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不到傍晚六點,肆虐大地一整天的陽光威力大減,殘余的熱力無法穿透進隔熱效果極佳的玻璃屋頂,倒是燒著橘色的夕暉均勻地灑落向挑高三層樓的寬敞大廳,落在裝飾著鮮花、葡萄藤的棚架上,及數張藍白色系為主調的桌椅,搭配著室內的燈光裝置,帶給人一種懶洋洋的優閑感覺。
這正是鳳荃和苕萸希望呈現的效果,將仕女俱樂部的首家分店設立在信義計劃區精華地段的購物商場里,圖的是地利,不希望將商業社會里習以為常的快速步調帶進俱樂部。
人們來到這里,除了能滿足一般女性俱樂部提供的塑身、養身、美容、美發及放松身心等基本需求外,仕女俱樂部還提供了心理諮詢及各種才藝課程,並不定期地舉辦各式各樣的展覽,及具特色的宴會,來滿足客戶的需求。當然,俱樂部里的低熱量、養顏美容餐點,也是賣點之一。
就像此刻服務人員擺放在自助餐吧上,色香味俱全的精致料理、點心,便是仕女俱樂部里的營養師與廚師精心設計出來的養生餐點,幾乎是立刻吸引了人的目光焦點聚集。
看到這一幕的苕萸滿意地牽起嘴角,檢視的目光續漫游在所經之處,嘴唇的彎度頻往上揚。這會是一場成功的盛宴。
從準時赴會的賓客反應中,她知道無論是浪漫、典雅的布置,優美的室內樂團現場演奏,兼具健康與美味的餐點,都討好了受邀的賓客,而接下來的驚奇……
摻雜著興奮的狡黠光芒自眼眸底處燦起,苕萸嘴角噙了抹神秘的笑意,她保證讓與會者腎上腺素大受刺激,雖然未必能留下永生不滅的印象,但至少夠她們說個幾天幾夜了。
這可是鳳荃的主意喔,一場挑逗人感官的……
"副座,時間差不多了,總裁什麼時候會到?"分店的經理上前詢問,打斷了苕萸的思緒。
但她還來不及回答,三名打扮時髦的女賓迎了上來。
"苕萸,怎麼沒看到荃?"低沉、富含磁性的嗓音直率地劈來。
苕萸眼楮一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對方的裝扮。
男性化的白色西式套裝裹住引人注目的豐胸、細腰、長腿,挑染成金色的波浪般長發隨性地披在肩後,腳蹬帥氣的短靴,這身打扮給人的視覺印象,正如她本人一樣細逼得人無法忽視。
苕萸還不確定自己該怎麼應付,嬌聲嗲氣的抱怨接著嚼起。
"就是呀,宴會不是六點就開始嗎?人家下午就請假回家,特別打扮呢!"
"下午請假算什麼!我可是從十一點起床,就開始準備喔。"
"嘿,我可不像你是英英美代子,人家是像荃一樣的女強……"
"嗤,你不過是在自家公司混吃等死的米蟲,也能跟我的荃比呀!"
"什麼你的荃!荃可不是……"
"Ann!"苕萸夾雜著笑聲的輕柔語音阻止了有潛力發展成一場因爭鳳吃醋,而造成兩個女人的戰爭。
她親呢地眨著美眸,雪白的柔荑很自然的攬上前安撫口中呼喚的美人。
"你這件GUCCI的黑色禮服真的好性感喔,華麗中還帶點休閑,跟我們今晚的會場懊搭。"
"真的嗎?我……"
"那我呢?"不願被人比下去,Ann差一點就為了鳳荃吵起來的同伴急急地看向召萸。
"林小姐這件亮片的絲短洋裝是CD的喲,搭配綁腿的長靴,還有這頭看似凌亂;卻很有型的米粉頭好靚喱,這種古典與現代、柔與剛的逆向搭配形成的矛盾感,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呵呵,是嗎?我……"
"當然是啦。"苕萸牽起的柔唇始終噙著抹贊賞的笑意。
氨少有女人能抗拒贊美,跟前這兩位追求名牌的嬌嬌女,更像大部分的女人一樣期待耗費巨資購買的名牌服裝能讓人一眼看出來,以滿足虛榮心。
這是鳳荃教會她的。
以往她對時尚流行毫無概念,對名牌的認知不過是女性雜志里的幾個外文,就像她對人生的了解停留在小學生的程度,是鳳荃帶領她一步步成長,幫助她建立自信,鼓勵她發揮專長,栽培她成為如今這個可獨當一面、自在應付挑戰的事業成功的女性。
對此她心懷感恩,而且是……
"我自己也這麼覺得耶!挑了好久,才決定……"沾沾自喜的聲音在她電光石火般轉過那些念頭的同時傳來,但很快就被一道不耐煩的聲音給打斷。
"夠了,你們!"最早開口的帥氣女郎睜著掩不住厭煩情緒的美眸掃向眾人,最終落向苕萸。"我可不是來這里听廢話的!"
