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穿得像個紳士雅痞,外表看似開明講理,其實比任何人更執拗而專制,像他的姓氏一樣,他覺得自己是個「王」,他說出口的話、他想做的事,誰也無力改變。
下直升機前,他拉起她的手,溫柔地在她掌心落下一吻,然後像昨晚在醫護所橄欖樹下她模他的五官一樣,讓她縴細的手指緩慢地描繪他的眉、眼、鼻、唇。
她被他的舉動搞糊涂了,耳邊听見他說︰「記住妳丈夫的模樣。」
他所講的話都不是問句,而是命令和決定。他甚至沒有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只在下直升機時,說︰「妳討厭我嗎--」這當然不是問句。她卻還是搖了搖頭,他似乎就將這當成她的回答,月兌下西裝外套披在她的雙肩,摟著她走進壯麗的祭氏主宅。
她不知道高原風這麼大,直接從西裝外套下襬灌進來,一股香味跟著撲襲她臉龐。這是皇蓮邦的味道,她對這個味道既熟悉又陌生,她是他的員工,往常在公司里,她可以感覺這味道在空氣中飄移,只是飄移而已,從來沒像今天,完全無距離似的籠罩她全身。
「露台風大,到里面吧,」一雙大掌扳轉她的身子,將她拉離露台牆垣。「姑丈、姑姑進起居室了。」皇蓮邦牽著她的手,往拱形落地門走去。
揚天蓮頓一下腳步,發出聲音︰「廉兮他--」
「還在擔心廉兮?」皇蓮邦打斷她的嗓音,手臂攬緊她的腰,持續往前走。
揚天蓮還想說些什麼。皇蓮邦隨即又道︰「我給他機會了--他自己不來,以後,我不許他私下約妳。」
揚天蓮抬頭,美眸直愣愣地。
筆蓮邦像是預料到她會這樣的反應,視線接上她的。「妳想說什麼?」高原的風吹亂了他梳得整齊的頭發。
揚天蓮彷佛又看到了昨晚那個皇蓮邦,她不自覺地舉起手,順一下他的發絲,道︰「你願意听我說--」
「妳放心,我會是個有耐心的丈夫。」他抓下她的手,根本沒等她嗓音結束,就講這話。
有兩個僕佣打開落地門,恭候他們入內。皇蓮邦取下披在她肩頭的西裝外套,交給其中一個僕佣。
揚天蓮低垂眼睫,感覺門在他們背後關上了。
她回過頭,望著透明窗格外的露台。風真的很大,陽光倒是清亮,花壇的紫藍色花叢被吹得如同會流動的液態寶石。露台下,那一片不著邊際的大草原,像海一樣,她想起皇廉兮愣在醫護所坡道的模樣,他沒跟上他們,一听到皇蓮邦說的話,皇廉兮便走在那條陡峭孤路。
她覺得有點對不起皇廉兮。「我得跟廉兮--」
「等與姑姑、姑丈談過後,我會听妳說。」皇蓮邦將她的手握在掌中,再次打斷她。
他牽著她,快步通過雕龍鏤花的大屏風。屏風後是一間寬大明亮的起居室,白色的壁爐嵌在厚牆里,爐額平台擺了一只插滿阿爾巴泰玫瑰的水晶玻璃器皿,特殊的香甜氣味陣陣飄縈。數不清是幾把輕劍,劍柄相連為圓心,筆直劍身以放射狀朝外,排成一輪圓,固定在壁爐上方的牆面,像朵盛開的大花兒--這應該是個標記,揚天蓮記得皇蓮邦的辦公室里,也有一樣的擺飾,尖銳的劍頭鋒芒閃爍,不夠平和,似乎有某種象征。
「劍頭朝外代表不屈服。」這個嗓音發自于一名婦人。
揚天蓮循聲轉頭。
正對壁爐的大玻璃窗將戶外景致延攬入室,像幅天然壁畫,青空白雲染繪了陽光的燦燦色澤。玻璃窗前方擺放了橫鋪l條金色布墊的大理石桌和古典沙發組,婦人手執茶杯坐在舒適的單人沙發里,正在賞景、享用早點茶。
