容不得她崩潰,她是王府的主子,現在能幫助閻九戒的不是慌亂,而是鎮定才是。
綾緋冷冷看了他一眼,甩開手里的木頭。「給我關好,不準讓他逃了。」
「是的,夫人。」負責看守的護衛嚴謹地應聲。膽敢刺傷他們的九爺,這不好好招呼他怎麼可以!
綾緋沉著臉回到寢居,看到閻九戒依然昏迷不醒,心里的痛簡直無法減輕半分。她拿起巾帕沾濕擰吧,幫他擦了身體,再幫他換上干淨的衣物。
忙了一陣子,正想轉身問問藥煎好沒,就見到少年皇帝急匆匆地跨進這院落,筆直朝這房間走來。
「叩見皇上!」眾人機警地跪倒在地。
「平身、平身。」閻正旭隨便揮了兩下手,直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閻九戒。「皇嬸,皇叔狀況如何?」
「大夫已經針灸過,化去了大部分的毒素,傷口也處理過了,剩余的需要靠內服的湯藥來逼出體內的余毒。如果熬過今晚,明天早上應該會醒來。」綾緋態度沈靜了不少。
「真是嚇壞朕了!朕在宮里等不到皇叔,派人來問才知道皇叔遇刺的事情,我已經順便把御醫帶來了,這就讓他診治診治。」閻正旭轉身示意,御醫隨即上前診治。
「皇上,請這邊歇息。」綾緋拉了椅子給他,順便倒了杯水。
「朕听說是李旭道干的?」閻正旭臉色凝重地問。
「他原本是想殺我,被九戒看到了。九戒原本已經出門要進宮,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去而復返。如果他沒有回來就好了,現在也不會受傷、中毒了……」綾緋眉目間充滿了憂愁。
「皇嬸別這麼說。萬一真的是皇嬸受傷,我怕不只李旭道要死,整個京城恐怕部會被皇叔給掀了。」
「按他個性……也不是沒可能。」綾緋說著眼眶又紅了,她隨即深吸了口氣,把眼淚吞回去。
閻九戒雖然沒說過愛她,但一直都對她很好。還沒成親時,他一個尊貴的王爺之身被她當免費的工人用,要他做事從來不曾推卻。成親以後,他對她更是呵護有加,就算再忙也會陪她吃飯,對她的疼惜可真的不是一般丈夫能辦得到的,更別說他還是個坐擁權勢的男人。
她曾經害怕自己永遠比不上他記憶里那段有缺憾的愛情,但他逐漸向她敞開了心懷,兩人之間更為親密,她開始相信無論是莞心還是誰,都無法成為他們感情之間的芥蒂了。
「皇嬸別擔心,皇叔不會有事的。」閻正旭安慰著她,看到她雖然堅強,但臉色蒼白,忍不住心疼。「李旭道人呢?」
「被關在柴房。我剛剛私審了他,對他動了點私刑,皇上要怪罪的話千萬別怪錯人。」綾排正色道,怕連累到家里的下人。
「怪罪?何來怪罪之說,朕恨不得親手宰了他!來人哪,將罪臣李旭道帶上來。」閻正旭沉聲喊。
「遵命。」
沒多久滿身是傷的李旭道就被押了過來,一見到皇上在此,神色都慌了。「皇上……皇上饒命!」
「饒命?你倒是說說,朕憑什麼饒你的命?」閻正旭聲音可冷了。
「臣做錯了。臣一時糊涂,因為唯一的兒子死了,臣才會心生絕望,因此犯下大錯……」李旭道涕淚俱下,希望能替自己爭取到一點同情,畢竟皇上雖然是閻九戒的佷子,但大家都知道這對叔佷關系不好,說不定他還有救。
要不是看到他行凶的人太多,他無法狡賴,否則他根本不會認罪。但他知道在皇帝面前沒辦法繼續傲慢,否則皇上不處置他也不成。
「哼,你倒是會狡辯。李龍雖然在撤退的時候失蹤,但已經派人尋找了,現在大軍退守在凌玄關,今早皇叔已經安排夏涅東帶上足夠的兵器上路,不用幾日即可幫助我軍擊潰敵軍。你就這麼沈不住氣,一個兵部尚書如此庸才,難道你想丟朕的臉不成?」
「是……臣該死,是臣愚昧。」李旭道愣住,臉上陰晴難定。
筆上這麼說的意思,是李龍有可能生還?唉,他听到消息時直覺兒子肯定丟命了,在不熟悉的地方失蹤,肯定是傷重,或是被敵軍擄走了。他一時難忍其氣,就準備了喂過毒的刀子上門尋仇。
如果他兒沒死,那今天的一切……
如果不闖今天的禍,那麼來日大軍凱旋歸來,他兒子好歹也能論功行賞,得到功名,而今都被他拖累了!
