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溪縣城。
被派作欽差的是月兌月兌底下的人,仗著主子的威風,一路上呼來喝去、欺男霸女的,威風得不得了。
欽差一行人早一天就住進幽溪縣城最好的有福客棧,可是直到現在,太陽都升到了天空正中,還不見人出現。
雖然發生十幾天前那樁錯認欽差的烏龍事件,可是等到真正的欽差來時,幽溪縣令錢大志的興致卻絲毫不減。
這天一大早,他穿上嶄新的官服,帶著縣衙里的一群手下,再次守在當日迎接「欽差」的地方。
梅雨季節即將過去,夏日的腳步近了。此時正值當午,頭頂熾烈的太陽將每個人背上烤出一個個汗圈圈。
等了許久,終于遠遠看見那個飄搖的翠蓋。
「還真是狗仗人勢,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看得心頭火起,努哈爾忍不住啐一口。
「怎麼?忘了你們主子是怎麼教你們的嗎?戒驕戒躁才是正道。」赤烈在旁淡淡的道,「再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咧!」
雖然這派來的欽差只是四品官,而且還是月兌月兌的人,不過因為他代表的是皇帝,一路行的又是天子的儀杖,所以即使赤烈貴為大諾顏,也不得不頂著大太陽,隨眾人等候在縣衙外。
他的重病才剛治愈,身體仍然虛弱,一個多時辰的「熾烤」早就使得他冷汗直冒,但他臉上仍是一派鎮定。
「是。」努哈爾面有愧色,趕緊鎮定心神。
「下官幽溪縣令錢大志,率縣衙上下一干人等恭迎欽差大駕。」錢大志滿臉堆笑,迎上前去。
「錢兄,恭喜你高升啊!」
「一切都靠欽差大人和丞相大人的提攜。」
「哪里,錢兄這次可是連升三級啊!恐怕以後小弟要仰仗錢兄的提攜才是。」
「欽差大人見笑了……」
三言兩語之後,錢大志已經和欽差「一見如故」,相見歡了。
丙然,這幽溪縣令和月兌月兌一伙人有所勾結,否則按照他的所作所為,殺頭尚且不夠償還,何況是連升三級。
斑哼!朝中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即使月兌月兌本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他們這兩人一個是得意忘形,一個是愚蠢至極,恐怕死到臨頭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赤烈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像一面明鏡般透澈。
「大諾……」欽差這才「看見」赤烈,假意要上前拜見。
「兩位大人既已寒暄過,就宣讀聖旨吧!欽差大人也不必多禮了。」赤烈大手一擺,制止了他的話。
卑說一半就被毫不留情的打斷,欽差張口結舌,好不尷尬。
「怎麼,欽差大人還想喝口水不成?莫非是天氣太熱?」赤烈望望太陽,故意道。
「噗哧」一聲,努哈爾忍不住笑出聲。
「不渴,不渴。」欽差怎會听不出他話里的譏諷,努哈爾的笑聲更有如火上加油,他只能訕訕的道。
「欽差不渴,咱們這些人可等得好饑渴啊!」赤烈淡淡的調侃一句。
「大諾顏教訓的是,這就開始吧!」欽差漲紅一張白淨面皮,恨恨的在心里加一句︰有朝一日你若落到我手里,看我怎麼整治你!