「姑姑,打擾了。」皇蓮邦牽著揚天蓮踩在大理石地上的手工絲織毯,往椅座走。他們的步履聲倏地沈了下來。
揚天蓮垂首看著地毯,那逃陟戲水、湖邊花草的圖飾織繡得鮮活,她彷佛真的站在湖邊、走在水面,腳步都輕盈了起來。
筆蓮邦手臂圍攬著揚天蓮的肩,一股輕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量落下,她和他同時坐入雙人沙發里。
「吃過早餐沒?」和善的詢問近在耳畔。
揚天蓮拉回思緒,對婦人微微一笑。「在直升機上吃過了。」昨天的那場遍禮,揚天蓮跟這位人稱「老太夫人」的海島女主人有過接觸,因此對她並不感到陌生。
「在直升機上吃?!」祭老太夫人看向皇蓮邦。「這怎麼行?」
「我們趕著上高原見姑姑--」
「你可別學你姑丈的壞習慣,老趕什麼時間,人都給趕老了……」祭老太夫人打斷皇蓮邦的嗓音,招來僕佣,低聲吩咐幾句。
兩名僕佣給揚天蓮和皇蓮邦斟了茶,送上蛋糕點心,隨即離去。
筆蓮邦看了看室內,問︰「姑丈呢?」
「你姑丈離島巡視產業去了。」祭老太夫人搖了搖頭,將手中茶杯放回桌上。
「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要插手管那麼多事,管兒子就算了,連孫子、曾孫,他都要管,難怪老得比我快……」她說著,慈藹的眸光凝視著揚天蓮,低聲說︰「我這白發啊,是為了配合我丈夫--染的。」她指指自己發鬢。
揚天蓮笑了笑。祭老太夫人已是曾祖母級人物,听說她最大的曾孫有二十二、三歲了,不過,除了她略略見白的發鬢外,她紅潤富有光澤的臉容和穿著居家旗袍的身材幾乎看不出歲月痕跡。
筆蓮邦盯著揚天蓮的笑容,有些走神。
「剛剛看妳瞧那牆上的劍瞧得出神,怎麼--蓮邦沒跟妳提過嗎?」祭老太夫人端起點心盤,用叉子切食,白瓷盤與叉子橫面輕擊出聲。
筆蓮邦定定神思,听見揚天蓮說她在他的辦公室看過相同的劍花擺飾。
「那不叫劍花,」皇蓮邦開口,覺得她的說法太過浪漫。「那是我們皇氏的家徽。」
「嗯?!」她抬眸看他,表情驚疑。
「沒人跟妳說過嗎?」他以為她跟他的兩位晚輩夠親近的了……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不太確定地回答。依稀記起皇泰清提過什麼劍的指環,皇廉兮似乎也常常在自己的攝影作品角落,標上看似太陽的特殊符號--「也許泰清和廉兮跟我說過……」
筆蓮邦挑眉,低嘀︰「是嗎--」他對她的回答不太滿意。「以後,妳不知道的事--尤其是關于妳夫家的,就由我這個做丈夫的親自告訴妳。」
揚天蓮神情閃了閃。她原本以為他酒醒就會忘記的事,現在成了正經事,她似乎真成了他的妻子。
「你一早趕的就是這件事?」祭老太夫人放下點心盤,美眸微瞇審視地看著皇蓮邦的臉。
「是的。」皇蓮邦啜飲一口茶回道。
「你是認真的嗎?」祭老大夫人盯住他的臉,想看出什麼端倪。
筆蓮邦將茶杯往桌面一放,抬眸迎向祭老太夫人。「姑姑很了解我,不是嗎,我沒有做過不認真的事--」
「除了昨晚喝得爛醉。」祭老太夫人接了句,像是故意提醒他,他心儀多年的對象,昨天才嫁人,他今天馬上看開?
