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達企業
幣斷門口櫃台通知電話,秘書起身離開座位,敲門進入董事長室。「董事長……」
一聲急切,打斷秘書的通報——
「如何?新加坡那邊有消息了嗎?」遲遲聯絡不上新加坡的客戶,洛齊文已經有些心急。假使近日內無法讓新加坡客戶簽下合約,那百達的財務恐會周轉困難。
「董事長,不是的。」秘書走上前。「是龍集團的人——」
砰!一聲巨響打斷兩人對話。沉重的實心紅木大門,被人自外推人。
首先進入,背抵木門,為眾人開路,不苟言笑的男人,是龍集團總部保全經理——蕭恭譽。
隨之進入,手提筆記型電腦,長發高綰腦後的女子,是龍集團總部財務經理——沈藍。
而跟于她身後,鼻架平光眼鏡,長相斯文,身材削瘦,手提公事箱的宋天名,則是銀行部總裁執行特助。
再來,尾隨三人之後,腋下夾有公事包,步行散漫,一臉笑容的男人,是龍集團總部公關經理——展家襄。
「你們……」乍見傳說中只有在龍集團並購專案成立,才會同時出現的四人,洛齊文神情微愣。
「洛老,我們三少有事來訪。」宋天名禮貌上前。
「三少也來了?」听到龍集團銀行部總裁,人稱三少的龍法擇親自來訪,洛齊文內心忐忑不安。
不可否認,當十年前龍法擇自美國學成歸來,接下家族企業中的銀行部,即以自身所學,為台灣金融界帶來一番新氣象。
他創新金融風格,積極開發銀行業務,隨著投資人與客戶的激增,他不斷擴展手中事業版圖,擴編銀行人員,與其他兄弟共同為龍集團帶來極高利益。、
而隨著時間流逝,經驗的累積,慢慢的,他發現龍法擇的事業觸角,已不知于何時跨越金融,伸向了外界。年紀輕輕即有如此作為,真的教人不得不佩服,但也讓他感到憂懼。
因為近年來,百達已經向龍法銀行借貸巨額款項,甚至,他已經有兩個月的利息未給忖。如今債權人上門,他……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自遠而近的腳步聲。
「三少。」除洛齊文之外,四人分立門邊兩側,迎進自家主子。
一身剪裁大方的淺灰色西服,將龍法擇襯得高大而俊挺;斜落額際的黑發,遮掩住他左邊眉眼,但卻藏不住他噙笑的唇,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極好。
瞧見里邊多了一人,龍法擇揚了眉。
「是秘書吧?」見對方點頭,他笑說著︰「那麻煩給我們六杯咖啡。」極為自然地,他反客為主。
「是。」未敢怠慢,秘書快步走出辦公室。
一見秘書離去,木門闔上,龍法擇即朝四人點了頭。「快去準備準備。」
「是。」在洛齊文驚疑目光下,四人走向一旁小型會議桌。
見四人已開始手邊動作,龍法擇這才轉移視線,看向今日的目標獵物。
只是,當他發現獵物仍穩坐于辦公桌之後,那隱于他黑發下的黑亮眼眸,忽地一沉。
「洛老,許久不見了。」成功掩下心底的不悅,龍法擇笑著邁步向前。
「三少今天怎有空來?」暫壓下心底的不安情緒,洛齊文急站起身,快步繞過辦公桌,向前相迎。
「有些小事,想趕緊辦一辦。」握住洛齊文向他伸來的手,龍法擇笑得眉眼齊揚。
「小事?」含蓄的說法,讓洛齊文一愣。龍家人從不為小事出面的。
「對了,新加坡那邊,你進行得如何?」他笑問道。
「這——」突然間,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洛齊文心頭。
他的新加坡之行,是秘密進行的,龍法擇怎會知道?
