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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船王 第七章

作者︰湛清類別︰言情小說

袖籬終于找到她理想中的木頭來當大船龍骨了。

整個早上她都忙著將草圖改成更詳細的圖,一等這兒完成她就要去找霍濟格,然後開始動工建造這艘大船。對于這樣一個嘔心瀝血的設計她很珍惜,想到要親自打造大船,她也覺得很興奮。

造船工作雖然勞累,但是那成就感是無可比擬的。因此,她對自己能夠做這件事情且完全發揮所長,感到慶幸且驕傲。

「小姐,你這設計圖畫得可真是絕妙。我造船造了三、四十年了,還沒見過像小姐這樣有天分的。」

站在旁邊的李師傅忍不住出聲贊美。

李師傅這樣一說,袖籬笑得眼楮微眯,神采煞是飛揚。

「我只是對這有興趣,造船很有趣的,比什麼都有趣!」她清脆的嗓音在空中回蕩著。

「可惜女子早晚要嫁人,到時可就可惜這一番好才華。」本師傅半正經半玩笑地說。

袖籬聞言,笑容斂了,眼底浮起一抹不安。「誰說嫁人就不能造船?那我就不要嫁了。」

「哈哈哈,小泵娘說的天真話呀!」李師傅哂然。「你親生阿瑪是個王爺,小姐也已經十七了,肯定會替小姐尋門好親事。你瞧那些旗人子弟都不做事了,怎可能讓女子出來造船呢?絕情可能!要不求你阿瑪,將你嫁給尋常人家去,這或許有一絲可能。但這樣你阿瑪可不舍了......」

「不要說了,李師傅。我讓你看船,怎麼老說些無關的。」袖籬獗起嘴,說完轉身就喊︰「福伯,你等一下幫我把這些廢紙收一收,筆都洗了。我去趟天下船運,中午應該不回來吃飯了。」她想慶祝自己找到好的木材,跟他吃頓飯。

罷剛本師傅提的事情真教她心情親。她才覺得能造船是件多麼棒的事,都還來不及欣賞自己的成就,就被李師傅給潑了盆冷水。她現在不想去想那些煩惱的事兒!

埃伯看到小姐皺眉的模樣,看起來好像很憂慮。「小姐慢慢來,雜事交給福伯就對了。」

袖籬沖著福伯一笑,終于拋開憂慮,離開了亭子。但她都還沒走到前廠,就見她的王爺阿瑪氣急敗壞地朝她趕來。

「阿瑪,你怎麼來了?臉色很不好耶,誰惹你生氣了?」袖籬關心地迎上,擔憂地望著阿瑪那脹到嶺紅的臉。

「我快氣死了,當真快活活氣死了!」王爺說著還喘了兩口氣,一路從王府跑來,他連轎子都顧不得坐,當真是直奔而來的。「豫璃你說,你對那個風流浪蕩子有什麼看法?」

「風流浪蕩子?」她愣了一下。「阿瑪說的可是......霍濟格貝勒?怎麼會提起他呢?」

阿瑪該不會是知道霍濟格就是天下船運的霍九爺了吧?但王爺的下一句話馬上讓她發現自己多慮了。

「那個王八兔崽子,竟然使陰招!我上回就警告他,我不可能把你嫁給他的,他竟然耍陰的!氣死我,真是要活活氣死我了。」王爺氣得直發抖。「我絕對不會把你嫁給他,死也不要!」

「阿瑪,霍濟格做了什麼?」她緊張地問。

他這人怎麼這麼莽撞?前天沒事先通知一聲就跑到王府見她,這已經把她阿瑪氣到了。明明跟他說不要急的,怎麼今天又搞出事情來了「他......他......」王爺兩口氣提不上來,氣悶地甩了甩手,然後手里的懿旨遞給她。「這是皇太後下的懿旨,你自己看。」

「懿旨?」袖籬懷疑地接過,然後打開,快速地看了一遍,臉色隨即大變。「阿瑪......這......這是真的嗎?這上頭寫的這個豫......豫璃格格真是我嗎?」怎麼最不想面對的卻來得這麼快?