受傷的抽氣聲短促的傳來,卻沒人敢反駁,事實上,帥氣女郎也沒給人回嘴的機會,粗魯的問繼續對準苕萸射出。
"我是為了替荃過生日才來的!可這會兒,賓客都到得差不多,主角卻連影都沒有。苕萸,你怎麼說!"
被點到名回答的人只能輕挑修飾整齊的新月眉,回視的眼眸里有抹容忍,像是習慣了對方的逼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仕女俱樂部向來是以客為尊,況且苕萸很清楚對方其實沒有惡意,只能說——
鳳荃太有魅力了!
她俊麗的外貌,灑月兌的個性,總能吸引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傾慕,跟前一身男裝的佳人便是她狂熱的崇拜者之一。除了單純的傾慕之外,崔詠麗甚至還模仿鳳荃的穿著打扮、作鳳舉止,盡避後者往往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但還是很有氣派的名犬啦。
淘氣的火焰在苕萸眼中舞動,那雙散發陽光般色澤的櫻唇向上揚起的弧度更高了。
"我相信她隨時都會趕到,荃向來守時。"甜蜜的聲音剛告一段落,崔詠麗還來不及表示意見,眼角余光已掃到入口處的騷動。
"她來了!"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率先興奮地嚷了起來,使得眾人的視線、腳步都不由自主地往人群騷動的方向趕去,就連苕萸的脈搏也跟著急促。
目光越過層層圍繞過去的人群,她听見——
"咦?怎麼有兩個鳳荃?"這聲嘆立刻引來熱烈的議論。
即使看不到人群中心的景象,苕萸也能想像出那幅畫面,嘴角不由得彎起。
她才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大小敝呢!
因為她已經嚇過了,知道另個"鳳荃"指的是梁鳳岳。
由于鳳岳長年住在美國,罕少在台北的社交圈露面,所以知道鳳荃有個孿生弟弟的人不多,才會引來眾人的稱奇。
然而,苕萸從幾道尖叫聲里听出了超出好奇範圍的興奮,但一直到梁家姐弟在眾人簇擁下朝她走近,她才明白其中的意義。
像人用定身術定住似的,當視線清晰地映上鳳岳的身影,她的眼光再也無法轉開了。
閃爍著深藍色彩、扣子開到第三顆的真絲襯衫恰到好處地展現鳳岳強健結的男性體魄,同色的長褲則合身地裹住他修長有力的雙腿,一頭原先整齊有序的頭發被染成金色,並經過修剪與造形,像頂著陽光般的輻射而出。泛著健康色渾的粉紅嘴巴抿成一直線,盡避有些嚴厲,卻有著令人心動的飽滿與性感,還有那雙眼楮……那雙原本載滿局促、郁悶情緒的漂亮眼楮,幾乎是一遇上她,立刻轉變為如釋重負,但緊接著,替代以純男性的贊賞眼神熱烈地梭巡向她。
一股曾存在于兩人間強大且灼熱的騷動混合著難以言喻的喜悅從她心底涌出,周圍的空氣也急速升溫,似在蒸騰,全身的毛細孔都為之張開,從短暫的相處中得來的印象里,鳳岳不會有過如此狂野的一面呀!是的,狂野,而且是令人難以抗拒的。
如果說溫文有禮的他是溫醇的酒,此刻的他便是燃燒著火焰的酒了!
