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竹……」正平輕聲喚著懷里的睡美人。她偎依在懷中的嬌軀,和她睡得香甜的俏臉,都教他舍不得將她喚醒,但總不能一輩子抱著她不放吧?
雖然他是很想要啦,但等在屋里倚門盼女的慈藹父母,可不容得他如此霸佔他們的愛女。
「到家了,映竹。」他再度溫柔輕喚。
映竹緩緩張開惺松睡眼,頭下的枕頭格外溫暖舒適,真教人舍不得起身。她的羽睫輕顫著,迷茫的視線收攝進一張她朝思暮想的俊臉,就像午夜時分回繞著她的香甜美夢般,她情不自禁伸手撫模他飽滿的下唇,柔軟如逃陟絨,觸覺是那麼真實。
就在她贊嘆不已時,正平的喉中發出低切的申吟,含住她青蔥般的食指吸吮。酥麻的觸覺,不似夢境般虛幻,何況夢里的正平從未對她做出這麼邪惡的事。映竹瞪大眸子,完全清醒過來,羞愧萬分地在他懷中掙扎。
正平沒有被她眼中的怒意嚇著,反而露出慵懶、可惡的笑容,笑得就像個邪惡的公子般……迷人。
「你的頭發更長了。」他愛憐地將散到她額前的秀發往後撥。「我喜歡你的長發。」
「那我會剪掉。」她粗魯地回答,斗氣性質濃厚的口吻,令正平失笑。
「我想,我也會喜歡你的短發。事實上,只要是你的頭發我都會喜歡。」他狀似十分認真地點頭,接著,寵溺的眼光變得深思。「或許,你光頭的模樣我也會喜歡。」
映竹張口結舌,想不出話來反駁他玩世不恭的調情。正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銳利的辭鋒讓她啞口無言。難道真要她理個大光頭來測試他話里有幾分真情?
「到家了。」他為她怔忡的表情莞爾。他下車繞過車頭,為映竹打開車門,伸手扶出仍生著悶氣的佳人。
事實上,映竹也不是在氣他,是氣自己。她竟然像個花痴般伸手撫模正平的嘴唇,就算是以為自己在作夢,也不該如此失態。
他會怎麼想她?她煩惱地想著,瞪著依然扶著她雪白小手的古銅色大手發呆。
「映竹!」
激動、高亢的女性嗓音傳來,映竹凝神一看,發現是母親向她小跑步過來,趕忙從正平手中抽回小手,朝母親奔去。
「媽……」她抱住母親,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
「映竹,回來就好……」藍母輕撫愛女的肩,拭干眼角的淚水轉向正平,「正平,謝謝你送映竹回來。」
「藍媽媽,你別客氣。藍爸爸今天的情形還好嗎?〞正平神態恭謹地問,眼中有著真摯的關懷。
「再好不過了,不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老是張望著門口,瞧他的寶貝女兒回來了沒。才剛被我勸進房里躺下吧。」藍母埋怨。
「我去看爸爸。」映竹破涕為笑。
「等一下再去看吧,先回房里梳洗一下。」藍母挽著映竹走進屋內,正平和小江拎著行李跟在後面。
映竹走上原本樓梯,推開闊別七年的房門,立刻聞到甜柔的玫瑰芬芳,循著花香望向梳妝台,她發現嶄新的鏤花菱鏡前擺著精致的水晶花瓶,十數朵橘紅色的長睫香檳玫瑰插在瓶中綻放。
深深吸一口玫瑰的芬芳時,時光仿佛又回到從前。正平送她的玫瑰,不知道陪伴她度過多少晨昏。
「映竹,喜不喜歡房間的布置?這是正平花了好幾天的時間,親自為你布置的。」藍母在她身後夸耀地道。
映竹愣了一下,眼楮看向玫瑰圖案的淺橘色窗簾,成組的玫瑰木制書櫃、書桌,以及衣櫃,還有水晶床上以玫瑰圖案交織成的枕頭、被套。
