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心情很好喔!"一走進東昊企業大樓總裁辦公室內,邵允剛就對正在批閱公文,嘴角不知不覺噙著笑意的男人打趣、調侃。
"你何時成了我肚子內的蛔蟲了?"聞言,邵允天從公文中抬起頭,整個身子往後一靠,陷入寬大、柔軟的皮制椅背中,神色輕松地抬起杠來。
沒否認?那就是了!邪邪一笑,邵允剛將手中合約丟到桌上,要他簽個名,嘴巴卻不正經取笑。
"我是不是你的蛔蟲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誰是你心情的開心果?"嘿嘿……前幾天才一個早上沒見到人,就定不下心,浮躁得像啥似的,現在咧?恢復每日的晨間幽緩 ,嘴角都會偷偷往上勾,教人不得不懷疑他陷入了愛河。
飛快在合約上簽名交還給他,邵允天質疑不解。"什麼開心果?你在胡扯些什麼?"
"老大,別裝傻!"笑睨一記,邵允剛若有所指地道︰"那個晨間幽會的女人啊!"
"什麼晨間幽會?"深怕他誤解了兩人的關系,邵允天好笑解釋。"我和昕嵐不過是一起散步的夥伴罷了!"
昕嵐?叫得挺親熱的嘛!挑起眉梢,邵允剛嘿嘿詭笑。"老大,你不承認沒關系,反正‘罪證確鑿’的事,怎麼否認也沒用!"
什麼罪證確鑿?當他是殺人還是放火了?邵允天搖頭苦笑,對這個弟弟的用詞真是沒轍。
"對了!老大,有個消息,你听說了沒有?"說笑完畢,他神情一斂,正經、嚴肅了起來。
"什麼?"奇怪覷看著他,邵允天很配合地發問。
"听說大華企業董事長的兒子夫婦倆準備回國繼承家業了!"沉篤的眼定定盯著兄長的臉,試圖看出神色變化。
"那很好啊!孫老有年歲了,是該讓第二代回來繼承的時候了!"波瀾不興,依舊是一臉溫和、平穩的淺笑。
"大哥!"大喊一聲,陽剛的俊臉有著氣惱,邵允剛不相信他完全無動于衷。"你明明知道那對可惡的夫妻傷你多重!"而他听到他們要回來,竟然可以如此平靜!
"允剛,這種事沒有誰對不起誰。"邵允天輕淺淡笑,笑中隱含深層的體認。"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
"那你的幸福呢?你可去追求了?"
不自覺地撫著腿,他四兩撥千斤,溫文笑道︰"看你和允人兩人幸福,我自然就幸福。"
聞言,邵允剛不禁大翻白眼。他根本就在規避問題!
"說到這個,你和杜蘭到底何時才要辦婚禮?孩子都四、五個月大了!"身為邵家一家之長,邵允天自然會催促。
"呵呵……"忽然計上心頭,邵允剛一副吊兒郎當。"男人婆說了,要等你和允人一起辦!"
"等我?"邵允天皺起了眉。小弟允人也就罷了!反正他已有心愛的女友,隨時都可以舉行婚禮,可自己沒有啊!
"是啊!"邵允剛詭譎一笑。這是男人婆開出來的條件!老大,你可不要讓我等到女兒可以當花童時,才和她媽媽結婚哪!"
"你……"這算是威脅嗎?邵允天好氣又好笑,真不知該如何回應,最後心一橫,惡意笑道︰"那你最好回去勸杜蘭改變主意,不然我怕你女兒一輩子成了私生女!"
