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用另一只手緊緊地覆住他冰涼的手背,感受到他的顫抖,賽姬擔憂地問。
睡夢中,手心傳來一陣的緊疼,將她喚醒,接著听見一團低沉、模糊的喃囈響在耳側。她睜開眼,發覺自己的手讓人給握住,接著瞧見彥廷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半身歪趴在床側,頭顱不安地左右轉動,嘴巴喃喃地逸出驚恐的叫喊。
她隱約听出幾句,猜忖他為噩夢所困,才會下意識地捉緊兩人交握的手。仔細再瞧,發現他頭臉布滿汗珠,濃眉抑郁地皺攏,眼珠則在眼瞼下不安地滾動。
見他臉色灰慘一片,嘴唇也幾乎被咬破,賽姬著急無比,掙扎著撐起身體,叫了好幾聲才喚醒他。
「我……」抬起眼,便將那雙充滿關懷的楚楚眼眸收納進眼底,彥廷飽受驚嚇的心魂像找到了避難所般地尋獲安全感。
瞅著她,想從那雙與夢里完全不同感覺的綠眼里尋求安心。說也奇怪,同樣的綠眼楮,賽姬翡翠般的眼眸帶給他的是宛如暖綠春水的感覺,而不同于茱莉亞所代表的恐怖驚悸。
「沒事吧?」見他不回答,只一味地瞅著她,擔心他仍陷在噩夢里沒回過神,賽姬再次詢問。
這次,彥廷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干啞的喉嚨擠出回答︰「還好……」
見他顯然不再為噩夢所困,賽姬繃緊的情緒放松,當他臉上冒出的冰冷汗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也因體力不支而倒向他。
「賽姬……」彥廷趕緊扶住她,急忙站起的身軀因坐著睡覺的關系而血液循環不良,加上那場幾乎耗盡他體力的夢魘,四肢酸軟得使不上力,反而撲向賽姬,帶著她跌進床面,連帶著使得蓋在他背上的毛毯掉落在地面。
一聲嬌哼接著響起。
「對不起……」彥廷難為情地漲紅臉,對于身下壓住的那具柔軟、充滿女性香澤的嬌軀感到歉意,努力撐起自己離開。
「沒關系。」她小聲呢喃,在他壓住她的那刻,某種動人的感覺傳遍全身。她不介意他的重量,及他灼灼燒來的體熱,甚至有些……心蕩神馳,以至于他紳士地挪移開身,內心反而悵然若失。
彥廷在床上坐好,打算將先前被他壓倒在床面的嬌軀抱回枕頭上躺好,垂下的目光落在她染上一層桃暈的芙頰,隨即被她眼中滿盈的熾熱情意一燙。
唇干舌燥之際,不久前感受到的軟玉溫香慢半拍地在他知覺里反應著,連帶著勾起記憶中曾有過的男性悸動。灼熱的情潮一寸一寸地往四肢擴散開,胸臆間的奇異翻攪並不陌生,他一驚,反映在目光里的是靦腆的猶疑。
不是沒抱過女人,只是那種感覺已經很久了。妻子過世十年,他雖非刻意,卻是守身如玉。也有女人主動投懷送抱過,都能很君子地飛快推開,怎麼對象換成賽姬,反而身心灼熱,再三地回味不已?