看到他臉上那萬般後悔的表情,閻正旭搖了搖頭。「來人啊,將他押回宮,關進天牢里。」
來人領命,將一臉慘白的李旭道押走。
此時御醫已經診斷完畢。
「稟皇上,定王爺體內的毒確實已經消去大半,王爺功力深厚,大夫下的藥方也起了作用,只要繼續服用,應可度過危急。」
「那好,需要的藥材都進宮里來拿,通通給最好的。皇嬸你別擔心,李旭道我自有定奪,不會讓皇叔委屈了。你也休息吧,別累壞了,皇叔醒來會心疼的。」
綾緋臉微微紅了,伸手順了順自己的頭發,這才發現自己蓬頭垢面,儀容不知道有多不合宜。
只見皇上也不在意,朝她揮了揮手,制止她送他,人就這樣走了。
綾緋望著他逐漸挺拔的背影,轉身跟閻九戒說︰「你怎麼會沒有家人呢?皇上就是你的家人,他真的很關心你。還有,我也是你的家人,鈺晴、鈺琳跟余安都是,你可別忘了,可別以為自己了無牽掛,知道了嗎,閻九戒?」
她望著他沉默的臉龐,心里是化不開的憂愁。她好怕,怕失去他。好怕自己留不住他!
長這麼大,她還真的沒這麼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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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九戒在一片霧茫茫的地方模索前進。
前不見人,後不見鬼。
他在荒涼的無邊之境漫游,心底莫名焦慮著,卻說不出是為著什麼。然後他的前方出現了幾個身影,是他的爹、娘、大哥,二哥跟……大嫂。
他想朝他們走去,想問他們為什麼留下了他。但是某種力量拉住了他,他想到了綾緋。
「綾緋?綾緋你在哪?」他四處找不到她,心里好慌。
他在迷霧中奔跑,到處找不到她。他想到了李旭道要殺她的事,擔心極了,擔心她已經被那老賊給害了。他不能拋下她!他一定得找到她!
他焦慮得快要著火了,在黑暗中盲目地奔跑,狂喊著她的名。他已經不在意他死去的家人是否消失,眼下他滿心擔憂的是他那個有點固執卻又可愛的妻子。
「綾誹……綾緋……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引」他害怕地吼著,感覺自己的聲音異常低啞。
蚌然他的手被抓住,一只涼涼的小手握住他。「九戒,別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他眼前的迷霧逐漸散去,然後他看到她了。
「綾緋?」他緊張地喚。
「別怕,我在這兒。」她溫柔地回答,眼眶里卻已經蓄滿了淚。
他看到她身後,除了李總管、一些僕人外,連鈺晴、鈺琳、余安都圍在他床邊。
「姊夫,你沒事了吧?」
「王爺,你感覺怎樣?」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閻九戒扯開一個虛弱的笑。「原來我真的有家人,不再是孤單一個了。」
「唉呀,醒來就沒事了,我去請柳大夫過來看看。」李總管擦了擦眼角,趕緊轉身辦事去。
「姊夫,你餓了吧?我留了雞腿給你喔!」鈺琳趕緊說。她最愛的就是雞腿了,但她也很喜歡她的姊夫,所以為了讓他早點好起來,她忍痛把心愛的雞腿都留給他了。
「好了、好了,你們都可以去睡了,你們姊夫沒事了,別擔心了。」綾緋擦了擦臉,趕緊張羅弟妹們上床去。
「那我們先走了,姊夫你要乖乖吃菜喔!」余安離開前還交代著。
閻九戒無奈地點了點頭,看著僕人將孩子們帶出去。
敗快地房里就只剩下他跟綾緋兩個人。
「你覺得怎樣?要喝點水嗎?」綾緋靠近他,低聲地問。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了過來。
綾緋順服地在他身旁坐下。「你中了毒,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要勉強自己,等大夫看過,我熬點粥讓你吃。」
見他醒來,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開心。從白天到夜晚,煎熬好像沒個止盡,好在他醒了,否則她再這樣盯著昏迷的他胡思亂想下去,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要發瘋。她發現,鎮定只能做做表面,即使大夫說過應該沒事,但沒親自見到他醒,她一點都不能安心。
但他不肯放開她。
「我剛剛見到爹娘了。」他啞聲說。
她明顯地身子一僵,嘴巴緊抿著,好像固執地想要壓抑住什麼。這就是她害怕的,怕他比較想跟死去的家人在一起,而不留下來……
「爹娘跟我招手,可我忽然想到了你,我開始到處找你,都找不到,我好慌,好害怕……」
她原本側過身去,聞言轉了回來,緊緊盯著他瞧。
