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易的心情很不好。
他本以為就算找不到那名染制荷包的染匠,憑著江南在絲織方面的優異表現,也能找到個手藝出色的染匠帶回京去。
可他到江南已經十幾天了,別說找到那名染匠,就連看上眼的也沒踫上幾個,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卻是「獨家秘方恕不外傳」。
就算他用錢買通里面的人,得到的也不是核心配方。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踫壁,凌易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糟,一想到自己在裴安陽面前夸下的海口,他更是煩悶不已。
「爺,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走了一下午,通寶忍不住問。
淺易默不作聲的徑自走進一家客棧。
「通寶,我怎麼覺得好像永遠找不到合意的染匠了?」過了許久,凌易終于道。
「爺,有句話通寶不知該不該講?」
「說吧!」
通寶將他們買來的染品放在桌上,「其、其實這些染品也不差啊!料子好,顏色也不錯,您看看這幾塊,和京城里有名的染坊比起來一點都不遜色。再說,我們凌記做的本來就是買賣,從江南進染品到京城銷售利潤也很高,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制做呢?」通寶壯著膽子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要什麼。」凌易煩躁的說。
「通寶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爺可以教導通寶啊!」膽小愛錢的通寶難得堅持一回。
「你--」凌易很難向他解釋自己在拿到那荷包之後,心中所涌起的狂熱和沖動。
「爺,您就……」听我一句吧!通寶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外面傳來的驚呼聲打斷。
「哎喲!吧什麼?找死呀?」
「你橫沖直撞的搞什麼鬼啊?!」
「……」
出什麼事了?凌易不經意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霎時,滿街的繁色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眼中只剩下那抹驚心動魄的艷紅色。
「爺,您這是……」做什麼啊?通寶驚呼一聲,只見凌易敏捷的從窗口躍了出去。
「啊……」
街上的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由驚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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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跑來,紫染不知撞到多少人,招來多少罵聲,可她管不了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快快……
「我和薛老爹好好的走在路上,也不知怎麼回事,一輛馬車忽然沖了過來,幸好我跑得快,可是薛老爹就……」報信的大牛哥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道。
爹,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紫染心急如焚。
終于,從圍觀人群的空隙里,她看見了躺在血泊中的爹。
「不……」不會的!她無法將眼前這垂死的虛弱老人和那總是笑得很大聲的爹聯想在一起!
紫染的雙腿忽然變得軟綿綿的,她拖著腳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堆里,又像踩在自己血淋淋的心上。
「薛老爹,我把妹子帶過來了。」大牛哥撥開那些旁觀的閑人,大聲道。
「染、染兒……」薛老爹困難的轉過頭,渙散的眼神稍微有了焦距。
「爹!」怎麼會這樣?!離家時明明還好好的,怎麼會……紫染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是他女兒吧?他一直在念著-呢!」一名為薛老爹察看傷勢的好心大夫在她耳邊輕聲催促,「有什麼話就快說吧!-爹恐怕沒有太多時間了。」
「沒有……」太多時間?
不!爹只是去趕集!爹一會兒就能平安返家了!紫染猛烈的搖頭,不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染兒……」薛老爹嘶啞的聲音喚道。
「爹呀--」紫染大叫一聲,撲跪在爹身旁痛哭出聲。
