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迎歡手支著下巴,看了看剛剛擦好的指甲油,百無聊賴的嘆了口氣。
「拜托,小姐,我都快要忙死了,你不要在那里因為無聊嘆氣了。」吳英群手上不停的工作著,一邊出聲抗議。
「那我幫你好了,最近都沒事做啊!」迎歡立即往他座位走去。
「行了,我不想再看你用一指神功打字。你太閑的話就去服侍我們的總經理大人。」
說起這個真教人氣結,他看這妮子長得甜美可人,可說是女人中的女人,本來還想追她的,所以還滿照顧她。結果沒想到沒多久這妮子就自己透露她想要的男人是總經理那種沒有生活情趣的嚴謹男人。
最近看她那春風得意的模樣,八成是得逞了。
「他剛剛才把我罵了一頓呃!就你說的……咆哮。」迎歡在他的桌角一坐了上去,寧可在這里賴著,也不要回自己的位子無聊。
「唉!在你來之前,他從來沒有大聲說過話,更別說咆哮了。」吳英群抬頭看了一眼關上的門,目光中含著同情。
現在看來,沒有追到這個小姐也不是什麼太遺憾的事。
「亂講。他常常這樣啊!我昨天洗壞了他一件……兩件襯衫,他就對我吼過一次,然後晚一點又吼了一次,什麼叫沒大聲說過!?」
迎歡簡直是嗤之以鼻。
說到這里,吳英群的同情指數又往上加了一大截。這女人實在是個傻大姐,要讓她不難,只要抓中她的軟心腸,她什麼事都會幫你。可是她對很多事情的邏輯思考可和常人都不一樣,跟她說話相當耗費心力。
包令人絕倒的是,常常被她的少很筋氣得快休克時,小姐她還不知道你在生氣。
「洗襯衫?哦,被我抓到了。你們同居了哦?」
迎歡得意的笑了,「對啊,現在我是他的狐狸精.....」
「潘迎歡,你進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她的得意,影濤的聲音凌空劈來。
「他又吃錯了什麼藥?」迎歡皺若眉頭問吳英群。
吳英群趕緊低下頭偷笑。「我也不知道。「
迎歡只好不甘不願的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
「有什麼工作要交給我嗎?」迎歡走進來直接走到他桌旁,靠著桌緣說話。
影濤只是惱怒的看著她。
「你又生氣了哦?」
影濤看著她那標準的無辜表情,感覺有些荒謬、有些生氣。奇怪,每次跟她生氣總不能持久,就會被她那模樣逗得氣不起來。
「你干嘛到處去說什麼狐狸精不狐狸精的?」影濤的聲音悶悶的。這妮子難道一點也不在乎他,一點也不在乎有一個鄺太太的存在?
雖然他知道那個鄺太太只存在她的想家中,可是他就是忍不住酸酸的,覺得她不夠在乎他。
「有什麼關系!?英群又不是外人,而且我本來就是你的狐狸精啊!」
影濤不知道他在意的是那句「不是外人」,還是她那不在乎的樣子,于是他決定提醒她鄺太太的存在。
「可是你也要顧慮別人的看法。」
「別人?」迎歡倒抽口氣,「你是說你太太哦?她不是不在台灣?」
苞人家的老公廝混這麼久,她倒是從來沒想過鄺太太的存在,不曾想家鄺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不在台灣。」
因為根本沒有這個人。
「她會在意嗎?」迎歡實在不願意去面對這樣的問題,由于影濤是獨居,不是跟老婆住在一起,所以她不必面對他回去另一個女人身邊的問題。
「那你說呢?如果是你,你會在意嗎?」他決定下一劑重一點的藥。
「我……」迎歡皺起眉頭,想象影濤跟另一個女人住在一起,然後把她丟到國外,一個人無聊,自己卻每晚跟別的女人纏綿。
不!她不喜歡。
「好,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這樣說了。對不起。」迎歡沮喪了起來。
「好了,不要想太多了。」影濤看她這樣又有點心軟。「我下午不在,反正你也沒有工作,就去做自己的事吧!」
「你不在?那你要去哪里?」
迎歡關心的不是她可以放假,過去這可能是她這個懶人最快樂的事,可是今大她的心思卻在他要出去的事上。她有一種恐懼,害怕他要離她而去了。