"喂!老大,不會吧?你真不顧自家兄弟未來的幸福人生!!"邵允剛哇哇叫笑,連聲抗議。
邵允天不理他的鬼哭神嚎,逕自埋首公文,直到傳來敲門聲,抬頭喊了聲進來後,就見方磊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總裁,你和顏小姐約的時間到了。"提醒著上司的約會,他邊將輪椅給擺弄好,讓上司能從柔軟的皮制辦公椅移身到輪椅上。
"是嗎?原來已經這麼晚了!"今早他和顏昕嵐照例晨間散步閑聊時,听聞她似乎對某個美術展覽有興趣,所以他當下便邀約她下午一起去看展。
想到這里,邵允天突然發現這場看展活動似乎是這半年來,兩人首次正式的約會,不知為何,心中竟有著隱隱的雀躍感。
"我們走吧!"才坐定在輪椅上,他馬上神情愉悅的讓方磊推著自己離開辦公室,留下某個傻眼人。
"說什麼只是一起散步的朋友!那現在這算什麼?剛剛實在應該拿面鏡子給老大照照,讓他瞧清楚自己臉上的表情……"嘟嘟囔嚷的,邵允剛狀似抱怨,實則心底高興得很。"唉……公司大頭蹺班,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蹺回家抱我那可愛的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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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心情很不錯喔!"溫馨、雅致的小咖啡館內,陳佳琪邊擦拭玻璃杯,邊眯著笑眼打量送來蛋糕後,難得沒馬上窩回家中去,如今正安坐在吧台前啜飲咖啡,唇畔蕩漾著柔美笑花的女人。
"還好。"噙著笑,顏昕嵐放下手中咖啡杯,縴手支著女敕白腮頰,滿身的柔媚風情自然散發。"佳琪,你的咖啡會讓人一喝就上癮!難怪咱們這間小店生意這麼好。"
偷覷一眼她身後的客桌,不管男男女女都不由自主地將眼光瞟到她身上打轉,欣賞那溫婉、靈動的風韻氣質,陳佳琪不禁怨嘆。
唉……同樣是女人,為何這位好友隨便一個姿態、舉動瞧起來都是如此柔美有氣質?這種本事,她真是一輩子也學不會!
"得了吧!你做的那些蛋糕、甜點才是客人源源不絕,一再惠顧的主因呢!"做了個鬼臉,陳佳琪忍不住想再多要求一些。"昕嵐,你確定不多烤些來賣?客人常常抱怨他們來都買不到耶!"
搖搖頭,她眉眼淨是笑,卻有不容忽視的堅持。"佳琪,你也知道那是我的極限了!再多,就失了品質了。"
"好吧!"聳聳肩-陳佳琪只不過是順口提提。"這樣也好!你做的蛋糕、甜點早點賣完,我也可以提早打烊,無所謂啦!!錢賺少點沒關系,日子過得去就成了。"
聞言,顏昕嵐微微一笑,明白這位好友從來沒為錢財操過心,畢竟她也算是出身豪門之後。雖是私生子,亦是隨母姓,但父親那方每個月匯入她戶頭的零用錢可也是很驚人的。
"對了!以前要留你下來喝杯咖啡都不肯,今天怎麼自動賴著不走了?"執著咖啡壺主動為她加滿咖啡,陳佳琪開開心心地端來兩盤蛋糕,毫不愧疚地將準備賣錢的人氣甜點大口、大口吞下肚中,逕自享用起來。
"等會兒有事!"輕淺淡笑,顏昕嵐將自己的那盤送給她享用。
"嘿!真夠意思。"見狀,陳佳琪可開心了,解決掉自己的,馬上朝送來的另一盤進攻,嘴里塞著蛋糕還能發問。"啥事啊?你這自閉的女人,不是整天關在家中烤蛋糕嗎?"
"胡說八道!"笑呻一聲,她抗議道︰"我也會出門買東西的!"
"是啊!買做蛋糕的材料嘛!"嘻皮笑臉直接堵回去。
被戳破平日作息,顏昕嵐窘紅了臉,正想找話反駁時,掛在咖啡館門上的鈐鐺聲驀然響起……
"歡迎光臨!"反射性地大喊一聲,才想扭頭去看,一抹高大、健壯的身影卻已迅速地來到吧台前。
"顏小姐,邵先生來接你了。"方磊面無表情,口吻卻恭敬有禮。
"啊!是嗎?"聞言,顏昕嵐朝好友抱歉一笑。"佳琪,我先走了。"話落,人已尾隨著方磊走出咖啡館。
"不送!"瀟灑地擺了擺手,口口光隨著他們身影而停留在咖啡館前的那輛黑色賓士車上……好眼熟哪!似乎曾見過這輛車呢!
陳佳琪眼看著好友鑽入車子後座,在後車門打開的那短暫時間里,眼利的看到了一雙男人的腳,緊接著車門又被關上了,賓土車緩緩駛離……
哎呀!那車牌號碼……一抹靈光閃入腦中,陳佳琪突然憶起半年前好友車子拋錨時,不就是這輛車好心送她來咖啡館的嗎?當時她還瞄了眼車牌號碼,就和剛剛那號碼一樣沒錯啊!難怪覺得眼熟。
對記憶力頗為自豪,她敢打賭自己絕對沒記錯。
扒……原來半年前出手相助的是個男人啊!看來兩人自那回後,還有在聯絡呢!真好,不是?昕嵐寂寞太久了,也該找個可靠的人來作伴了!