「我苦命的染兒啊……」薛老爹抬起被鮮血染紅了的手,吃力的撫模紫染的頭頂,就像她小時候他常做的那樣。
這可憐的孩子從小就失去了娘,他們父女多年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現在她又要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日子了。
「爹,你不會有事的,你別丟下染兒一個人啊!爹……」
「傻孩子,生死有命,爹只是放心不下-一個人……」說著,腥紅的血液從他嘴里涌了出來。
「爹,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啊……」紫染嚇得大叫。
她用手捂住爹的嘴巴,卻無法阻止不停涌出的血液,情急之下,她沖到大夫面前跪下,拚命的磕頭。
「大夫,快救救我爹,求求您……」
「唉∼∼不是老夫見死不救,實在是-爹的傷勢太重了,我無能為力啊!」大夫要扶她起來。
「您一定有辦法的,求求您……」她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將頭磕在堅硬的青石地板上,才沒磕幾下,白皙的額頭就腫了一大塊。
「我就老實的告訴-吧!他這身體一挪動就是一個死字,能拖到現在已經很不得了了。」大夫長嘆一聲,索性說實話。
「一挪動就是一個死字?!」紫染整個人如墜冰窟。
「唉!-還是想辦法滿足他最後的心願吧!」大夫搖頭道,用金針暫緩薛老爹繼續嘔血。
最後的心願!紫染一怔。
「染、染……」可能是回光返照,薛老爹的眼楮亮得驚人。
「染兒在這里!」
紫染還以為爹喊的是自己,可是看到爹的視線,才知道他說的是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染布。她知道在爹心里,這些染布就像他的生命一樣。
「爹你等著,染兒這就去撿。」紫染牙一咬,站起身道。
從染布散落的位置就能想見當時的撞擊力道有多麼強烈。她一邊撿拾散落一地的染布,一邊淚流不止。
撥開人群,凌易終于如願找到那抹才瞥了一眼,就全然攫住他注意力的艷紅身影。
不,說艷紅並不恰當,其實那是一襲青衣,只是洗白了的青色不知怎的竟鋪瀉上奪目的艷紅色,
凌易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抓起那個瘦削的身子看個仔細,可才俯,就被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瑰麗色彩迷住了。
「啊--對不起。」紫染正伸手去撿最後一塊染布,沒想到竟抓到一只屬于男人的溫暖大手。
「這是-的?」凌易撿起腳邊那塊女敕綠色染布。
這只是一塊粗布而已,普通的棉線、普通的織工,可是那青脆的綠色就像剛從初春枝頭摘下的新女敕綠葉,讓人全然忘記它本身只是一塊不值錢的布而已。
如果這高超的染技能用在湊記織染行里,那他敢保證不出一年,凌記就會是京城乃至全國第一家了。
「嗯,謝謝公子幫忙。」紫染點點頭,伸手欲接過渡易手里的染布,不料他竟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的眉尖輕皺。
「這些布都是-染的?」他迫不及待的想抓住這出色的染匠了。
「是我和爹一起……」
「薛老爹,你怎麼了?妹子,-爹他不行了……」大牛哥的狂喊聲響起。
「爹……」她雙腿一軟差點沒厥過去。
「小心!」凌易由後抱住她,使她免于跌倒的命運。
情急之下,紫染也顧不得道謝,推開他就跑到爹身邊。
薛老爹被馬車猛力撞上,肋骨斷了好幾根,如果不是心中仍存著要見女兒一面的念頭,早就撐不下去了。此時,他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眼見生命就要消逝。
「姑娘,可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凌易哪會舍得錯過這等好機會,趕緊獻殷勤。
「嗚嗚嗚……」紫染哭得說不出話來。
「唔,你、你……」薛老爹雙目圓瞪,喘息著。
「這位老爹有什麼話想交代在下嗎?」他俯。
那舊荷包原本是塞在他的腰帶里,當他從窗子跳出來一路急跑時,荷包就這從腰帶里滑了出來。此時他往前一傾,荷包就晃到了薛老爹手邊。
「這荷包……」薛老爹也不知哪來的氣力,竟一把抓住那只舊荷包不放。
「莫非老爹認得這荷包?」凌易趕緊問道。
「芳、芳……」薛老爹嘴角抽搐,用勁之大扯斷了上頭近來才剛穿上的絲繩。
「對,荷包里確實有個「芳」字記號。」
這些天他時常拿出荷包把玩,發現里面除了先前看見的記號外,還有一個淡得幾乎就快辨識不出的「芳」字。
「這只荷包是你染的,對嗎?」呵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凌易一陣狂喜。
「染、染……」
「爹,染兒就在您身邊。」
「真是你染的?」
紫染的哽聲和凌易的急切詢問混在一起,顯得說不出的古怪。
「咯……」薛老爹的喉頭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那兩個意義不明的「染」字,竟成了他最後的遺言。