「三少知道我剛從新加坡回來?」
「當然,事關百達企業,我怎可能不知道。」他笑回道。
「謝謝三少的關心。」雖然不解他話中含義,但洛齊文仍簡略說明新加坡之行的起因、目的與結果。他想,或許這後生晚輩能給他一個好建議,也說不定。
「雖然不知道對方什麼會突伙拒絕跟百達合作,但我想過些日子,再走一趟新加坡,了解一下實際情況……」
洛齊文話未說完,就讓龍法擇截斷。「我想,再來就不用你出馬了。」他笑說。
不用?洛齊文納悶。
這時,秘書手端方盤,敲門進人。
接過咖啡,龍法擇笑看她一眼。
「你泡得咖啡還真好喝。」他啜了一口。
听到贊美,秘書顯得驚喜。
「這沒你的事了,先下去。」龍法擇以上司口吻說道。
「是。」未曾多想,秘書服從命令,轉身離開並帶上門。
洛齊文注意到他始終噙于唇角的笑。「三少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他試探問。
聞言,龍法擇笑轉身。「哦?洛老也發現了,那我想洛老應該不會破壞我的好心情才對。」
「我?我當然不會。」
「那真是太好了。」萬分滿意他所給的答案,龍法擇笑彎了眉眼。
必過頭,他對已自行佔住一旁會議桌椅的四人,朗聲說道——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看了眼身旁老人,龍法擇頓了一下,「記住,說話要有禮貌點,可別氣壞老人家了。」
四人同時讓他的出聲交代給愣住。
「他這是提醒我們要敬老尊賢?」蕭恭譽擰眉看向一旁的宋天名。
「你認為有可能嗎?」宋天名強忍笑意。
「我看他是欺負人家年紀大,反應慢。」展家襄一邊笑,一邊拔下會議桌上的電話線接頭遞給沈藍。
「別樣說三少。」沈藍熟練地將接頭插進筆記型電腦。
順利連上網路,她下達一長串指令,進入龍法銀行內部系統,再輾轉切入財務部。
「百達已經積欠我們上千萬,三少若再不出面處理,只怕到時這些錢都要不回來,成呆賬了。」她指著屏幕上一筆又一筆的紅色數字。
「呆賬?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做賠本生意?」宋天名眉梢高挑。
「是沒有。不過,這不就是因為他懂得及時采取必要措施的關系嗎。」慧黠眼眸有著隱隱笑意。
「是洛老自己給的機會。」蕭恭譽轉過身,兩眼直盯著洛齊文。
「我倒覺得是三少太奸詐、狡……」
「展家襄!」一句突來的吼聲,硬是叫展家襄將話吞回肚子里。
「三少——」猛咽口水,他笑得一臉尷尬。
「你們四個還在那嘀咕個什麼勁?!到底準備好了沒有?好了就把人給我請過去!」
不趕快把事情給定下來,就只會在那閑嗑牙,看了就礙眼!瞟瞪四人一眼,龍法擇打算回去之後,要給予四人懲罰。
不過,面對主子不悅神情,宋天名是一點也不以為意。
因為他知道——
只要待會他們讓洛齊文在產權移轉契約書上簽名,主子照樣會笑得開心。
沒錯,他是帶著十分愉快的心情,離開百達企業。而現在,他還有另一件事要辦。
開著銀色賓士,龍法擇一路飆速駛向郊區。看了眼腕表,他知道自己還趕得上她練習時間。
降下車窗,龍法擇讓沁涼和風襲進車里,也一再踩下油門,縮短自己與季艾若之間的距離。
雖然艾若曾說可以體諒他工作忙碌,無法到場為她加油的事,但他知道艾若到底還是希望他能抽空看她一場表演,即使只是練習。
憶起當年相遇經過,龍法擇不禁笑開顏。
十年前的今天,他因一場意外,被人攔下送她就醫,再意外踫上血荒,讓掌理應大醫院的二少,強迫他卷起袖子輸血救她一命。從此,她與他之間,有了連系。
出了院,她在總教練溫特帶領下,親自上門道謝。
一個是無父無母的孤女,一個是豪門之後,兩人理應從此再也沒聯絛,但是緣分就是緣分,當她再次受傷住院急需用血,又巧逢血荒,在第一時間內,收到二少與溫特通知的人——是他。
而第一年里,她大傷小傷不斷,進出醫院達十次之多。
這樣的異常狀況,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借此故意接近他。
只是,當他派人私下調查,一切事實全被攤開後,他才知自己想太多了。
當年小女孩根本無心于他,小女孩只是想學會其他隊員的高超技巧而已。因為意外攬入國家滑冰代表隊,生活就此完全改變的她,益發珍惜這難得的奇遇。
