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季節的晚上六點半,遠邊天際雲霞滿布,金黃透紅的夕陽光輝將地上景物均抹上了一層浪漫美麗的色彩,讓老街巷弄更是別有一番悠閑雅致的懷古味道。
逼昏暮色下,一抹被夕陽迤邐得老長的影子來到了老巷中的漆紅鐵門前,隨即,葉家的門鈴聲便響了起來。
以為是隔壁鄰居炒菜時,發現缺了蔥啊、蒜啊之類的來借,葉樺連忙前去應門──
「卓容!」漆紅鐵門一開,當門外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時,葉樺不禁詫異。「你怎麼來了?」
以前很少見他這麼早下班的,今天是怎麼了?
「來看看小宇,昨晚沒見到他,心中總是惦記著。」笑得沉穩不波,卓容自有藉口。
當父親的想看孩子是天經地義,葉樺實在沒有理由拒絕,當下只好側身讓他進門。
隨著她身後往屋里走,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飯菜香,卓容不動聲色微笑輕問︰「-做好晚飯正和小宇在吃嗎?」
「嗯!」輕點了下頭,她領著他來到餐桌前,對著正低頭努力加餐飯的小人兒微笑提醒,「小宇,你瞧是誰來看你了?」
視線從飯碗中抬起,見到父親,卓逸宇也沒見高興神采,只是乖乖的喊了聲「爸爸」後,又逕自吃著自己的晚餐了。
見狀,葉樺有些無措于兒子對父親的冷淡,難過他不像一般小阿那般天真無憂,見到父親就開心的黏上去;倒是卓容不以為意,連連對著兒子贊「好乖」之類的言詞。
他知道以前因自己的逃避,導致日日晚歸,根本沒時間多陪陪兒子,造成如今父子倆的生疏,不過如今他想彌補一切,不僅要與兒子培養起父子親情,更要挽回葉樺的心。
晚飯用到一半,他正好來訪,實在沒有自己和兒子用餐,卻讓他一旁看的道理,葉樺只好客氣邀請。
「要一起用嗎?」她料想他肯定還沒用餐。
「好啊!」毫不猶豫,馬上答應。
事實上,他就是故意挑這種時間來,讓她不得不留人,而他也能達到目的多待一些時間。
不知為何,總覺得他似乎就在等她邀請,葉樺心中奇怪,但還是盛了碗飯給他,兩大一小圍著餐桌共享晚餐。
期間,卓容總是有意無意地找話題與他們母子倆閑聊,試圖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尤其對兒子更是問東問西,搞得小人兒心中好生疑惑。
今天的爸爸好奇怪!
以前,他很少這麼早回來陪他和媽媽一起吃晚餐的。
卓逸宇小臉上有著困惑,雖是早熟的孩子,也無法弄懂大人的心思,只能看看母親,又瞧瞧父親,遺傳自母親的烏沉眼眸盈滿不解。
「小宇,怎麼了?」瞧見兒子臉上的困惑,卓容不禁微笑詢問。
再看看父親微笑臉龐,卓逸宇似乎不太能適應,不過也沒說出心底疑惑,只是很快地溜下餐桌,細聲開口,「我吃飽了!」話落,不等大人的反應便跑走了。
「小宇他……怎麼了?」有些擔心,畢竟與兒子相處時間不多,無法了解小人兒晚餐吃到一半就跑掉的舉動到底意味著什麼?