讓人之為目眩、目盲,明明曉得撲火的行徑有多愚蠢,仍忍不住想效仿飛蛾。然而,在她不顧女性的矜持投進他懷抱里之前,鳳荃清脆如水晶撞擊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的魔咒。
"呵呵,苕萸,我就知道準可以讓你目瞪口呆得說不出話來。"
"啊!"她尷尬地避開鳳荃促狹的目光,發出干啞的笑聲,眼光偷偷地從垂下眼睫打量向鳳岳,發現他臉上有抹可疑的紅暈,眼中浮現氣惱,她納悶是什麼引起的臉頰英名地跟著發燙。
"你還說呢?"發自那雙性感的男性薄唇里的含糊嘟嚷聲很快給了她答案,看鳳岳惱火地瞪向鳳荃。"你是故意的!"
"那又怎樣?"不在乎地聳肩,鳳眉輕挑,眼楮閃爍著惡作劇得逞的愉悅光芒鳳荃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後了。"我只是遵照媽的吩咐,有什麼不滿,去跟媽說呀!"
懊個挾天子以令諸侯呀!怪不得鳳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苕萸恍然大悟,但還來不及表現出她的同情,鳳荃-只手已霸道地攬上她的肩膀,親呢地朝她眨眼。
"苕萸,你說句公道話,鳳岳這身打扮不好看嗎?"沒等她回答,鳳荃又向圍繞著他們的眾家女賓,笑容燦爛地;"你們說,我這個弟弟帥不帥?"
"帥!"群眾熱烈的回答里還夾雜著尖叫聲及口哨聲,無數傾慕的眼光子彈般地朝鳳岳射來。
"荃,怎麼之前沒听過你有個孿生弟弟?"崔詠麗好奇地問。
"鳳岳長年旅居國外,很少回到台灣,沒機會介紹他給大家認識。"她親呢地一把摟近比自己高壯的鳳岳,不顧他眼中的警告,愉悅地接著說︰"剛好最近鳳岳回來,我就想借著這次的派對讓大家好好認識他。鳳岳還沒有女朋友,家母交代了,希望鳳岳能在今的生日宴會上找到他的真命天女,大家好好把握吧!"
鳳荃話一說完,便把親弟弟推進那群不顧形象尖叫的女人堆里,並在苕萸沒有心理準備下,將她一把摟進懷中,轉向樂團下命令︰"開舞!"
***
在鳳荃高超的舞技帶領下,被轉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苕萸偷空瞄向仍困在女人堆里的鳳岳。
那具高大的身軀非但見不著絲毫意氣鳳發,反而顯得局促不安,在拾到她的目光,星眸里的陰郁、不耐煩迅速轉為求救。
苕萸方寸一緊,轉向鳳荃,嬌甜的嗓音里有抹哀求。
"把鳳岳一個人丟下,不要緊嗎?"
"呵呵……放心好了。他頂多被一群饑渴的女人用眼楮剝光,還不至于啃得尸骨無存。"說話的人滿臉幸災樂禍。
這還不嚴重呀!
苕萸懊惱地瞪進她眼里,"你是故意的!"
"嘿!"鳳荃無辜地眨了眨眼。"這不是我的主意好嗎?早餐時,你也听到我媽說的話了。是她要我帶鳳岳來參加生日派對,也是她說要為鳳岳物色對象,我不過是謹遵母命,把鳳岳打扮得可以見人些,哪曉得效果會這麼好,讓他從呆板無趣的科技新貴變成魅力四射的舞男呢?"
苕萸無法反駁。
鳳岳今晚的形象的確很搶眼。尤其鳳荃的裝扮是一黑色的低胸禮服,捃擺還開衩到大腿根部,露出引人遐思的美腿,有別于平常的帥氣,展現出媚到極點的女人味。
相反的,鳳岳是陽剛、狂野的造形,怪不得連鳳荃的死忠愛慕者都情不自禁地為鳳岳著迷。
可是鳳荃還是很過分,竟然枉顧手足之情、母女之情,不但把良家俊男推進火坑,還把所有的責任全推給當事人和生她、養她的慈母!
不贊同的神情躍上苕萸的眼眉,明眼人一見便知。
"心疼了呀?"鳳荃的語氣充滿促狹,窘得苕萸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什麼心疼?"她嬌嗔。
"你心疼鳳岳呀!早餐時我就看出來你們之間有奸情了。"她朝她俯低臉,吐氣如蘭地道。
"你非說得這麼難听嗎?我跟鳳岳才不像你說的那樣!"她忿忿不平地辯解。
"苕萸,你這種態度就太傷我心了!"話雖這麼講,鳳荃也做出西子捧心的夸張手勢,但她嘻皮笑臉的表情卻明顯不見傷心。"枉費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就算你真的琵琶別抱,我也不會怪你,何必不敢承認?"