「爹!」紫染睜大美眸,不敢相信一向疼愛她的爹就這麼去了。
「薛姑娘,-節哀吧!」大夫替薛老爹把了脈,發現脈息全無。
「爹,你不能死啊!我們說好要一起研究能夠治病的衣服,你怎能不守信用?爹……」紫染一口氣喘不過來,竟暈死過去。
「妹子,-別嚇我啊!」大牛哥大叫一聲,正想抱住她,不料一雙手臂搶先將紫染攬到懷里。
紫染的一雙大眼腫得像桃子,兩道濃眉讓她比一般女子多了分倔強,還有那一道道又是淚又是色彩的臉龐……
凌易第一次看清紫染的真面貌,他下意識用衣袖往她臉上抹了抹,想將那些色彩抹干淨。
「這位爺……」大牛哥伸手欲接過紫染。
凌易不理他,徑自抹著。
嗯∼∼眼淚勉強抹去了,可是這些顏色恐怕要用特殊東西才能除去。這姑娘雖然稱不上是大美女,長相卻也算清秀。
「喂,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大牛哥見他抱著不放人,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的,氣得大聲嚷嚷。
「當然知道了。」凌易點點頭。
「那你還抱著人家黃花大閨女做什麼!」大牛不禁氣結。
炳∼∼原來還是黃花大閨女呢!凌易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
「你快放下薛家妹子,否則我對你不客氣了!」呃,這家伙的眼神好怪異!大牛看得心里直發毛。
「那放下之後呢?換作你來抱,還是將她丟在地上?」他故意問。
「當然是換我來抱。」大牛哥理直氣壯的。
「哦?莫非我倆是男女,你們倆就不是了?」淺易促狹的問道。
呃!大牛哥愣了一下,硬著頭皮道︰「那可不一樣,我和薛家妹子是同一個村的,當然比你這個外地人親近多了。」
「呵呵!我從不知道同一個村的竟比未婚夫更親密。」
「喂,你可別胡說八道,壞了薛家妹子的清譽--你是薛家妹子的未婚夫?」大牛哥的警告變成了驚呼。
「當然,我和染兒妹妹自幼定親,那只荷包就是我們的信物。可惜染兒妹妹出生沒多久,薛伯伯一家就離開了京城,我們兩家就此失去聯系。母親臨終前將這只重要的信物交到我手里,要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染兒妹妹。我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薛伯伯一家在織里定居的消息,誰知道……」凌易假裝嘆口氣。
商人的狡猾哪是大牛哥那顆單純的腦袋能夠對付的,這真話假話夾雜在一起說,將耿直的大牛哥弄得只有點頭的分了。
「哦!敝不得薛老爹看見那只荷包時會這麼激動,原來他是為了薛家妹子終身有靠而高興啊!」大牛哥恍然大悟。
「也該感謝老天爺,讓我及時找到染兒妹妹。」老的已經死了,染料的秘方就冀望這小的了。
「薛家妹子也真可憐,自小就失去了娘,現在又……你可要好好照顧她,不能欺負她啊!」說到動情處,這憨漢子竟也落淚了。
「那是一定的。我說高鄰啊……」凌易表面上誠懇至極。
「你也別叫我高鄰了,听了別扭,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跟薛家妹子一樣喊我大牛哥好了。」大牛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那我就不客氣的喊你大牛哥了。」凌易一拱手。
「成,就這麼喊吧!」大牛哥大為高興。
「大牛哥,總不能讓我岳父他老人家一直躺在街上吧!可我人生地不熟的,還得抱著我的娘子……」他面有難色的暗示。
「別擔心,交給我。」
「這實在不好意思……」
「不麻煩,大家都是鄉親,幫著做點事也是應該的。再說平日薛老爹也很照顧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大牛哥雖然笨了些,為人卻很義氣。
「那就拜托大牛哥處理了。」凌易示意通寶拿出一小袋紋銀遞給大牛哥。
「好,你就放心吧!」大牛哥也不推辭,接過銀子又是雇車又是抬人的,忙得不亦樂乎。
「爺,您什麼時候多了個未婚妻,我怎麼不知道?」趁旁人不注意,通寶小聲問道。
「你也去幫忙。」凌易下巴一抬,指示道︰「尤其是那些染布,一匹布都不許給我掉了!」
「可……」看著那些染血的布料,通寶面有難色。
「怎麼?委屈你啦?」他臉色一沉。
「不、不委屈。」通寶暗自決定,等一回到京城就要去廟里拜拜去去晦氣。
凌易則是心花怒放的,這下不但有了染料的秘方,還有能治病的衣服……呵呵!他懷抱的不是未婚妻,而是一棵碩大無比的搖錢樹啊!
望著仍在懷里昏睡的紫染,淺易的薄唇掀起一抹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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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染才睜開眼,就見帳頂上那塊熟悉的黃色斑點。
扒!原來只是一場噩夢啊!實在是好可怕,她居然夢見爹被馬車撞死了!
