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偷听夠了嗎?」目送鐘訕-身影消失在崖洞中,花靜波驀地轉身對後方一塊峋嶙怪石發話。
哎呀!被發現了!
從剛剛就一直躲在怪石後偷听的兩人,這會兒雙雙搔著頭,尷尬走了出來。
「娘,還是-有良心,沒把我給出賣了。」嘿嘿賊笑,花宦飛健臂親熱地攬上娘親肩頭,心中慶幸不已。
懊險!懊險!罷剛他那親爹動他歪腦筋不成,竟然把主意打到他未來的兒子身上,真是好狡詐啊!幸好娘沒一口答應,否則他肯定要跳出來幫未出世的兒子抗議。
「胡說八道些什麼!」面對兒子,花靜波淡然神態轉為輕聲笑罵,湛然眸光落在一旁有些尷尬的容小小身上,唇畔泛起一抹神秘淺笑,對她並無任何的好奇與疑問,只是淡淡拋出一句,「是她嗎?」
耶?「是她嗎」是啥意思啊?這問題是在問誰?怎麼問得沒頭沒腦的?
容小小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滿眼疑惑地掃向花宦飛,看他能否「母子連心」一下,弄清楚他娘究竟在說些什麼,好為她解釋說明。
「就是她了!」很神奇的,花宦飛還真知道娘親在問啥,信心滿滿的給予堅定回答。
耶?花大公子還當真和他娘「母子連心」啊!容小小登時有些傻眼。
「只要你喜歡就好,娘沒啥意見。」花靜波朝兒子輕笑,隨即又對容小小道︰「這兒以後就是-的家了,讓宦飛帶-四處去熟悉一下,好好玩吧!」話落,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听懂,徑自轉身,拿凝露珠救人去了。
「呃……你們母子在打啥啞謎啊?」莫名其妙搔著一頭亂發,容小小被他們給搞胡涂了。
「打-的聘金要下多少的啞謎。」眨眼逗笑。
「你又故意捉弄我,找死啊!」容小小羞惱嗔叫,馬上撲上去追打。
「哈哈哈……小叫化,這就叫打情罵俏,-懂不懂啊?」轉身竄逃。
「要打還不簡單?你現在馬上站住,我打給你看……」她羞怒吼叫,窮凶惡極追殺。
登時,又是一陣追趕跑跳蹦,好一會兒後,兩人追累了,終于歇兵停戰,喘著大氣躺在如茵草地上仰望藍天,有一下、沒一下地閑聊起來。
「小叫化,-有沒有爹娘啊?」以臂枕頭,他一派悠閑笑問,實則暗藏玄機。嘿嘿嘿!跋快打听一下她的身家背景、老家位在哪里、爹娘何方人士,然後趕緊偷偷下聘去,讓她連逃也沒得逃。
「誰沒爹娘?難道有人是從石頭蹦出來的嗎?」問這是啥白痴問題啊?容小小忍不住投以一記唾棄眼神,開始考慮要不要和他繼續混在一起,免得近墨者黑,跟著一起變笨。
「喂,-懂我的意思,干啥存心挑語病啊?」斜睨一眼,花宦飛哼笑。
知道自己故意找碴被發現了,她噘著嘴瞪人,好一會兒後,在他含笑目光下,終于緩緩開口,「我爹死得早,在我小時就先上西天了,前兩年,我娘也過世了,所以……」聳聳肩,以下不言可喻。
「噢!」好抱歉地拍拍她小腦袋瓜,有意安慰。「原來-真是孤兒,所以才去當乞丐啊!」
「誰告訴你我是孤兒了?」不高興被列為孤兒,她大聲反駁。「人家我還有個很疼我的小舅舅呢!至于扮成乞丐,是因為在外行走方便啦!」哼!這路痴真把她當乞丐不成?雖然她有時也會因為好玩而跟著真正的乞丐去乞討啦!
小舅舅?看來這個就是該巴結、下聘的對象了!
搓著下巴嘿嘿賊笑,花宦飛狀不經心又問︰「-小舅舅呢?怎麼放心讓-一個人在外到處亂跑?」
听他問起舅舅,容小小眸光驀地一黯。「小舅舅不見了,他以前每年過年都會來看我的,可是今年卻沒有……」消沉嗓音一頓,隨即又強振起精神。「不過我相信小舅舅沒事兒的!」
「娘還沒過世前,我曾听她說過,小舅舅這人自從二十年前開始,行蹤就時常飄忽不定的,時常過完年後就獨自上雪山,讓人找不到蹤影,一直到中秋過後,才又會突然出現呢!以前娘常笑說,小舅舅肯定是被雪山上的精怪給下了咒,所以每年都要回到雪山的精怪洞穴去,從人間消失個大半年的。」
呃……過完年後上雪山失蹤,中秋過後又出現?怎麼這麼巧?他剛好認識一個二十年來,每逢中秋過後離開雪山,過完年後便來到「鏡花宮」的人耶!
