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緋身穿綾羅綢衣,頭上盤著繁復的發式,上面插滿了她看過最華麗的簪子跟步搖。轎子里她正襟危坐,心里忐忑,只差沒有目不斜視了。
只是盡避如此,她還是感覺到身旁的閻九戒有些不悅。他那雙眉微微蹙著,臉上有著不耐的表情。
「我已經盡量快了,是你賴著我不讓我起床的。如果你早跟我說要進宮面聖,我就會早一點弄的。」綾緋以為他是因為她花太多時間梳妝而心生不耐。
「你以為……」閻九戒訝異地看著她。「綾緋,你怎麼會以為我在生你氣呢?我只是想到還得進宮一趟,煩!按我的意願,只想跟你膩在房里,連房門都不用出去,這樣最好。」
連房門都不要出去?他膩得還不夠呀?今天差點連午膳都吃不成呢!
「既然你這麼不想進宮,為什麼還會乖乖帶我去?」按她對他的了解,就算皇上召見,他不想去還真的會不去呢!敝的是皇上居然也容忍他這樣狂妄。
「因為我再不去,那皇帝小子就會跑來了。原本他還想主持婚禮呢!開玩笑,讓他來了那繁文耨節還能少嗎?我們進宮露露面就閃人,但若讓他來王府,我能趕人嗎?說不定這一賴賴到晚上才要回宮。」閻九戒無奈地說。
綾緋好玩地看他苦惱的表情。「看來你跟這個少年皇帝的感情不錯,外面怎麼都傳言你想當皇帝啊?」
「當皇帝?那麼無聊的事情誰想要?」他冷哼。「若不是先皇辭世前曾要求我承諾幫那小子,我老早離開京城,根本不想去趟那些政事的渾水,你不知道朝中那堆老賊有多倒人胃口。」他說著又攬住她的腰,將她攬進懷中。
「唉呀,你這樣我的頭發會亂掉啦!」她推了推他。她頭上插滿了簪子,真怕一個不小心勾到,說不定連頭皮都給勾下來。唉,真不習慣這樣盛裝打扮,好累人哪!
「亂掉我們就回府,有什麼關系?」他親了下她的臉頰,順便為自己謀了點小埃利。
「然後等皇上過府來拜訪?」她沒好氣地應。
他訕笑,只好收斂起煩躁。
奇怪了,他閻九戒天不怕地不怕,沒在把誰看進眼里的。可每當他這個娘子俏眼一瞪,他就只能模模鼻子認了。從他被她綁住開始就這樣了,現在想改變相處的習慣已經太遲了。
說話間,他們抵達宮門,閻九戒不過掀開轎簾,朝守衛的士兵點個頭,他們的轎子就再度往前移動了。
「人家不都說什麼官都一樣,一進宮門只能停轎,只有皇帝有權在宮內乘坐轎子嗎?為什麼我們不用下來走路?」她好奇地問。
他挑挑眉,說︰「一般來說是那樣。」
意思是說他又享特權了?綾緋睜大眼,吐吐舌頭。「哇啊,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多好膽。」
「什麼意思?」他轉過頭盯著她瞧。
「不是嗎?我竟敢把權大勢大的定王爺綁起來,這樣是不是真的很好膽?」她說著還瞄他一眼。
「只要是皇上特許的,要在宮內乘轎或騎馬都不成問題。這也不是我提的,是皇上自己提的。還有,只要我允許,你想把我綁起來就綁起來,不如晚上我們來試試吧?」他貼近她的臉,朝她曖昧地眨眼。
