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女孩雙膝即將著地,滿心怒火疾速渲染上東方寰宇黑沉的眼。他大步一跨,在黎言歡雙膝著地的瞬間,右手反掌斜下而上,無情揮摑。
啪!怒摑巴掌聲,震住膘亂的現場。
驚見東方寰宇憤怒上前,毫不留情出手摑擊女孩,場面頓時陷入一陣尷尬之中。
一向給人溫文儒雅感覺的東方寰宇,今日會意外動怒,實在叫人震驚。面對主子突來的怒氣,伍克銘皺了眉。
因為主子的怒氣,是來自于那個陌生女孩的下跪哀求,伍克銘視線便不斷地在東方寰宇與黎言歡兩人身上來回。
雖然他已經有些好奇兩人未來關系,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得先想辦法解決這次意外。他快步來到東方寰宇身邊,再為他撐著傘。
「六少,今天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伍克銘以旁人听得到的音量說道。
東方寰宇轉頭憤眼瞪視。
「五少他還真有眼光。」伍克銘一邊朗聲笑道,一邊有意無意的指著一旁,不知何時陸續圍上的眾人。
隨他手指方向,東方寰宇因見到莫名多出的圍觀人群,而臉色乍變。
「這新人的演技真是不錯,演得我們都想給她十萬塊錢了,安娜姊,你說是不是?」知道主子已經注意到四周,伍克銘即笑問著瞪大雙眼的安娜。
「什麼!原來她哭著要錢是假的呀?你要死啦!也不早點通知,害我剛才還讓她哭得都想掏私房錢出來幫她了。」安娜氣得撒潑重捶伍克銘。
「說了怕會影響她的演戲情緒嘛,你也知道這種現場演技訓練,除她本身演技外,旁人的反應,對她也是很重要的。」伍克銘胡亂拼著。
「是!你說的都對。」安娜沒好氣的收回手,攏了攏一頭鬈發。「剛才我就讓她哭得心情亂糟糟的,好象沒錢真的會死人一樣。」
「是呀是呀!」圍在一旁的保全人員拚命點頭附和。
「原來只是演戲。」听到是演戲,有些人已自動離去。
「六少對演藝圈也有興趣?」不疑有他的沉重尚笑道。
「沉老,那是五少的勢力範圍,我們六少只是幫他帶個新人出來見見場面而已。」伍克銘自然的順口說道。
「哎!既然沒事,六少、沉老,那我們一塊進去吧,好冷呢。」安娜嬌媚地走進兩人中間,主動挽住兩人。
才想轉身,安娜就因見到身邊,突然多了不少跑出來看熱鬧的客人,而瞠大眼,唇角微微抽搐。
「哎呦!林先生、陳董、趙總,你們怎都跑出來看戲了。」一見熟客都被驚動,安娜笑得臉頰僵硬。
真是要死了!居然給她哭出來這麼多客人。安娜氣得怒瞪倒地未起的黎言歡一眼。
安娜想趕緊把這些花錢的大爺弄回酒店里,但是,六少身分特殊,不能疏忽,這叫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安娜急得臉都紅了。
「你先去招呼其它人。」已恢復理智的東方寰宇說道。
一听東方寰宇命令,安娜是滿臉感激。「謝謝,謝謝六少。」
「沈世伯今天在豪華的花費都算我的。」一個眼神,加上簡單一句話,懂得看人臉色辦事的安娜,立即會意。
「沒問題、沒問題。」安娜掩嘴笑道。
伸手挽住沉重尚,安娜就想往酒店里走,只是,才走沒兩步,她就眼尖發現豪世集團少總裁關先生,靜默一旁。
「哎呦!必先生,怎連你也出來看熱鬧了?沒事沒事,只是六少帶著五少的新人出來見場面而已,我們一塊進去吧,這外面簡直是冷死人了,還飄雨呢。」挽著沉重尚上前,安娜空的一手直接就挽上他的手臂。
