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想錯了,因為她肯給他拐她、哄她、騙她的時間相當有限。
因為,一個禮拜她只能跟他見一次面。
因為,她說她工作很忙,沒太多私人時間。
因為,跟她要電話聯絡,她說不方便,說他過去找她,她也說不方便。
傍她一組專線電話,告訴她有空時就打電話給他,她三兩天才打一次。原因不外是她很忙、沒時間、不方便……
唉,他已經被她打敗了。他真懷疑她一個小女佣,事業是不是已經做比他這個執行長大了,不然,他都能抽出時間來拐她了,為何她卻沒一點時間可以被她拐?
這實在是教他氣餒。
想想以前都是女人追著他四處跑,現在換他想追個女人回家玩玩,卻怎麼也追不上,還一直被打馬虎眼,唉,真是報應哪……
「執行長,會議時間到了。」
炳克敲門進入,提醒正看著窗外天空思春的男人。
「知道了。」他語調漫不經心,回過頭,懶懶站起。
鈐……桌上的專線電話鈴聲響起。
愣了下,他心喜,快速按下通話鍵。真衣常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
一會,陣陣吵雜聲,回蕩在明亮的辦公空間里。听著電話彼端傳來的風聲與偶爾經過的車聲,笑意再揚上他的眼。
「真衣,真的是你。」只有她才會使用公用電話跟他聯絡。
「是。」
「你的電話可真難等。」他抱怨。
「難等?你在等我?為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電話,所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請你不要生我的氣……」
她總習慣對人說「對不起」,近來也變得比以往更怯弱、可憐,說對不起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教他听了心好疼……疼得更是想欺負她、蹂躪她了。
但是她就是不給他一點機會,唉,小笨蛋也挺精的,悶哪!
「執行長,開會時間到了。」
聞聲,鐵法蘭疾手封住專線話機傳音口,惡眼瞪向還杵在原地的哈克。
「你白痴啊?沒看見我正在跟真衣講電話嗎?吵什麼?你嘴巴大啊!」
「可是……」
「還吵?再吵我就把你從這里丟下去!」他惡聲道,「去告訴他們會議往後延,時間另行通知,滾!」
「是!」不敢再多做停留,哈克快步閃人,免得又被罵。
久久听不到他的聲音,電話那端的真衣,心慌了。
「對不起,你真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趕走礙眼的哈克,鐵法蘭重新在旋椅上落坐,調整了個最舒適的坐姿,專心听著她可愛的聲音。
小笨蛋的嗓音輕輕、柔柔、軟軟的,還帶了點羞怯,好听極了。
「我關心你都來不及了,哪舍得生你的氣呢?」
「你……」電話彼端的真衣,突然掩住了發聲話筒,因為他的幾句話,逼出了她的淚水。
蹲在電話亭里,抹去眼中濕意,慕真衣噙著淚水,一邊說著電話,一邊微微地笑著。
他就像是她的生命補給站,在她難過、傷心與無助的時候,只要他幾句話,就可以重新將她快失去的希望,快樂與未來,再注入她生命中。
他佣懶又噙著笑意的低沉嗓音,就好似天音般撫平了她心中的傷痛,教她有勇氣可以再次面對上天給她的考驗。
罷才,醫師告訴她已經找到適合的捐髓者,三個星期後,就將進行移植手術……這應該是他帶給她的幸運吧。
只是,她不該佔用他太多時間的,他是個日理萬機的大執行長,她可以想像他工作的忙碌。
「你是不是很忙?我會不會打擾你的工作?」
「不忙、不忙,我現在可閑得很呢。」除了幾十份公文還沒看,一場貶議被排開外,他還挺有空的。
「過來陪我喝杯咖啡,好不好?」興致一來,他興奮道。
叭完咖啡,就享用兩人浪漫大餐,餐後就開車兜風,順便數數星星、看月亮,然後,就可以拐她回家了。
扒,這個臨時計畫不錯,他喜歡。
「對不起,我現在不可以離開,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她也想跟他出去,但是,不可以。
「又是工作,小笨蛋,你的工作怎麼比我多呢?」
鐵法蘭無力地拄著額。突然,他眼楮一亮!