「我不要。」綾緋瞧他那不正經的表情,就知道他腦子里面肯定盡是些不能見人的念頭。
他露出一臉可惜的表情。
說話間,轎子已經抵達偏殿,閻九戒扶著她出轎,然後領著她進去拜見皇帝。
綾緋謹慎地行著大禮,跟著閻九戒跪拜在地,然後在她被扶起來的時候,才有機會抬頭看看這位皇帝。
她很訝異這位少年皇帝雖然只有十五歲,卻是長相英挺,只是眉眼間還流泄出淘氣的神情。
「皇叔、皇嬸,你們可來了。朕等了一下午了,再不來朕就要過府去打擾了。」閻正旭睜著一雙好看的眼直盯著沈綾緋瞧。
閻九戒看了她一眼,像在跟她說「我猜得沒錯吧」,害她差點笑出來。
「皇嬸好漂亮,據說釀得一手好酒,因此收服了我那從來不打算成親的皇叔呀?」閻正旭沒有架子,態度就像對待家人一樣。
「綾緋是會釀一些酒,如果皇上不嫌棄,下次新酒釀成,綾緋請人送幾壇給皇上試試味道。」沈綾緋見他親切和氣,說話聲音也跟著溫柔了起來,算起來他也是她的佷子了。
閻正旭笑嘻嘻的正準備答話,閻九戒就打斷了他。
「你要把我的酒送給他?」閻九戒一臉嚴肅地問。
綾緋臉黑了一半,橫了他一眼。「那是‘我’釀的酒,我愛送誰就送誰。」
閻九戒還不服氣地抿抿嘴,老大不樂意讓她把酒送人。
「那我就先謝謝皇嬸嬸了,改天我一定上門叨擾,讓皇嬸請我喝杯好酒。」閻正旭開心極了。
閻九戒翻翻白眼。這皇帝佷子從以前就愛黏他,都已經告誡過多次,不要讓人覺得他們叔佷關系好,這樣對他在朝政上沒有幫助,可偏偏他一逮到機會就想往王爺府跑,讓人相當苦惱。
接著綾緋還跟他聊了一陣子,聊到閻九戒不斷想打斷他們,好告辭回府。
「綾緋,我們該告辭了。」他暗示地說。「皇上,你休息這麼久,張世玉肯定在等你了,還是快回上書房去吧!」
張世玉乃當朝的丞相,是擁護少年皇帝有功的功臣。表面上他扮白臉,而閻九戒就扮黑臉,什麼該說的話就讓張世玉說,不該說的話就讓閻九戒來,自先皇辭世後,這四年來,終于逐漸將朝局穩定下來。
「不急嘛,朕還想跟皇嬸吃頓飯呢!」閻正旭趕緊挽留。
「皇上,本王好歹還新婚,要吃飯改天再說。」閻九戒粗魯地打斷。
綾緋一臉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
「那等等,還有件事非得皇叔幫忙不可。其實今天戰報傳來,李龍似乎敵不過西北的叛軍,若不派人去支援,說不定我們真會戰敗。朕看來看去,就皇叔最牢靠了,畢竟東北也是靠皇叔平定的,這次你就——」閻正旭急忙說著。
「我身體不好,不能打仗。」閻九戒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綾緋瞪大了眼,這家伙還真是說謊不打草稿。他說身體不好,那昨天晚上整晚不睡覺的強壯家伙又是誰?還有,他說得那樣理直氣壯,連裝咳一下都不肯,還敢說他身體不好?