「我去學校上課。」影濤說。
「上課?你不是畢業很久了嗎?難道你根本沒畢業?」
影濤忍不住要翻白眼了,認識了她以後,他的面部表情豐富了許多。「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以當學生為職志嗎?我是去幫人家上課。這學期在T大開了一門企業分析與診斷的課,兩個星期去上一次課,連上四堂。」
「這樣哦!我跟你去。」迎歡雙眼亮了起來,興匆匆的說。
「不行。」他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為什麼不行?你的課不能旁听的嗎?」她撅起嘴巴問。
「答對了。」曾經他開放過旁听,結果教室擠滿了人,讓他根本不能上課,所以後來他干脆不開放。
他的課在T大之所以這麼受歡迎,一來是他的管理觀念滿新的,非一般傳統的管理觀念。二來是他管理著知名的邵氏集團,算是一個相當成功的模式,大家都想知道他怎麼辦到的。三是因為上他的課有機會到邵氏,或是他其他的公司實習,這對學商的學生是很寶貴的經驗。
加上他的課一學期只開一門,只收二十個學生,所以每年都有一大堆學生起早排隊,甚至夜宿;就為了選到他的課。
「讓我跟嘛!我保證我會乖乖的,不會給你惹麻煩。」迎歡舉起手做發誓狀。
「我看很難。」
「什麼很難?我就坐在那里等你上完課,絕對會很安靜的,我保證。好啦、好啦!不要那麼小氣嘛!我都沒去過T大呢!」
迎歡見影濤還是無動于衷,橫下心一坐到他腿上,雙手爬上他的頸頊,臉蛋就靠在他的頸窩旁,細女敕的五官輕輕的摩蹭著他的肌膚,一邊輕著嗓子嬌聲嗔意地勸說著。
「好不好?」她的唇有意無意的貼吻著他的下巴。
「嗯哼?」他只哼了而聲,沒有說話。
「好不好嘛,濤……」這回她吻起了他的嘴角。
看來迎歡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你不要動來動去,下去。」
為了怕外面的人不小心看到這一幕,讓他的威信蕩然無存,所以雖然他很想多享受一下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但卻不得不命令她下去。
再讓她這樣逗下去,說不定自己就打破了原則,跟她在辦公室親熱起來。
「對了,你有沒有去看醫生?你答應我去的。」
說到這個,迎歡臉上就有三條黑線了。
她想到自己這個意外造成的大謊言,不知要如何收場。她前幾天煩惱了一下,一時也想不到好辦法,于是決定改天再想,結果就一直忘了這回事。
「我有去啊,醫生說我只要作息正常、少量多餐,就可以控制病情。我都有照做哦,你知道,都是你盯著我吃飯的。」因為緊張,她的語調比平常快了一些。
「不是要你仔細檢查嗎?老實告訴我,情況到底有多差?」他著著她亟欲掩飾的表情,心里不禁更為憂心。
那表示情況很不樂觀嗎?
「哎呀!你能不能不要談這個?人生苦短,何必去提那個嗎,天氣好的時候再想吧!」迎歡又搬出她那套「天氣好再想」的邏輯。
「可是我不放心。」影濤想到她身體的狀況,想起她發作起來來痛得臉色慘白的樣子,實在害怕。
「我們先不要說這個,我現在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你讓我跟你在一起好不好?」她凝視著他,眼底還含著淚水,那模樣是可憐兮兮的。
影濤心里一酸,忍不住將她納入懷里。「好,我永遠都跟你在一起。」
可是那死亡的陰影卻輕輕巧巧的將影濤籠罩住了。
兩個人一樣憂心,只不過憂心的事不一樣。
迎歡見影濤這樣為她擔心,她更說不出實情,她怕屆時會失去他。
不要!她已經習慣他的擁抱,習慣他的吼叫,習慣他另一種形式的溫柔,她不想失去他。
*****
迎歡發誓,剛開始她真的想乖乖的坐在那里听影濤講課。
可是,這是什麼課?有听沒有懂。
講台上的影濤是滿賞心悅目的啦,他講課時還有另一種平時沒有的風采,眉眼間的冰冷氣息和距離感也少了些。
可是看久了也會膩啊!總不能真的看四個小時吧?
