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旗下的醫療所里,要找到醫生還會難嗎?
擺翊隔天中午,就在餐廳的角落,找到了那個任小璦最有可能嫁的男人--現在跟她在同居中的克利斯!
要是阻止不了小璦,那從她在意的人下手也可以。
他冷笑著,一步步地走向克利斯。
可當他才想走近他,卻突然發現克利斯跟一個長發女子坐在一起,那長發女子是他認識的孟安妮--基金會駐台分部的秘書之一。
他也是在美國看過她交上來的報告,才知道任小璦的存在。
他看著他們倆,赫然發現這一對男女的手,正搭在桌上,深情地相握著。
這是怎麼回事?
克利斯不是小璦的情人嗎?
他放慢腳步,在有人注意到他之前,走到距離他們兩人最近的遮蔽物,一株高大的盆栽後方。
「安妮,這實在是……難道沒有別的方法解決嗎?」
「不行!這是幫小璦唯一的方法,你得去做。」
「可是……天呀!我不敢相信。我戒指都給-了,我怎麼能娶她?」
為了避免別人听到他們在談些什麼,兩人刻意用英文交談,可卻沒想到,這剛好如了黑翊的意。
「為了育幼院嘛!懊啦!那男人真的太可惡了,一心只想為難小璦。小璦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該幫她的。」
孟安妮發出讓克利斯難以拒絕的嬌柔嗓音,可是這一次卻似乎沒有以往這麼好用。
「不行!我愛-,安妮。無論什麼理由,我都不想跟另外一個女人走進禮堂。」克利斯想幫助小璦,但不是這種方法。
「假裝而已,我們買張結婚證書,然後隨便蓋一蓋,等小璦拿到錢,就把結婚證書銷毀。
親愛的,我也愛你,我也不想你娶別人,可是你一定要娶小璦,等拿到了錢,事情解決了,我們再結婚,好嗎?」
「這……」
躲在一旁的黑翊瞠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剛才听到的話?
這個叫作克利斯的男人,原來並不是小璦的情人?!
突然,一個身材高挑,穿著短褲、背心跟運動涼鞋的窈窕身影,落入了他的視線中。
「嗨!你們點餐了嗎?」
任小璦看起來一臉春風,她親了下克利斯的臉頰,然後給了孟安妮一個擁抱,並順勢坐在她身旁。
「還沒。在等-呢!」孟安妮一臉微笑;反觀克利斯,卻依然是一臉的沉重。
任小璦有些心虛,借著招手叫服務生,閃過克利斯的目光。
克利斯沒說話,等三人各自點完餐後,才開口。
「這麼重大的事情,為什麼-們不先找我商量?」
「因為……因為……」孟安妮用手肘推推任小璦。
任小璦輕搖了下頭,孟安妮推得更厲害。
「唉唷!我知道了。」任小璦差點被孟安妮推下椅子,她點點頭,「克利斯,真的非常抱歉!可是……我是真的需要你,我已經……」
說到一半,任小璦的聲音突然中斷,她一臉詫然地看著克利斯身後。
「怎麼啦?」
「-需要他?我看-需要的是一點智商。」
擺翊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怒意,猛地竄入克利斯的耳朵。克利斯皺起眉頭。
懊死!他就怕踫到這種狀況。
孟安妮、任小璦都一臉詫異地看著黑翊,可是,黑翊的目光只停留在任小璦臉上。
「需要智商?你罵我笨?你……」
「-為了想要我的錢,就打算嫁一個將來會是別人老公的男人,這種事情,不是只有低智商的人,才想得出來的嗎?」
「我……誰……誰說的!那些婚姻騙子還不是這樣!」她頂嘴,雖然立論一點也不高明!
「唉!」黑翊故意嘆了口氣,「我花這麼多錢,才發現-什麼都沒學到,真是叫人傷心!-說婚姻騙子?如果-承認自己是婚姻騙子的話,我的錢有必要分給-一半嗎?」
「啊……」任小璦更愕然了,她沒想到法律並不會去保障一個婚姻騙子,「我……」
*「這件事跟旁人無關,如果有人想牽扯進來的話,我一定奉陪。」
他冷眼一掃,看得克利斯跟安妮都忍不住一顫。
「你別威脅他們!他們是我的朋友。」
「朋友?哼!叫-離開家人的幫助,還反過來騙-家人的錢,這算朋友?」
「我……我跟你才不是家人!」她怒吼著。
「不是?」
听到她的否認,黑翊臉一沉,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怎麼不是?-五歲的時候挑食,不吃紅蘿卜,是誰每天弄碎那些東西拌在面里讓-吃下的?-
小時候半夜尿床,又是誰讓-在半夜里有舒服的地方睡?若不是-的家人,我需要這樣做嗎?」
「我……我不管!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要管我、照顧我?我不需要人管,也不需要人照顧了!」她怒吼著,卻不禁掉下淚來。
這臭男人就知道管她!就知道照顧她!