眼眸頓時泛上淚霧,陣陣柔情自四面八方攻向她覆蓋冰雪的心。不期然地和鏡里的正平目光交會,鏡里反射出的專注柔情令她不知所措。
輕喘一聲,仿佛抵擋不住他投向她的款款深情,映竹輕顫了起來,膽怯地以雙掌撐在梳妝台上,眼睫無力地垂下。
「藍媽媽,映竹看起來累壞了,我把行李放在這里,先告辭了。」心疼映竹的嬌弱,正平不忍心在她回來的第一天便給她太大的壓力,彬彬有禮地先行告退。
「正平,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映竹的母親陪伴正平和小江走到樓梯口。
「藍媽媽,你別送我了,陪陪映竹吧!對了,家母說明天晚上要替映竹接風洗塵,請藍爸爸和藍媽媽帶映竹一起過來便餐。」
「替我向你爸媽道謝,明天晚上我們會帶映竹過去。」
「那我先回去了。再見,藍媽媽。」
藍母送走正平後,回到女兒房間,看見映竹拉開窗簾,站在落地窗前發呆。
「映竹,你看起來累壞了,怎麼不去睡一下?」
映竹緩緩轉身面對母親,眼中蓄滿淚水。
「媽……」她低喊一聲,投人母親溫暖的懷抱。
再次見到正平的沖擊,比她原先預估的要求得強烈。
她當然估算不到正平會蛻變得這般成熟迷人,如果他仍是昔年那個青澀的愣小子,說不定她的心不會再次陷落;可他偏偏不是。
歲月的歷練並沒有減損他的風采,反而在那張俊容上增添讓女性著迷的成熟魅力。他似乎變得更加的挺拔、健碩,眼中的熱情仍是那般熾烈,態度卻有十萬八千里的轉變,以男人的圓滑挑情技巧,對付她這個戀愛心情仍停留在澀女敕青春時期的女人,太狡猾、太不公平了。
是誰讓他的追求技巧有所進步的?
一股濃烈的醋意脹滿心腦。
「傻孩子,哭什麼呢?你已經回到家了,有什麼委屈盡避告訴媽媽。」藍母摟著愛女輕聲安慰。
「我沒事,只是……太高興了。」映竹拭去淚水,擠出虛弱的笑容。
「早該回來的嘛!」藍母不禁又開始埋怨,「你瞧正平對你多用心,一听說你要回來、就忙著幫你重新裝潢房間。這幾年你不在家,正平天天到家里來向你爸跟我噓寒問暖的,你爸爸還說,就是親生兒子也不見得這麼孝順,人家可都是為了你呀!」
「別說了,媽。」媽媽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映竹在心里抱怨。
「映竹,你……」藍母長嘆一聲,不再多言,只無奈地道︰「你睡一下,晚飯時我再來叫你。」
映竹目送母親帶上房門離開,霧蒙蒙的眼楮巡視著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正平以前送她的幾個大玩偶被放在床頭櫃上,還有她最喜歡的幾本小說也散置上面。她感覺到眼中的霧氣又不急氣地凝聚,整個房間充滿正平的氣息,他替好挑選的寢具、窗簾,還有他送的玫瑰花。
正平重新回到她的生活,或者他根本未曾離開過?
唇邊泛起苦笑,映竹無力地跌向水晶床上,趴在淺橘色的枕頭上嚶嚶啜泣了起來。七年來行尸走肉般的時光,在眼淚之間流過,她仿佛又看見自己面對正平時的柔弱與無措。她再度墜人情海之中,只是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游到荒蕪的海岸;或是注定溺斃在情海中。
她憤恨地捶著枕頭,心里希翼的卻是另一種選擇——她想要跟正平駕著他們的愛之船,縱橫于情海之上。但他當年的移情別戀始終橫亙在他們之間,讓她卻步。
正平真的還愛她嗎?