「六少不一塊進來嗎?」任由安娜挽住自己的手臂,豪世少總裁轉頭直視東方寰宇。
沉重尚也轉過頭看著東方寰宇。他有種感覺,今天他會無功而返了。
彷似方才的一切就真是演戲一般,東方寰宇情緒一變,瀟灑撥弄過一頭短發,露出平時溫文儒雅的有禮形象。
「不了。」東方寰宇噙笑搖頭。
「六少--」沉重尚想抓住柄會。
「沈世伯,真是抱歉,掃了你的興。」東方寰宇一臉歉意。「下次我請克銘和你助理約時間。」
「沉老真是抱歉,我原本以為五少說的見識場面,只是單純看看而已,所以才和這新人約在這里,沒想到五少對她還有另外要求,真是嚇到我了。」伍克銘作勢擦冷汗。
「這……」
「破壞了您的興致,我真是抱歉,還請您原諒。」伍克銘胡扯著:「剛才您進去時,五少還打電話來說另有要事,需要六少幫忙,所以等一下我們還得趕去五少那里,也順便送這位小姐過去。」
听到伍克銘胡亂掰出的合理解釋,東方寰宇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嘛是嘛,現在六少帶個女孩,也不方便進來嘛。」安娜笑道。「六少,那我們先進去了,不招呼你了。」
她一邊緊挽著兩人往酒店里走,一邊直嘟著紅唇,嬌艷地朝一旁其它客人媚笑招呼。
「江先生、邱老板-李經理……」她一再地笑出嬌媚-「我們快快進來吧,外邊冷死人了啦。」
一進店里找了人分別帶開沉重尚,及豪世集團少總裁,安娜就因發現還有人駐足探看外頭情形,不禁跺腳,發出一聲嬌嗔--
「哎呦!那有什麼好看的嘛,要看,回頭我找咪咪、露露、娜娜演給你們看,包準比剛才的還要有戲劇性。」扭腰上前,她一邊說,一邊扯下一旁紗簾,擋住外探視線。
「哈哈哈……好啊懊啊!」有人笑道。
「要精彩點啊。」有人起哄。
「爛戲我們可是不看的……」
「哼哼!你們放心,豪華出品,絕對優質。」抬頭挺胸,安娜十分有自信的拍胸保證。
***********人群散去,夜,似乎更孤寂了……
輕飄斜落的雨,絲絲沾上她的發、她的身。
被摑得倒地的黎言歡,僵硬地抬手撫上腫痛臉頰。她瞠大淚眼,動也不動地直盯著地面。
噠噠--腳步聲,就在她前方停住。
「才十萬塊,連尊嚴都可以不要了?」冷冽如冰的寒語,自上襲擊而下。臥地的嬌弱身子,微微顫著。
「這麼廉價?」他言語之間,都是對她下跪行為的不齒。
「比外勞還廉價?」他譏諷。
那听似無情的譏諷,刺痛了言歡的心。她憤握雙拳,但,卻無力反抗。因為他說的是那樣真實,那樣殘忍。為了十萬塊,她是廉價的。
只是,她似乎一直是被壓迫的,也似乎是一生下來,就注定得受外人欺凌,現在就連陌生的他也不放過她!她不平!只是--
不平又如何,她有能力抗拒嗎?她有能力自保嗎?沒有,她什麼都沒有。澹笑一聲,黎言歡搖了頭。
「你窮過嗎?!」哭啞了的嗓,帶有淒涼悲痛。
乘著夜風,乘著冷雨,那來自言歡心底的悲與痛,緩緩地侵入了他的心。擰了眉,東方寰宇不發一語。
「你知道十萬塊在窮人手里,能做什麼嗎?」她才干涸的淚眼,又起了蒙蒙水意。
「你又知道你們在那里面一天的花費,我們窮人可以過多久的好日子?」頭也不抬的,黎言歡一句句哽聲問著。
不,他們不會知道的。有錢人不會知道窮人的苦,有錢人不會有窮人的痛,有錢人也不會管窮人的死活……
她是該認命了。除了賣身一路,她再也沒方法籌錢救媽媽了……咬了唇,拭了淚,黎言歡緩緩站起。