他難道不能愛她嗎?
她已經長大了,不想听到他為了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承諾,而口口聲聲的說什麼責任與照顧。
她是個女人,一個深深地愛著他的女人,她要的是他的愛,不是別的。
「我當然要管-!不管-怎麼照顧-?-有想過嗎?如果-真要為了錢而嫁一個不愛的男人,為什麼不干脆嫁給我算了?」
「嫁給你?哈!我……我才……」
他剛才說什麼?
「才怎麼樣?」
擺翊冷眼問她,可是眼底卻掠過一抹錯愕。
他到現在才驚覺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可轉念一想,他反正只要她留在他身邊,那娶她不是更省事?反正他也從未對別的女人真正感興趣過!
「我才……我才不嫁!你以為自己是誰?你不用為了對我媽的承諾,犧牲到這種地步,我不會感激你的。
我告訴你,我就是要嫁給別人,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包不會愛上你!」
擺翊的表情像是深受打擊。
愛……一想到她愛上別人,他就想殺人!
克利斯一見狀況不對,立刻起身。
「黑先生,你們別吵了,有話好好談,什麼誤會都……」
「克利斯!閉嘴!」
孟安妮連忙拉住克利斯,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加入這場膘戰。
「不行!-不準愛他,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嫁!」
擺翊逐步地逼向任小璦,那明顯帶著威脅的肢體動作,讓旁邊的人看得心驚膽跳。
「就跟你說了,你沒資格管我,你以為你身材比我高大,我就會怕你嗎?告訴你……我……我雖然沒我媽厲害,可是也不是沒打過架喔!」
雖然那些對手都不是人類,但起碼路上的野貓野狗都怕她。
「所以……我……我可不會怕你。」任小璦不甘示弱地一把抓起桌上的牛排刀,對準著黑翊。
眼看就要演變成流血事件,當下,克利斯跟安妮交換了眼神,兩人一同起身,一左一右地架住任小璦。
「小璦,我們走。」
「放開她!」
擺翊一個大跨步,抓住了任小璦拿著牛排刀的手。
任小璦激動地掙扎著、怒吼著︰「你才放開我咧!我絕對不要嫁給……啊!」
她的怒吼突然變成了驚呼,兩眼呆滯地看著黑翊的手臂。
擺翊一皺眉,低頭往自己的手臂看去,這才發現,因為她剛才激動的一揮,竟然真的讓刀子劃過他的手臂,血……正從一個長約一公分的傷口中流出來。
「我……我……黑翊……對不起!」
見她停止了掙扎,兩個好友也放開了她,還一同過來關心黑翊的傷口。
「是小傷……」克利斯說。
「很嚴重的!」任小璦叫道。
其實血不多,但因為是黑翊的,所以在她的眼中,看起來就是怵目驚心。
「是很嚴重。」克利斯點頭,很沒醫生原則地認同這個深陷在愛情中無法自拔的女人。
擺翊看著她臉上的愧疚,深眸里閃著復雜的光芒。
「-跟我回去,我就原諒-!」
「幸好這里醫生、護士都很多……咦?你說什麼?」任小璦愕然地抬頭看他。
「我說,跟我回去,不管嫁不嫁我都可以,這樣的話,我就原諒……」
啪地一聲,任小璦又甩了黑翊一巴掌。
擺翊-起眼瞪著任小璦。
他都已經把要嫁或不嫁的自主權留給她了,她還想怎樣?
「你……作夢都別想!我愛你,但不代表我會讓你對我為所欲為!再見!」任小璦吼完,轉身就離開。
見狀,安妮連忙拉著克利斯跟上去。
而黑翊則是愣在當場,看著她上了克利斯那輛破舊小喜美。
直到小喜美開離後,他才回過神來。
她……她剛才說什麼?
她愛他?
任小璦坐在車上,眼楮直視著窗外的海景,沒有以往會有的陶醉神情,反而像是作了某種決定。
克利斯跟安妮都擔憂地看著照後鏡中的她。
任小璦什麼話都沒有說,仍是看著窗外,可是,眼中卻隱隱泛著淚光。
沒有用的!