如果是這樣,當年為什麼放棄她,選擇桑雲琵?
他跟桑雲琵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沒有跟桑雲琵在一起?是因為忘不了她嗎?
這一連串的疑問,折磨得映竹頭昏腦脹。
她太累了,不適合做這種耗費心神的推論。等她好好睡過一覺之後,一定能把這錯綜糾葛的情絲理得清清楚楚。她可不會那麼輕易投降,在心中的疑雲未散之前,樓正平別想再度擄獲她的心。
意識逐漸模糊,心里的、身體的騷動都逐漸淡隱,疲累攫住她,映竹陷人睡眠。
恬靜的睡鄉之中,正平熾熱專注的眼楮像星星般照亮她美麗的夢。
*********
她回來了,終于回到他身邊。
失去七年的珍寶,又能重新握在手上。
仿佛還能感覺到她偎依在懷的體溫,淡柔的體香像玫瑰的味道。映竹向來習慣用玫瑰香料制成的沐浴精、洗發精、乳液,而他也沒忘記在她的浴室里準備這些用品。
眼光落到隔著一道灌木籬笆的兩層樓洋房。
從陽台上,正好可以看見映竹的房間。
記得年少時的那段歲月,情竇初開的他,數不清有多少個清晨、黃昏,白天、黑夜是對著映竹的房間方向發呆,只盼能踫巧捕捉到她娉婷的身影,或是窗內透射出來的昏暗光線。
那份痴勁、傻勁,怕是連映竹也不知道。
但沒關系,他打算這次一定要她明白。盡避他知道映竹尚未從他當年提出分手的傷痛里走出來,不曾原諒他的感情出軌,不過這些都沒關系,在他耐心、不容她喘息的追求下,她終究會軟化的。
誰教她也愛他,心里始終只有他,不曾敞開懷接納另一個男人。
他給了她七年的時間愛上別人,她卻交回給他一份寫滿他名字的心情日記。
既然她的心無法接納另一段感情,就注定她是屬于他,必須接納他完全的真情奉獻,讓兩人走偏的命運重新會合,按著當行的軌跡行進。
陣陣狂喜滿溢心田。
在機場見到她時,他便知道痴情的守候有了代價。
她那對澄澈的眼眸里,有著難以掩飾潛藏的深情泛濫。乍然相逢的激動,讓她來不及武裝,只能讓真情流露。
之後,她安心地偎依在他懷里,更顯示她的芳心早就對他不設訪,被他這幾年的執著所打動。
她心里仍有他。
這是他最大的籌碼。
一抹興奮的光彩自正平眼眸深得爆閃出來。熾熱、專注的凝視,緊鎖住對面的落地窗。
在那間他親手布置的美麗房間里,映竹將展開她的新生活。嬌軟的身軀躺在他為她挑選的寢具上,鼻端聞到的是他親手為她插的玫瑰幽香。他的情意充盈在她房里的空氣中,隨著她每個輕柔的呼吸,流進她寂寞的芳心。
他的影像將填滿她的每個部分。
想到這里,男性的熱情頓時從正平的鼠蹊處竄起,夾雜著一抹焦灼的痛楚,泛濫至全身每個角落。
他是那麼渴望她。
守著清白的身軀,只為等候她的允諾。不管等待的代價是如何慘痛,忍受著長夜寂寥,忍受著身體燃燒的煎熬,將所有的精神、體力投注在工作上,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為對她永不改變的痴情。
他沒有一天忘得了她,即使是和雲琵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映竹的形影始終在他心底佔住最重要的一席。