她心存感激,所以她總是傾盡一切心力,想實現教練對她的期望,總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摔傷,也摔進醫院。
面對她這樣的沖勁及勇氣,與顧前不顧後的性子,他很有意見。因為他不想整天為她提心吊膽,也不想在出國洽商時,一顆心還懸在她身上。
而似乎,艾若與他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開始的。
十年的時間,有些長、有些久,長到足夠讓她進駐他的私人感情世界,也久到讓他清楚自已已習慣小女孩的存在。
只是,他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不少,引起多人注視,也讓他有一種所謂的危機意識。除非他想等著與人競爭,否則盡快給艾若一個明確身分,會是斷絕他人對她妄想的唯一辦法。
伸手探進西服內里口袋,撫上天名為他所準備,裝有一副對戒的精致銀盒,一抹笑淡淡地揚上了他的唇。
她是他的。在他花了多年時間,與她相處,習慣她的存在,了解她的喜好,模清她的性子之後-她,當然是他一人的。
因應加拿大溫斯頓集團舉辦的國際滑冰邀請賽台灣體協積極培訓的滑冰選手,正于北郊區基地處加緊練習。
符合國際標準的白色冰宮,放眼望去,淨是國際科技化的完整專業設備。而挑高的空間設計,讓總教練溫特得以坐在二樓辦公室,透過雙面落地窗門,掌控一樓冰場所有的練習情況。
唰!唰!唰——
一聲聲冰刀刮過厚實冰層,沖襲人室的清脆聲響,讓溫特臉上有著笑意。
他知道,在這樣優質的訓練環境下,眾選手們皆受到極為優渥的待遇,而力求表現。而其中又以季文若最為努力,也最被看好。
及肩黑發隨著縴細房子的輕快滑行,迎風揚起;燦爛如陽的美麗笑顏,擒住所有在場練習的選手目光;白皙似雪的肌膚,將她彎彎柳眉下,清亮有神的黑色瞳眸,襯托得有如子夜星晨般閃閃動人;而秀挺鼻梁下,柔潤紅唇正綻揚著一抹美麗笑意。
她毫無顧忌的橫向滑行,將輕盈身影自左側疾速滑向右側;急旋過身,刷地一聲,縴細房子奮力向上一躍——
當!清脆響起的冰刀落地聲,宜告她的完美落地。
欄桿之外,掌聲響起。
像是已經習慣,冰場中的美麗女子絲毫不受影響,再次旋躍出眾人所期待的四回旋。
「艾若姐,轉得好美!」
「照這情形下去,艾若這次一定可以進人溫斯頓總決賽。」
對她,他們有太多的期待了。但不只他們,就連體協的高層官員,也對她寄予厚望。
雖然隊上每個成員,都會有一段私人練習時間,但總沒人會像季艾若這般,受到眾人注意。她出現的時段,儼然成了眾人眼中的觀摩表演。
曾經,在育幼院長大的她,沒有朋友,沒人關心,也沒人注意。但現在,誰能想像她幾乎已是眾人注視的目標。
清亮的眼,有著些許倔意,然而,在唇際粲笑下,容易教人所忽略。外人所看到的,永遠是她美麗的笑顏。
抬手撩過飄于跟前的絲絲黑發,她看見眾人對她的仰慕與崇拜。背負盛名,她心理壓力理該沉重,但多年來,她卻笑得更為燦爛而美麗。
「艾若,今天好漂亮喔。」男隊員一臉垂涎。
「再漂亮也沒你的份啦!」女隊員神情戒備。
「要你管,我用看得就高興;哪像你們,天天死纏著人家的練習時間。」
陣陣的斗嘴笑鬧,一再自場外清晰傳來。
必首看他們一眼,艾若綻著笑,雙手交疊于身後,繞場輕快滑行。飛揚的發,甜美的笑,始終是眾人的注目焦點。
一再迥旋于場中,高躍于空中,她就像是黑夜晨星,隱隱閃耀于眾人眼前。只——
她想劃出一道明顯銀色極光。但,不論她跳得多高,跨得多遠,她總也只能閃出星點光芒。清如水的黑瞳,霎時飄上一抹淡淡悒郁。
若想拿下這屆金牌,她勢必得練成銀色極光,那再試一次吧。
爆繞全場,季艾若緊記心中節奏,做著極速飛躍的準備。
唰!唰!再旋身跳躍,她忽地深吸一口氣,飛身而上。
張開雙臂,她迎向頂上耀眼的照明。
而在眾人期待眼神中,位于二樓盯看樓下一切動靜的溫特,突地睜大眼。
又來了!看出她縱身飛躍的意圖,溫特臉色乍變,氣急敗壞地急沖下樓。
她是不是不要命了?每次就盡傍他找麻煩!
又失敗了。
看著映于四周明鏡的閃閃光點,艾若心情頓顯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