「我只是太高興多喝了幾杯,Luna總算定下心創作,對我的公司未嘗不是件好事。男人有了理想伴侶,事業一定能更上一層樓。我現在就需要這樣的伴侶--天蓮個性溫柔體貼,很適合我們皇家。」他說,語氣帶著冷靜的分析,絕口不提多婕。
祭老太夫人低斂目光,沈吟了半晌,說︰「你姑丈什麼都愛管,就我們皇家的事,他不插手,要我自己管。碼頭管理中心一通知你要上高原,他便趕著出門巡視,他看穿你要來談「大事」……我說,蓮邦啊,你可別讓姑姑我老得快嗯--」語帶玄機。
「我很有心。」皇蓮邦馬上回道。
「嗯。」祭老太夫人應了聲。她知道皇蓮邦有心結婚,但他對揚天蓮是否也有心--這點才是她所擔心的。
「我想盡早舉辦婚禮。」皇蓮邦站了起身,走到壁爐前。「我記得,我父母把戒指放在您這兒。」他取下牆上眾多輕劍中特定的一把,轉動劍柄,一個東西從護手盤掉出,落在他掌中。「果然是這一把。」他把劍放置牆上原位,旋身走回座位,拉起揚天蓮的左手。
祭老太夫人出聲道︰「這件事難道不需要知會天蓮的家族?」
一直安靜無語地喝著茶的揚天蓮突然震了一下,眼眸緩慢流轉,視線移向祭老太夫人。
「妳和蓮邦的婚事--」
「我沒有家人……」揚天蓮頭搖得有點急,慌亂地放下茶杯,些許茶汁濺出杯緣,沾污了桌墊流蘇。
祭老太夫人抽了口氣,表情夾雜著苦惱與憐惜。「沒有家人……這……怎麼會呢……」
揚天蓮點了點頭,嗓音微弱地說道︰「婚事我可以自己決定。」
祭老太夫人看向皇蓮邦。從揚天蓮執杯喝茶的方式、拿叉子切食點心的動作……她怎麼看,都覺得揚天蓮一定是個名門閨秀,實在不太相信她沒有家世。「蓮邦,也許請你父母來一趟,再--」
「姑姑,我一樣可以決定自己的婚事。」皇蓮邦面無表情,不在乎她是否有了不起的家世背景,他只想趕快娶到一個女人。
揚天蓮抬眸對著他,她的左手在他掌中漸漸冰冷,她想抽回。
筆蓮邦皺一下眉,將她抓得更緊,表情冷肅地盯住她沈靜白皙的臉龐,他知道她有異樣,但沒多問,只說︰「妳自己可以決定--那妳是願意嫁給我嗯?」他蹲在她身前。
現在才問她的意願,根本是多余,她知道他沒要她的答案,也只能愣愣看著他將一枚寶石戒指套進她左手無名指。
「尺寸剛好?!」有那麼一瞬間,皇蓮邦的俊顏閃過驚訝,隨即又沈下目光,沒事般地低喃︰「少了修改的麻煩,省時。」
祭老太夫人靜靜看著兩名年輕人,嘆了口氣。「當年,你的父母大概知道你會在這座海島完成終身大事,所以把這戒指寄放在我這兒--」
「姑姑,婚禮的事麻煩您了。」不等祭老大夫人說完話,皇蓮邦即開口,深闇的雙眼緊瞅著揚天蓮。
揚天蓮一貫地沈默,不再說話,美眸一眨不眨對著指上多出來的寶石戒指。
「也許是第一次上高原,不適應氣候,天蓮似乎有點不舒服。我們今天無告辭了。」皇蓮邦拉著揚天蓮起身,禮貌告辭後,將她清瘦的嬌軀攬在懷里,離開祭老太夫人的起居室。
露台遮檐下那盞紅色風鈴的聲音跟它的色澤一樣,充滿熱情的綺想。她彷佛夢見好幾年前,她穿著婚紗在海灘奔跑的景象。
那一場遍禮是在海濱別墅舉行的,前來祝福的賓客很多,即便這是一場沒有愛情基礎的婚禮。
她還記得聖壇設在庭院回字型水池中央平台,得通過白玫瑰和木犀搭成的隧道才能到達,時間是炎熱的夏日,水池里盛開著睡蓮,清晰的海濤聲回蕩在風中,天空鷗鳥盤旋成一個和諧的圈兒,高高卷起的浪花像她手中的新娘捧花一樣聖潔。
她還記得牧師的福證,記得自己如何說願意……
斃恍惚惚地醒來,一切已成定局。
虛掩的房門外,人影閃來閃去,男人交談的聲音像在爭吵,很壓抑,直到一串玻璃破碎聲響傳來,男人才揚高聲音。
「這樣的婚禮怎能算數!」
揚天蓮緩緩張眸坐起,柔荑往左側的枕頭模,絲質布料上的余溫未褪。她赤果的軀體有點發燙,臉頰潮紅,腿間隱隱作痛,卻一點也不難受,某種歡愉依然停留在她身體里,昨晚的記憶一下涌回她腦海--
「你怎麼可以趁我離開時,做出這種事!」同樣的男性低吼再次由兩扇門間縫中傳進來。
揚天蓮掀被,長腿垂掛床緣,白皙的玉足踩著地毯,雙手輕輕撩開絲緞床幔,起身走到床尾,將披放在椅凳的女性晨衣穿上。
「你這是欺騙!大家都知道你真正要的女人只有小婕--」