模模鼻子,花宦飛笑的有些古怪。「小叫化,我們第一次在雪山相遇,是因為-上山找-家小舅舅?」
「是啊!」點點頭,她不好意思笑了。「可是雪山這麼大,我並沒有找到人。我想,小舅舅一定是有啥事耽擱了,所以才沒去看我。」她不願去想象疼愛她的小舅舅可能出事了。
越听越覺頭皮發麻,花宦飛忍不住問︰「小叫化,-家小舅舅叫啥啊?」
奇怪瞅他一眼,不知他問這個做啥,下過容小小憊是回答了。「小舅舅復姓宇文,單名一個曜字。」
宇文曜?不會吧!
不自覺發出一連串干笑聲,花宦飛暗自咕噥,「怎麼認識的人全兜在一塊兒了?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
「你在說啥啊?」沒听清楚,她奇怪問道。這路痴在嘴里嘀咕些啥東西啊?
「沒,沒事!」搖搖頭,俊臉露出神秘笑意。「小叫化,三天後給-個大驚喜!」以凝露珠吸毒,得需要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小叫化看到宇文叔叔,肯定驚喜尖叫,呵呵呵……
「啥驚喜?」好奇心馬上被挑起。
「現在告訴-,還叫作驚喜嗎?」睨覷一眼,直接擺明--問也是白問,還是甭問了!
「不說就不說,神氣啊!」俏鼻一皺,負氣撇過臉,表明自己也是有骨氣的。
見狀,花宦飛竊笑不已,飛快跳起來拉著她,企圖轉移話題︰「小叫化,走!本公子帶-去看冰蠶吐絲。」
「你說的是當初你用來綁我、讓我怎麼也解不開的冰蠶絲?」果然,注意力馬上被轉移,眼兒發亮逼問。
點點頭,他笑得很逗人。「如何?有沒有興趣啊?」
「有!」好大聲應答,她一臉興匆匆,語帶威脅叫道︰「花大公子,等會兒冰蠶吐出來的絲,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聰明的就別要我明說!」哼哼!一定要拐過來據為已有,以後這路痴若太過分,她就可以如法炮制,用冰蠶絲將他綁起來,直接吊在柱子上鞭打。
哪會看不出她心中的報復想法,花宦飛嘿嘿笑了……小叫化想要冰蠶絲有啥問題!只不過冰蠶一年只吐那麼一丁點長的蠶絲,若她耐性夠,待二十年後,就會有一條勉強夠長的冰蠶絲讓她玩兒了!
扒呵……慢慢等吧!
三日後--
白玉掌心自男人背後緩緩收起,花靜波收功起身下榻,小心翼翼地扶著昏迷男人安躺在床榻上,隨即自男人嘴里取出原本雪白晶瑩,如今卻泛著紫黑之氣的凝露珠。
瞧著珠子上的絲絲紫黑色澤,她眼露滿意之色,將凝露珠放進床邊矮幾上盛著清澈淨水的玉缽里,好讓珠子能釋出所吸收的毒性,回復原來的潔白。
收拾好一切,她重新坐回床畔,水眸凝睇男人中毒後消瘦不少的清峻臉龐,靜靜等待著他的轉醒。
時間緩緩流逝,她一直未曾離開,就這麼靜靜坐著瞧他,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男人隱隱勾笑的優美薄唇逸出極輕的申吟,緊閉的眼皮也微微顫動著,隨即,千斤重似的眼皮終于被主人給撐開了。
「靜……靜波……」由昏迷恍惚中漸漸轉醒,才睜開眼,她隱隱含憂的清麗臉龐就映入眼簾,宇文曜下意識地揚起笑,故意逗人。「我還沒死成,-別急著給我哭喪啊!」
「又胡言亂語些什麼!」她斥罵繃臉,不高興听他說這種話。剛從鬼門關轉一圈回來,才清醒就死啊死的掛嘴上,這男人一點都不知她的擔心。
見她冷然板臉,宇文曜不禁微愣。怎麼了?以前這般說笑,也沒見她如此不悅啊!
心下不解,他想起身說話,卻發現身子僵硬得很,動作因而顯得遲緩、不自然。
將他方才的愕愣皆看在眼底,花靜波小心幫他扶坐起來,神情沉靜未起波動,可嘴里卻輕嘆了口氣,輕聲責難,「你嚇到我了。」
相識二十年,從未曾听過她如此明白的道出對自己的牽掛,宇文曜不禁一怔,隨即心口一熱,強忍激動玩笑道︰「能嚇到-,我這二十年來也算有收獲了。」她性子淡然清冷,若非是心中極具分量之人,無人可以嚇到她、影響到她。
扒……自己終于也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位了,是嗎?可喜可賀!真是可喜可賀啊!