難怪這家伙名聲很差,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尋的。
沒想到更讓綾緋訝異的是,皇上竟也不以為意。
「那麼皇叔說我該派誰去?總不能真讓李龍戰敗吧?」閻正旭說話時唇邊還有抹淡淡的笑。
綾緋忽然覺得這對叔佷的相處模式真是不同一般。
「再怎麼敗也敗不過凌玄關,凌玄關地形險惡,相當難破。假使李龍戰敗退守凌玄關,正好可以利用地勢之便一舉擊敗敵軍。如果皇上同意,近日我讓夏涅東運送一批兵械到凌玄關,不過兵械的費用可得要兵部支付。」閻九戒說。
閻正旭也知道夏涅東這人,此人掌握了絕大多數的地下兵械買賣,對于鄰近國家的君王來說,可說是個頭痛人物。但慶幸的是夏涅東與他皇叔是至交,更有甚者朝廷數度靠他的力量度過了一些難關。自然這些暗盤的買賣都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那當然沒問題,退守凌玄關所需的兵械確實與一般戰場不同,那就麻煩夏兄了。兵部那邊我會下旨的,請皇叔放心。」閻正旭知道西北的戰況可以不必擔憂了。
「那我們先告退了。」閻九戒隨意點點頭,拉著綾緋的手就往外走。
綾緋也只能跟皇帝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直到上了轎子,她才瞥了他一眼。「你剛提的夏涅東是不是你身邊那個夏護衛?」
她見過夏護衛幾次,對這個氣質相當特殊的男子感到好奇。當一群人在屋內時,他總是站在門邊,靠著門,手里抱著劍,態度很閑適卻又隨時可以警醒似的,有種慵懶與精明同時存在的矛盾感。
她自然也向李總管探問過,知道夏護衛似乎跟她的王爺相公有不錯的交情,據說五年前跟著閻九戒回來後,就一直留在他身邊,好幾次幫他解圍月兌困。所以很自然地,她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家人,每次遇到都會微笑招呼。
「就是他。他對兵器極有研究,沒有他打造不出來的兵器。」他淡淡地說。
「這麼厲害?!什麼兵器都會打?那應該有一雙巧手了。」她腦子里開始有了一個主意。
「對他那麼感興趣嗎?」看著她眼珠子格外燦亮,他微眯起眼,不知怎地有點不爽。
誰想到她居然毫不客氣地點了點頭,讓他臉馬上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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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緋很快地適應了王府的生活,說穿了並沒有什麼困難的,因為她有個好幫手,就是能干的李總管。其實王府內的繁文耨節不少,但是需要管理、張羅的一切都由李總管做好了,通常她只需要听他報告,若有需要她決定的,通常也都已經有了做法,她僅需決定要用哪種做法即可,無須自己動手。
這些日子下來,她成天跟閻九戒膩在一起,對于他的生活習慣跟一些小動作十分熟悉了。當然生活在一起,看到的總比過去多許多。好比他對他自己喜歡的物品,任性得一如孩子,只要她想把釀好的酒送人,他就痛苦萬分。真不知道平時對下人都那麼大方的閻九戒,怎麼會為了一壇酒鬧脾氣?
這幾天閻九戎進宮的時間長了,讓她比較有時間去管理她的酒房。當初嫁進來時,他安排了一整個院落供她釀酒,原本釀到一半的酒也都能繼續完成。
今天中午用過膳,閻九戒就帶著夏涅東消失了,她不知道他是進宮了,還是去了哪里。她去看了弟弟妹妹們學習,見到夫子教得很好,也就沒多作停留,就往酒房這兒來了。
「唉,這木制的勺子很不好使,改天我真的要問問夏護衛,既然他對打造兵器那麼有心得,說不定能教教我怎麼打出一把好使的勺子,不然這發酵的酒都拌不勻,釀出來的酒色都不好看了。」
綾緋有點苦惱地瞪著手里的木勺看,但苦無他法也只好將就,繼續把發酵過的酒拌勻,再加水封桶,讓酒繼續發酵。還有那桃花大致也開得差不多了,她得找幫手一起回去桃花林采桃花,否則今年的桃花醉要釀不出來了。閻九戒一再跟她強調,這些新釀的桃花醉一桶也不能送人,否則他要翻臉。
想到他交代時認真的神情,她現在還是很想笑。
「夫人。」李總管打斷了她的冥思。
她回過頭來,朝他笑笑。「有事嗎?」
「夫人,明天就是老王爺跟老王妃的忌日了,我讓人如同往年般準備了祭品,夫人要不要檢查檢查,看看是否需要添加什麼?」李尚謙總管輕聲地說,他一直都滿喜歡這個新王妃,態度親善不說,行為舉止也很端莊,不比出身官家的小姐差。
「忌日?」她訝異地睜大了眼。「那不就是很多人的忌日?大家都是在同一場別……」她說到此心情都沉重了,不知道閻九戒會有什麼感覺。