「我……想喝水……」看出他眼里有層迷惑,賽姬心里悄悄地掩上失望,她轉開眼眸,低聲道。
「呃,好。」彥廷回過神,先將她重新安置好,方起身到桌旁從水瓶倒了杯水。盡避自己也口渴得很,仍然先將水送到床邊,攙扶起賽姬,將杯緣抵住她柔軟的嘴唇。
靠進他溫暖、舒適的胸膛,賽姬在貪婪地啜著水液,滋潤干苦的嘴巴時,情不自禁地以目光梭巡他男性的臉龐。
新生的胡碴自他嘴巴周圍冒出,形成一道暗影;眼楮下方有著明顯的浮腫,淡淡的紋路浮現,眼里還有血絲。盡避如此,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俊美,反而惹人心疼。
折騰了一夜未能好好休息,還在床側照顧她,又被噩夢纏身,難怪他看起來如此疲倦。
她心疼地舉起手,以女敕白的指頭輕撫他臉上的紋路,指上傳來的溫度化做一道電流貫穿他體內,酥酥麻麻的感覺電得彥廷渾身灼熱,收回她喝干水的杯子,卻收不回被那雙綠眸緊緊吸引住的神魂,耳際听見她輕柔好听的呢喃。
「做了噩夢嗎?」
他輕顫了一下,因回憶起夢里緊攫住他的驚恐而感到全身發冷。
「可憐的彥廷,不怕喔。」母性的溫柔使得賽姬不假思索地將他的頭按向自己豐滿、溫軟的胸房。
女性的馨香竄人鼻內,驅走了體內的惡寒,卻使得男性的身體越發敏感。包圍住臉的豐盈觸感,令彥廷的氣息急促了起來,那是——
心跳如戰鼓敲起,一聲比一聲急,幾乎要摧毀他的理智,他嚇得急忙掙扎想抬起頭。
「你別這樣……」
體力虛弱的賽姬輕易地被他掙開,狼狽地往後跌去。彥廷及時將她攬住,低眸對上她眼中滿盈的受傷。
「我只是想安慰你……」她哽咽地道。
「我知道,只是我不習慣……」彥廷滿含歉意地將她摟進懷中輕拍,低聲解釋著。
听見他的話,她仰起頭看進他眼里,想從那眼中看出他真正的情緒。
那眼清澈明亮,像兩泓可倒映影像的池水,此刻正反映著她的痴情。那盈盈欲淚、寸寸迷醉的眼呀,每個閃耀的光點都是對他毫無保留的真心,他可明白,可願接受?
彥廷無法不看她,正如無法不去正視此刻為她悸動的心情。
她的凝視銳利且熾熱,坦率、直接得不容他閃避,盡避有諸多考量使他對賽姬的追求猶豫,卻抗拒不了澎湃在血脈里想要靠近她的每聲吶喊。
體內被喚醒的男性知覺蠢蠢欲動,被勾轉著神魂的目光陷溺在她新生綠芽般柔美的眼瞳里,隨著她眼中不斷加溫的情意,鼻間吸納的女性香澤成了動情的藥,情不自禁地朝她靠近。
最後的距離也不知是由誰跨越,在兩人意識到距離消失的同時,兩雙唇瓣已疊在一塊,彼此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他們的眼很自動地微微閉上,虔誠地領略著最初的接觸引起的每絲悸動,直到那清純的甜美再也滿足不了他們,不約而同地張開唇,怯怯地探出舌尖,接觸、繼而探索。
隨著交纏越發熱絡的舌頭,彼此的喘息聲和低吟也越發的粗重,一種令血液沸騰的灼熱狂猛地攻擊彥廷的自制力,他感到自己就要失控,不顧一切地掠奪賽姬自願奉獻的甜美,一道聲音卻適時警告他,事情發展太快了,而且賽姬受傷的身體也不宜進行這麼劇烈的活動。
痛苦地自她身上撤離,將她推開有一臂之遙,他半垂下的眼睫遮住眼中沸騰欲出的,男性的胸膛劇烈起伏,某種疼痛的熱焰在根部燒灼著。
「彥廷……」賽姬舌忝著唇,低啞著聲音柔柔地喚著他。
直到呼吸不那麼急促,彥廷方抬起頭回應她,某種火焰自那雙綠眸燒向他,白熱化的高溫令他不敢直視。
他連忙低垂下視線,將她泛著女性嬌羞的桃腮,挺立的瑤鼻,及輕顫著、亮著誘人光澤的櫻唇盡收眼底。目光在輕軟濕潤的唇瓣逗留了一會兒,隨即怕會被引誘得更往下掉,女敕紅的色彩從頰膚擴散向頸間,及更下方的領口露出的雪女敕肌膚,他無法阻止自己的目光落在一上一下起伏著,猶如誘人波浪的女性胸房,頭腦頓時暈沉了起來。
「彥廷……」又一聲甜膩的嬌喚傳來,跟著的是一雙女敕白如藕的手臂纏來。
為了避免進一步失控,彥廷趕緊制止她的投懷送抱,卻無法阻止自己的眼光沉溺在她溫柔的眼眸里。
「對不起……」趁理智未完全消失之前,他趕緊道。
「干嘛道歉?主動的人是我。」她咬著粉唇,覷著媚眼嬌嗔。
是她主動的?他不確定地想著,俊眸怔怔地瞪著她,心情因她的回答更是零亂。而她,仿佛嫌他不夠亂似的,還要用似笑非笑的嬌眸擾亂他,令他越發的心亂如麻。
可,在她的目光一寸寸逼視來的情況下,又好像不能不回答。于是他道︰「因為……很久了……」
天呀,他在說什麼?!彥廷驚恐的閉緊嘴巴,沒料到他會在混亂中口不擇言,陣陣火熱襲上頰膚。
賽姬被他逗笑,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翠綠的眸子閃爍著調侃︰「所以擔心技術不好嗎?」
「啊?」他耳根子發燙,更加難為情,心里咕噥著,怎會扯到技術問題?