在她整整離開的七年兩個月又十天當中,他對她的愛沒有一天停得了。五年前到麻省理工學院攻讀碩士學位時,他鼓起最大的勇氣到她位于哈佛校園區的住處拜訪,但她卻不在,他只好在附近徘徊到深夜。
映竹的鄰居告訴他,她不在家。直到午夜時分,他才瞧見一輛銀色的法拉利緩緩開來。他躲在樹枝茂密的大樹後偷窺,看見一個金發碧眼的英俊男子挽扶著她下車。
他們在門口吻別,金發帥哥在她唇上流連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當時他的心都碎了,想沖出去抓緊那男人的衣領,狠揍他一頓,卻礙于沒立場,只能木然站在樹後,任淚水被夜風吹干。
必到學校後,他埋首于課業之中,拼了命讀書,以一年的時間拿到碩士學位,被師長、同學譽為人才,每逃詡有各色美女圍繞在他身邊,想引起他的注意力,但他就像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般,毫不動心。
同學說他是現代柳下惠,女人在他背後稱他做冰人。這些人都不知道,他原有顆最熾熱狂野的心,卻被他親手扼殺了。
是他親手將他最愛的女人往別的男人懷里推,他親手扼殺了這段真情,根本沒資格責怪映竹移情別戀。他原以為他可以將這份感情升華,但他太高估自己。映竹就像他身體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失去她就等于失掉心、失去靈魂、失去感覺,這輩子只能像行尸走肉般活著。
一直到他的攻讀博士的第一年,他才重新活過來。
他受邀參加指導教授的生日派對,在那里瞧見在映竹住處看過的那名金發碧眼男子,身邊挽著一位紅發性感尤物,他不由自主地朝他走過去,腦海里只想著︰映竹呢?
「艾力克,這位是咱們劍橋學園最出名的冰人。」正平的同學杰森為兩人介紹。
「久仰,我是艾力克。」艾力克爽朗地伸出手和他交握。
「果然像冰人。」紅發美女嬌笑著,對正平臉上的漠然深深著迷。「艾力克,你說他是不是跟你那位冰山美人有得比?」
「她不是我的冰山美人,薇薇安美麗又聰明,是我不夠好,讓她忘不了她的中國情人。」艾力克的眼中淨是遺憾,他可是卯足了所有的男性魅力,仍無法打動那位東方美女的心。
「薇薇安。」正平輕喃著映竹的英文名字,那是他替她取的名字。
那年他們才剛上國一,兩人開玩笑地替對方取英文名字,他們從二十六張英文字母卡中各抽一張,映竹抽到的是V,他順口說出了薇薇安這個名字。
「為什麼取這名字?」映竹間。
「听起來很優雅。」正平搔搔頭說。
而正平抽到的是T。
「叫湯瑪斯好了。」映竹沉吟道。
「好名字。」正平笑吟吟地說,當時的他,只要是映竹說的話,一律奉為聖旨,比他父母、師長的話還管用。
「湯瑪斯,你在想什麼?」杰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什麼。」他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眼光熱切地盯著艾力克,「薇薇安還在哈佛嗎?」
「離開了,她拿到博士學位後,西岸有位大老板瞧中她的論文,聘她到矽谷。」艾力克若有所思地瞧著正平。
「矽谷?」正平感到心髒抽痛了一下,沒想到映竹會躲他躲得那麼遠。她早知道他在劍橋學園,這麼做是擺明不想見他吧?