難道是……討厭他這個父親?想到這個可能性,卓容不禁有些黯然。
「他不習慣!」暗暗嘆氣,葉樺較為了解兒子,輕聲替他解答。
「不習慣?」疑惑。
「嗯。」淡應一聲,不想有指控的意思,只能盡量婉轉的解釋,「他很少有機會和你一起同桌吃飯,所以……」無奈的微笑,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聞言,卓容頓時一陣愧疚上涌,老半天吶吶的無法成言。
連共用一頓飯,都會讓兒子覺得陌生而不習慣,可見他平日與孩子互動的機會有多少。
作為一個父親,他真的失敗得徹底,難怪之前兒子會說有他沒他,對他們母子倆沒有影響。
「葉樺,我……我好抱歉……」喟然嘆氣,卓容萬分歉疚。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連忙解釋。
「我知道!」輕聲打斷她的解釋,卓容泛起苦笑。「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糟糕。」不僅是個糟糕的父親,在感情上,也是個糟糕的逃避者。
不知他所謂的「糟糕」是單指當父親這一環,還是另有其他意思,葉樺不願多想,當下沉默不語。
沒得到回應,卓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地開口了。「葉樺,我……今天中午在咖啡廳外瞧見-了。」低沉的嗓音中略帶遲疑。
瞧見她?葉樺微愣,隨即神色不波的道︰「是嗎?真巧!怎麼我沒看見你呢?」
「我瞧見-坐上一個面生男人的車子,想上前去打招呼已經來不及。」一瞬也不瞬凝睇著她不顯心思的臉龐,卓容故意以玩笑口吻探詢,「若非看你們有說有笑,瞧他硬拉著-上車,我還真懷疑-是被綁架了。
「那男人是誰?你們好像挺熟的樣子。」這才是他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問出那陌生男人的身分。
沒想到中午在咖啡廳外與黎孟陽的互動談笑全落入他的眼里,其實也沒什麼不可告人之事,但葉樺臉上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紅。「那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正巧在咖啡廳內遇上,結果被硬邀著去他的公司瞧瞧。」
以前的同事?
不知為何,卓容腦中突然浮現多年前的某次聚會,她難得遲到,結果後來被一位說順路的同事開車送去的事情。
「那男的以前在公司追過-,是嗎?」直覺有股強烈預感,中午的陌生男子就是當年的「順路同事」,他忍不住月兌口質問。
咦?他、他怎會知道?
有些被嚇一跳,沒料到他會知道這種事,葉樺臉上的嫣紅迅速加深暈開,尷尬地笑了笑。「那、那是過去的事兒了。」
那麼多年了,誰還去記這種事?
丙然!那男人就是當年的「順路同事」。
不知該為自己的神準感到得意還是難過,卓容心下一緊,向來沉穩的嗓音難得略顯急促猛追問︰「你們都聊了些什麼?他要-去他公司做什麼?」
有些驚訝他迥異于平日穩重的個性,竟會這般追根究柢猛質問,葉樺心中不解,但是還是維持一貫淺笑老實回答。「他想請我去他那兒上班,所以要我先過去看看好不好再回答他。」
「上班?-要去上班?」重復反問,卓容心底那股酸澀又起,滿不是滋味的,覺得那個「順路同事」根本是想藉上班之名拐她去他那兒,行重新追求她之實。
可惡!懊不容易才從多年無所覺的逃避中清醒過來,正打算著想重新挽回她,情敵卻突然冒了出來。
是怎樣?老天是故意要懲罰他的嗎?
「我總得去找份工作,不然誰養我?」故意以著輕快口吻笑道,不過心中卻頗為納悶,總覺得他的反應實在太古怪了!
「我養-!」無暇細思,他月兌口而出。
他、他說什麼?
心下一震,葉樺怔了怔,想到了那筆教育費,口吻不禁有些澀意。「是啊!你匯入我帳戶的那筆錢,除了支付小宇教育費外,剩下的也夠養活我了。」
「葉樺,我不是那個意思!」警覺她弄擰了意思,卓容懊惱地急忙想解釋。
然而葉樺只是笑了笑,不想再多說地端起桌上用過的碗筷,逕自到水槽前靜靜洗起碗來。
她生氣了!
看著她縴細背影,想解釋又怕她更加誤會,卓容暗暗嘆氣,不敢再繼續多說,只好把話題繞回去。「那-答應了嗎?」
「答應什麼?」沉靜反問。
「去……去以前同事那兒上班,-答應了嗎?」他不希望她答應。
「嗯。」很遺憾的,葉樺卻點頭給了肯定答案。「我去看過,覺得還不錯,所以過些天就會去上班了。」
心中一沉,想反對又怕讓她誤會,沉吟了一下,卓容企圖拐個彎來勸退。「小宇呢?小宇就算白天去上幼稚園,可晚上呢?-若去上班,遇上了要加班的時候怎麼辦?要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家里嗎?」他就不信她放得下心。
聞言,葉樺倒是笑了。「這個你放心!我和孟陽說過我的情況了,他答應我,除非萬不得已,不然都可以準時下班的。」
孟陽?是那個「順路同事」的名字吧?她叫得好自然親熱啊……
不舒服的酸澀感再次涌起,卓容逼問︰「若發生了「萬不得已」的狀況呢?」
「我可以先去接小宇,把他帶到公司去或托給隔壁的水伯母幫我照顧,若真都沒辦法了,還有你,不是嗎?」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當然!」自己的兒子,豈有不照顧的道理,只是……只是她一切都想得太周全了,讓他沒有毛病可挑,心底實在有點悶。
卓容暗暗嘆氣,幾度張口欲言,最後還是選擇沉默,聰明地知道突然冒出的情敵既然懂得投其所好,自己也不能傻的去反對,這樣反而讓她對自己更加不諒解,干脆就讓她去吧!