"你說什麼呀!"苕萸受不了地翻起白眼,腳步跟著她的帶領向前滑步,漫不經心地回嘴,"從來都沒有被你抱過,哪里來的琵琶別抱!"
"我現在不是在抱你嗎?"鳳荃摟緊她,刻意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抹邪氣。
"心里有別人的抱,可不是真心的抱。"苕萸絲毫不受她愚弄,意有所指地回答。
鳳荃挑眉,突然,她帶笑的神情一凝,苕萸可以感覺到扶在她腰上的手明顯僵硬了起來,好奇地順著她發直的眼光看過去,眼楮一亮。雖然今晚的來賓個個妝點得嬌美似花,但站在人群之外的那朵冷艷玫瑰仍讓人一眼就看見,而且很難轉開眼光。乳白色的細肩帶低胸及膝禮服將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得令身為女性的苕萸也心跳加速,透明如白瓷的肌膚粉女敕得讓人想起最高品質的水蜜桃,加上一張傾城絕色的嬌顏,那輕薄似水、甜櫻桃色的唇,即使是緊緊抿著,依然顯得性感、甜美,誘人想要一親芳澤。
而那雙眼,瓖嵌在染滿彩虹金粉的眉骨下,深邃中透著迷蒙,彷佛有載不動的千愁萬怨,正直勾勾地朝鳳荃瞅來,讓人生出一種將後者海扁一頓,為她消氣的沖動。
"芙蝶!"
隨著鳳荃喚出那個被鎖在記憶里久遠的名字,那冷艷的美女忽然眨落一顆晶瑩的淚珠,眼神復雜地看進鳳荃激動的眼眸里,在後者伸出長腿朝她走來之前,旋身往外奔去。
鳳荃怔了一秒鐘,跟著拔腿追趕,苕萸和在場的眾人都瞠目結舌地看著跟前的一幕,直到尖銳的質問闖進耳,她才從暈沉的狀態下回過神,看進崔詠麗醞釀著風暴的眼眸。
"那女人是誰?荃怎會追著她出去?"
突然冒出的問題哪里是苕萸打結的腦筋可以招架得了的。
她眯起閃爍著困惑的眼眸,鸚鵡般喃喃地重復道︰"那女人?"
"就是讓荃把你拋棄在舞池里,追出去的女人呀!"
就算是事實,也不要說得這麼難听嘛。苕萸覺得詠麗的話帶著點幸災樂禍,甚至刺耳。
"你該不會告訴我,連你也不知道是誰吧?"
這次听得更分明了,崔詠麗的話里還多了些嘲諷與不耐煩,苕萸雖然不明白她為何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自尊心讓她拉不下臉來承認,何況她剛好想起鳳荃剛才喊出的名字所代表的意義了。
"單小姐是鳳荃的老朋友。"她穩重地說。
"我看是舊情人吧!"詠麗沖口而出,眼中燒著如炬的氣憤。"苕萸,真不明白你是識大體、有度量,還是痴情到了蠢!人家都欺上門了,你還賢慧地替兩人隱瞞,這擺明就是荃一看到舊情人,便丟下你這個近幾年來陪著她打拚的糟糠妻不管,偏你還笨得不明白這點,你到有沒有察覺到自己被甩了?"
腦袋里轟轟作響,苕萸听得目瞪口呆。
糟糠妻?她什麼時候變成鳳荃的糟糠妻,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在啼笑皆非的同時,她敏感地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來的眼光里混雜著噯昧的同情和嘲弄,恍然領悟到誤解她與鳳荃關系的,不單是一個崔詠麗?顯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將她與鳳荃相知相惜、相輔相成的情誼,看得那麼扭曲。
天啊,難道女人與女人之間不能有單純的友誼嗎?
苕萸從來沒想過這麼荒謬的疑問竟會有出現在她心上的一天,但她一點都不意外情況會演變至此,誰教鳳荃是個萬人迷!"你們誤會了!"