又叉起一塊蛋糕送進嘴里,陳佳琪為好友而露出開心笑容。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台北的街頭在霓虹燈的襯托下,增添了華麗、熱鬧的氣氛。
推著輪椅,緩步地離開美術館,抬頭看著帶著深濃黑藍的天空,顏昕嵐不禁柔笑。"時間過得好快,一下子就六點多了呢!天色黑得好快。"
"是啊!"斯文一笑,享受著夜晚的涼風吹送,邵允天難得偷得像今日這種浮生半日閑。雖說平日他一星期只去公司一、兩次,但眾多的企劃、公文都是透過方磊來傳送或是電腦來下指示,是以工作量可沒少過,甚至常常看資料看到半夜,還常被允剛制止。
閑晃漫步來到車子旁,顏昕嵐突然想到一件事。"哎呀!我們都忘了方特助了!他人呢?"先前看展看得太入迷,還淨顧著和邵允天說話討論,連方磊啥時候不見了,她都不知曉。
"我讓他回去休息了,所以現在你可是我的司機了。"掏出鑰匙晃了晃,對于她現在才注意到少了一個人,邵允天不禁好笑,總算了解她也有迷糊的一面。
"原來如此!"臉色微赧,她羞窘的笑,接過車鑰匙打開車門,讓他移身進入前座後,這才將輪椅收好、放進後車廂內。
看著她弄好一切,迅速鑽進駕駛座內啟動引擎,朝車水馬龍的路上緩緩前進時,邵允天轉頭沉沉凝看著她專注開車的臉龐,輕聲問道︰"和我出門,你會覺得麻煩、累贅嗎?"
"怎麼會?"很迅速地扭頭瞥他一眼,顏昕嵐馬上又將目光轉回前方路況上,只是柳眉蹙了起來。"你這麼說,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我會生氣的!再說你從來就不是累贅!"
"抱歉!是我失言了。"聞言,邵允天微愣,隨即輕緩致歉。他沒料到她會是如此的反應,但不可諱言的,他听到這種回答後,有股暖流悄悄滑過心底最深的那一層心田。
听到他的致歉,她靜默了許久,車內一片岑寂,直到遇上紅綠燈的空檔-她才轉身看著他,為他拉好腿上顯得凌亂的薄毯,然後對上他沉凝的眸光,低聲道︰"我不知你是怎麼看我的,可我眼中的你一直是個有自信的人,不會因為癱瘓而輸別人。"話完,紅燈剛好轉為綠燈,她回過身不再說話,緩緩踩下油門繼續前行。
她……生氣了嗎!瞧著她在緩緩後退的路燈照映下,那忽明忽暗的臉龐,邵允天忍不住暗暗嘆氣。
確實!他剛剛問的話已經侮辱了她,因為會這麼問,就表示他心中還在懷疑,她是否和那種不願和行動不便的人相處,覺得他們麻煩、累贅之人一樣!當他那句話問出口,就已經傷害了她的人格。
"我真的很抱歉,我應該明白你不是那種人的,卻還……"說到這里-他悄聲無語,卻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真是個很好的女人,就連對他生氣卻還不忘幫他拉好薄毯,為他的雙腿做好保溫的動作。邵允天情不自禁地撫著她剛剛拉好的薄毯,似乎還能感受到她方才小手留在上頭的暖意。
"不必對我抱歉,你該抱歉的是你自己!"她語調輕緩,卻又萬分沉重,話鋒直攻他的心。"你因為癱瘓而覺得自己不如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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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因為癱瘓而覺得自己不如人嗎?
午夜十二點,腦中一直回蕩著這句話,讓邵允天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
當她道出這句話後,就沒再說過話,而他在心中也一直反問著自己,未曾開口,就這樣兩人一路沉默地開車回來。一趟原本愉快的美術館之行,卻在後來以沉重的氣氛收場。
不知不覺地輕嘆了口氣,反正睡不著,他索性起身回到輪椅上,拿公文看沒幾行又覺得不耐煩,馬上又將公文給丟了回去。
她……是否還在生氣?明日會繼續那晨間散步嗎?
心中有股渴望想馬上見她一面,當下他抓了件外套披上,驅動著輪椅悄悄出了邵家大宅,來到百公尺外的二樓小洋房前,按下門鈐。
不一會兒,房子的大門開了,隨即來福沖出來院子,在鏤空鐵門內,認出是熟人後,它興奮地汪汪直叫。緊跟著,一抹縴細的身影也出來了。
"來福,安靜!"低叱了聲,顏昕嵐望向院子鐵門外的人,然後驚訝地連忙將鏤空鐵門打開,來到他身前。"這麼晚了,怎麼還出來?"