反正那個情敵再怎麼使勁,他永遠是小宇的爸爸,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加上他又捷足先登地早在多年前便在她心中先佔據了地位,雖說那地位現在不知還存不存在,但……但至少算是屬于領先狀態的,對吧?
男人就像是只公獅子,一旦發現有其他的公獅想侵入勢力範圍,馬上就警覺起來,蓄勢待發地準備隨時戰斗,宣示別的公獅別想染指-的母獅,就算性情沉穩如卓容也免不了。
當下,就見他似已有了對策,起身表示要到客廳去陪兒子後,便很快離開廚房了。
必頭目送離去的修長背影,葉樺神色滿布迷惑,總覺得他今天真的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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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
準時六點半,葉家老宅的門鈴聲一如先前幾日那般準時響起,當下讓雙雙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晚餐的母子倆不由得面面相覷。
「爸爸來了!」捧著飯碗,卓逸宇出聲提醒。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連續幾天相同的情況發生,已經讓他足夠明白,只要吃晚飯的時候,門鈴聲就會響起,而門外的人絕對就是爸爸。
「你吃吧!我去開門。」無奈的嘆氣,葉樺起身出屋去。
唉……她真的不懂卓容了!
以前,她多年痴候,他卻逃避著她;如今,她與他離婚,想將他逐出心房了,他卻天天來訪,總要用過晚餐,又在客廳陪他們母子倆直到兒子想睡了才甘願離去。
搖搖頭,她實在不懂他心思,卻也沒辦法拒絕他打著看兒子的名義的拜訪,只能任由他天天來賴頓晚飯吃。
心中盈滿不解,葉樺來到院子里,才剛打開鐵門,一束嬌艷欲滴的粉色玫瑰忽地直湊到眼前,讓她不禁嚇了一跳。
「送、送給-!」難得結巴,卓容端正好看的臉竟有些微紅。
他送她花?一束玫瑰花?葉樺愣住,只能呆呆的瞪著眼前包裝得極為漂亮的玫瑰花束,一時竟然無法反應過來。
「-……不要嗎?」俊臉尷尬,卓容遲疑的詢問。
糟!不該听志凱那個狗頭軍師的建議,說什麼追求女人就得要學會浪漫,送花肯定能讓女人開心得不得了。
老實說,他個人認為送花倒不如送上整個月的薪水來得實際,偏偏這種想法一提出,馬上被痛加撻伐,大罵沒情調,若追不到女人是活該。
聞聲,她總算回神,卻見他臉上滿是尷尬與不自在,當下急忙接過花束,與他同樣結巴起來。「不!我、我要……謝……謝謝你……」
心跳失序,臉蛋幾乎埋在花束中,她不知他為何突然有送花的舉動,可白皙的女敕頰卻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淡淡嫣紅。
聞言,卓容不禁松了一口氣,又見她唇畔漾起一抹少見的羞澀淡笑,心口驀地怦然不已,不由得慶幸自己有听從建議。
不願去多問他送花的原因,只想讓自己享受這純粹的欣喜,葉樺讓他進門,捧著花束與他來到餐桌前。
「你和小宇先吃吧!我得去找花瓶把花插起來。」柔聲吩咐完,逕自轉身捧著玫瑰花束去找花瓶了。
眼看母親噙笑離去,餐桌前的卓逸宇小臉盈滿疑惑,多日來第一次主動對父親開口。「媽媽看起來好開心的樣子!」
「是嗎?你也覺得媽媽很開心嗎?」兒子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卓容臉上一亮,知道這些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小家伙終于和他稍稍親近了些。
「嗯。」點了點頭,卓逸宇瞧了父親一眼,心中產生了新的疑惑。為什麼爸爸看起來好像也很開心?
