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是運動衫和牛仔褲的死忠者,眨眼搖身一變成了大淑女,別說丁沛陽半天哼不出話來,就連黎琪自個兒都覺得怪堅的,好像……好像——男扮女裝。當然她百分之百的是個女人,可是習慣了中性穿著,再來穿這些「娘娘腔」的衣服,實在有夠……
「真是的,不過是彈彈鋼琴嘛,干啥規定要穿正式禮服?怪的是還有很多听從遠從世界各地風塵僕僕、專機趕來,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難得的「妖艷」,不禁慶幸丁沛陽是搞婚紗店的,否則哪來如此「驚悚」的行頭。
「上帝保佑,這低胸、露背、削肩、還大圓的雪紡紗短裙,已經弄得我捆手綁腳的,可千萬別再一個不小心,把我保留二十幾年的清白公諸于世啊……」她念念有詞。
「真是倒霉,本來不用穿那麼暴露的,都怪阿沛的店里今天剛剛公休,修改的師父全放假。」黎琪埋怨。「唉,我沒事長得比一般新娘高作啥?好死不死地就這件合穿。」
「哈啾!」噴嚏一直打個不停,黎琪郁躁地揉揉紅得不能再紅的鼻子,臉上的妝都被她揉糊了。「都是那個不知姓名的皮衣阿飛,害我感冒加重,要是再讓我見著他,非教他好看。」
唉!她今天是諸事不順,方才還接連被警衛請出來兩次——
第一次她不睬門旁「禁止照相機和錄影機」的警告標志,光明正大背著相機進去。第二次她自認IQ一百八的將它藏在包包里,誰知警鈴一樣大作。
「拓跋剛?我還\'拖把\'剛咧,那小子八成是心理變態!又不是臉上瓖金,居然在國父紀念館的大門口裝探測器,以防止有人夾帶相機進去,一旦發現還會被沒收。」
「明的不行,我就給你來暗的,走偏門才像咱們‘狗仔隊\',本姑娘就不相信國父紀念館僅有一個門能通。」因此她現在逢門就去推上一推。
只是這種安全門很討厭,非從里面開才行,加上姓「拖把」的家伙像防賊似的,每道門不是鎖得緊緊的,就是有「狗」看守,她不禁翻翻眼珠。」真希望我學阿里巴巴喊喊\'芝麻開門\'它就會開。」
夢想畢竟是夢想,黎琪踩著磨腳的高跟鞋,繼續面對現實尋找下一扇門。
***
他真的感冒了嗎?
他身體素來強勇得很,怎會淋場雨就感冒了?可是這噴嚏一直打個不停,讓人覺得很鳥,而且越來越鳥,越來越鳥……
拓跋剛驀然煩躁地將十只手指全按在鋼琴鍵上,雜亂的音符巨浪推翻了原本悠揚的樂章。
「不彈了,不彈了,今晚的演奏會取消。」他刷地站直,下的琴椅因他的怒氣而倒地,踫地撞擊的巨響混著火爆的嚷聲,由舞台的左翼傳繞到整座會館。
「嘎……」一行五十人的國家愛樂交響樂團和指揮,當場愣在原地傻了眼。
又來羅……這不曉得是這些天來的第幾百次大吼,只是之前吼的範圍多限于樂團的伴奏技巧,拒絕演出倒是頭一遭。
「拓跋剛先生……」主辦單位的負責人立即趨前安撫與交涉,照理說他應該習慣了,但他仍是怕得要命。
他怎麼這麼背?水柔小姐不過是才走開一下,拓跋剛就……分明是欺負人嘛!
「我說的話你听不懂嗎?」哈啾一聲,拓跋剛憤然捏信鼻尖,恨不得將直挺挺的鼻子扯掉。
「我……去找水柔小姐。」有她在,一切都好說話。
「你找誰來都沒用。」拓跋剛大斥。
鳥咧,她來不是給他打針就是給他吃花藥,他要溜就趁現在。
「可是……」負責人為難的臉色如同吃了十斤黃連。
「你少煩我。」拓跋剛忿掀紅幕,暴風似地馳入後台。
「可是演奏會……」負責人緊緊追著他跑。
「我說過取消。」拓跋剛惱火地搶白,哈啾一聲,他面腔更臭。
「可是演奏會馬上就要開始,現在取消怎麼來得及?」距開場僅剩兩小時,叫負責人和主辦單位如何收拾殘局?