習慣性的垂眸往他腿上瞧去,沒看見應該在的薄毯,馬上月兌上外套往他腿上覆蓋,語帶責備。"入秋了!夜里寒氣重,怎麼沒做好保暖措施?"
一直靜默不語地看著她細心的動作,听著她輕責的言詞,邵允天驀地心中激蕩,抓住她縴白的小手。
"怎麼了?"從沒見過他這樣,顏昕嵐嚇了"跳,柔聲輕問。"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我是來問你,明天你還遛不遛人?"他抬眸瞅凝-低聲用她首次邀他散步時的用詞。
乍聞此詞,她驀地笑了出來。"當然!"
"你……不生氣了?"
"你要我繼續生氣嗎?"略帶頑意的笑問。
"當然!"又快又迅速的回答,他瞧見她眸底一閃而過的笑意,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那……還有事嗎?"柔如星光的水眸笑睇。
"沒了!"得知她沒介意著那件不愉快,邵允天心中釋然,回復他慣有的儒雅、溫和。"夜深了,進去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你也是。"點了點頭,她進了院子,關上鐵門,又驅趕著"來福"進屋里去,然後在關上洋房大門時,朝他做了手勢,要他也趕緊回去後,這才緩緩將門給鎖上。
小徑上,邵允天凝望了鐵門內的小洋房好一會兒,這才轉動著輪子回身準備離開,卻讓低頭的他給瞧見腿上的那件輕暖外套。
啊!忘了還給她了!
瞅看了許久,緩緩的,他輕輕地捧起外套,將挺直的鼻尖埋在其中深吸了口氣,嗅聞到屬于外套主人的那股淡雅馨香後,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滿足笑意,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外套整齊覆蓋在腿上,這才驅動輪椅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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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一個溫暖的午後時分,邵允天因早上到公司開會,下午時,邵允剛便怕他太累,不斷催促著方磊送他回家休息。
在方磊的駕駛下,當車子一轉進小徑時,遠遠的,他就瞧見了小路末端那棟二樓洋房的鐵門前蹲了個人,黑亮的長發高高地綁成一束馬尾,被秋老虎曬得微紅的臉蛋正低垂著,不知在忙些什麼?
"這邊停車。"在方磊將車子駛進邵家庭院之前,邵允天率先開口要他停車放人。
看了眼前方的那抹身影,方磊已知上司的心意,果真停車將輪椅取出,讓他移身坐上後,又在上司的示意下驅車離開了。
她在做什麼?邵允天心中好奇有什麼事讓她忙到無心去注意周遭,連車子進入小徑的聲音,她都沒發現。
"在忙些什麼?"趨近到她身邊,他開日笑問。
"啊!"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是他,顏昕嵐頓時笑得燦爛。"你來了,正好!腳丫子借我一下。"二話不說,抓起他的腳就要將名牌男鞋給月兌掉。
"等、等一下!"邵允天反被她給驚嚇到,急著伸手阻止,口中忙不迭地道︰"你要干麼倒是先說啊!"
"瞧!"聞言,她笑眯眯地為他解惑,手指向鐵門前原本是一塊不高的台階的地方,現在被她用水泥和沙給鋪成小小的斜坡。"這樣你以後進出就會很方便了。"
"你自己弄的?"看著水泥未乾的小斜坡,他嗓音中有著喑啞。沒想到先前來找她,為著這塊台階的不方便而原本不想進屋去,雖然最後被她給察覺而推著進去了。但此事她便一直惦記在心頭,如今還自行將小台階改成了斜坡。老實說,他心中是感動的——為了她的細心體貼。
"是啊!敗簡單呢!買些水泥、砂土攪和、攪和,接著再鋪上涂平就成了。"她笑說簡單,但從曬得微紅的臉頰與額際的細小骯珠,看得出來還是得花費一番功夫的。
"是嗎?"呢喃輕語,溫亮黑眸深深凝看著她,隨即像下了啥決定似地微點著頭淺笑道︰"我的腳丫子任你支使了,不過你得有心理準備,不會看到啥健美好看的腳,只有可能是雞爪一雙喔。"
覷睇一眼,她笑了。"我想看健美的腿,不會去看猛男嗎?"話落,立即動手月兌掉他的鞋襪,果真露出一雙因癱瘓許久而肌肉漸形萎縮,不若一般男人那樣厚實有肉的腳掌。