不懂!不懂!最近幾天,爸爸和媽媽都好奇怪!
不再說話,小人兒低頭努力加餐飯,思索著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卓容心知兒子性情像葉樺多些,性子較靜,也不多話,若不想開口,強逼也沒用,是以就讓他靜靜用著飯,偶爾夾菜到他碗里,得到禮貌性的一聲「謝謝」,也就心滿意足了。
當下,就見這對父子倆一起安靜用餐,偶爾小的那個只要對哪盤菜色多瞧一眼,大的那個就會敏銳的察覺到,立刻夾起滿滿的一筷好菜送到他的碗中,也算是培養出良好默契了。
不多久,葉樺也回到餐桌,直到用完飯,二大一小才移師客廳,有默契地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偶爾交談個一兩句,分享彼此的心情,氣氛平和又溫馨,與一般夫妻感情甜蜜的正常小家庭沒什麼兩樣。
寧靜中,時間悄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翻閱動物圖書的小人兒終于闔起畫冊。
「媽媽……」揉著眼楮,小家伙的眼皮重了。
「想睡了嗎?」微笑輕問,看了看牆上時鐘,果然是他睡覺的時間到了。
「嗯。」點點頭,卓逸宇-倦的眼楮看向沙發上低頭看公文的男人。只要他想睡了,就是爸爸該走的時候了。
哪知這回卓容卻不急著離開,只是笑笑的催促他們母子倆。「想睡就快進去啊!這客廳有我守著,沒小偷敢來,放心去睡吧!」
他……還不想走嗎?
納悶地凝覷著他,葉樺心下暗忖,實在不懂他在想什麼,加上在孩子面前,她也不好多說什麼,低頭對上小家伙的疑惑眼神,她只能微笑。
「爸爸說他要守門,叫我們安心地先去睡,我們走吧!」柔聲輕哄,她微笑地牽著兒子往房里走,給他在孩子面前做足當父親的面子。
迷惑地看看母親,又看看父親,卓逸宇總覺得有些奇怪,但也無法了解大人間的心思暗涌,只能乖乖的讓母親牽著進房去了。
房間內,被安置在大床上躺得舒舒服服,小家伙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睡眼惺忪看了看身側陪睡的母親,他恍恍忽忽地喃聲輕語──
「媽媽……」
「嗯?」柔聲輕應。
「爸爸好奇怪……」睡意迷。
「是嗎?」原來不只是她覺得,連兒子都有感覺了。
「是啊……」低喃的童聲更微弱了。
「那你喜歡這樣的爸爸嗎?」拂開小家伙額上的柔細黑發,她低聲詢問。
「比以前喜歡一點點……」睡眼闔上,最後的尾音消失在嘴里,終于支撐不住地陷入香甜夢鄉了。
比以前喜歡一點點啊……有些高興生疏的父子關系終于開始緩慢進步,葉樺慈愛地親了親稚女敕睡顏,幫他蓋好被後,這才起身離開房間。
「小宇睡著了?」一見她自房間出來,卓容微笑詢問。
「嗯。」烏沉黑眸瞅凝著他,又看看他身邊遍布的公文檔案,葉樺不禁暗暗嘆氣。
唉……他是把這兒當作是他的辦公室還是書房了?
「怎麼了?」見她不發一語凝睇自己,卓容大概清楚她要說什麼,卻還是不動聲色地裝傻。
「卓容,很晚了!」特意看了下牆上時鐘。
「確實不早了。」點頭,完全贊同。
「想處理公事,回自己的書房是不是會比較方便?」婉轉的暗示。
「我在這兒處理也可以!」笑著回答,卓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裝傻的功力這麼高。
她不信他會听不懂她的暗示!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既然他執意裝作听不懂暗示,葉樺只好明說了。
她終究還是開口趕他了!
有些失落,卓容慢慢的收拾著散落的公文檔案,待一切都整理好後,他沒有道再見離去,反而卻眸光深沉的凝睇著她,緩聲低語──
「我……不能留下來嗎?」他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那個沒有他們母子倆的地方!