她的顫聲輕問,教東方寰宇沉默。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從不是窮人,他也從不需為金錢煩惱。
盯看著女孩拍掉身上塵土,胡亂整理自己儀容,東方寰宇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但,過沉的黑夜,卻教他有些抓不住自己內心想法,也一時理不清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他只知道眼前女孩,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看著她一步步離開自己,東方寰宇擰了眉--
「去哪里?」對自己的好奇,他有些不習慣。
「去哪里?」他的問題,讓言歡重復而停下了腳步。
看著前方豪華酒店富麗堂皇、金光閃耀的氣派大門,黎言歡有些失神--她想去那里。
跨大步走向前,東方寰宇在她身邊停住。
「你想去那里?!」一見她呆看豪華酒店的模樣,一把怒火憤而飆揚。
「有什麼不對嗎?」黎言歡微扯唇角。「我需要錢,而那里應該可以--」
她話沒說完,東方寰宇已經臉色難看地怒吼出聲--
「不準去!」
三字一沖出口,東方寰宇即動手將她推往還停在路邊,一直不敢離去的賓土房車。
見到主子推人過來,司機趕緊打開後座車門。
「放開我!」面對突來的推力,黎言歡想轉身閃過。
一見她反身掙扎,東方寰宇臉色更是難看。他一把圈住黎言歡,將她攔腰提起,讓她直接離地。
帶著她,東方寰宇一邊跨大步直走,一邊回過頭,對還愣在後面的伍克銘大聲吼道︰「還站在那里做什麼?!快給我上車!」
黎言歡讓眼前情況嚇到。她不相信自己會遇到壞人,也不相信他會是壞人,但他現在的舉動,卻教她……黎言歡臉色倏地慘白。
她不能出事,現在的她絕不能出事,她還有事要做,她還要籌錢。
「求你放了我,我求求你--」盈盈淚水,染亮了她的眼。「我還要籌錢給我媽開刀,我……」
「閉嘴!」東方寰宇惡聲吼道。
他的異樣舉動,與大聲斥喝,教黎言歡頓時淚流滿面。
「放開我!求你放開我,我還要籌錢,我……」她哭喊著。
今晚似乎不是他的日子,因為他總是一再的生氣。東方寰宇緊皺著眉。
雖然之前方凱木的事,已教他感到不耐與憤怒,但眼前的她,卻似乎更容易惹他生氣。
尤其,他發現她的淚,就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拚命掉拚命落,看得他不禁心煩氣躁。
一見她淚水落得更急,東方寰宇的心情就更顯低潮。
「不準哭!」他厭惡她直落淚的模樣。
見克銘撿起落地風衣,快速繞過車身從另一邊上車,東方寰宇像丟包袱般地,將黎言歡扔上車。
「小姐,你不要--」緊急制住朝他丟來的掙扎身子,伍克銘直想開口安撫她的情緒,只是,情緒似乎過于激動的黎言歡,根本讓他沒空開口。
「放開我!求你們放開我!」
緊壓住黎言歡不斷掙扎的身子,伍克銘苦著一張臉,看向另一邊的主子。他從不知道主子追女人,當助理的還得在一旁幫忙。
黎言歡掙扎著想擺月兌來自前後兩個男人的箝制。
「不準動!」東方寰宇氣得出聲威脅。「再動,你就休想我會拿出十萬塊!」
頓地,掙扎的身子像被定住般,動也不動地僵住,就連方才哀慟不已的哭聲,也乍然停止。
睜大淚眼,黎言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錯了。他肯借她錢?