「就是你!」王爺頹喪地說?「霍濟格來陰的,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把你嫁給他,他就使出這招,想殺我個措手不及。仗著皇太後疼寵,讓皇太後來指婚,這懿旨一下,以為我就拿他沒辦法了?」

袖籬握著懿旨的手輕微顫抖著。「他怎麼這樣沖動?做這種事情不是得先跟我商量嗎?」

認識以來,他應該很知道她不是那種只會恪遵命令的閨秀,為何會這樣對她?難道他覺得這種事不需要她的同意,只要父母之命......不,連父母之命都沒有,全依恃他想要就該這樣進行嗎?

她都還沒有機會跟他說說自己的擔憂,怎麼他就做了這樣的事?如果他那日有認真把她的話听進去,還能這樣嗎?

瀕濟格給他們父女倆丟下的震撼可真是夠力。

不愛尊重的傷民難過,加上她之前的憂慮,最終逐漸翻騰成憤怒。若不是阿瑪信誓日一旦地說這件事是真的,她還能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麼做了。所以那日他說已經跟皇太後說喜歡的是她,那件事是真的嘍?而不管他還是皇太後,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就算他喜歡她好了,皇太後也該宣她進宮,問問她的意願吧?難道就沒人關心她的意願,她的想法嗎?就算其它人都不在乎她怎麼想,他怎麼能不在乎?

「豫璃,你跟霍濟格......」王爺遲疑地問。「是不是比阿瑪知道的還多?是不是不單純?那日我看他瞧你的目光,完全不像剛認識的人。」

「阿瑪,我們......我們認識之後是又踫到幾次面。」袖籬只好吐露部分實情。「可是他從來沒跟我提過婚事,怎麼會這樣?」

「別擔心,你若不想嫁,阿瑪會想辦法的。」王爺握住女兒的手,還安慰她。

「阿瑪,不是這樣......」她的心情非常復雜,豈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皇太後懿旨已下,難道我們能抗旨不成?」

「抗旨就抗旨..」王爺粗聲地怒吼。

袖籬趕緊拉了拉阿瑪的袖子,阻止他的失控。「阿瑪,你先冷靜冷靜,我去找他說清楚。阿瑪,你不要沖動,這件事事關重大,弄不好連王府上下都會有危險。讓我來處理吧!」

「你......」王爺火氣收斂了不少。「我再回去想想辦法。不要擔心,豫璃。阿瑪希望你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阿瑪會努力解決的。」

「好的,阿瑪別生氣了。」袖籬送阿瑪走出船廠。

但是當王爺的身影離開船廠後,袖籬一轉身,臉上是怒氣騰騰的表情。

她抿著嘴,氣憤地一路跑到天下船運的總舵去。

一看到袖籬,杜天鳳就出聲招呼。「殷姑娘..」

「霍濟格呢?」袖籬沉著臉問。

「在里面。」一看到她臉色不好,杜天鳳連跟都不跟進去了,他決定閃遠一點比較好。

她感覺自己腳步覺重,一走進去就看到霍濟格跟幾個工人站在大廳說話,他一看到她就笑著要開口,他量卻不給他機會,緩聲說︰「抱歉,有要事與霍九爺相商,能否給個方便?」

那幾個工人看她臉色有點蒼白,于是非常配合地紛紛退出大廳,頓時間大廳就只剩下袖籬與霍濟格兩人。

「我可以問問你為何生氣嗎?」霍濟格緩緩地說。

「你......」她一出口就覺得鼻有點酸,于是緊抿著嘴,拿著手里的太後懿旨湊到他面前。「難道不是你做的嗎?不是你皇太後會下旨指婚?」

「袖籬,我說過我想娶你。」他嘆了口氣,試圖好好跟她說。

「但你有沒有問過我?你究竟為何想娶我?如果你覺得我的想法不重要,又何必娶我?宮里有很多傾慕你的千金,她們肯定很願意,連問都不用問的。」此時想起他對其他格格的那種桃花笑,她就更覺得憤怒了。

「我想娶你自然是因為喜歡你,我還以為你也有同感。」他的耐性也逐漸消失,對于她難得鬧脾氣的樣子很無法適應。他終于搞定了婚事,再過不久兩人就可以外正言順地在一起了,她干麼用那種仿佛他干了十惡不赦大事的眼神看他?