腳下疾行的步伐乍止,拓跋剛緩緩轉身與負責人面對面,然後橫眉豎目、一字一句地說︰「那是你家的事。」
「我……家的事?我……」負責人被含慍的大眼瞪得節節敗退,早有耳聞拓跋剛的脾氣陰晴不定,但沒想到會這麼跋扈不講理。
但如果拓跋剛真的罷演,光是那些責難和賠償金,便夠他革職回家喝西北風,屆時確是變成「他」家的事。
「老子我龍體欠安,哪有時間鳥你們?大不了你看要賠多少錢!」拓跋剛的獅吼在後台內震晃,再轉身,他像火車頭般地沖出後台,將欲哭無淚的負責人拋到腦後。
***
真有那麼幸運的事,這門竟……然……沒有鎖!
「嘻嘻嘻。」黎琪忍不住賊笑一番,又覺得自己干麼笑得像個白痴,才連忙閉上即將咧到耳際的嘴。
咽下因緊張而猛分泌的唾液,急速收縮的心髒撲通、撲通敲著快八拍的節奏,她興奮地推開門,情緒激昂得宛若目標拓跋剛就在門的那一方等她。
他剛從後台怒馳奔來,兩步並作一步地跨上階梯,就在快到達樓梯頂端時,忽爾瞄到心愛的馬鞍上沾有塵土,于是掏出水柔塞在他褲袋中的領帶,彎下腰來以意大利進口的純絲質表面擦亮他的鞋。
便是此刻,黎琪霍然將門由外向內推,接著動作迅速確實、鬼頭鬼腦地潛進來,他本能地應聲抬頭仰望,正巧門縫鑽來一陣頑皮的風,惡作劇地掀開她的短裙,露出她裙里面的大片春光。
幾乎是在同時,居高臨下的黎琪瞥見他的存在,連他什麼都來不及看清楚之際,她已被嚇著地尖嗓大叫︰「啊……」
「嘎?」拓跋剛則是讓她既啞又破地喊叫給駭到,驚魂猶未定,緊接著她從天外飛來一腳。
他立即閃躲,卻忘了人在樓梯上,而錯估了本身所處的不利地形,倒霉如他,隨著她的前踩和他的倒退他一個踉蹌翻滾下樓梯,然後重重地落至平台上。「哎呀!」
這一跤摔得不輕。「鳥啊……」真是標準的禍從天降,拓跋剛不禁唾罵,電光石火間尚不能接受讓對方「達陣」成功的事實。
靶冒的噴嚏已搞得他夠鳥了,現今又多了這一宗,他心情壞透到癱在地上不想動,直到「敵人」囂張地吆喝傳來——
「不要臉的大!」做賊的喊捉賊的聲音總是特別宏亮,黎琪出聲斥責。她高站在原位以防此變態有啥不軌企圖,起碼門就在她旁邊。
「不要臉的大?」這略帶沙啞的鳥聲音好耳熟,令人記起那朵鳥「黃花」恰查某,拓跋剛仰眼眯向攻擊者……
「咦?」這浮躁的低嗓,和前衛騷包的發型與黑色皮革的身影好眼熟,好似中午那爛死人阿飛,尤其那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耳環和手鐲教她看得刺目。
樓台上的黎琪定下心來瞧仔細。
這一眯一瞧,兩人不禁氣血沸騰地伸出手指著對方,再動作一致地張著嘴巴啊蚌不休。
「是你?」拓跋剛淬地用兩肘撐起上身,她現在的模樣和先前的狼狽大相徑庭,但張牙舞爪的悍樣,化成灰他也認得,悶燒的「活火山」于是隆隆作響。
「是你?」黎琪也異口同聲地驚叫。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拓跋剛頓然坐挺身子大咆︰「你這鳥女人,你鳥腿長呀?沒事踢我干什麼?」
又罵她——鳥!黎琪跟著大哮︰「你這‘樓梯之狼\',姊姊我是為民除害,踢你算是便宜了你。」
「樓梯之狼?我是樓梯之狼?我做了什麼?」拓跋剛宏亮的吼聲,適巧測試國父紀念館內的回音效果。
「你存心站在下面,偷窺女人的內在美。」黎琪想都沒想便頂撞。
「偷窺女人的內在美?」拓跋剛提高嗓門,食指轉向自己的鼻梁。「我?」
「沒錯,就是你,大!」黎琪雙手插腰,雙腳與肩同寬地睨著他罵。「我就說嘛,天底下哪有那麼好康的後,這門隨便一推就開,原來……」
「原來什麼?」隨便的是門又不是他,關他鳥事?