見他臉色潮紅得仿佛血液隨時會沖破薄薄的臉皮,賽姬沒再笑他,低垂下螓首,輕輕地道︰「雖然以前也被人偷吻過,但從不覺得吻有什麼好。可你剛才給我的感覺……好甜、好美……」
彥廷被她的話扯痛了心,熾熱的情感暖流沒有預兆地襲遍全身。
對于她坦誠、直接的表白,除了男性自尊得到相當大的滿足,許久未被挑起的男性柔情也如被春風吻綠的原野,花開遍地。難以言喻的溫柔升上黑眸,有好多話想說,卻不曉得從何說起,只笨拙地伸長手臂,將她攬進懷中。
依傍著他,听著他穩定的心跳,雖然他一句話都沒說,賽姬心里仍涌動著溫泉般的情潮。她逸出滿足的輕吟,覺得自己可以靠著這副胸膛一輩子也不厭倦。
她緩緩抬起眸光,視線經過他方正的下巴,引人遐思的男性嘴唇,挺直修長的鼻,到他幽深似沒有焦點的黑眸,以及那明顯皺著的眉頭,感覺到他非但不像她一般投入此刻的繾綣,還像在煩惱什麼。
她舉起手指,揉撫著他繃緊的紋路。
「在想什麼?」她問。
「我在想做的噩夢……」他收回分散的心神,看向她盈滿關心的綠眸,嘴巴張合著。但由于腦中的思緒太混亂了,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茫然,最後仍沒有往下說,只道︰「口有點渴,喝完水再談好嗎?」
「嗯。」她沒有逼他,順從地任他將她輕放在枕頭上,目光追隨著他移到桌邊的身影,看他連灌了兩杯水,方轉回身走到床邊的椅子坐下。
「賽姬……」才一開口,他的濃眉又皺了起來,訥訥地搓著手掌,注視著地。
「說吧,想說什麼就說,不用有顧忌。」看出他的滿月復疑問,她鼓勵地道。
「其實……」他頓了一下,整理著混亂的思緒,方開始敘述︰「如果不是你就在我面前,我幾乎要質疑昨晚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噩夢,就像……」
「你剛才做的那場噩夢嗎?」她試探地問。
擺眸里閃過一抹驚恐,但他隨即搖頭苦笑,自嘲地道︰「不一樣。我剛才夢見自己被茱莉亞率領的吸血鬼追得無路可逃,若不是你及時喚醒我,可能還會夢到自己被咬斷脖子,就在夢里嚇死呢。」
「你沒那麼膽小。」像能看到連他都不確定自己有的膽識,她微笑著安慰道。
「是嗎?」他笑了笑,心里有些感動,「總之,我能分辨做的夢和自己的那場親身經歷有什麼不同。昨晚我根本來不及害怕,或者是因為你一直在身邊,但在夢里時,我真的好怕……」
「我不在夢里嗎?」像是明白什麼,賽姬漾開一抹甜郁的嬌笑。
「沒有。」他口胃嘆著。
「可憐的彥廷,以後即使在夢里,也別忘了把我帶去喔。」她伸出手,握住他的。
彥廷被她的話逗笑,也被她話里的情意震動心弦,深澈的眸光就這麼凝定住她,腦中盤旋著昨晚她真誠的告白,忍不住再次確認,「你提到對我……呃,一見鐘情是嗎?」說著說著,他又不好意思起來。
賽姬悄悄地輕嘆一聲,習慣了意大利男人的厚顏,幾乎忘了世上還有像彥廷這麼保守、臉女敕的男人了。
「我愛卜你了,彥廷。或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卻是千真萬確。」見他眼中有狐疑,她繼續道︰「如果要我給理由,對不起,我想不出來,一切是那麼自然地發生,我受你吸引,眼光無法移開,心也無法離開……」
「所以昨晚為了保護我,明曉得自己應付不了茱莉亞,仍然選擇面對她的怒氣?」茱莉亞的可怕魔力仍讓彥廷心有余悸,若不是賽姬及時推開他,用身體擋住茱莉亞的魔掌,自己會變成怎麼樣都不知道。
「我不能讓你有事。」
她坦率的回答,真誠的眸光,再次地讓他無法回避。然而,有太多的困惑橫在他們之間,讓彥廷遲遲無法跨出去,無掛礙地接受她的情意。
「賽姬,我說不出來對你有多感激,這一切對我意義重大。可是……昨夜的事對我、對任何人,都不是……那麼容易去接受。吸血鬼與天使,」他頓了一下,再次看進她綠眸里求證,「薔薇說她跟善惡都是天使,你覺得……」
「吸血鬼既然存在,天使就更沒必要懷疑了。」
「是這樣嗎?」他沮喪地道,原本還希望賽姬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場……哎,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反正是場玩笑劇都會比天使和吸血鬼的同時存在令他想要相信。