無論她怎麼做、怎麼說、怎麼為了他好,都沒有用的……
他根本只把她當成他的責任,他不可能愛上她,不可能的。
「如果-愛他的話,當年為什麼要離開他?我覺得-們女人有的時候,實在是不知道在想什麼!」
終于,克利斯受不了車內的氣氛,開了口,
「克利斯,閉嘴!」孟安妮忍不住大叫,讓克利斯一愣。
「可是……」
「沒有可是,閉嘴!專心開車。」孟安妮道。
她可不是在意克利斯的批評,只是她不要小璦再難過。
可任小璦卻沒有注意到這對情侶因她而起爭執,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大海,還有遠處那令人喘不過氣的黑色雲層。
雲層,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急速地逼定明燦的陽光,接著,豆大的雨滴毫不留情地落下。
「氣象預報沒說會下大雨。」孟安妮憂心地道。
「是呀!」克利斯點點頭,車子被水流沖得有些不穩,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突然間,喇叭聲從後頭傳來,除了克利斯外,兩個女人都回頭望,就見一輛越野吉普車,正在朝他們猛按喇叭。
「這家伙瘋了嗎?這種天氣還想超車?」克利斯只瞄了一眼後照鏡,又把目光專注在眼前的路上。
叭叭叭!
喇叭聲依然不絕于耳,克利斯只好將車速又慢了下來,可是,後面的車卻沒有超車的意圖,只是喇叭按個不停。
「喔,天呀!是他。」
任小璦這話一出口,讓克利斯不覺把車停了下來。
「他?-是說黑翊。怎麼可能……」孟安妮話還沒說完,那輛吉普車立刻超車到小喜美旁邊。
「任小璦!」
車窗一拉下來,果然是黑翊。
任小璦想躲都沒地方躲,她撇過頭,故意不看向吉普車。
擺翊下了車,讓大雨沖刷在自己的身上,他敲了敲前座車窗,;鬧讓我跟她談談。」
「小璦……」孟安妮為難地看向後座。
「……」
任小璦不說話,可是卻忍不住看向站在前座窗外的黑翊,就見他被大雨淋的全濕,黑發垂在額前,深邃的眼楮中帶著某種認真得叫人窒息的神情望向她。
她慌忙地垂下頭,心卻隱隱作痛。
擺翊臉上的執著,彷佛是一把刀,劃在她的心上。
「小璦?」克利斯帶著勸說的語調也傳來。
窗外的黑翊依然在大雨中等待著,車內沉默了不過一分鐘,感覺卻像是一世紀這麼長。
「听著,小璦,我覺得-該給他一個機會,說清楚「家人」的定義。」孟安妮突然開口了,嚇了克利斯一跳,也讓任小璦抬起頭來。
「我認為,在兩個人沒好好談過之前,什麼事都不能妄下結論,尤其是-跟黑翊之間,我想誤會已經超過一般人會有的狀況了。還有,克利斯……」孟安妮看向克利斯,盈亮的眼眸中蓄滿了歉疚的淚水。
「我很抱歉!我不該逼你去娶小璦。我愛你!」
「安妮……」克利斯深情款款地看向她,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任小璦趕緊調開視線,卻迎上黑翊的眼眸。
他在等什麼?等她下車?
他有必要為了責任,而做到這種地步嗎?
一咬牙,任小璦開了車門,走進大雨中。
「說吧!你要跟我談什麼?」
「很多!可是不能在大雨中說,-能跟我去飯店嗎?還是……」
擺翊想把她拉入懷中,保護她不受大雨的摧殘,可是又怕她拒絕,所以只是伸出一只手,幫她擋去一點雨。
「小璦!」
孟安妮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黑翊的話。
在大雨里的兩人,同時看向車里的克利斯跟孟安妮,就見孟安妮拿著手機,一臉驚慌,克利斯則是皺緊眉頭。
「小璦……普爾……又發生土石流了……」
「什麼?」
任小璦驚呼,隨即轉身,想回到小喜美上面,可是,卻又被黑翊拉向吉普車,他開了車門,把她推上車。
「坐我的車比較快!」
他關上門後,隨即繞到駕駛座去。
「嗯!」任小璦猛地點頭,一心只擔憂著育幼院的狀況。
就這樣,吉普車迅速地往前開去。
見狀,克利斯跟孟安妮面面相覷,「我們……被遺忘了嗎?」
車中--
擺翊很想告訴任小璦,他愛她,可是,一看到她臉上那因為關心育幼院而凝重的神情時,便什麼也說不出口。
吉普車一開到了育幼院,任小璦便沖下車。
他跟在她身後,兩人渾身濕透地沖進孩子們的睡房。
「你們還在這里做什麼?拿好自己的東西,到前院去。」
任小璦指揮若定,讓孩子們不再那麼慌亂,開始收拾著自己的衣物跟被褥。
擺翊看到這一幕,連忙卷起袖子,開始幫忙。
「有沒有人失蹤?阿豆仔!點過名了嗎?」任小璦看到孩子開始鎮定下來後,連忙抓著阿豆仔問。