「原來是你故意要留縫的,然後人站在下面守株待兔,等著就是像我這種貌美的兔子進來,好滿足你變態的偷窺欲。」黎琪自以為拆穿他的西洋鏡,洋洋的表情好不得意。
「貌美的兔子?你?哈,你當天下沒女人呀,我要是偷窺你,那我才真的是變態咧,我……哈啾……」拓跋剛氣得七竅生煙,好端端的一句話讓噴嚏給煞住,他肝火燃得更熾。
「活該。」黎琪幸災樂禍,豈不料接著也打了個噴嚏。
想想,兩人登時又指著對方大叫——「原來是你(你)把感冒傳給我?」
語畢,兩人再度同聲吼著︰「你(你)干嘛學我說話?」
那麼巧,他倆互睨了下彼此,不想又是一起破口大罵。「誰學你(你)說話來著?」
喏?這樣不行。兩人對睨了好幾眼,暗中觀燦讜方的動靜,冷不防仍是同時叱出相同的話。「我先說。」
喔哦,這麼有默契?
兩人不信邪,虎咻咻地交眈著,結果竟又冒出一樣的話——「憑什麼讓你(你)先說?」
「你不僅愛跟蹤,連說話都愛跟屁,小狽。」拓跋剛做鬼臉,這會兒總算搶先她一步,連忙用她下午臨走之前的話來堵她。
「誰跟蹤你啊?臭水仙?」黎琪兩指拉下眼眉回敬他。
「總比你‘黃花\'好。」拓跋剛擰眉,無名火又燒了起來。
「怎麼樣?‘手下敗將\'偷窺狂,還想打架呀?」黎琪昂著下巴促狹。
「手下敗將?偷窺狂?你……」經她再三提醒,拓跋剛驀然發覺他現在的位置著實不錯,能瀏覽一些不該瀏覽的「風光」,粗暴的怒嚷陡降為嘲弄的哼笑。「不過是朵發育不完全的\'黃花\'嘛!」
他見過比例好的長腿多到可以排成樹林,但她玲瓏有致的視線居然漂亮得讓他目不轉楮,甚至想模一把……倏地竄入下月復的熱流令他詫異,他不解,他僅是瞄到她兩條腿型了,體內的沖動怎會反應得如此激烈?
「什麼發育不完全的\'黃花\'?」對于他語調中的調侃,黎琪感到莫名其妙,順著他玩味的視線看回來,她尖叫地想打自己的嘴……不,是捆他那張笑得很的嘴,但得先掩住她可惡的大圓短裙,和收緊並攏張開的雙腳。「啊呀——,你這不要臉的臭阿飛。」
「唷,‘黃花\'也會害羞呀,我道你適才是在邀請我欣賞咧!」情勢急轉直下,拓跋剛亮著佔上風的謔笑,站起身朝她走去。
「誰、誰邀請你欣賞啊?變態!」黎琪全身燙得像只煮熟的蝦子,可是輸人不輸陣,她仍舊叫囂著︰「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靠過來,不然……我就要叫羅……」
「是嗎?這里應該不是你進來的地方吧?」拓跋剛陰笑地走向她。
「我……」小辮子被人逮到,黎琪登時氣餒,被他迫得頻頻往後退。
「叫呀,你快叫嚷,剛好叫警衛來抓個正著。」拓跋剛好整以暇地將她逼到牆角,猿臂一伸,恰巧把她困在其中。
瞧她縮成那副小媳婦樣,竟激起他的……憐惜?怪哉?她給人的感覺為何會如此多變,而且是渾然不同的風貌?鳥咧,科是在混淆他的視听嘛!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佯裝勇敢地瞪著他,戰栗的聲音已經將她出賣,冷汗也不爭氣地溢滿前額。
她一直記得他不矮,但是這麼鼻息交流的貼近,倒叫她愕然感覺他比她想像中的要更高、更壯。
她不是沒接近過高壯的男人,在她周遭就有一狗票的異性朋友,卻沒有人給她像現在透不過氣的壓迫感,使她初次產生男女有別的驚駭。
「叫呀,黃花小姐。」拓跋剛好笑地催著。
上回與她交戰,又是大雨,又是亂發,他根本看不清藏在球帽下的真正容顏,現在她臉上的彩妝雖被「香」汗淋灕弄得「花容失色」,但仍看得出來她其實長得相當清秀呢!