見狀,顏昕嵐心中為他而感到難過,但臉上卻沒顯露半分,雙手繼續將他的西裝褲管給卷高至小腿肚,怕待會兒的"印足"動作會弄髒他的褲子。
而小腿一顯露,可以看出萎縮的狀況更加明顯。人的身體任何一部位,若沒了活動能力,肌肉便會快速地萎縮、消瘦。
以他的情況,雖然可以看出復建、按摩的成效,但畢竟有限。終究是癱瘓六年的腳了,只見他的小腿只勉強達到正常男人的三分之二粗細,而且顯得無力而枯瘦。
"很丑是嗎?"第一次在親人以外的人面前顯露出自己殘廢的雙腳,邵允天覺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低啞問道,深怕她會嫌惡。
"不!只是缺少運動罷了!"她抬眸對上他,故作開朗地笑道︰"廢話少說,你這雙雞爪今天是我的了,得隨我整弄。"
她——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嫌惡。不知為何,當體認到這個事實時,邵允天情不自禁地舒了口大氣,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緊張著,直到現今才放下心來。
對自己的心緒感到不解、迷惑,他依然是一臉溫文的笑容。"是!這雞爪隨你高興怎麼煎煮炒炸,我不敢有異議。"
"沒那麼嚴重啦!"忍不住被逗笑,她先是捧起他的右腳,往未乾的水泥斜坡邊緣印上腳丫子足印,然後再捧起左腳,同樣地做了一遍。
但見小小的斜坡上,剛好一左一右、一前一後的一雙足跡給清晰地印在上頭,看起來就好像有人正要走進門里去。
"瞧!你正要走進我家羅!"指著清晰足跡,她笑得很燦爛。
"是啊……"看著自己印上的足跡,邵允天心中有股莫名潮涌,卻不知該如何形容。
"呵……我也來印上我的!"月兌掉拖鞋,露出一雙白玉美足,她開心地在另一頭也印上自己的足跡。
"汪汪……"驀地,院子內的來福看他們不知在外頭玩什麼有趣的東西,因而興奮地吠了兩聲,飛快地沖了出來,在兩雙足跡的中間印下了許多狗足印。
"哎呀!"顏昕嵐驚叫一聲,隨即笑了起來。"來福,你真不乖!我們都往屋里頭走,就只有你愛玩地朝外沖。"望著足跡朝外的狗足印,她又好氣又好笑。
"來福"狗臉無辜地看著女主人,又"汪汪"地叫了兩聲,惹得她忍不住抱著它蹦蹦亂跳的身子又笑又罵的。
看著他們一人一狗玩得開心,邵允天心中那股莫名潮涌更加巨大,嘴角也蕩漾著愉快、滿足的大大笑容。
"乖!進去!"小心翼翼地跨過未乾的水泥斜坡,將"來福"抱了進去,隨即又提著滿滿的一桶清水出門來。
"又要做什麼了?"以為又有新花樣要要,他不禁好奇笑問。
"洗腳啊!"理所當然回答,直接蹲在他前面,將兩只沾滿泥沙的腳浸入清水中,細心地邊洗邊按摩。
沒想到她會為他做這種事,邵允夭剎那間有些呆愕,待反應過來後,俊臉有著可疑的紅潮。"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你不喜歡我幫你?不舒服嗎?"抬起水眸,盈滿疑問。
"不……不是的……"是太舒服了!大掌微掩俊臉,他心中暗忖,不知自己該不該說實話。
"那就沒問題啦!"聳聳肩,沒去注意他的心思,顏昕嵐繼續低頭幫他清洗腳丫子,最後再取來一塊乾毛巾幫他擦乾,接著套上襪子、穿上鞋子後,一切大功告成。
"謝謝……"事已至此,他除了謝謝兩個字外,好像也不能說什麼。
"不客氣!"大方的接受道謝,她站起身來,笑著指著那塊水泥斜坡。"明天水泥乾了,你就可以很方便地出入了。"
點了點頭,他回以一笑,看她額際汗珠不斷,不禁催促。"趕快進去休息吧!別太累了。"
"喔!"收拾好雜物,正準備要進去時,又被他給叫住。
"昕嵐?"
"嗯?"
"今晚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頓飯?"感謝她今天為他所做的一切。
偏首沉吟了下,她驀然柔笑道︰"好啊!不過來我家,我煮頓家常菜請你!就這樣,晚上七點兒!"話落,翩然轉身進屋去了。
"啊?"本來是他要請她的,怎麼反過來了?還來不及叫住人,她已經不見身影,邵允天只好望門苦笑,無奈地轉動輪椅返回邵家大宅去,然而——
今晚去她家共進晚餐哪……
向來平穩的心,頓時飛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