「湯瑪斯,你的中文名字是正平嗎?」艾力克的眼中閃過一絲妒意。
「你怎麼知道?」正平訝異的問。
「薇薇安的室友告訴我,有次薇薇安發高燒時,嘴里一直念著‘正平’,她猜想一定是薇薇安放在床頭櫃那張照片上的男人的名字。」艾力克冷冷地回答。
「你進過她房間?」正平眼中燃燒著怒火。
「沒有。」艾力克淒然一笑,「我最大的榮幸不過是送她回家。雖然曾經鼓起勇氣吻過她一次,但她就像尊冰冷的希臘女神神像般沒有反應。她眼中的悲哀和絕望,我始終無法忘懷。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她為何被稱為冰山美人,因為她根本沒有心。」
就在那一剎那,正平覺得自己又活過來,映竹始終是愛他的,她忘不了他,就代表他還有機會。
他更加拼命地求取學業上的榮耀,終于在兩年後順利拿到博士學位。好幾次他都想飛到西岸去找映竹,卻以堅定的意志力按捺住這份渴望。他還配不上她,他必須等到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後,才能去找她。
幸運的是,這幾年映竹並沒有和其他男人交往——這當然是藍媽媽私下透露給他知道的,所以他才能安心地在事業上沖刺,協助父親和藍爸爸,拓展兩家共同經營的德昌科技公司。
筆天不負苦心人,他終于等到她回來,回到他身邊。
喜悅的狂潮淹沒了他。這次他不會再放開她了,他已為她準備好,要卯足全力重新開啟她被冰雪封住的心。
「我愛你,映竹。永遠愛你。」盈滿情意的低喃,隨著金風送爽,送進對面的兩層樓洋房,給那正沉睡在甜美夢鄉里的佳人。
映竹滿足地輕嘆口氣,夢里的正平也正對她說著同樣的情話。
*********
「曉寶,你要回去了?」揚鵬驚訝地問著他美麗的助理。每個星期三她總會陪他在研究室里待到深夜,今天倒反常起來。
「桑大哥,今天家里有客人,媽媽要我早點回去。」曉寶唇邊露出可愛的梨渦,笑容像水般溫柔。
嬌俏動人的曉寶總讓揚鵬想起自己的妹妹雲琵,有時候他會納悶,像曉寶這麼活潑的女孩,怎會對枯燥的物理學有興趣?
雖然物理學對揚鵬而言一點也不枯燥,他自幼就受父親薰陶,對物理學產生莫大的狂熱。不過,他能進中央研究院可不是靠這股狂熱,或是父親的影響力,而是他努力得來。
「什麼樣的客人?」他順口問曉寶。
「是映竹姐啦,她昨天才回國,爸媽要替她接風,但最主要還是為了哥哥。你也曉得哥哥對映竹姐……」曉寶絮絮叨叨地說著,難得揚鵬今天心情好,肯跟她閑聊,她當然得把握機會。
「藍映竹?」揚鵬的語氣熱切起來。
她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是呀,你好像也認識她對不對?」曉寶心里升起懷疑,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哥哥和映竹姐之所以沒有訂成婚,好像跟揚鵬有點關系。
那時候映竹姐好像跟揚鵬走得滿近的。
「對。」揚鵬的思緒飛到初見映竹的剎那。
映竹高挑美麗的身影,即使相隔七年,仍讓他為之屏息,情難自禁。
「是正平介紹我們認識的。」
在未見映竹之前,他還嘲弄正平成天把心上人捧成仙女般高不可攀。雖然他早听說企管系的藍映竹是個氣質高雅、美麗出眾的才女,但總不信世上真有美貌、智慧兼具的女子。
直到正平邀他參加他和映竹的生日宴會。
當正平挽著那道美麗的身影來到他面前時,他才知道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就是未能早一點認識藍映竹。
一襲由名家設計的白色小禮服,將藍映竹襯托得像神話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晶燦的明眸飽含海般難測的智慧,驕傲的小臉上煥發著令人一見傾倒的光彩。
當她踩著優雅的步伐、小鳥依人般偎著正平走向他時,揚鵬首度嘗到嫉妒的滋味。
原來那是種能刺穿全身的痛苦,教人瘋狂的情緒。
從小就是資優生的他,從來不曉得什麼叫嫉妒。因為,他本身便是人們嫉妒的對象。可是那一刻,在看見映竹溫柔的對正平微笑,澄澈有情的眼眸里映滿正平幸福的笑容時,他瘋狂地想上前拆散兩人。
為什麼教他遇上她,在她的心已有主人時?