尤其那雙晶燦有神的眼楮,恍如兩顆上等的黑曜石,骨碌碌地披露出她特有的慧黠,已糊掉妝的小圓鼻頭使她看起來很俏皮,綁著緞帶的馬尾,更透露出她的年輕,涂上印地安紅的豐潤朱唇微啟,完全瞧不出平常的犀利毒辣。
他忽然很想知道,它們嘗起來的滋味是否也似那般香甜可人,隨即他又甩掉這荒謬的念頭,玫瑰多刺,荊棘也多刺。
「你要我叫,我偏不叫。」他吐出來的氣全噴在她的頰上,他的肩和胸寬得讓她看不見前方,他健碩的身軀幾乎全靠在她的身上,讓她……怪不自在的,怦然的心較剛剛作賊的當兒還要急促,她感到通體發熱。
「真有原則啊,黃花小姐。」他為再贏得一城而粲笑。
「那當然,還有喔,本姑娘的芳名叫黎琪,不叫‘黃花\'。」她提臂抵住他的胸脯,好拉開兩人的距離,並制止他繼續和她「三貼」。
「離奇?我還離譜咧!」拓跋剛哈哈大笑,原來「黃花」有個滑稽的名字,和她有配。
「你少沒水準,人家我是黎明的黎,安琪兒的琪。」黎琪唾罵。
拓跋剛的笑聲不斷,他厚實的胸膛跟著節拍震動,然後借由她的掌心傳電到她的神經系統,驚撼了她的心。
她倒抽一口氣,嚇得將手收回來。
「離奇?離奇?離奇!」中間支撐的梁柱消失了。拓跋剛整個人立刻癱向她,還把頭賴在她的頸窩里笑。
「黎明的黎,安琪兒的琪啦!」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和他大有默契,黎琪就是明白他叫的字眼不對。
「哈哈哈……」拓跋剛笑得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重死了,快起來啦!」他呼在頸上的熱氣,點燃她心中不為人探知的某一處,燒得她欲火焚身,方寸大亂,未曾有過的悸動令她失措,她只好用憤怒掩飾不安。
「偏不。」她赧澀羞答的嬌樣煞是動人,拓跋剛蓄意靠得更近。
「臭阿飛,你別壓著我,你好重……」黎琪試著推倒他,不知情的人倘是听聞見他倆的談話和曖昧的姿勢,篤定會想歪。
「我臭?」拓跋剛不動如山,放肆地以鼻尖貼著她果裎的肩膀一路上嗅上她的發頂,還不時訕笑,惡意地發出用勁吸聞的聲音︰「你就香嗎?」
鳥咧,她是很香,她的頭發有洗發清的花香,肌膚里有爽身粉的清香,兩者融合為一的甜香,正風起雲涌地撩撥他的遐思,本來僅是開玩笑的動作,竟一觸燃燒為火的言語,她雖然瘦,卻仍不失軟玉溫香的誘人效果。
「嗯……香……」他的鼻尖像著了魔似地從她的發頂垂落至她的眉心,濃重的喘氣聲透著稠膩的。
「你……走開……」如果他只是想唬她,那麼他辦到了。
她不知道男人的力氣可以大得駭人,她的換氣在他的箝制下,全變為沒用的蠕動,而且無論她將臉躲到哪一邊,他都會馬上尾隨貼近。
「別動!」他幾近耳語的命令她,話中是他慣有的不耐。她的抵抗無疑是誘引兩人間更親密的摩擦,造成天雷勾動地火的效應,使他不自覺地鎖緊她的腰,覓住她的唇,忘情地吻著。
「嘎……」黎琪頓時傻掉,空白的腦子徹底呈現停滯狀態,只能任他予取予求,越吻越深,越吻越烈,甚至當他吮住她的舌時也沒法反應。
鳥咧,這是她的初吻?
拓跋剛總算覺察到懷中人的不對,他不甘願地離開她,只見她目瞪口呆,瞳孔渙散,儼然受到很大的驚嚇。
「你沒事吧?」拓跋剛失笑地張手在她眼前上下晃,她的表情令他不知該為自己的技巧感到高興或……悲哀。
她一眨也不眨,依舊僵硬得有如化石。
「喂,離奇?離譜?你不要嚇我?」拓跋剛抓著她的縴肩搖蔽,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看起來再怎麼樣粗勇,仍是脆弱得不堪一嚇。
「呃?」黎琪的知覺逐漸復蘇,眼底亦慢慢拼湊出拓跋剛的影像,接著她憶起適才自作聰明對她做了什麼「好事」。
「你沒事吧?」拓跋剛氣惱地又問了一次。他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吻到欲罷不能,而讓場面險些失控,如此貪戀的情緒完全超乎他所能接受。
「啊——啊——啊——」這是她給他的回答,然後她歇斯底里地拿起皮包朝他亂敲亂打。
「喂,你發瘋啦?喂?」他一手護住頭部,一手嘗試阻止她。媽呀!這鳥女人是吃鐵牛運功散長大的嗎?她在包包里藏石頭啊?