這些天與他們母子倆度過溫馨夜晚,每次只要一回去那只有黑暗、冰冷等著他的房子,他就更加心驚惶恐,深怕自己沒有機會再挽回他們,也更加明白這些年自己錯過了些什麼。
雖然懊悔,卻已追不回往日時光,但未來他還想努力,不想再次錯過了。
聞言,葉樺心底一陣緊揪泛疼,可卻只能搖頭拒絕。「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逼問,不想被拒。
「我們……離婚了!」如今的她只想將他逐出心門,又怎麼可能留他過夜,讓自己繼續對他存有不該有的冀望呢?
她已經傻了太多年了,該自為他所編織的密密情網中掙月兌,讓自己的心自由了。
看出她眼底的堅定拒絕,卓容心中一沉,明白自己只能慢慢來,當下也不勉強,拿起公事包的時候,卻突然一臉認真地對她澄清一件事──
「葉樺,我們沒有離婚!一直都沒有離婚!」
他、他說什麼?
他們還沒離婚?!
宛如被雷給擊中,葉樺霎時驚愕傻眼,愣愣的反應不過來,直到見他準備邁步離去,她終于忍不住顫聲詢問︰「你、你是什麼……什麼意思?」
她以為他早已經請律師去辦理離婚手續了,為什麼會……會到現在還沒離婚?
「就是我們的婚姻還是有效,你依然是我老婆的意思!」回過身定定的看著她,卓容輕聲道。
「為、為什麼?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給你了,你早該請律師去辦好了的……」
「因為我猶豫了、不舍了、發現我自己其實早就愛上-,不想和-離婚了,以上這些理由,夠嗎?」柔聲訴說著自己尚未辦理離婚手續的種種理由,卓容認為若她還听不夠,自己至少還可以舉出一百個理由。
聞言,葉樺的眼眶瞬間涌淚,也不知是感動哭的,還是為了其他原因,豆大的淚珠不斷落下,卻始終不發一語。
「葉樺,-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來到她身邊,卓容低聲請求。知道自己傷她太深,沒資格做這種要求,卻不得不,只因不想放棄。
他愛她,卻發現得太慢,等他察覺時,她卻開始退縮了。
這些話,他若早幾年,甚至一年前說出口,她肯定會喜極而泣,感動得滿口答應,但如今……
想到這些年等候不到回應的苦澀,葉樺不敢再嘗,只能不斷搖頭,最後終于壓抑不住地哭出聲來。
「不要了!我不要了……卓容,你好自私!真的好自私……我好不容易終于要把你拒于心房外,你卻又回過頭來敲門……這些年,我怕了、累了、倦了,再也沒心力了……你不要再來逗弄我……不要……當你的朋友會比較幸福,我現在只想當你的朋友……只當朋友……」
看她哭得這般淒楚,卓容喉頭一梗,這才心痛的意識到這些年自己傷她竟如此的深,當下連忙將哭得幾乎無法自己的縴細身軀摟進懷里安撫輕搖。
「好!沒關系,當朋友!我們可以由朋友慢慢一步一步來,這回換我等-,好不好?換我等-……」柔聲輕哄,知道自己誤她太久,導致她如今一下子無法接受,害怕再開啟如今已緊閉的心門也是正常。
他絲毫無怨,只盼她願意讓他在身旁,等候著她的心門再次開啟那一天的到來。
「對不起……卓容,對不起……」哭著為自己拒絕他而不斷道歉,只因沒人比她更清楚那種被拒絕的滋味有多苦。
「不要跟我說抱歉,因為我對不起-的更多。」溫柔地為她拭去眼淚,卓容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來吧!我們到外頭散散步,今晚月色很美的。」
怔怔的瞅著他邀請著自己的大掌,葉樺噙著淚光遲疑著,最後,還是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雖然他說這回要換他等她,但未來的事,她無法確定,不過目前能確定的是,他是兒子的爸爸,他們父子倆的關系雖有進步卻尚還生疏,她得幫他們多增進父子間的感情,至于其他的,她不敢去多想。
緊緊握住她的縴細掌心,卓容淡淡的勾起了笑痕。
扒……一步一步慢慢來,今天不成功,不代表未來就沒可能,套句《飄》里頭的一句名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她和小宇,一家三口會有新的開始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