懊大喜功、度量狹小!這一切都落入了赤烈眼里,他又在心里加了八個字的評語。
「皇上有旨,幽溪縣令錢大志接旨。」
「臣--幽溪縣令錢大志,恭敬接旨。」錢大志撩起袍角跪下-
那間,大街上跪地之聲不絕,整個縣衙--不,該說整條街上黑壓壓的跪滿了人。
接旨並不需要這麼多人在場,只是幽溪縣令錢大志一向志大才疏,卻又好大喜功,這次得了此生唯一的大功勞,自然恨不得讓整個縣城的人都來觀賞他的嘉獎儀式了。
為了讓欽差大人看見治下黎民對他「景仰有加」,他還派了專人去訓練他們如何得體的行磕頭禮。
至于那些「刁民」、「賤民」、「亂民」的,自然是統統入獄,弄得縣衙里的獄卒天逃詡在抱怨牢房里人滿為患。
赤烈自然也無法免去跪拜之儀,不過,看著這鬧劇般的一幕,他嘴角的譏誚越來越深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幽溪縣令錢大志在任期間辦事兢兢業業,深得朕心。」
懊一個「兢兢業業」,好一個「深得朕心」啊!恐怕在此前,皇帝他老人家根本就沒听說過錢大志這個名字吧!
炳哈哈哈……赤烈嘴角的諷笑更濃了。
幽溪縣地方狹小、土地貧瘠,就連上一級的官員也不願到這里來視察,何曾見過威風凜凜的御命欽差?
從縣令到百姓,個個都沒見過大場面,此時听得欽差言語威嚴,又是替皇帝傳話的,一個比一個匍匐得厲害,幾乎都要五體投地了-
那間,整條街上除了站著宣讀聖旨的欽差,沒有第二個人是站著的。
「此番天降其禍,幽溪大疫,幽溪縣令錢大志不負聖恩,治理疫病有功,特此嘉獎。著賜……」
錢大志喜滋滋的听旨,心里盤算著如何才能再連升三級,甚至四級、五級。哈哈哈……
正得意之際,眼前忽然有道白光閃過。
他下意識往後一躲,齜牙咧嘴栽了個跟頭,雪亮的匕首擦過他的肩膀,刺中他身前的沙土。
「媽呀!」錢大志慘叫連連。
「狗官,還我的小白、還我的家、還我的……」梅憐白一臉狂亂,竟將短小的匕首當作大刀胡亂的砍著。
「來人啊!有刺客啊!刺客……」錢大志雙腿軟得站不起來,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才躲開再次襲來的匕首。
「有人行刺大人啊!」
「快!快去救大人啊!」
在場的衙役終于清醒過來,爬起身拔刀的拔刀,喊叫的喊叫,現場亂成一團。
「反了反了,還不給我拿下!」欽差終于也清醒過來,大吼著要隨從加入捉拿刺客的行列。
霎時,狩獵者和獵物的位置已然對調!
梅憐白仍奮不顧身的追殺錢大志,似乎只要能將他斬于匕首之下,她本人怎麼樣都無所謂似的。
十幾把大刀一起砍下,眼見嬌弱的梅憐白就要被亂刀砍成肉泥了--
「當當當」幾聲大響,火星激射,赤烈在千鈞一發之際沖人人群,一把推開梅憐白,持刀架住砍向她的那些刀。
被他這一推,她的匕首偏了,沒有刺中錢大志,只掃掉他頭上的官帽。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赤烈也不管那些仍橫在他面前的刀劍,摟過她,一雙大手不停在她身上游移,想確認她完好無恙。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梅憐白仍在叫囂,一雙赤紅大眼狠狠鎖住錢大志。
「憐白-……」
「殺了他!殺殺……」赤烈想喚醒她,她卻充耳不聞,滿腦子只想替弟弟和鄉人報仇。
「這不是大諾顏帶回來的姑娘嗎?」
「是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尖的衙役認出了梅憐白,現場頓時議論紛紛。
「欽、欽差大人,我對丞相大人一向忠心耿耿,您、您可要救我啊!」錢大志連滾帶爬的躲到欽差身後,只差沒有痛哭流涕了。
「大諾顏,你的女人竟然當街謀刺朝廷命官!你可知這是什麼罪名?」欽差仗著欽差的身分,狐假虎威的道。
赤烈時常與月兌月兌丞相作對,丞相早就看他不順眼,這樁謀刺事件倒是制造了扳倒他的大好機會!等報到丞相那里,包準又是他的大功一件,哈哈哈哈……
欽差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又好運,只差沒有放聲大笑了。
才在得意,赤烈冷不防站到他面前,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嚇得他連退兩步,「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赤烈的嘴角譏誚的揚起,「當然是成全大人功勞一件了!」