「是啊,除了老王爺、王妃,還有王爺的大哥、大嫂,此外還有幾個僕人,都一同葬身火海了。這王府也是在火燒過後全部拆掉改建的。」李總管的臉上也浮現了幾許落寞。
「那王爺的二哥呢?我記得他說他是麼子,上面有兩個哥哥。」她問。
「二少爺在大火前幾個月就已經病逝了,他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其實真是難為九爺了,去打了五年仗回來,真是人事全非,很多事情連個答案都沒有,實在是教人難以忍受。」他說著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看到他那唏噓的模樣,綾緋也緩緩嘆了口氣。「我去看看你準備的祭品,還有祠堂打掃干淨了嗎?平日都有人在管理嗎?」
「祠堂平日就有人定時管理,每天也有人上香。等等夫人看完祭品,可以到祠堂檢查檢查,看看是否需要多做什麼。平時九爺是很少到祠堂那邊去的,一整年也只有忌日那天才會踏進去。」
「他……還不能完全釋懷吧!」想起當初閻九戒吸引住她的那種滄桑感,她不以為他已經接受了自己被單獨留下來的命運。
往往劫後余生的人都有種被死去家人拋棄的錯覺。或許正是如此,他行事作風才會如此乖張,如此肆無忌憚。說穿了橫豎是一條命,腦袋一顆,死了也是去跟家人會合罷了。想到此,她的眼眶忍不住辦了。
現在他身邊多了她還有鈺晴、鈺琳跟余安,希望他可以不要再覺得那麼孤單了。
「我們走吧!」她打起精神。
于是李總管領她去看了廚房準備好的祭品,各色各樣據說都是這些家人生前喜歡的。她沒多參加意見,只交代人去她的酒窖取來一壇好酒,她想用自己釀的酒跟他的家人打招呼。
「夫人,祠堂在這邊,早上我已經讓人特別打掃過了。燭台都用油擦過,香燭也都備好,連鮮花也都換上了。夫人看看這樣可不可以?」李總管領她走進一間莊嚴肅穆的屋子。
她一進屋就看到里面有張厚實的長桌,桌上排了一整列的牌位,每個牌位都是用上好的木頭雕成的,上面的字體也很工整。
她的目光掃過一個又一個牌位,直到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她的身子一僵,整個人愣住了。
閻府長媳閻姜莞心牌位
莞心?長媳?
她將詫異的目光移向李總管。「這位……可是總管提過的莞心小姐?我記得你說她是……是九戒的未婚妻,不是嗎?」
李總管在她目光停留時,已經是一臉尷尬跟苦惱了。
「夫人,莞心小姐跟九爺是打小認識的,兩人也算是定了親,但是九爺上戰場綁不到兩年,莞心小姐就嫁進了王府,嫁給了九爺的大哥。爺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直到他從軍中回來,發現家里大火,家人都死了,同時也才發現莞心小姐嫁給了他大哥。」
「什麼?他們瞞著他?等他知道時竟是在這種狀況下?」她錯愕得臉色泛白,淚水不知覺間竟滾了下來。
「夫人……」李總管慌張地喊。「都怪我不好,我不該提起莞心小姐的,請夫人不要在意,這些都已經是過往的事情了,九爺現在只有夫人一個……」
「他……心里肯定很痛吧?那莞心小姐為什麼要違背約定、嫁給他大哥呢?」她揪著衣襟,不知道是要替他心痛,還是替自己心痛。
她感覺像是活生生被人從胸口挖了一刀,那樣血淋淋,又那樣令人措手不及。當初從戰場必來的閻九戒,也是這樣的感覺嗎?想必較此刻她所能感到的更痛上數倍吧……
「這個……主子們的事情我們哪有資格過問,緣由我也都不清楚。而當年可能熟知內情的人也都不在了,所以……」李總管吞吞吐吐地說。
「所以王爺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辜負他嗎?」她張著雙淚眼問他。
李總管臉色黯然地搖了搖頭。
「這里就交給你了,我……想出去走走。」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李總管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綾緋回了房後一直無法平靜下來,最後她提了提籃,決定回老家的桃花林采桃花去了。婉拒了僕人的陪同跟轎子的代步,她換了簡單的衣物,一路走出城門,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站在老屋前的桃花林中,她閉上眼,聞得到桃花香味在鼻端浮動。她靠著桃樹,緩緩地呼吸,緩緩地平復心情。
想到他當初來到這里也是為了桃花醉,他說這酒是唯一能讓他醉的酒。他是否因為這些無法放開的過往,夜里都不能安寢?