「那是我過去要的。現在,我的妻子是天蓮--」
兩個不同的男性聲調交互穿插,不時打斷對方,爭論辯駁著。
「你在自欺欺人!」這陣嗓音夾雜了憤怒的拍擊聲。
「注意你的態度,我好歹是你的長輩--」
「我沒有你這種不象樣的長輩!」砰地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翻倒。
「皇泰清!你欠揍!」皇蓮邦的怒吼傳開。
揚天蓮拉開虛掩的房門,抽了口氣。
起居室里,一片凌亂,地板上到處是反射吊燈光芒而閃爍的玻璃碎片,空氣像個無形醉客散發濃郁的酒精味,兩個大男人互揪衣襟,朝對方揮拳。皇蓮邦被翻倒的小圓桌絆了一下,著長袍晨衣的身軀往地上撞,皇泰清趁勢壓住他,高舉拳頭一股狠勁襲向皇蓮邦俊臉。
「住手!」揚天蓮好不容易才發出嗓音,沒心思管地板上全是未清的碎玻璃,果著雙腳沖上前。
就那麼一毫米距離,皇泰清堅硬的拳頭險些落在她秀挺的鼻梁上。「天……天蓮……」皇泰清看著蹲跪于他和皇蓮邦之間的揚天蓮,禁不住嚇出一身冷汗,這一拳要是落在她臉上,肯定斷了鼻梁。「妳沖出來做什麼!」他氣急敗壞地吼道。
揚天蓮雙手抓住筆泰清的手臂,眼神懇求地凝視著他。「拜托你們不要吵了--」
筆泰清盯著她。她身上的晨衣和皇蓮邦的,是一套,任人都看得出是新婚行頭。她雪白的縴頸和鎖骨滿是吻痕,那色澤像是鮭魚發情時逆流洄游所展現的紅色,艷得蜇人目光。皇泰清不覺得這是什麼幸福印記,當然更沒有愛,揚天蓮的處境使他難受極了。
「天蓮,妳是不是被迫的?」他握住她的手,嗓音低啞地問︰「蓮叔是不是對妳說,如果不嫁,就不能待在公司?」他隱約知道揚天蓮是個有秘密的女人,這些年與其說她在皇蓮邦的公司工作,不如說她在躲避某件事,除了待在皇家,她似乎沒有其他去處。「妳可以到我這兒--」
揚天蓮搖頭打斷皇泰清。「泰清,你忘了嗎--是你帶我進蓮邦的公司的,可是你並沒有留下來……」
筆泰清眉心深皺,視線與她相凝。他听不出她嗓音里是否有任何怨尤。
「沒有人強迫我,你不要為我擔心,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揚天蓮抽出被他緊握的柔荑,撫模他眉心的折痕。「謝謝你,泰清。」他一直是個善良開朗的人,她不想在他臉上看到懊悔的表情。
「我不該留下妳一個人,」皇泰清閉起眼,任她柔細的掌心在自己臉上滑動。「更不該要妳照顧蓮叔--」
「瘋夠了,就滾。」皇蓮邦陡然出聲,一雙強健的臂膀從揚天蓮背後竄出,將她攔腰截膝地抱起。
筆泰清跟著站起。「天蓮……」他伸長手,想挽留什麼似的。
筆蓮邦將揚天蓮的臉壓往懷里,不讓她回眸,徑直走向臥室房門。「如果你還稱我一聲「蓮叔」,今天的事,我就不計較。天蓮已是你嬸母,你最好懂分寸!」進門前,他將警告的話說明,不留情面般地關上臥房與起居室的隔門。
筆泰清看著那兩扇雕刻了皇氏家徽的厚重門扉砰地掩實,神情震了一下,憤怒地旋身離開。
揚天蓮被皇蓮邦抱到面對露台落地門的午睡沙發前。
門外的義大利式露台花園正中央嵌著方形小噴水池,幾只不知名的白色鳥兒停在水池石雕上整理羽毛,天空橙紅透紫,沙灘海景柔美靜謐,分不清此刻是旭日即升的曉晨,還是月夜將臨的夕暮。
筆蓮邦不發一語地將她放進沙發里,轉身走開去。
「蓮邦?」揚天蓮困惑地發出嗓音,回首愣愣盯著他的背影沒入浴室門里。
她沒將視線移開,直到他出浴室,走回來,蹲在地面前。
「妳不覺得痛嗎?」皇蓮邦托起她的一雙足踝放在自己膝蓋上,用濕毛巾小心拭淨她腳底的血痕。
揚天蓮強烈顫抖起來。
「傷口里有碎玻璃……」皇蓮邦皺起眉,神情不悅地抬眸。「我不會請醫師過來的!」她不該多事管皇家男人!看著她變得蒼白的小臉,皇蓮邦隱怒地站起身,再次離開。
揚天蓮听見門關上的聲音,一會兒又傳來開門響。皇蓮邦提著醫藥箱回來,親自處理她的腳傷。
冰冷鑷子挑起兩、三塊扎在她腳底的碎玻璃,鮮血又將她雪白的肌膚染紅,揚天蓮咬著唇,冷汗涔涔。
筆蓮邦低咒了句,丟開鑷子,臉色很難看,手勁卻出奇溫柔地進行清洗與包扎工作。他該慶幸就只有兩、三塊碎玻璃,這渣子般的小東西扎得不夠深,不至于使她變殘廢!