「往好的一方面想,雖然你遇到了吸血鬼,可有天使及時的護衛,不是不幸中的大幸嗎?昨晚我受傷沉重,但有听見薔薇跟你說的話,他們是受你過世的妻子菱芝所托,前來保護你。」她安慰著他,盡避提到他妻子的名字時,心房被妒意微微扯痛,對于曾佔領他全心愛意的女人,有著莫名的醋意,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仍想念著她,可這個醋吃得極沒道理,現在也不是關心這件事的時機。
「薔薇是這麼講沒錯。其實,我跟菱芝都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那些天堂、地獄、魔鬼……之類的意念,我們都僅是姑且听之,從來沒想到會真有其事,菱芝居然還上天堂當天使。」說起這事時,彥廷臉—亡仍充滿不可思議。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人死了會到哪嗎?」
「我們中國有個哲學家孔子,他說︰」未知生,焉知死。‘活著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何必去想死了後會怎樣。我認為,只要能活得開心、活得問心無愧,死後會去哪里,其實不那麼重要。「
他的話令她動容,深深地凝望進那雙誠懇、溫柔的黑眸,她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代表他心中所想,可是——
「你開心嗎?」
簡單的一個問句卻像黃蜂的尾針般刺向他,螫得彥廷又痛又麻,狼狽地避開她的注視。
「我知道你一定能活得問心無愧,可是,你開心嗎?」她幽幽輕輕地問,「我真的很想知道。」
「也不能說不開心。」他美麗的嘴唇苦澀地微微一咧,眼睫垂下遮住眼中的情緒,聲音低啞,「生命總是有悲傷、有歡樂,只要快樂的時候居多,便應該是開心的吧。只是一個人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念菱芝……」
「彥廷……」她為他感到心痛,忍不住側過身擁抱住他,「我了解你的感覺,因為我也會寂寞。有時候真的好想有個人擁抱,分享體溫和心事,可是我的個性不是隨便人都可以,如果不是我喜歡的、中意的……
如果那個人不是你,「她頓了頓,語氣無限柔情地接著說︰」彥廷,我寧願忍受孤寂。「
靶動的情潮海嘯般地淹沒他,心里來來回回的都是她坦率、不留余地的表白。是什麼讓她這麼勇敢?彥廷忍不住深深地注視進綠眸深處,除了款款的真情,綿綿不絕的無怨無悔,還有堅強、不改變的意念。
兩人萍水相逢,她卻對他一見鐘情,不惜以生命來保護他,更不吝惜用言語告訴他她所有的情愫,她是這麼勇敢,不畏他的拒絕,認真地面對這份情感,比較起來,他就顯得太怯懦了。
然而,他何嘗不想接受她真摯的情意,只是不確定能回報賽姬相同的情感,如果他做不到,如果……
看出他心中的惶惑,賽姬眼眸掠過一抹傷心,盡避如此,她仍強顏歡笑。
「你不用有負擔。就算你不愛我……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更不能秤斤論兩,計較誰付出的比較多。就像你過世的妻子菱芝,盡避與你死別,再也不能與你互通消息,仍時時惦記著你,為你祈福。我的心情跟她一樣。我想要的,不過是你能給我愛你的機會,不要輕易地拒絕這個可能,至于你會不會愛我……彥廷,我承認如果失戀的話,我也會傷心,但比起你連機會都不肯給我,那一點都不足為道。」
他再度受到震撼,黑眸里閃爍著被感動的情潮,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賽姬,我不曉得該怎麼說……」
「什麼都別說。」其實從他眼神中,她已經找到答案。彥廷對她並非完全沒有情意,如果不是有好感,不會跟她這麼親近,剛才還熱切地投入那個吻。
望著她淺笑盈盈,嬌臉上盡是滿足,彥廷被她的欣喜所影響,決定不再去煩這件事。
「你看起來很累,昨晚不該守著我,應該好好休息的。」賽姬撫著他臉上的紋路,憐惜地說。
他也想呀。彥廷微揚的唇角帶著抹苦澀,若不是賽姬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那個叫泰勒的人,又沒安排他休息的房間,他何苦窩在椅子上打一夜的瞌睡?