她不是該撲進他的懷里,開心地對他撒嬌嗎?就算做不到這個,含羞怯地看他一眼,那也足夠。可怎麼想都想不到迎來的卻是她氣憤的神情、冰冷的態度!

「從不問問對方想要什麼,只關心自己想要什麼,也叫做喜歡嗎?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件事情不急,我還得再想想嗎?為什麼你要這樣?不跟我商量就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我壓力多大?還有,你不知道我阿瑪快被你氣死了嗎?」她邊說邊覺得委屈,口氣也就愈發急了。

她的話倒是真的引起他不滿了。「你阿瑪快被我氣死,我才快被你氣死了呢!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阿瑪遲遲不答應婚事,我們不知道要耗上多久。如果他如他所威脅的,幫你找了別的對象,屆時難道你要我去搶親不成?還是你覺得我應該乖乖放棄你?」

那日王爺這樣威脅他,他回家越想越不對,才會決定先下手為強的。這跟做生意的道理一樣,看清對方的招數就得快速地箝制對方,動作會比我還快,這道理他很清楚。

他知道王爺會因此暴跳如雷,但是只要能得到她,他不介意婚後再來討好這個岳父。她懂不懂他的心哪?他是不願冒一絲一毫失去的危險哪!

「但你根本都沒跟我商量,你就沒想過這事情對我來說會是很重大的改變嗎?」袖籬氣憤他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好像她是個蠢蛋,只有他最聰明。

她也想好好跟他說說自己擔憂,但他連這機會都不幽會,已經把事情做到這地步了。還有,他那強硬的態度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反省的跡象!

「我知道沒先告訴你,你很不高興。但事先讓你知道那效果可能不好,說不定你阿瑪知道消息動作會比我還快。」

「這是在決斗嗎?比動作快的?」訝異地看他一眼。「你真是不可理喻,霍濟格!你是當主子當慣了,以為所有人都得按你的規矩行事嗎?或許你隨心所欲慣了,一點都不把別人的想法當一回事,但你這樣我真沒辦法接受!」

「你說什麼?」他真的非常不爽,這丫頭知不知道他為了她做了多少事?竟然敢用這種語氣批評他。「說穿了就是你不想嫁給我,是吧?莫非一切都是我的錯覺?我以為當我親吻你時,你靠在我懷里顫抖是因為情動難忍,或許你是害怕得顫抖,都是我誤會了?其實你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吧?哼,說穿了真正花心的人是你」

他何時這樣為一個女人費心,她竟然這樣扭曲他的心意?她那棄如敝屜的態度真是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

「霍濟格!」她猛跺腳,氣他用那種諷刺的語氣說話。還有,明明花心的是他,他憑什麼這樣說她?

她可沒對其他男人笑得滿臉桃花!「如何你真喜歡我,就該多替我想想。你有沒有想過我要的是什麼呢?嫁進王府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完全沒想過嗎?如果想在王府生活,我早就回郡王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你喜歡我,也沒喜歡到願意嫁給我,也沒喜歡到願意改變生活形態嗎?」他的眼里也有火氣。

如果今天他娶的是宮里的其他格格,人家老早歡天喜地地接受了,哪像她還跑來質問他!有沒有哪個男人比他更慘嗎?

「改變生活型態?」她不可置信地說。「你說得可容易!我當然知道嫁給你要付出代價,但我氣的是你的態度。你完全不尊重我,你把我當成寵物了嗎?娶回家有空就來逗玩我?告訴你,我不要嫁給你!你這個只會對著姑娘笑得一臉婬穢的臭男人!」

他言語的攻擊讓她的委屈頓時多了好多倍,氣得她越說越激動,雙手激烈地揮動著,手里的那道旨竟然月兌手而出,朝他的方向飛出過去。

「咯!」

旨的兩邊用木頭所制,那木頭敲上他額頭,發出好大的聲響。

彬許是因為太震驚了,原本輕易就可以閃過的他,根本完全沒有想到要閃。那木頭敲到他額頭後重重地落到地上,頓時間屋子里面一片靜默。

「霍……」她滿臉錯愕地看著他。

他的臉開始變得鐵青,咬緊牙關說︰「你故意的。」

「我不是!」她趕緊否認。這完全是意外,他怎麼可以這樣冤枉她?難道他真認為她會出手打他嗎?