咦,她都還沒開口說話,這道醇柔充滿權威力量的聲音是打哪冒出來的?
肩頭一緊,被用力摟了一下,某種巨大而溫馨的力道跟著傳來,直竄心底。她扭頭瞧去,鳳岳魅力四射的俊顏映人眼簾,鼻頭一陣澀澀的灼熱,跟著視線模糊了起來。
"苕萸和鳳荃不是那種關系。"他的語氣帶著不容人質疑的堅定,低頭朝苕萸一笑,登時令她為之目眩,迷失在他充滿眷戀寵愛的醉人眼波里。
"你怎麼知道?"詠麗懷疑地看著兩人。
"我就是知道。"他傲然點頭,反在眾女賓面前僵硬得像個木頭人似的,搖身一變成知情的大情人,凝視苕萸的眸光帶著動人魂魄的灼烈,男性舒爽的氣息親呢地籠罩向她。
"我有沒有告訴你,今晚你有多美麗?"沙啞低沉的呢喃緩緩送進她敏感的耳內,苕萸渾身輕顫,羞澀地低下眼眸,頰上熱度竄高。
"這件斜肩式的禮服襯得你頸肩線條優雅迷人極了。"粗糙的男性手指輕輕撫過她細致的皮膚,她卻一點都不覺得被人佔便宜,反而渴望得更多。
苕萸怯怯地抬起迷蒙的眼眸,迎上他眼中的熱意,唇干舌燥。
"你們……"詠麗目瞪口呆。
"失陪了。"他沒理會她眼中的質疑,心不在焉地向身邊的三姑六婆隨意點了個頭,"我還沒跟苕萸跳舞呢!"
說完,他便以一種獨佔的姿態,帶領苕萸滿場飛舞,因為之前的小插曲而演奏得有些凌亂的樂團很快配合了起來。
苕萸在暈沉中發現鳳岳的舞比起鳳荃毫不遜色,訝然看進他深沉的眼里,並無聲地詢問他為何這麼做,但他只是溫柔地注視著她,眸光欲言又止。
繁星頓時在跟前旋轉了起來,此時天色已完全暗沉,瓖嵌在大廳屋頂、牆壁上的燈具替代了陽光灑下浪漫的光明,苕荑有如踩踏在雲端般飄飄然,手心下的肩膀是那麼厚,好似可以讓人倚靠一生都不會傾倒。
"苕萸……"鳳岳猶豫地開口,聲音低啞地拂過她耳際"你還好吧?鳳荃這麼對你……""我當然……等等!"苕萸暈沉的大腦因他的話而回到現實,接著警覺到無數雙眼楮正窺伺著兩人的一舉一動,她擠出一抹笑意,壓低聲音回答︰"我們等一下再談,先讓我想想。"
就算鳳岳有任何異議,他也沒有表現出來,甚至沒有打擾苕萸思考,只是靜靜地擁著她款擺身軀。
她感激地看他一眼,千頭萬緒在腦海里如電般地轉動,思考著該如何收拾鳳荃突然離開所留下來的爛攤子。
她不知道她是否還會回采,但就算會,今晚的宴會流程勢必受到影響。
真是的,原本計劃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受到驚嚇的反而是自己。其實,打從鳳荃、鳳岳兩姐弟聯袂出現,引起騷動那刻起,她就應該預料到事情將一步步地月兌離她的掌控。
但現在埋怨也沒用了,跟前必須想個辦法轉移今晚來賓們的焦點,讓她們的興致不至于因鳳荃的退席受到影響,尤其是不要再繼續盯著她和鳳岳看了。
咽下升到舌尖的嘆息,苕萸的目光很快尋找到分店經理安,她以眼神向她示意,後者很快領悟,隨即轉身去安排。
"我們跳到旁邊。"當舞曲的旋律到了結尾,苕萸提醒鳳岳,後者一句話也沒多問,以熟練的步姿帶領她舞離大廳中心。
燈光突然一暗,快節奏的鼓樂從四面八傳來,在閃爍的鐳射燈光下,剽悍俊美的舞男從大廳角落涌出來。結實、賁起的肌肉,俐落、挑逗的舞姿,很快吸引了所有的人的視線,就連鳳岳都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低喃無法穿越高分貝的樂聲,于是他貼近苕萸貝殼般白淨、優美的耳朵重說了一遍。這次她听見了,並幾乎感覺到他嘴唇的蠕動,心跳同時激越如鼓聲,聲聲敲擊得她胸骨生疼。
她深吸口氣,控制住奔越的渴望,示意鳳岳與她退離大廳,兩人來到空無一人的走廊,厚實的廳門隔開了嘈雜的樂聲。
"那是我們自美國聘請來的一個現代舞團,以猛男舞聞名全球。在挑起感官沖動的同時,也兼顧了藝術的層次,不少現代舞的評論家認為他們色而不婬,很具震撼效果。"她避開他灼熱的視線,簡單地做了說明。
"喔。"他不置可否地應了聲,目光在苕萸粉粉女敕女敕的臉蛋上梭巡,發現那雙明亮的眸子里沒有哀傷,反而殘留著些許興奮,讓他納悶了起來。
"你不氣鳳荃嗎?"