「呼∼∼」紫染粗喘著擦去額角的冷汗,光是回想她就覺得背脊涼涼的。
「爹?爹你在嗎?」她急于看見自家爹平安無事,連鞋也顧不得穿上就沖出里屋。
「-終于醒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你……」本以為會看見爹僵淒的身影,沒想到竟看見一個器宇軒昂的陌生男人。紫染下意識退了半步,「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
「-沒有穿鞋。」陌生男人沒有理會她的質問,銳利的眼神卻發現了她赤果的雙足。
不同于那些纏足的大家閨秀,她的一雙天足自然且優美,肌膚是蜜色的。因為需要揉踩原料及踩踏染布的緣故,她小巧的腳趾間沾染著長年無法洗去的染色,而弧度美好的足背上依稀可見一道道茅草劃過的痕跡。
順著他那怪異的目光,紫染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赤果著雙足。
其實鄉下女子赤著一雙腳走動也是常有的事,而她也不是第一次打赤腳,可不知怎的,在他的注視下,她心中升起一種近似不安的感覺。
「呃--你是花大嬸介紹來買布料的那位吧?我爹不在,你要不要改日再……」她努力揮去那種奇怪的感覺。
「染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靠近她,眼里有著悲憫。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紫染勉強擠出一個笑臉。
「-听得懂。」
「我听不懂,我甚至不認識你∼∼」她不喜歡他所帶來的那種強烈壓抑感,下意識就想避開他。
「看著我。」紫染還沒轉開身,他已伸出一只大手強硬的抓住她的下顎,不讓她如願轉開頭,
「染兒,-爹已經死了,-要認清這一個事實,不可以再逃避了。」他的話就像一柄鋒利的刀,將她的心劃得支離破碎。
「你、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心里很清楚。」凌易直視她的眼眸,不許她逃開。
她的眼眸對上了他的。
滿地的鮮紅,奄奄一息的爹、散落一地的染布、圍觀的人群,還有這雙……-那間,紛亂的場面閃過紫染腦中。
「-不可以暈過去!」一聲大吼,隨之一雙大手攫住了她的臂膀。
「呃。」胳膊上的刺痛喚醒了她,一度模糊的畫面再次清晰起來。
「-在街上已經用暈倒逃避過一次了,這次不可以再……」逃避了!凌易大吼著給了她一陣猛搖。
仿佛她的記憶也隨之被搖醒了,紫染記起眼前的人正是她在街上遇見的公子,而她摯愛的爹已經永遠離開自己了。
從此,這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
「爹……」哽咽著,她的心又一次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也別太傷心了,生老病死苦,都是人世間免不了的事-爹的後事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銀子我也都給了,-不必擔心……」凌易很想裝出關心的樣子,卻不是很成功。
「謝謝公子,你∼∼」她心底很感激。
「我的名字叫凌易。」
「有勞凌公子了,公子的大恩大德,紫染在這里先謝過。至于公子代為墊付的費用,等我賣了院子里的布料再償還……」紫染忽然想起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染缸里還染著一批布呢!
「哎呀!我的布!」她大叫一聲,拔腿沖出小屋。
別早就熄滅了,染缸冷冰冰的,草棚里沒有一絲生氣。
她搖搖蔽晃的來到一個染缸前,低頭一看--其實不用看,她就知道失敗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紫染頹然喃道。
沒有這些布,她拿什麼來償還欠凌公子的錢?沒有這些布,她拿什麼讓爹入土為安?沒有這些布,她又拿什麼去還那些拿布料來加工的人……
紫染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只有眼淚止不住的狂泄。
「-別再哭了!」凌易伸出一只大掌撫過她的臉,抹去滑落的淚滴。
「抱歉,凌公子,我……」
「叫我凌易。好了,我把肩膀借-靠,-想哭就哭吧!」那溫熱的淚水灼痛了他,他忍不住道。
「凌公子,能不能請你再緩一緩?」紫染有些艱澀的道。
「什麼?」難道她發現了他的企圖?凌易渾身一震。
「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賴帳,我會想辦法還你錢的,真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我……」她越說越沮喪,越沮喪聲音就越小,到最後簡直就像蚊子在叫了。
「-究竟在說什麼?」他蹙緊眉。
「我是說……我、我家里實在沒錢了,一時沒法子還公子的錢。可、可是我爹總不能……」她尋思著哪怕必須賣了自己,也要讓爹能夠入上為安。
「哎呀!我從沒听說為自家岳父辦點事還需要娘子來還的。」凌易扶起她,故作驚訝的道。
「啊?!岳父?」什麼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多出個夫婿來了?紫染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