「真的嗎?你沒想過就這樣瀟灑地離開嗎?你沒想過拋下我別管了嗎?」她哽咽地問。
他虛弱地搖了搖頭。「我以為我這人很瀟灑,以為我這人天不怕地不怕,連死都不怕。誰想到真的遇到了,我舍不得你。我發現自己再也不是一直以為的那個人,我害怕跟你分開,你不知道我剛剛怕死了……」
「我才怕死了呢!」她哭了出來,捶了他一記。「你說倒就倒,臉色蒼白,嘴唇都發黑了,我被你嚇死了。我很怕你終于逮到機會去見死去的家人,毫不眷戀地離開我。閻九戒,如果你真的拋下我,我會恨你的,听到了嗎?我會一輩子恨你的!」她邊哭邊吼。
看著她崩潰的樣子,還有她臉上那些苦痛的痕跡,才體會到她為了他擔了多少心。
「綾緋呀綾緋,我多麼愛你哪!」他望著她亂七八糟的頭發,還有臉上疲倦的痕跡,充滿感情地說。
沈綾緋一愣,連眼淚都止住了。
「你……剛剛說什麼?」她瞪著他,凶巴巴地問。
「我說我很愛你。在死亡的關口上,我才發現自己是這麼愛你。才發現沒有你,我怎樣都瀟灑不起來,沒有你,我哪里都走不開。在這種時候才了解到自己愛你,是不是很傻?」
「嗚……閻九戒……」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又撲簌簌地掉下來。「我……人家真的被你嚇死了。」
他伸手一拉,將她拉下來,讓她趴在他胸口,然後他得以用兩只手圈抱住她。「不用怕,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她埋進他懷中,又不敢用力,怕壓壞了他。「我跟你說,你要敢拋下我走了,我就把你的酒通通送人。」
「好,我不敢,我絕對不敢,夫人。」他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受了多少罪。
他覺得不舍。
記得看到她身處險境時,他連呼吸都快要停了,那麼這段時間她肯定也是以那樣的心情度過的。
而綾緋不管自己形容狼狽,只知道他沒事了,他度過危機了,心里滿滿的感謝,滿滿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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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夫半夜被挖起來,過府來診治過,確定閻九戒已經度過危機了。
他又開了幾帖藥,讓人煎了給他按時服用,人就告退了。僕人送來了剛熬好的粥,還有剛煎好的藥。
「好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大家都累了。」綾緋朝大家揮了揮手。
幾個僕人陸續退出,順便幫他們將房門關上。
綾緋剛剛已經梳洗過了,連衣服也換過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臉上雖依然有疲憊的痕跡,但已經不狼狽了。
「來,先喝點粥。」她捧著碗靠近倚坐在床頭的閻九戒。
怎料他嘴巴閉著,只是搖了搖頭。
「不行不吃,等等還得喝藥,你不能空月復喝藥,再說你不吃點怎麼恢復體力?」她勸說著。
「你也都沒吃吧?你先吃了這碗,我才吃。」他堅持著。
「閻九戒,你是病人耶,當病人也想指揮人,真是!」她瞪著他,簡直被他打敗了。
他不說話,僅僅用他那雙眼平靜地看著她。
綾緋氣惱地輸了這場爭辯,拿起湯匙呼嚕嚕地吃了起來,故意吃得很粗魯,讓他見識一下她也是有脾氣的。
誰想到他看著她夸張的動作,嘴角的笑竟沒停過。
「好了,我吃完了,現在你可以吃了吧?」她轉身用小碗盛了第二碗粥,拿著調羹靠近他。
誰想到這次他還不張嘴。
「我飽了,別想要我吃第二碗。」她毫不客氣地瞪他。
他笑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吃。」
「閻九戒!」她嬌斥。「小心我敲昏你喔!你這難纏的病人。」
誰想到他只是笑嘻嘻地望著她,盡避臉色依然蒼白,卻已經會鬧事了,可見得柳大夫的藥還真有效。
「到底什麼事啦?」她皺眉。
「秘密。」他吐出這兩個字。
「還秘密呢!你不說出來我怎知道是什麼?難道要我猜嗎?哈,秘密!」她沒好氣地說。
「不是,我是說你跟涅東的秘密,告訴我。」他平靜地說明。
結果她臉一紅,神色開始變得可疑,心虛。「哪有什麼秘密啊?就跟你說沒什麼,你還硬要問。」
看到她的表情,他又不爽了。他躺回床上去,轉過身去,表示他不僅不吃粥,也不可能吃藥了。
他生氣了。
望著他鬧別扭的背影,綾緋氣惱地跺了跺腳。「好啦,就這麼愛跟我鬧脾氣嗎?算你狠!」
她說完轉身就跑,推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這下子該閻九戒慌了。「綾緋!綾緋,你回來!」
慘了,惹毛她了吧?