"氣她?"她訝異他會這麼問。
"嗯,她放你一個人,自己跑去追單芙蝶實在太不應該了。"
"鳳荃這麼做是沖動了點,畢竟她是今宴會的主人,不交,代一聲就跑出去,的確是讓人困擾。"她謹慎地回答,"但身為俱樂部里的工作人員,我們已經習慣處理這種突發事件了,倒是還好。對了,我不知道你也認識單芙蝶。"
"我當然認識她,芙蝶的哥哥單百鳴跟我念同一所大學,鳳荃會跟她認識,還是因為我的關系。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鳳荃這樣離開,讓你多難堪呀。剛才那個誰呀……"他皺眉想了一下,腦中仍記不起為難苕萸的女人名字。
"你指的是崔詠麗?"
"大概吧。"他聳聳肩,決定對方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她說的那些話字字帶刺,你听了都不難過嗎?"
"一點點啦,但還可以忍受,她的脾氣就是那樣……"
"所以你活該受氣?"他的表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說這樣就太嚴重了,詠麗只是對我有點誤會,你剛才不也是這麼告訴她嗎?"
"我告訴她……"他想不起自己究竟告訴了崔詠麗什麼。
"你不是對她說是誤會了嗎?我跟鳳荃之間不是她以為的那種關系呀!"苕萸提醒他。
"我是那麼說了,但不表示……"
他吞吐的表情像盆冷水澆淋向苕萸,她忽然明白了,不自覺地提高聲音。"難道你並不是這麼想的?"
听出她聲音里的不快,鳳岳也皺起眉。
"我想什麼對你重要嗎?重要的是你跟鳳荃……你們……"
"我們是好朋友、好姐妹,也是工作伙伴!隨你和那些三姑六婆愛信不信!"淚水灼痛了她的眼楮,她迅速別開臉。"苕萸!"他懊惱著;"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也不是刺探,而是……我關心你,不想你受傷害……"
"可是你現在就在傷害我!"她哽咽道,"為什麼你的眼光會和其他人一樣扭曲?我跟鳳荃……我們之間就一定要有什麼暖昧嗎?就不能僅是朋友嗎?"
"她對你的意義,真的只是朋友嗎?"
"當然不僅如此!鳳荃對我有知遇之恩,沒有她,何苕萸不過是個畏縮、沒有自信的普通女孩,因為她,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等于是我的再生父母。"
"只有這樣嗎?"
"你要是不相信就別問我!"連日來工作上積累的疲累,混合著遭人誤解的心煩,讓她沒耐心應忖。"我以為……我們可以當朋友的,但現在……"
"苕萸……"
"別踫我!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你想得那麼不堪了,為何還要幫我應付崔詠麗?讓我以為、以為你……"前一刻還甜蜜地盤據在心頭的情感,此列成了欲吐又吐不出來的苦水,苕萸窘得雙頰發燙,全身發冷。
"我是真的關心你,想保護你!"無法忍受她的誤解,他喊道。
心頭的冰冷瞬間退去,替代的是一抹溫馨,她抬起眼看進他燃燒著熾熱情意的眼眸,心跳得厲害。
他會是那個意思嗎?
他眼里的火焰是為她點燃的嗎?正如她心里同樣因他燒起的一把火,都是那樣的情不自禁,並只願為對燃燒?
她想靠近他,找出答案來,但在她這麼做之前,懸掛在胸前的袖珍型手機突然響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