「對不起……」揚天蓮低語。
筆蓮邦看了她好一會兒,將她包好繃帶的雙腳放回椅邊。「這副德行,好讓我不用擔心妳會跟泰清走,不是嗎--」他嗓音跟眼神一樣冷。
揚天蓮定定瞅著他的臉,久久,她探手想模他。
筆蓮邦先一步抓住她的手,道︰「我不喜歡女人找麻煩--」
「蓮邦……」她打斷他的聲音,抽出自己的手,輕柔卻執意地覆在他頰邊,沿著他的輪廓移動,縴指停在右邊眼角摩著,不再講話。
筆蓮邦感到微微的疼痛,不由自主地閉合眼眸,鼻腔里全是她身上傳來的香味。「如果被泰清打瞎,恐怕再也見不到妳美麗的模樣。」他張眸,看她的目光全變了,深邃的黑瞳底少了怒意。
「你以後別再跟泰清這樣了……」揚天蓮搖著頭,指月復輕踫他眼角淡淡的瘀傷。她以為他和皇泰清感情一向很好,今天這種局面,教她有些吃驚。
「妳這是在擔心泰清嗎?」皇蓮邦坐進午睡沙發,將她罩在寬大的胸懷下,長指描摩她的眉眼。「妳要有自知之明--」
「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揚天蓮語氣清晰地說,美眸緩慢閉合。
筆蓮邦表情一閃,俯下臉,吻住她的唇,一手拉開她腰間的晨衣系帶,翻開她的衣襟。
沒錯!她戴著他的戒環--戒面有碎鑽、彩鑽瓖成的皇氏家徽,內側更刻了蓮花標志,那是他親手套入她指上的。這個溫柔安靜的女人,正是他想要的,只要她別再為其他男人,弄得受傷流血而不自知,他想他們會是一對適合彼此的好夫妻。
筆蓮邦沈慢地纏吻。揚天蓮摟著他,舌尖探進他唇里,回吻他。
他放開她的唇,抬起上身,月兌掉晨衣,眼光始終膠著在她姣美的胴體。「我應該更正我說過的話--妳不是冰山美人,是我熱情的妻子。」他的身軀迭上她的,低語︰「接下來幾天,妳的腳不能走,我們就待在房里吧……」
揚天蓮很自然地接受他。她從來不知道,沒有愛也能使人熱情,但她知道自己這一刻,是真心的--真心、誠實地反應他的與誘惑。也許這些年,她成長了不少,即便沒有愛,她一樣能面對這個叫「丈夫」的男人……
「蓮邦……」她的腦海想著太多事,下意識叫出的,依然是他的名。
筆蓮邦將唇移回她臉上,啄吻她的五官,停在她耳畔喁喁私語。
露台遮檐下的風鈴晃悠著纏綿悅耳的聲音,天光漸漸明亮起來,停駐在噴水池的鳥兒啪啪地鼓翅飛往清晨的海面。
揚天蓮的肌膚一吋吋泛紅,就像東方曙光斜灑在白色浪花輝映出的色澤,有種初生的嬌羞感。
艷紅的朝日破雲而出那刻,她的心狂跳起來,這個下寧靜的清晨,似乎有好幾雙眼楮在瞧著他們--
瞧著他們這對沒有愛存在,卻叫做「夫妻」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