深深瞅著他隱忍激動的玩笑俊臉,花靜波繃著的臉終于忍不住輕笑起來。「宇文,你真是塊狗皮膏藥!」一黏就黏了二十年啊!
「花宮主,-能不能有好一點的形容?」嘆氣抗議,認為被形容為狗皮膏藥實在有損他美好形象。
「不過,我真的讓你給黏上了……」不理會他的抗議,花靜波徑自嘆笑,醉紅朱唇自動覆上男人柔軟的薄唇,低柔嗓音消失在兩張密合的唇齒間。
扒……他終于黏上她了啊!多年等候成真,宇文曜深情綻笑,自動啟唇迎向她的濃烈纏綿……
許久後,她粉頰嫣紅退開,他俊眸晶亮凝睇,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然而,就在如此濃情蜜意的氣氛下,一道殺風景的敲門聲驟然響起,緊接著,揶揄笑聲飄進房內--
「娘,宇文叔叔應該醒了吧?你們兩人可別一直關在里頭不出來,會惹人閑話的!最重要的是,我有事要找啦……」
「這小子淨會來搞破壞,總有一天,我非得好好修理他不可……」床榻上,宇文曜咬牙切齒。
「你舍得才怪!」花靜波輕笑,很清楚這些年來,他比她這個親娘還寵宦飛,兩人感情好得有如父子哪!
「這回我一定要教訓他!」宇文曜恨聲道。二十年哪!他等二十年,終于和靜波有如此濃情蜜意的時候,這小子卻來破壞氣氛,真是可恨!
見他氣結模樣,花靜波不禁失笑,正要說些什麼之際,花宦飛再次擂門,大嗓門又起,吵得人不得安寧,讓宇文曜忍不住罵出聲了--
「小子,要進來就進來,別在那兒魔音傳腦了!」哼!快快將人打發掉,也好和靜波重新培養氣氛。
一听他惱火罵聲,房門外,花宦飛看著身旁被他硬拉來,滿臉莫名其妙的容小小一眼,嘴角不禁露出古怪笑容,接著大掌推門而入,拉著容小小飛快來到床榻邊,樂呵呵地看著瞠大眼、一臉驚愕瞪著彼此的兩人。
「小舅舅!」容小小率先驚愕大叫起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你怎麼會在這兒?」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小,-怎也在這兒?」宇文曜同樣傻眼。
「驚喜吧?」一旁,花宦飛哈哈大笑,得意地向容小小邀功。「小叫化,本公子沒騙-吧!我說了,三天後要給-個大驚喜的。」
呆呆看著宇文曜,再瞄瞄花宦飛,最後又瞧瞧花靜波,容小小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來繞去,最後,她不笨地將所有的事連結起來。
「花大公子,你取凝露珠要救的人,不會就是我家小舅舅吧?」她聲音極輕、極柔問道。
「-真聰明,一猜就中!」花宦飛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贊美。
「你啥時候知道他是我小舅舅的?」
「三天前,我問-舅舅的名字後才確定。」
點點頭,滿意他總算沒有要她太久,不過--
「我小舅舅中毒,等著你取凝露珠回來救治,你當時還敢在京城說不急,甚至還給我迷路,差點回不了「鏡花宮」救人!你拿我小舅舅的命在玩啊?看我不踹死你才怪!」暴喝一聲,容小小怒發沖冠,大腳毫不留情地飛踢踹人。
「哇--小叫化,以前也沒听-有意見,怎麼現在就來打抱不平了?」反應不慢,驚險閃過致命一踹,花宦飛哇哇大叫。
「那是因為以前我不知道中毒的是我小舅舅!別人我不管,是我小舅舅就不行!」噴火追殺。
「哪有這樣大小眼的?小叫化,-不講理……」花宦飛抗議竄逃,奪門而出。
「我就是不講理!你別逃!」拔腿緊追而出,還不忘留下一句。「小舅舅,小小先替你報仇去,等會兒再回來找你敘舊。」話落,人已不見蹤影。
床榻上,宇文曜傻眼許久後終于回神,搓著下巴興味笑問︰「這兩個孩子是怎回事?」
「歡喜冤家,一對兒的。」花靜波微笑。
「也不知他們兩人是怎遇上的,不過過程肯定挺精采。」宇文曜樂呵呵直笑,倒也滿樂觀其成的。
扒呵……靜波和他;宦飛和小小,也算是親上加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