「我讓泰勒找人帶你去休息。」
朵朵疑雲自彥廷心頭升起,他昨晚就起疑了,只是來到彗星堡後,雖然覺得泰勒對他的態度明顯帶著敵意,但由于听不懂對方所說的話——他頓了頓,想起醫生診療過後,泰勒命令他留在這里照顧賽姬,使用的語言現在已經想不起是哪一國話,他卻能听懂他的意思。可是,泰勒跟其他人的交談是用意大利語,而他的意大利語僅限于打招呼、買東西的簡單對話,怪不得有如鴨子听雷。
那麼,他是意大利人嗎?他看賽姬的眼神,分明充滿關注,顯示出兩人非但認識,還關系不淺。
「那個泰勒是什麼人?你跟他又是什麼關系?」升上腦中的第一道疑問自彥廷嘴巴月兌口而出。
「他……」正當賽姬猶豫著是不是該告訴他實話,另一道聲音響起。
「我是賽姬的表哥。」
有力的回答仿佛就在耳邊,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循向聲音,發現泰勒不知何時站在彥廷身後。
面對兩人眼中的訝異,泰勒只是微微一笑,促狹地眨著與賽姬相似的綠眸。
「我進來時,看你們聊得正開心,所以沒打擾。」
他邊說,邊傾身親吻賽姬暈紅的臉頰,表情泰然。「好點了嗎?」
「泰勒?」賽姬與他對視的綠眸里,升起一抹困擾,泰勒以眼神示意她放心,順手幫她把起脈。
彥廷一方面對他開口便是字正腔圓的北京話感到訝異,一方面則為他的話而燒紅臉頰。不知他進來多久了,是否將他跟賽姬的談心、親吻、擁抱都看到了?
「我沒事。」賽姬局促地說。
「茱莉亞傷你不輕,若不是善惡及時以靈力化解了在你體內沖撞的魔力,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你。」泰勒目光銳利地直視向她,嗔怪的語氣似乎在指責她不該這麼不小心。
「她來得太突然了嘛。」她嘟起小嘴,撒嬌地抗辯。
「若不是為這小子……」泰勒不滿的目光溜向彥廷,綠眸里的冰冷跟寒冷的北風有得拼。
彥廷無奈地承受,賽姬會受傷的確是因為他,泰勒生氣得有理。
「不是彥廷的錯!」賽姬卻不這麼想,不滿泰勒不講理地遷怒心上人。
泰勒揚起眉,盡避愛女的反應在他意想之中,仍難免不滿。果真是女大不中留,才認識人家多久?就這麼維護他?