她今天累了一天了,吃沒吃好,睡沒睡好,都是為了他,他實在不該這時候逼她的。只是他真的好想知道她跟夏涅東的秘密是什麼呀!正想利用機會逼供,誰想到會讓她生氣了。
「綾緋,來人哪!綾緋,你回來,拜托你,都是我不好。我吃,我會吃……」他急著想下床,卻發現自己身子真的滿虛弱的,差點在床前跌跤。
綾緋回來時就是看到這一幕。
「你做什麼?誰讓你下床的?」她奔過去,將他扶上床。
「我……」他困窘地說不出話來。原來她沒有被自己氣走,她又回來了。
「你性子真急,就不能等一下嗎?」她責備地看他一眼,然後轉身拿起被她擱在桌上的勺子。
「那是什麼?你拿這個要做什麼?」閻九戒問。他完全不懂,綾緋氣唬唬地奔出去,就為了拿這個勺子?
「秘密呀!」她沒好氣地說。「這就是我跟夏大哥的秘密。」她把勺子往前一伸。
閻九戒接過來一看。「這是涅東打的?做什麼用的?」這勺子看來不像兵器,倒像是把工具。
「釀酒用的,酒發酵過後不是要再加水攪拌嗎?酒桶太大太深,原來的木勺子常斷掉,又很不順手。那天听你說夏大哥很會打兵器,我就在想,說不定他能幫我解決這問題。那天早上我跟他提了,他隔天就幫我打好了,你看,手藝多精巧,好使得很呢!」她解釋著。
「這……就是你們的秘密?」他傻眼。「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這下換她氣短了。「這哪是什麼秘密?秘密是你說的。我只是請夏大哥不要跟你提而已……我怕你怪我,夏大哥本事那麼大,經手的都是兵械的買賣,我怕你知道我拜托他做這事,會怪我……唉呀,我不知道你那麼在意,早知道你問我不就得了?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你若問我,我也會說的呀!」
她從頭到尾都以為他是因為酒被送人才不高興的。
「所以你要他不要跟我說?」閻九戒見她點了點頭,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個……唉,你不知道那家伙用這個整得我多慘。為你這個後知後覺的人打翻醋桶,算我閻九戒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知道真相後,他真覺得自己蠢。原來早就愛上她了,只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罷了,這下子可真是娛樂到夏涅東那家伙了。
「醋桶?什麼醋桶?」綾緋耳朵可不聾,一臉感興趣地挨近他身邊。「難道你因為我跟夏大哥多說了幾句話,就……吃醋了?」
「沒事,哪有什麼,你听錯了。快點把粥給我,我餓死了。」他趕緊轉移話題。
「可我明明听見……」
「沈綾緋,你到底給不給我吃?不然我要睡了喔?」他低吼。
「好啦,還不都是你,粥都冷了。」她趕緊拿起碗,開始一調羹一調羹地喂他。
閻九戒見自己成功轉移了話題,心里偷偷吁了口氣。
然而粥吃完了,他又不吃藥了。
「又要條件?什麼條件啦!」綾緋雙手插腰,快被他氣死了。
「過來親親我的嘴,我才能忍受那個苦味。」他吃了粥,恢復了點力氣,就有心思想些別的啦!
綾緋的臉紅了,指責地瞪他。「你是病人,你應該休息,怎麼可以……勞累呢?」
「我不勞累啊,我叫你親我,又不是我親你,哪里勞累?」他毫不在乎地耍賴。
「那還不是一樣?!」她嘟起嘴。
「好吧,那就算了,反正不吃藥也不會死的。」他聳聳肩。
「閻九戒!」她真的好想把他弄昏,然後用灌的讓他吃藥。
這位據說非常有權勢的王爺,這下子完全變成了個無賴漢,跟當初那個醉倒在她酒窖的行徑如出一轍。
她早該知道的!
但這回她總不能將他五花大綁綁在床上吧……
嘆了口氣,她乖乖地坐到他身邊去。
閻九戒得意地擁她進懷中,不等她主動「勞累」,就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
「嗯,我想這種勞累我還禁得起。」他抵著她的唇說。
得了便宜還賣乖,結果得到了妻子大人的粉拳一枚。
但他不以為意,繼續享受這種軟玉溫香抱滿懷的幸福。從生死關頭走了一回,他發現,只要有她在,他可以不要酒了。
他不再是個酒狂,他現在是——
綾緋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