「真衣,你的雇主是誰?你告訴我,我去找他談談!」哎,真是的,這麼簡單的辦法,他以前居然沒想到,真是……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做!」真衣一听,驚聲叫了出來。
她需要泰勒家的錢,幫母親支付醫藥費,他若執意介入,害得她們母女必須離開,那沒了泰勒家資助的母親……就只有死路一條!
「真衣?」
「你如果這樣,那我以後都不打電話了!」她叫道。
「為什麼!?」法蘭瞪著電話。她竟為雇主而威脅他?這個小笨蛋的腦袋是不是真的壞了?到底知不知道她正在跟誰說話啊?
「因為、因為她們對我跟我媽都很好,你如果真這樣做,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對,到時,她一定、一定不會原諒他的!
她都已經撐了這麼久一段時間,現在終于找到捐髓者了,怎麼可以因為他的幾句話,就斷了她母親的生路!?
絕對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你听到沒有?」真衣緊握話筒,又驚又懼又氣的說著。
她知道也許把她的困難告訴他,好心的他,可能會願意借她一筆錢。如此一來,她母親的醫藥費就解決了,她也不必再看泰勒母女的臉色。
可是,她才認識他不久,就算他肯借她錢,她也不敢用。
而且錢債難還,人情債更是難還,那與其欠他錢、欠他人情債,她情願為保住自己在他面前僅有的自尊,而繼續再待在泰勒家。
「咦?」她的反應與口氣,教法蘭微愣。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但是我有我的難處!」
察覺到她異樣的情緒,鐵法蘭皺了皺漂亮的劍眉。
「好,我不會干涉你的工作,也不會去找你的雇主,這樣好不好?」真是糟糕,他好像把小笨蛋給氣哭了。
「我……」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真衣急忙道︰「對不起,我知道我的態度不好,我不是故意的,我……」
「沒關系、沒關系,打是情、罵是愛,就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打我?」他帶開話題,逗著她。
「你……」他的話教她心情頓為放松,破涕為笑,「我又打不贏你,你很厲害的。」
「放心,你打我,我絕不還手,就乖乖站著讓你打、讓你踢,怎樣?」
暫時忘了病中的母親,也忘了心中委屈,真衣被他的話逗得咯咯直笑。
听她笑,他也笑。
扒,她的笑聲好可愛,像個小女孩一樣,純淨悅耳,教他听了好歡喜。
突然,真衣語調驚慌。
「對不起,我有事,不能再講了!」
「呃?」
「還有,你千萬不要來找我,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再見!」臨掛斷電話之前,真衣急忙再次重復多日來的提醒。喀!
瞪著硬是被匆匆掛斷的電話,鐵法蘭笑顏驟變。
幣他電話!?小笨蛋居然這樣就掛他的電話!?
在他特地為她排開既定會議,又放下一切工作,還找了個最舒服的坐姿想好好跟她聊天、培養感情的時候,她竟然先他掛斷電話!?
可惡!這個瞎了眼的小笨蛋,真是笨死了!
難道,她不知道只要巴住他,她就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嗎!?
否則,為什麼直到現在,她還笨得不知道要巴住他,還掛他的電話?
懊死的,長到這麼大,他還真沒遇過像她這麼笨的小笨蛋!
「真是笨啊!」鐵法蘭氣得咬牙咧嘴、猛抓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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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掛上話筒,慕真衣急忙走出公共電話亭,轉身就往泰勒家快步跑去。
因為,她看見薇絲的紅色跑車了。想到上次可怕遭遇,真衣越跑越快。
坐在紅色跑車里,看著一路向前跑的真衣,薇絲碧藍的眸忽地閃過一記惡意。
她眸光陰狠,踩下油門,想像上次一樣,狠狠擦過她的身。
對,她就是討厭慕真衣,就是恨她,就是巴不得她早點死!因為,慕真衣不只搶走爹地對她的愛,還搶走了她的光環!