「你就是。」他冰冷地瞪著她,那凶悍的態度可是成人莫敵的。

瞧他用那種冷漠的態度相對,袖籬嘴癟,委屈全翻涌上來。除了剛認識之初,他什麼時候對她這種麼冷漠來著?還敢說喜歡她、想娶她,不過一個不如他的意就生氣,他的喜歡可真是短暫。

「你說是就是吧!」她蒼白著臉,無言地看了他一眼,眼眶逐漸濕了。但她抿起嘴,轉身就走。

屋子里面頓時又一片靜默。

瀕濟格撫著自己額角,感覺額際一陣陣抽痛。這女人真的讓人煞費苦心!他怎麼會栽進這樣一個小女子手里?他怎麼就不能瀟灑的說不娶就不娶。

可是現在想起她剛剛那含淚的眼楮,卻忍不住一陣心疼。她什麼時候都是笑著的,淺淺的笑、甜甜的笑,是個天真的姑娘,可她剛剛露出的那個表情,好像有萬般委屈,卻只能吞進去一樣?讓他頓時覺得罪惡。

在旁邊的椅子頹然坐下,他開始後悔剛剛失了耐性跟她硬踫硬。

閉上眼,她臨去的那眼神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天哪!」他睜開眼,決定去找她,否則今晚恐怕無法入眠了。

瀕濟格才踏出天下船運的總舵,就發現每個手下都在「偷」瞄他。他停下,那些人就趕緊撇開頭去,畢竟他的臉色難看,沒人敢招惹。

正當他想轉頭往殷氏船廠去時,身後那些聲音又開始患患章傘地響起。他猛地轉頭,眾人對上他凶狠的眼,差點嚇得腿軟。

「如果沒什麼事,就別發出耗子聲。」他凜著臉說。

「咳!」杜天鳳這下終于從眾人間挺身而出。「我想大家可能在猜你是不是要有可能、或許是要去找殷小姐。」

「那又如何?」霍濟格應。

「那你可能找錯方向了。」杜天鳳伸手指頭碼頭邊,朝他擠眉弄眼。

瀕濟格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起初真的沒有看到她。後來仔細一看,碼頭邊的大樹下蹲著一抹粉色的身影,背對著大家,肩膀正在一聳一聳地。他一見心一涼,顧不得失態,快步走了過去。

那人不就是剛剛還勇敢地跟他吵架的小泵娘嗎?袖籬蹲在樹下,找了個自以為沒人看見的角落,正兀自哭傷心。

听到她那細細碎碎的哭聲,他的心整個都擰了。他從沒見她這樣哭過呢!

「袖籬。」他好輕好輕地喊。

只見那雙肩膀僵了一下,卻沒有回過身來,小腦袋還越垂越低,幾乎快垂到地上去了。

「別再低了,小心臉蛋要沾土了。」他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

看她錯愕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他感覺到萬般後悔。

「不要看我!」她說著困窘地轉過身去,努力地用袖子擦臉,但袖子可能剛剛搬木頭時沾了灰,這一抹白皙的臉蛋上又是一道痕跡。

「我幫你,你擦成小報貓了。」他想到初次見面時,她臉上也有一道墨痕。思及此眼楮里就多了幾分溫柔,出手擦拭的動作也輕緩許多。

她一看到他擦下來的帕子上確實有髒污,眼淚就又掉了下來。「你看你看……這樣的我怎麼嫁里王府?我會讓你丟臉的,到時候你阿瑪跟額娘也會對我失望,然後因為這樣,你也會對我失望,萬般後悔娶了我……到時候我怎麼辦?怎麼辦哪?」