他不情願地收回惱火的目光,微扯嘴角道︰「我明白了。」
泰勒富含深意的眸光,讓賽姬燒紅粉頰,羞赧地低垂螓首,耳際听見他繼續道︰「你放心休養,茱莉亞的事我會解決。」
她很快抬起頭,驚訝地看向他。
明白她眼里的含意,他聳肩道︰「我只是不想跟她起沖突,不是怕她。」
「對不起。」知道自己為他帶來麻煩,賽姬充滿歉意。
「傻瓜!」寵愛地揉了揉愛女的頭,泰勒的聲音如絲般輕滑,「我們之間不需要這個字眼,你是我……」
眼角余光瞄到始終緊蹙著眉、注視兩人交談的彥廷,泰勒將溜到舌尖的用詞硬是扭轉成︰「心愛的表妹,我有義務保護你。」
「泰勒……」賽姬眼中的疑慮又升起,從與彥廷相遇後,她沒對他說過一句謊言,只是有些事或因遲疑、或因被打斷,而沒解釋,可泰勒這麼說……
「別擔心。我知道怎麼做對你最好。」他憐愛地撫了撫她的頰,接著轉向將唇抿得極緊,並以極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的彥廷。
盡避肚子也是一把火,怎麼這個羅彥廷對他的賽姬又親又摟,就不準他這個當父親的對女兒表示親愛之意?泰勒心中雖這麼想,卻知道自己所編織的身份怪不得彥廷會誤會。瞧他的臉色,應該是對賽姬在意,看在這點份上,他就好心地不跟他計較了。
做好心理建設後,他朝拐走愛女芳心的男子揚高嘴角,綠眸里釋放出友善的笑意︰「你好,為了賽姬的傷,一直忙得沒時間好好招待你。我叫泰勒,是賽姬的表哥,也是彗星堡的主人。」
「你好,我是羅彥廷。泰勒先生跟賽姬是表兄妹?」
看出他眼中的疑慮,泰勒神情自喏,語帶詼諧地回答︰「叫我泰勒就好,彥廷。我當然跟賽姬是表兄妹,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
沒錯,同樣的黑發綠眸,充滿古典美的俊雅五官,任何人看了都會認為兩人有血緣關系。彥廷對這點倒是毫不懷疑的。
「你們是很像。」他點頭道,眼神有些猶豫,「你剛才提到茱莉亞,你知道她是……」
「吸血鬼嗎?」泰勒微挑眉峰,見他眼中流露出夾雜著驚悸與疑問的神情,心里有數。「茱莉亞是吸血族的公主,也是我姐姐。」
「什麼?」彥廷驚叫出聲。自己才從鬼穴逃出,難道又落進了狼巢?
「我跟茱莉亞是不一樣的。」泰勒的語氣是氣憤的,臉上有著強烈的受傷。
一抹罪惡感像小刀般輕刮著彥廷的良心,質疑自己是不是太早做結論了,心虛地低下目光。
「我父親…」很風流,「這點可是事實,泰勒理直氣壯地在心里說。」他誘惑了一名貴族之女,生下了我。「
「原來……」彥廷囁嚅地應和。
「所以我有一半的吸血族血統,但我絕對不像茱莉亞那麼任性,也不會吸人血。何況人血又沒鹿血鮮美好喝,我何苦自找罪受!」
「呃……」既沒喝過人血,也沒喝過鹿血,根本無從比較起的彥廷一時不曉得該如何回應。
「對于德農擅自作主地設計你進入佛日堡,我感到很抱歉。但你放心,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管是茱莉亞、德農,還是其他的吸血族,我都不會再讓他們動你分毫。你是賽姬的心上人,我不會讓你出事。」
「謝謝。」彥廷聲音干干的。
听出他的語氣不怎麼誠懇,泰勒眯了眯綠眸︰不必懷疑我的用心,我這麼做全是因為賽姬。「
「我知道。」彥廷當然曉得,否則自己何德何能,能驅使這名傲慢的男子維護他。「對了,善惡和薔薇
「在事情圓滿解決之前,他們會留在這里保護你。」
「他們是天使?」他眼中的問號,絕對不是對兩人的身份有任何疑惑,而是針對他。
泰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饒富興味地看著他,語氣是嘲弄的︰「你的消息很靈通,他們的確是天使。至于為何會帶你們到彗星堡,是因為他們不想把事情鬧大,決定交給我處理會比較好。善惡跟我有親戚關系,所以你就不用懷疑何以天使會跟吸血族的王子有來往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尷尬地說。
「有沒有都沒關系。」泰勒不以為忤,還想說什麼時,門上傳來兩聲輕敲,「進來。」
彗星堡的管家和僕人魚貫進入,在向主人行禮如儀後,將豐富的早餐擺滿桌上,泰勒打了個呵欠。
「我恐怕必須失陪了,連續好幾天沒睡好。彥廷,早餐用完後,管家會帶你去房間。賽姬,把我命人做的藥膳全都吃完,再睡個飽。我下午再來看你。」
「好。」賽姬呢喃著目送他的身影離去,視線轉向朝她走來的彥廷。
早晨的陽光帶著灼熱從窗簾縫透進來,比起彥廷身上所散發出的光明氣息,那一點陽光其實不算什麼。
賽姬暈沉地想著,注視著他來到床邊,朝她伸出有力的手臂,溫柔地扶她坐起。
順從地依偎進他懷中,她的心暖暖熱熱,任他抱起走向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