「啊——啊——啊——」她的叫聲猶如跳針的唱片。
「喂,你住手,再打就要出人命啦!」他被她打得哇哇叫,在忍無可忍之際,他揪住她的皮包。
而她居然在這時候松手,在奪門而出前,用盡全部吃女乃的力量推他一把,這作用力加上他扯皮包時的反作用力,再配合完美的地心引力,形成了一股「去」勢洶洶的後坐力,緊跟著是拓跋剛震耳欲聾的慘呼和自由落體的摔撞聲。」啊——啊——啊——踫!」
余音裊裊,國父紀念館的回音設備果然做得不錯。
***
「哎呀……呀呀呀……」一陣陣淒厲的哀嚎聲從七聖總部的「天璣」閣內傳出。一身水藍長衫的水柔忍不住調侃躺在床上耍賴的拓跋剛——
「誰教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溜,這是報應。」她左搓搓、右揉揉他扭傷的腳踝,然後用力一扳。
「痛、痛、痛、啊……」拓跋剛喊得殺豬。當然,他只有在同伴跟前才會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
「痛死你活該,你這臭小子,為了去捧你的場,我還推掉了兩個約會耶!」班杰明不客氣地在水柔剛剛扳的地方打一下,拓跋剛登時哇哇大叫。
「對嘛,要翹頭也不提早通報,害我興沖沖地從非洲趕回來。」「瑤光」王佑鑫巴掌接著落在同一個位置,唇紅齒白的臉笑得可賊了。
「痛呀,水柔,你看他們啦!」拓跋剛護住受難的腳,趕緊向水柔求救,他沒躲起來治療是錯誤的決定。
「你們就別再鬧他了。」水柔好笑地繼續為拓跋剛上藥。
「就是因為你這樣,所以才把臭小子寵壞了。」班杰明說著又出手擊了一下拓跋剛的後腦勺。
「幸虧伊恩被花郁國的國事耽擱不能來,否則有你好受的。」儒雅的「開陽」霍旭青故意用名副其實的「一陽指」使勁按在拓跋剛背上那塊最大的瘀青上。
「哇呀——」拓跋剛吃痛地從床上跳下來。
托黎琪的福,害他從樓梯上一連摔下來兩次,他畢竟不是鋼鐵制的,所以造成了腳扭到、投保千萬美金的小指頭骨折、下巴被踹成烏青、身上外加大大小小敲紅打腫的紫瘀,搞得演奏會不取消都不行,更慘的是還他成為「七聖」伙伴們的笑柄……嗚嗚……他好命苦。
「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家伙,看我跌得這麼嚴重,不但不安慰我,反而落井下石,你們算是人嗎?」拓跋剛喘吁吁地叨罵著,憤慨的眼神一轉,三八地抱著坐在一旁始終不吭聲地超級美男子大叫︰「還是時焱好。」
「天權」時焱仍是沉默,但和煦的笑容表明了他的中立。
「時焱是懶得理你。」王佑鑫啐道。
「好在你的臉沒花掉,不然你還有什麼優點去吸引女人。」霍旭青揶揄。
「喂,老實招來,你這身傷摔得挺詭異,真的只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栽下來那麼單純?」班杰明笑呵呵地靠過來。
「是呀,我也很懷疑。」王佑鑫感興趣地搓著手。
連水柔、時焱和霍旭青亦洗耳恭听地瞅著他,可是他怎麼能說呢?這一講開來,他在「七聖」中的地位不就更低落?雖然他現在已長得和他們一樣高,但除了水柔,這些常仗著年紀比他大、頭發比他長、脾氣比他好的「哥哥們」日後豈會放他好過?鐵定動不動就翻出來糗他!
「真的是我不小心而已嘛。」不說,不說,打死也不說。
想到他從黎琪手中扯下來的包包里。有照相機、皮夾和證件,照相機鏡頭破損的部分,應該是害他變成「小報狗」的肇端,皮夾里面窮是只有幾張國父大頭照的鈔票,倒是那些證件……嘿嘿,他要的資料應有盡有,等這群死沒良心的損友散去,他就能透過「七聖」的情報網將她祖宗八代查得清清楚楚。
黎琪呀黎琪,你陷我于窘境,這梁子咱倆是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