手下突然靜上不動的身子,讓東方寰宇有些得意。因為,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讓她听話。他從不知道十萬塊錢,也能讓他如此稱心如意。只是--
他並不是可以讓人隨意坑騙,或是那種只會付出,不問回報與收獲的人。
松開對她的箝制,東方寰宇伸手將她自椅上拉起,要她坐正身子。
他點燃一根煙。
「叫什麼名字?」他舒適地靠著椅背,抽著煙。
「黎言歡,黎……咳咳咳……」不習慣煙味的她咳了數聲。
擰眉瞥她一眼,東方寰宇再抽了一口之後,就捺熄它。
「黎明的黎,暢言歡笑的言歡。」他的小小動作,她注意到了。
「暢言歡笑?」瞟看她一眼,一道諷笑揚上他的唇。
他的眼光,教黎言歡低下了頭。
「還在念書?讀哪里?幾歲?」
「橋專二年級。」
「二專?你有二十?真看不出來。」他口氣有譏刺。
黎言歡急從外套口袋里拿出小皮夾。
「我真的已經二十歲了!這是我的身分證,只是……只是.....」她抽出身分證,遞到他面前,為自己證明。
「我……我辦休學了。」
「休學?」接過她的身分證,東方寰宇擰眉細看著證件上的資料,再轉手將證件遞給伍克銘。
緊絞膝上十指,黎言歡表情難堪。
「在哪間醫院?」他揉了揉眉間。
「庚台。」
听到庚台醫院,伍克銘立即拿出手機,快速按下一組電話號碼。
「請接院長,我是東方六少特助伍克銘。」克銘簡短說出自己的身分。
院長?黎言歡急轉過身,緊盯著伍克銘。
「你認識庚台院長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幫我……」她話沒說,就讓東方寰宇拉回。
「讓他好好辦事,不要吵他。」東方寰宇瞟她一眼。
黎言歡滿心激動。她知道母親有救了……霎時她淚眼汪汪。
听到院長的聲音傳來,克銘即將手機置在一旁架上,按下擴音鈕。
「院長你好,我是伍克銘,上次東方老爺住院,蒙你們照顧了。」
「哪里,那是應該的。」
「嗯……院長,我們六少有件事想請你--」他話才起了頭,就已被打斷。
「只要在我們能力範圍,你直說無妨。」
「事情是這樣的,听說你院里有個病人叫黎風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黎風采?」電話彼端似乎傳來一陣不甚清晰的敲鍵盤聲。「有,是陳醫師負責的,這個黎風采病況好象不怎麼好,陳醫師建議明早一定要動手術,不然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確定黎言歡所言屬實,克銘轉頭征求主子的意見。一見東方寰宇點頭示意,伍克銘即接著說道:
「院長,是這樣的,因為黎風采女士是我們六少朋友的母親,所以想請你代為照顧一下。有關費用問題,我們六少不會少給的。」
「有六少出面,這都不是問題了。」院長道-「陳醫師今晚剛好值班,我會派人通知他盡快安排手術時間。」
「那就麻煩你了。」
客氣的道別收線之後,伍克銘看看窗外的豪華酒店,又看向自己的主子。
「六少,我們要一直待在這里不動嗎?」
東方寰宇又擰了眉。
「我.....我可不可以下車?我想去醫院陪我媽。」眨去眼中泛染的濕意,黎言歡聲如蚊蚋,雙手緊緊交握。
她不想得罪幫助她的人,但,她又急著想趕回醫院陪伴生病的母親。
「到醫院去。」雖然已經為她解決目前一切問題,但從她眼中,東方寰宇知道她仍憂心著她母親的一切。
「到醫院去?」伍克銘這下真的確定,眼前女孩對東方寰宇,有足夠的影響力。
「你是回聲筒?」東方寰宇斜睨他一眼。
有些無奈,伍克銘按下與駕駛座的通話鈕。
「到庚台醫院。」
水亮的大眼,滿是戚激之情。她謝謝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她真的感激他……
才隱去的淚光又再次閃爍,威脅地懸于她水亮大眼。
「謝……謝謝你……」低垂下頭,她抬手拭淚。
「不用太感淚我。」她的淚教他又微擰了眉。
眨著盈盈淚眼,言歡微揚起頭,看著他有些深沉的眼眸。
「遇見我,對你不見得好。」留下一句令人不解的話語,東方寰宇靠著椅背閉眼休息。
遇見他,對她不好嗎?
不,黎言歡從沒這樣的感覺,相反的,在她心中,東方寰宇是上天遲了多年之後,才記起派給她的守護天使。
因為,才趕到醫院,護士就告訴她,媽媽已經被推進手術室。黎言歡既驚又喜地回過頭。
他甚至不用親自打電話,醫院就已憑借著他的名字,為她母親動手術。
褪去滿是憂傷愁意的淒淒顏容,映著自上輕灑泄下的白色燈光,佇立于手術室外等待的黎言歡,對著透明光潔的玻璃窗,輕綻出一抹笑。
遇見他不好嗎?
不!遇見他,是她生命中最為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