「同學,請問一下,這門課都教些什麼?」
迎歡虛心的向旁邊一位看來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男學生請教。
那男同學看了她一眼,其實剛剛已經偷看很多眼了。班上什麼時候有這麼一號正點的女孩,他怎麼沒見過。
「是企業分析與診斷。你是商管系的?」他問。
「不是啦!我是來旁听的。你剛剛說這個課上什麼來著?」迎歡邊問,目光邊不經意的看到前面正認真講課的影濤,忽然想起什麼的低呼一聲。「上課不可以講話,你用寫的好了。」迎歡想起她答應影濤要好好上課,絕對絕對不會影響其他人上課。
結果對方就寫起了字條。
他傳過來的第一張手條寫著︰這門課主要是對企業經營團體,用客觀的態度了解企業的狀況,診斷企業的病情,並研擬出建設性的方法,幫助企業起死回生。
迎歡一看頭都大了。
真的是有看沒有懂。
她又回了一張字條,謝謝,可惜我不太懂。我是門外漢。
不一會兒,對方又傳過來一張字條。
這堂課不是不準旁听嗎?你是哪一系的?
我?我是法文系的。
迎歡這樣寫著,完全沒想到要告訴人家自己不是這個學校的。
難怪我從來沒看過你。
對啊,我第一次來呢!
事實上她從來沒來過T大。
結果迎歡就這樣和人家傳字條傳得不亦樂乎,等到她有點警覺的時候,影濤的眼里已經有著明顯的警告意味了。
她偷偷的吐吐舌頭,趕緊安分下來。
但是,好無聊哦!為什麼大家都听得那麼專心啊?
中午一高興,午餐也沒吃多少。早知道就多吃一點,現在肚子好餓哦!
對了,T大不是號稱學風最開放的學校嗎?那就是說做法很彈性。她剛剛有看到個同學在吃面包,影濤都沒有生氣的跡象。
迎歡瞄了一眼講台上的影濤,見他根本都沒有在看她。猶豫了兩秒,咕嚕叫的肚子讓她下定了決心。
她身子一低,從教室後面模了出去。
*****
影濤怎麼可能會不注意迎歡。
那女人上課一直跟旁邊的男學生嘀嘀咕咕,好不容易不講話,竟然傳起字條來。他也只能不動聲色,以眼神警告。
沒想到安分不到幾分鐘,她現在竟然溜得不見人影。她以為她跑出去他看不見嗎?
他是想裝作看不見,但是站在講台上,目下的一舉一動很難逃過他的眼。
「下個月開始就要動手實作的課程,邵氏集團提供各位實際觀察企業運作、評估運作模式的機會,但是在那里要額外付出相當的時間,如果你不想太累,建議你隨時可以退選……」
影濤正說明著學生到邵氏實作的部門分配,眼角卻瞄到去而復返的迎歡。
她終于回來了。
可是她手一里捧著的是……是熱騰騰的泡面!
掀開蓋子,還冒著煙呢!
*****
「你膽敢在我的課堂上吃泡面!」
影濤火冒三丈的看著她,伸出的食指幾乎要頂到她的鼻頭了。
「你剛剛不是都好好的,為什麼現在這麼生氣?」
迎歡不解的望著他。她端泡面進教室的時候是有點擔心,但是她看他根本面無表情,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放心了。這一放心肚子就更餓了,然後她就快快樂樂的享受她的泡面大餐。事實上她從來沒想過泡面也能這麼好吃!
只是,為什麼下了課他就變臉了?