滿腔的憤恨幾乎摧毀了他的理智,若不是桑家有名的自制力阻止了他,只怕他會不顧一切奪門離開。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靈慧的女孩?
他選擇留下來,以痴心將她的絕色收納人心底珍藏。他無望地注視她的美麗,將那如遠山的黛眉,若秋水的明眸,帥氣驕傲的瓊鼻,紅艷若玫瑰的菱唇,白晰整齊的貝齒,優雅修長的頸項,凝脂白玉的肌膚,還有伸向他的那只欺霜賽雪的小手,一一刻畫進記憶深處。
是個美人,他在心里祈禱著,希望她僅是個美人。
沒有斐然的文采,沒有深度的內涵,最好還要有一副教人不敢恭維的驕蠻脾氣,這樣子,他便能在下一刻將她忘記。
但該死的,她那副雍容高雅的氣質可不是美色可以堆積出來的。等到她開口說話,那如玉撞擊的好听聲音,吐露出來的是教人悠然神往的蘭蕙芬芳。
她的高雅,讓他想進一步親近她。絲毫沒察覺到他的私心的正平,熱絡地為他制造機會。
正平那個傻瓜,坦蕩的心思不容一絲黑暗的情緒。當他是個無情無緒的木頭人.大方地邀他和美麗聰慧的女朋友共處。
悲劇于是造成,他陷人愛情的泥淖,加人崇拜藍映竹的凡夫俗子行列。
相處的時日越久,越發被映竹的氣質談吐所吸引。
她那尊貴如女王的儀態;無論何時都獨揖清芬的秀顏;水晶般剔透的敏思;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顯現其秀逸高雅的豐姿,比曹植筆下的洛神更教人神往。
有時候他實在恨她為什麼會這麼完美。
如果她笨一點、丑一點,或是虛榮一點就好了。
但她偏偏心思剔透,美麗出塵,更可恨的是她對正平的感情,堅逾金石。
即使正平移情別戀,她仍拒絕了他的求愛。
心頭的舊創隱隱作痛著,將他猶沉浸在昔年舊夢里的思緒喚回冷酷的現實。
「她不是一直在美國嗎?」揚鵬努力以淡漠的語氣說道,以聳肩的姿勢顯示自己的不在意。
曉寶審慎地評估他臉上的表情,最後是挫折的放棄。她永遠都無法從桑揚鵬唆逸的眉目間,看透他的情緒。或許一切只是她多疑。
「是呀,這次是因為藍爸爸中風,所以她才回來。」
「她打算待多久?」
「還不知道呢,得看看哥哥留不留得住她。你知道我爸媽急著抱孫子,偏偏哥哥又對映竹姐一往情深,執意非她不娶。這次好不容易才把映竹姐勸回來,就看哥哥有沒有本事。」
曉寶收好皮包,準備離開。
「曉寶……」揚鵬急切地喊住她。他該找什麼理由,讓她邀他回去?
「我跟你大哥及映竹好久沒見了,真想跟他們聚一聚。」他佯裝不在意地說。
「呃?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天真的曉寶果然上當。
「會不會太打擾了?」揚鵬忍不住粲然一笑。
魅力十足的男性笑容,讓曉寶的心跳有如小鹿亂撞。勉強壓抑下心中的傾慕,她輕快地道︰「怎麼會呢?你好久沒到家里,前幾天媽媽還問起你呢!」
「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揚鵬趕緊收拾好桌面的資料,穿上深色西裝,拎著公事箱,挽住站在一旁呆視他的曉寶。
「我們走吧。」他急躁地催促著,一顆心早被映竹的身影佔滿。
七年了,他終于可以再見到她,這次他不會放棄的,非贏得佳人芳心不可。
樓正平,你等著接招吧,我不會輕易放手。
揚鵬在心里下著決定,情場如戰場,雖然和正平視如手足,但在愛情的國度里,加父子也可以捉對廝殺,何況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