以前,人人都贊美金發碧眼的她,就像芭比女圭女圭一樣漂亮,但是,自從慕真衣出現後,就再也沒人注意到她的美了。
因為,他們的目光焦點,全都投射到黑發黑眼的慕真衣身上,完全忘了她這個漂亮的芭比。
「這一次就撞斷你的腿!」一句惡語,自薇絲齒間擠出。
到時,她就看還有誰會把目光焦點,放在已經瘸腿的慕真衣身上,哼!
一轉進自家車道,薇絲狠踩油門,就向前方毫無防備的真衣疾沖過去。
來自身後的異樣與引擎聲,教真衣臉色慘白,她急忙撲向路邊草地,逃過薇絲惡毒的一撞。
「嗯!」才結痂的傷腿,轉眼間又多了幾道小擦傷。
只是小擦傷,不礙事的。
忍著痛,站起身,真衣想盡快回宅後的小破屋,避開薇絲。
「給我站住!」計畫失敗,她尖聲叫住又想跑的真衣。
太多的可怕經驗,教慕真衣只能听話地止住腳下步子。如果她再跑,就只會更加惹惱薇絲。
「我問你,剛才你打電話給誰?」走到她的面前,薇絲宛如女王般,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只小自己一歲的她。
「沒、沒有,我只是……」不想扯出鐵法蘭,真衣想簡單帶過。
但,一記凶狠的掌摑,止住她未出口的解釋,啪!
「你——」緊搗著辣痛的頰,真衣驚眼望她。
「想騙我!?我明明就看見你在那里打電話,你還敢說沒有!?」
「我……我只是打電話給朋友也不行嗎?我又沒有用家里的電話!」
忍住心底的委屈,慕真衣忍住淚水,十指緊握成拳。
「對,就是不行!上次我已經警告過你,沒有我跟媽咪的同意,你就是不能打電話!」
「你!?」
「再說,朋友?哈,你別笑死人了,像你這種比女佣還廉價、還不如的賤人,會有什麼朋友?是不是哪個專搶別人丈夫的賤人?」
「你、你說話可以不要這麼難听嗎?」
「我說的都是事實,哪里難听了?難道你不是賤人生的小賤人?」
「不準你辱罵我母親!」
「我就偏要罵,怎麼樣?你母親就因為賤得到處勾引別人的丈夫,所以才會得到血癌那種絕癥,這呀就是報應!」
「你胡說!醫師剛才告訴我,說已經替我母親找到捐髓者了,她很快就會好起來,請你不要再……」
「找到捐髓者了?哼,那又怎樣?我告訴你,她一樣活不久,她會撐不下去,因為像她那種破壞別人家庭的賤女人,根本就不配活……」
啪!一記掌摑響起,截斷薇絲泰勒未完的話。
「不準再罵我母親!」緊握著拳,她打人的手微微地顫著。
「你——」薇絲怔住,霍地,她碧眸怒瞠,撲向慕真衣,「賤女人,你竟打我、你竟敢用你的髒手打我!?」
一把抓住慕真衣,薇絲就像瘋了一樣,左右開弓連續狠甩慕真衣十幾下耳光。啪啪啪……
扁是這樣還不夠,薇絲泰勒用力拉扯真衣的頭發,痛得她無處可躲,只能處于挨打的位置。
一名路過、穿著樸素的白發老婦,急忙上前分開兩人。
「你們在做什麼!?你這女孩怎麼回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像個瘋子一樣,隨便亂打人呢?快住手、快住手!」
看她的狠勁,白發老婦心驚膽跳,厲言教訓。
以為被鄰近住抱發現的薇絲,急忙住手,但轉頭一看,確定對方不是附近的大戶人家,只是個有些眼熟的老婦,她怒哼一聲。
「死老太婆,走開,不然,我連你也一塊打!」薇絲作勢打人。
「薇絲,別、你別這樣!她只是個老人家,要打,你打我好了!」真衣急身擋到老婦面前。
「你以為我不敢啊!?」她高揚手掌。
「你試試!有膽子,你就再打一次試試!」白發老婦嚴聲厲道。
愕見老婦的威嚴,薇絲心生忌憚,忍住氣,放下手。
「老夫人,我沒事的,謝謝你,你快走吧!」不想把外人扯進來,真衣急推著老婦走。