看她情緒崩潰,大有要嚎啕大哭的模樣,他趕緊將她攏進懷里,轉個身把她拖到樹後較隱密的地方,好避開他手下那些好奇的眼光。

「噓,別哭、別哭呀!」他有點手足無措了。

她抽噎了幾聲,終于忍住了大哭的沖動,逐漸斂住了眼淚。然後她才抬頭看他一眼,一看到他額頭那塊發紅的痕跡,眼眶就又紅了。她伸手模了模他。「對不起,很疼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想到自己傷到你,就覺得好難過……」

「所以你就蹲在這兒哭?」他有點無奈地問。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就……忍不住了。我想著剛剛跟你吵架的事情,就覺得難過,又想到你被我打傷……」

「那是意外,我只是氣壞了,才會那樣說你。對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他想起她剛剛那段慌亂的話,又想起她沖進來時眼底那抹憂慮與不安,莫非她的脾氣主要是因為承受不住的壓力?她剛剛說什麼來著?他阿瑪、額娘會對她失望?他也會後悔娶她?「你剛剛說的那些,要不要說清楚一點?」

「其實那天你到郡王府之後,我就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我想到兩年前回去住在王府的情況,越想就越擔心,誰曉得我還沒有擔心夠,就發現你……你……」她看了看他,忍不住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擔心什麼?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他再追問。

他那日怎麼就沒察覺到她不對勁呢?如果早知道,就應該听她說才是。瞧她剛剛哭泣的模樣,肯定是壓抑了一段時間了吧?想到此,他就覺得一陣不舍。

于是她開始把自己搬回郡王府發生的事情說給他听,也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你瞧,連我自己的額娘都失望了,你阿瑪額娘怎麼可能不覺得失望?雖然後來知道額娘是因為心疼我流落在外十年,才會露出那種眼神,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做不好,我腦子里知道那些規矩,但就是常常忘記,我不知道為何平常好像還滿聰明的自己,到了那兒卻有如變成笨蛋似的,弄得我更是不知道所措了……」

「所以你就擔心嫁到壑親王府之後會歷史上演,然後我阿瑪對你失望,我也對你失去耐性?」他問著,瞧她猛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阿瑪跟額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們也知道你走失過的事情,不會要求太多的。」

「真的嗎?」她被這一安慰,心終于寬了一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害你受傷的。原本我早上還很開心得意我自己設計的這艘船,但李師傅又能說我若成親後不大可能繼續造船,原本就很擔心的我听到這話,整個心情都沉重得不得了。結果我阿瑪就找來了,帶來皇太後指婚的消息,我才會……才會那麼沖動……」

他聞言心里一陣難過,握起她的手。「我真希望早點知道你的煩惱。沒有事先跟你提親事,實在是因為我被逼急了。沒想到會害得你那麼難過,我確實沒有站在你的立場懊好替你想。可以原諒我嗎?」

瞧他說得誠懇,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可你真的確定要娶我嗎?」

「嗯。」他篤定地點頭。「你擔心的事情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擔憂的事情成真的。若你真不能適應王府的生活,我再來想辦法跟阿瑪額娘說,大不了我們搬出去住。你看住春香樓怎麼樣?」

她聞言用力地瞪他一眼。「絕對不行!」

他哈哈笑出聲,將她摟進懷中。她稍稍掙扎了兩下,敵不過他的手勁之後,只好放任隨他去了。

勤郡王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好幾歲。他沒想到自己對這小女兒的操心還沒結束,真正的考驗現在才來。

他曾經想過,如果豫璃喜歡,即使對方是個普通老百姓,他也不會把女兒嫁過去。但是這霍濟格比普通老百姓還要難搞,他的寶貝這麼單純,如果他大婚之後仍然不改風流本性,他的寶貝怎麼受得了?

身處在權力結構的中心,他不是不懂大家靠兒女婚姻來鞏固勢力的通則,但他從來就不曾把這放在眼里。他年紀逐漸老了,能夠享有所謂權力多久呢?把女兒嫁到權貴人家去,如果過得不幸福,他離開這世間時真的能毫無掛慮嗎?