「功、功勞……」欽差結結巴巴的。
卑還沒說完,眼前便炸起一道絢爛的光影,「噗哧」一聲,紅紅的血花噴得半天高,一顆頭顱滴溜溜的在地上亂轉。
「殺人啦!元赤烈殺欽差啦!啊……」感覺身上噴濺了一身溫濕的液體,欽差整個嚇傻了,直著嗓子狂喊亂叫。
「欽差大人,你確定自己已經死了嗎?」正喊得大聲,卻听見赤烈似笑非笑的聲音。
欽差定定神,才發現那個沒了頭顱的不是自己,而是幽溪縣令錢大志。他一手指著赤烈,顫抖的說︰「你、你殺、殺了他?你、你……」
「你殺了他,為什麼?」梅憐白抬起迷惘的雙眸,望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的小手用來救人就行,殺人的事就由我來吧!」赤烈執起她的一只小手,放在嘴邊親吻。
一邊是出鞘的刀劍、騰騰的殺氣,一邊則是情深款款、蜜意柔情,再配上血人一個、無頭尸一具,這場面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看著我。」赤烈要求。
梅憐白被他虎眸里的深濃情意給催眠了,五根手指一松,緊攥在掌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當街謀刺朝廷命官,元赤烈,你i你還有、有沒有王法?!」欽差終于稍為鎮定,說話也比較流暢了。
「你就代表王法?」赤烈嗤之以鼻。
「來人啊!憊不給我拿下這對叛臣逆婦!」欽差手一揮,就要手下去捉拿逆賊。
斑哼!大庭廣眾之下斬殺朝廷命官可是藐視朝廷的大罪,就算元赤烈身分高貴,也無法幸免。更何況,此時此刻有千百雙眼楮看著,縱使元赤烈長了千百張嘴也無從抵賴。
欽差得意非凡。
「哪個敢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侍衛和衙役們還沒來得及圍攏過來之際,一隊人馬已經搶先將三人團團圍住。
「啊……」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架在欽差的脖子上,他嚇得尖叫連連,差點沒昏過去。
原來是努哈爾察覺不對勁,跑回去調了自己的侍衛過來。這些從大都帶來的侍衛人數雖然少,卻個個都足以一擋十的好手。
一方仗著人多勢眾,另一方卻是忠心護主,當下誰也不肯退開,雙方劍拔弩張的,大有殺個你死我活的意思。
「元赤烈,你無辜殺害朝、朝廷命官的罪、罪名是逃、逃不掉的。」欽差硬著頭皮道。
「我有說要逃嗎?」赤烈嗤之以鼻。
「那、那你還、還不束手就、就啊--」欽差勸降的話才說了一半,頸上鋒利的刀刃就讓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沒听錯,錢知縣可說他是效忠丞相大人的喔!」赤烈一臉似笑非笑的。
「呃,這、這效忠丞相大人不就等于效忠皇上他老人家嗎?」歷朝歷代,皇帝最怕的就是屬下有二心。欽差心里狠罵那個死掉的錢大志,沒事多嘴什麼。
「哦!我這回總算知道了,原來月兌月兌丞相就是皇上啊!」赤烈故意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這……」欽差這才發覺自己居然被他給耍了。
元赤烈不是武將嗎?怎麼也有文人這些小心機?欽差懊悔不已。
「原來真正想背叛朝廷、背叛皇上他老人家的,是你們啊!」努哈爾一時精神大振。
「努哈爾不得魯莽,快放開欽差大人。」見努哈爾要揮起大刀砍人,赤烈搖頭阻止道。
「可是……」眼下這欽差可是他們手里唯一的籌碼了,放了他不是自找麻煩嗎?努哈爾仍有些猶豫。
「放了!」赤烈濃眉一皺。
「是。」努哈爾只得放手。
礙于赤烈的命令,沒人敢去阻攔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體面」的欽差連滾帶爬的逃出包圍。
「護、護駕啊!」欽差又是跺腳又是狂喊。
聖駕根本不在這里,這是護哪門子駕啊?努哈爾等人看著他丑態百出,只覺得好笑。可此時形勢緊張,他們握住兵器的手掌濕漉漉的都是汗,誰也沒心思真的發笑。
「元、元赤烈,你可知罪?」龜縮進侍衛的保護圈里,欽差又一次恢復囂張。