「點過了,都在……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阿姆瑪呢?」任小璦猛然抬頭看向周圍,想起今天負責照顧大家伙食的原住民婆婆,為何不見蹤影。
「不知道,我最後看到她時,她還在廚房里。」阿豆仔說。
「什麼?」
任小璦听了,慌忙地丟下手中的東西,沖出孩子們的睡房,跑向廚房。
「做什麼?」跟在她身後的黑翊在屋外攔住了她。
「放開我、放開我!阿姆瑪在里面,我要去救她,我要去!」
「-瘋了嗎?我不準-去!」
「不要再跟我說不準了!阿姆瑪是我重要的人……這幾年來,我都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看待……」她激烈地在他懷里掙扎著。
「鎮定點!阿子們都在看-了。」
「看我又怎麼樣?我不是你的責任,你不用照顧我!」
「除了責任以外,我還深愛著。」他深情地道。
「什麼?」
她錯愣地看著黑翊。他在她額頭上重重地一吻後,就推著呆愣的她,「振作點,帶孩子們出去等我。」
擺翊一說完,就往廚房走去。
「黑翊!不……」
任小璦沒想到才阻止她的黑翊,竟然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前去救援,而且……
老天!
他剛才說他深愛著她?
是真的嗎?
憊她听錯了?
任小璦內心既狂喜又害怕,但現在實在不是想這的好時機,她必須趕緊將孩子們帶出危險區。
兩分鐘後,黑翊的聲音自屋里傳出--
「我想我找到她了,我們馬上出來。」
「真的嗎?太……」
任小璦的「好」字都還沒出口,就見到方才還在房子後方的土石流,瞬間已經沖到了門口。
「小璦!」剛回來的孟安妮尖叫。
「小璦姨……」孩子們也同樣喊了出來。
任小璦連忙退後,才沒被突然涌向她的土石流沖走。
猛一抬頭,她看到善爾育幼院的房子,幾乎已經被土石流淹沒,只冒出了二樓的一小角。
「噢!不……」任小璦驚慌地大叫。
為什麼進去救人的不是她,而是黑翊呢?
而且,還是在他說愛她之後……
「小璦,小璦!」克利斯走過來,有力的臂膀擁住她,「鎮定點,孩子們需要。」
隨後趕到的他們,都看到黑翊沖進去救人的畫面。
「小璦姨……」
任小璦惶然的眼神看向四周,三棟房子幾乎全毀了。
救護車、警車跟消防車的聲音,好象從另外一個遙遠的世界傳來--
任小璦勉強打起精神,和孟安妮一起指揮著孩子們,帶著搶救出來的東西,往靠海邊的空地走去。
「不要伯!我在這兒。」
她安慰著孩子,可是卻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她的黑翊……她的黑翊……
警車、救護車,甚至是臨時調來的工程車都趕到了,救難人員紛紛開始行動。
而這一切,彷佛都跟她無關。
為什麼?為什麼上帝要這樣惡整她?
為什麼要在前一秒,讓她听到他的愛意;下一秒,卻又從她眼前奪走他?
「有人,有人還活著!在鐵櫃下面!快……快救他們!」
听到聲音的任小璦,眼楮突然眨了一下又一下。
她听到了什麼是嗎?
鱉著?還有人活著?她不是在作夢吧?
「快!餅來幫忙……扳開這鐵門,小心那邊的土……」
救難人員的聲音又傳進她耳中。
「擔架呢?擔架!醫生,孟羅醫生!」
「醫生在這里!」
「小心呀!小心一點。」
這一連串傳來的聲音,讓任小璦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
「小璦!」孟安妮跑到她面前,「他們找到黑翊跟阿姆瑪了,黑翊現在在找-呢!」
任小璦看著孟安妮,大眼里盈滿淚水,「他活著?」
「嗯!走!擺翊在那里。」
孟安妮一把拉住任小璦的手,替她推開人群,直往救護車所在的地方跑--
坐在救護車後方,那高大卻疲憊的身影,終于映入任小璦的視線,她眼中閃現了光彩。
他身上那件黑色襯衫,此刻已破損不堪,可是,任小璦卻覺得,現在的他,是她所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翊……」她呼喊著他的名,炙烈的情感,滿溢她心底。
擺翊看到她朝他奔過來,沒有說話,只是張開了一雙臂膀,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
她毫不猶豫地撲進他懷中,過往的一切對立與質疑,在這一刻,全都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