先是不理她,仿佛不認識她似的。她邊叫著他的名字,跟著他走了好一段路,這才看他回過頭看她,目光還凶狠狠的。
「你還有膽問我為什麼生氣?」他開始吼了起來,然後甩開她攀住他手臂的身子,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影濤,等等我嘛!」迎歡不死心的跟上去。「你不是要我記得吃飯,不要餓過頭了?我想下T校風那麼開放,吃個泡面也沒什麼,何況你有規定不能在教室吃泡面嗎?」
「我不用規定不能在教室吃泡面,因為他們沒有人會這麼做。」影濤不禁慶幸他沒有高血壓,不然這樣三天一小氣,五天一大氣,他早晚腦隘血。
「好嘛!是我不對,對不起啦,不要生氣了;」迎歡又攀上他的手臂,效法無尾熊的行為。
影濤理都不理她,甩開她徑自往前走。
從來沒看過臉色這麼難看的影濤,迎歡楞在當場,也不敢跟上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委屈的感覺從心里涌上來,直沖上腦門。沒兩下子,眼眶就酸酸澀澀的,用力的眨了兩下眼楮,不知道為什麼眼底都是水。她低下頭,眼里的水就這樣一顆顆的往下掉,一滴、兩滴……
「哭什麼哭?」一個悶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我都沒哭了,你哭什麼哭!?」影濤沒轍的看著迎歡滿臉的臉痕,心整個都軟了。
「影濤。」她看到他,仿佛被欺負回家告狀的孩子般,投進他的懷中,不知是釋然,還是感動他的回頭,淚水掉得更起勁了。
影濤只能擁著她任她泄一下洪,只是如果被學生看到了,恐怕他的威信會蕩然無存。
*****
晚上吃過飯後,迎歡在客廳的地板上攤開她的上課筆記--正確說來,是她COPY來的上課筆記。看著著著正覺無趣時,突然發現影濤不在書房里。
依他的習慣,吃過飯後都會在書房工作一下,然後看點書。可是今天他卻在臥室里,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不禁好奇的起身,走到臥室里。
「你在做什麼?你收拾行李要去旅行嗎?」迎歡指著放在床邊的行李箱,不解的問。
「你來得正好,這些錢你拿著。」影濤從皮夾抽了一迭鈔票給她。
迎歡沒有接過來。「為什麼?影濤,你還在生氣啊?你要趕我走?」
她愈想愈覺得一定是這樣,最近她常惹得地頭頂生煙,他終于決定自己受夠了嗎?
「趕你走?」
「對啊,可是為什麼你都收你的衣服,我的衣服在另外一層……」她警覺的閉上了嘴。「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我收自己的衣服是因為我明天要去加拿大。」
「加拿大?那你沒有要趕我走?」
「答對了,有賞。」他把鈔票放在她手中。
「給我錢做什麼?我會花掉,我要用再跟你拿。」迎歡像捧著燙手山芋一樣的要把鈔票塞回去給他。
「不要還我,我要去半個多月,你還是要用錢啊!」
「你為什麼要去半個多月?那你公司怎麼辦?課怎麼辦?」迎歡著急的問,其實她比較想說的是︰我怎麼辦?
「我每半年都要去加拿大一趟,所以公司和課程也早做了安排。」影濤說明著。
「為什麼每半年都要去一趟加拿大?你在那邊有公司嗎?」迎歡想到要跟他分開半個多月,滿心涌上的都是不願意。
「因為我家人都住在那里,我答應父親每半年過去一次探望他們。」
他們?家人?
難道說是他老婆?
她心里涌上一陣恐慌。她甚至連他有沒有孩子都不知道。說不定他還很愛他老婆,只是因為老婆不在台灣,所以……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問啊。」影濤大方的說。
「你……愛不愛你的孩子?」
「孩子?」他的目光精芒一現。他知道這女人在煩惱什麼了。
懊啊,乘機讓她想想,不然她一輩子只想當狐狸精,哪天萬一異想天開,想嘗試當別人的狐狸精,那他不是白白頂了一頂綠色大帽子。
也該讓她天真的腦子有點自覺了。
「愛啊!如果有的話。」他繼續整理著行李,當作沒看見她千變萬化的表情。
看來他是還沒有孩子。
「那你愛不愛你……老婆?」她故作瀟灑的問。
「你說呢?」
影濤竟拋出這樣的問題當答案。
迎歡覺得她不適合再追問下去,她又不是他的老婆,不能這樣問東問西的吧!她應該要有當狐狸精的自覺才是。
她心底暗下了這樣的決定。可是為什麼她心底還會泛起一種酸酸楚楚的感覺,好像……好傷心被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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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轉暗了,午後的臥室里,時光就在兩人眷戀的繾綣里消逝。被窩下赤果的迎歡貪戀著他堅硬卻安全的肌膚觸感,遲遲不肯移動身子。
「迎歡,幾點了?」影濤問著,伸手要拿放在床頭的鬧鐘。
迎歡一把將鬧鐘搶過。「還早呃。」她翻了個身,整個人霸住他的身子,硬是不肯讓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