「剛才沒嚇著-吧?」赤烈根本不理會他,只關心被自己小心護在懷里的梅憐白。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前程……」她怔怔的望著他的俊臉。
不同于南人線條柔和的長圓臉,他的輪廓深刻,膚色也回異于南人的白皙,高大挺拔的身材更給人一種能夠堅實依靠的感覺。
而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那雙虎眸其實不是純然黑色的,而是帶著碧色,這正是色目人的標志之一。
「-真的不知道?」他用專注的碧眸凝視著她。
「我……」梅憐白囁嚅。
對于生活在蒙古人鐵蹄蹂躪之下的南人們來說,身居高位的色目人和蒙古人一樣是他們的仇人。可--望著這雙情意深濃的美麗眼眸,她心中充盈的只有一種叫做「愛」的東西。
梅憐白又一次領悟到,其實自己心中早就住進了一個叫做元赤烈的男人!
「那--就問問我的心吧!」
她還沒明白過來,赤烈已經抓住她的小手,放進自己的衣襟里。
他的胸膛堅硬如鐵,肌膚干爽溫暖,最令她欣喜的則是那顆穩穩跳躍的心。
「撲通」、「撲通」……那聲音似乎在說「愛你」、「愛你」、「愛你」……
她好喜歡這個聲音啊!
情不自禁的,她將縴耳貼在他的胸膛上,听著那平穩的心跳聲,她那顆一度彷徨、狂亂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嗯∼∼他身上有汗味、馬匹的味道,卻不讓人討厭,反而增添了屬于男子漢的驃悍……
斃然間,身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小巧的鼻尖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眷戀的輕蹭著。
「憐白,相信我!」赤烈俯,在她耳邊輕聲道。
梅憐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推到努哈爾的懷里。
「好好照顧她!」趁著努哈爾手忙腳亂的時候,赤烈丟下一句,人已閃出侍衛們的護衛。
「赤烈……」
「大諾顏……」
在梅憐白和努哈爾的齊聲驚叫聲里,欽差帶來的人將他團團圍住了,出鞘的刀劍也齊齊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哈哈哈∼∼想不到被皇上喻為「大元第一勇士」的元赤烈,也會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欽差囂張的大笑。
他才剛探出頭,就見寒光一閃,頓時囂張的大笑變成了淒厲的慘叫。卻是赤烈冷不防丟出手里的匕首,削去他一小片耳垂。
「落到你手里?你話說得早了些吧!」赤烈微嗤。
「你、你想怎樣?這、這里有幾百雙眼楮都看見你、你殺了幽溪縣令,難、難道堂堂大、大諾顏還要抵賴不成?」欽差的身子抖得不象話,卻還嘴硬。
「我元赤烈當然不會抵賴,只想成就大人一個天大的功勞而已。」赤烈伸出雙手,做出束手就擒的姿勢。
「來人啊!將一干人犯都抓了!」欽差是典型傷疤沒好就忘了疼痛的家伙,立刻氣焰囂張起來。
「欽差大人你可別忘了,有幾百雙眼楮能作證,殺死幽溪縣令錢大志的是我元赤烈一個。」赤烈話中有話。
「這……」雖然不能將他的同黨一網打盡,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可一想到丞相一直扳不倒的死對頭,如今成了他的階下囚,他心中的那股滿足立刻沖淡了那些不痛快。
拔況,自己這下居功厥偉,等丞相論功行賞起來,一定少不了他大大的好處。
扒呵!欽差越想越開心,作起了升官晉爵的美夢來。
「不!赤烈哥哥……」看見赤烈被抓住,梅憐白驚叫一聲,想要沖到他身邊去救他。
「別去!」努哈爾將她的胳膊抓得死緊。
「放開我,快放開!」她拳打腳踢的。
笑話,他怎麼可能放開她?!努哈爾自動過濾她的話。
雖然他到現在還弄不明白大諾顏的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藥,但在上回慘痛的教訓中知道,在大諾顏的心里,這女子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要重要。既然如此,他怎麼還敢放她去送死呢?