尤其這小女兒,因為他已經吃盡苦頭了。當年若不是他這個阿瑪將她搞丟了,她在王府里長大,早習慣這種生活,也比較能在這種環境中保護自己。但是豫璃不是這樣。她是那麼單純率真,既不能保護自己,也不懂妥協過日子。而且為了自己愛的人,總是超乎自己能承受的範圍的忍耐,怎教人不擔心呢?

從他今天看她說到霍濟格時的眼神,他知道,她確實對他有感情。

而今這霍濟格來勢洶洶,根本就勢在必得。

老實說他有點驚訝,這跟他認識的霍濟格很不一樣。他所知道的霍濟格怎麼可能為了娶一個女人而使盡心機?就算他再不濟事,再沒出息,他畢竟是睿親王的兒子,更是皇太後最疼寵的孫子,在宮里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

「阿瑪,您還在苦惱豫璃的婚事嗎?」覺送上一杯茶,沉穩地開口。

「唉!」王爺嘆口氣。「若不是抗旨會連累整個王府,我真想直接進宮面聖,跟皇上抗議抗議。」

「那皇上要是問你抗議什麼,阿瑪又該怎麼回答?畢竟皇太後指婚的對象也不是什麼沒有地位的八旗了弟,出身既好,模樣生得也好,是個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事實上這麼多年來,有多少人想逮住瀕濟格貝勒,阿瑪也知道吧?那阿瑪又該怎麼抗議呢?」覺不疾不徐地問,甚至有點在調侃她阿瑪的意味。

王爺惱怒地瞪她一眼。「如果今天要退的是你,我還不會這麼擔心。你很沉穩,也很有智慧。但豫璃不同,她太單純,那王府的生活已經夠她受的,再加上一個風流成生的夫婿,該怎麼過下去?」

覺抿嘴一笑。「阿瑪怎麼不想正是豫璃的氣質如此不同于其它格格,貝勒爺才會被她吸引啊!我瞧貝勒爺不是個蠢蛋,他也懂得欣賞我妹妹的好,光這一點我就不像阿瑪對他這麼喝氣憤呢!」

王爺又瞪她一眼。「你死我活這是吃里爬外吧?」

覺只是抿嘴一笑,但笑不語。

王爺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再問了。「你覺得霍濟格是真心喜歡上我們的豫璃的嗎?」

「嗯,覺是這麼認為。」覺點了點頭。「阿瑪從前跟貝勒爺不大熟,可覺認識貝勒爺已經有段時間了。雖然我不是那些喜歡他、圍繞著他的格格之一,但好歹也觀察過他。他的笑容總是夸張,那桃花眼一眯,大家都被迷死了,沒有注意到他笑起來眼底沒有溫度。可是阿瑪看過他望著豫璃的眼神嗎?」

「什麼眼神?」王爺好奇一問。

「嘴角總是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那笑容讓他的眼眸溫暖了起來。即使沒有那桃花般的笑炫目,卻更引人玩味。我認為那恐怕才是貝勒爺最真心的笑容。這種改變很細微,不是偽裝得出來的。阿瑪何不再觀察觀察他?別急著給他判死刑。」覺溫婉地勸說。

王爺沉吟著,思考著女兒的話。

覺是他的女兒之中最有智慧,也是最能看透人心的一個。如果是旁人替霍濟格說話,他是真听不下,但覺從不口出妄言,看人向來也極準,所以他開始有些動搖了。

「哼,反正這小子是把我指死了。就算我不接受他,眼前也找不到方法解套了!」王爺眼一瞪,沒好氣地說。

「阿瑪接不接受恐怕不是重點,妹妹嘴里還硬著,但我瞧她早喜歡上貝勒爺,不然不會第向我打听貝勒爺的事情。」

「豫璃跟你打听過霍濟格?」王爺一拍腦袋。「你怎麼不勸阻她呢?都怪我,那日不該帶她進宮,不該讓霍濟格那小子看到我的寶貝格格。」

「阿瑪,有些緣分是天注定的。圍堵了這里,總會在那里相遇。會受彼此吸引的就是會,又豈是人可以操弄的。所以阿瑪就放寬心,給貝勒爺一個機會吧!」覺勸著說。

王爺沉思著,心底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