苞他同枕共眠的這段時日,他幾乎日日與她纏綿。她總在歡愛之後累極睡去,不知道他是否獨自無眠到天亮。
身為麼子,本不該繼承老王爺的爵位,所以未滿十八就往軍中去了嗎?閻九戒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上戰場的?他期待著能有所作為,回來給莞心一個好的歸宿嗎?當他終于功成名就,當上了大將軍,凱旋而歸,卻發現家園燒成灰燼、家人已逝、舊情不堪回首……他是否自此絕望,所以才會用那種隨便的態度過日子呢?
他不在意自己在朝中扮黑臉、當壞人,為自己樹立數不清的敵人,是因為他對生命其實了無牽掛了嗎?
愛人變心,自己卻連個原因、連個答案都沒有,這又該是怎樣一種揪心折肺的苦呀?她光想著都替他痛。
可是他的心是不是也隨著莞心被燒毀在舊王府中了?
當她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他,卻明白了他的苦痛來自一段不圓滿的遺憾時,她除了替他痛,也替自己苦。
是因為再也不能與心愛的人廝守,所以即使他不愛她,也可以娶她進門嗎?所以即使她家世不好,他也不以為意嗎?
她原本以為起碼他喜歡她這個人,總有一天會慢慢愛上她的。但是真的可能嗎?他的心除了那抹已成魂魄的身影之外,還能有她的立足之地嗎?
而好笑的是,如果不是因為有這段過往,他還不會來尋醉,還不會與她相遇呢!她究竟該怎麼面對他那段充滿了苦痛的過往呢?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撫平他的苦痛,成為他真正的家人,與他廝守到老呀!
無論如何,她放不下他了,再也沒辦法回去過沒有他的日子。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面對,面對他的過去,努力讓那些苦澀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去。
這麼想後,她起身到溪邊洗了把臉,抹去臉上哭過的痕跡,然後提起籃子開始摘采桃花。
他若想醉,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釀酒。她希望他有一天能不需要桃花醉,也能日日安寢,平靜而幸福地過生活。
心里懷著一種異樣的溫柔,她摘采的動作也格外輕柔。沒多久她就采了半籃子的桃花,采到日頭都逐漸落下了,還不知道要回家。
「綾緋!」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喊住了她,她驀然回首,就見閻九戒那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桃花林間,沉默地望著她。
他的身影一撞進她的眼中,不知怎地她就覺鼻子一酸,將手里的籃子一擱,朝他小跑步奔了過去。明明他就是那個讓她感到酸楚的人,她卻又很自然地想從他那兒得到安慰。難道說不知覺間,她已經陷得那樣深了?
閻九戒先是訝異,然後就張開手臂抱住了她。
「怎麼了?」他見她眼眶有點紅,擔憂地問。
她將臉埋在他懷中搖了搖頭,她現在不想去深究自己的心情。「人家只是忽然覺得好想你,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似的。」
「真的嗎?听你這樣說,以後我可不能出門太久,不然你這眼楮可都要哭紅了。」他笑著任她圈抱住他的腰,感覺到她小女孩的一面。原來她不僅是個端莊的夫人,還是個會撒嬌的妻子呢!
他將她抱進懷中,唇邊的笑容雖淡,卻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