「放開我!放開啊……」
「還不帶她走!」被五花大綁的赤烈沖著努哈爾大喊。
「可……」努哈爾還想說些什麼,對方為數眾多的士兵已聚集過來。
他的手下雖能夠以一擋十,卻無法在這麼多人的圍攻中將一個弱女子平安帶出幽溪縣城。唉∼∼想來想去,大諾顏的做法似乎是唯一的可行之道。
「你們幾個留下保護大諾顏,其他人跟我走!」努哈爾當機立斷,點了幾個人沿途跟著赤烈回大都,自己則挾著梅憐白翻身上了馬背。
「放開我,我要陪赤烈哥哥一起!放開……」事情既然是她惹出來的,她哪肯留下赤烈一個人受罪呢?她一邊掙扎,一邊嘶喊。
但是,赤烈仍是離她越來越遠了,終于就連影子也看不大清楚了。
「我的姑女乃女乃,-乖乖的待在馬上行不行?」這抱松了不行、抱緊了也不行,抱到微妙的部位更不行,偏偏她的力氣還不小,可憐努哈爾都快要制不住她了。
「不……」她不要離開啊!
「等咱們到了大都才能找到幫手,找到幫手,大諾顏才有一線生機啊!」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大喊了。
「到大都……找幫手?」
「是啊!咱們懷寧王可是大諾顏的生死之交,他文韜武略,是皇上他老人家最器重的皇太孫……」一說起自己的主子,努哈爾便滔滔不絕。
「懷寧王會讓人放了赤烈哥哥嗎?」梅憐白滿懷希望的打斷他。
「這--」雖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大多時候只是一紙空文,但壞就壞在這事情鬧得太大,又剛好被月兌月兌的人逮住。
「還是不能放嗎?」看見他一臉為難的表情,她的心沉到了無底深淵。
「也不是這麼說,咱們懷寧王深得皇上的寵愛,也許皇上就依了!大諾顏他也不是等閑之輩,也許事情沒有-想的那麼嚴重……」努哈爾搔搔頭,努力擠出安慰的話。
「可……」
「再說了,大元還有律法,不是月兌月兌老賊一個人說了算的。」
對啊--就算別的路子不行,她還可以告御狀呢!
梅憐白眼前驀的一亮,可那光亮隨即就黯淡了。壞蛋欽差容得赤烈哥哥平安到大都嗎?他會不會在半路上就把他給殺害了?!
「不行,我還是得去保護……」
「保護?就憑-這細胳膊細腿的?」听她吐出「保護」二字,努哈爾不由失聲大笑。
梅憐白表情頗為尷尬。
「放心,那老匹夫不敢動大諾顏的。再說,我不是派了人監視那狗欽差嗎?」努哈爾趕緊安慰道。
「哦∼∼」希望如此!
赤烈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啊!我一定會找到救星的!
她在心里暗暗祈求著,兩串淚珠隨之跌落馬鞍上。淚光里,幽溪縣城的輪廓漸漸的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