「但是你的臉都腫了……丫頭,你怎麼可以讓她這樣對你呢!?」老婦關心著真衣紅腫的頰。
「因為她需要我家的錢!」薇絲譏嘲惡言道,「為了錢,你要她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是要她學狗在地上爬,她也會乖乖爬的。」
「怎麼可能有人會為了錢,而甘心讓人這樣糟蹋!?」老婦不信的搖頭。
她以為真衣會否認,但她沉默不語。
梭巡真衣全身上下,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名牌,還一身的寒酸,老婦人蹙擰白眉。
「怎麼不會?你以為狐狸精生的小賤人,會多有志氣?」
「不準那樣罵我母親,我母親她是無辜的!是泰勒叔叔當初隱瞞自己結婚的事實,不關我母親的事!」慕真衣激動回道。
「怎麼,不高興啊?不高興你可以離開啊,干嘛還死賴在我家?」
「你——」
「哼,懶得跟你這種人說話!」惡瞪她一眼,薇絲扭著細腰進屋子。
看著被用力甩上的大門,真衣知道薇絲是故意要讓她在外人面前難堪。
「丫頭,你還好吧?」白發老婦出聲輕問。
「我沒事,謝謝你。」眨去眼中委屈的淚水,她綻出笑意,「老夫人,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你是來這兒找人的嗎?你找誰?我送你過去。」
「好啊,我找威廉伯曼他們一家,你知道他們……」才轉身,她看到有人匆匆跑過去,「亨利,我在這兒!」
「老夫人!?」急沖而過的男子,听到聲音沖了回來。
看到自家老主子平安出現,亨利感激的差點就要跪下親吻大地。
「我快被你嚇死了!我也才下車問個路,你怎麼就跑了呢?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得打電話通知少爺他們,這電話一打,我就死定了!」
「呵,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瞧你緊張的。」
「我怎麼可能會不緊張?」亨利表情好哀怨,「上一次我才讓你離開視線兩分鐘,少爺他們差點就聯手揍我,那很可怕的。」
必想過去可怕的經驗,亨利打了個寒顫。
他那幾個少爺們,個個身手都不錯,下手也很狠,讓他們其中一人揍就已經夠慘了,再讓他們幾人聯手?那直接跳河死一死還比較好過些。
「老夫人,我已經問到伯曼先生家了,就在下個車道那兒。」亨利一邊攙著老主子,走出泰勒家的車道,一邊看向走在另一邊的真衣。
「小姐,真謝謝你幫我看顧我們家老夫人。」
「請你別這麼說,是我要跟你家老夫人道謝才對。」真衣忙搖頭。
「為什……」亨利發現她的臉頰好腫,「小姐,你的臉……」
「亨利,你話太多了。」老婦人出聲制止他的發問,一邊走,一邊轉頭看著真衣,「丫頭,你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謝謝老夫人的關心。」真衣撫著腫痛的頰,微微地笑著。
雖然在他人面前被摑耳光,是件很丟臉、很教人羞愧的事,但慕真衣仍挺直腰身,一點也不介意白發婦人探究的目光。
因為,只要薇絲不要再出言傷害她的母親,那不管她想怎麼羞辱她,怎麼令她難堪,她都可以忍下,也都無所謂。
也因為,只要能順利治愈母親的病,那,就算是再大的委屈,她也會堅強的站挺腰身,勇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