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斷山脈是玄鉞大陸最長的山脈,綿延長達幾千里。要是人也能跟飛鳥一樣在天空飛翔,就會發現它很像一條躺在大地上的翠色腰帶。
丹霞和南韶是分別位于橫斷山脈兩側的兩個國家。前者是只有彈丸之地的小柄,後者則是玄鉞大陸最富庶的國家之一,而將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國聯系在一起的,就是寶石。
丹霞國的特產是各種昂貴的寶石,而南韶國從上到下都酷愛寶石,為心儀的寶石不惜一擲千金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是一塊尋常的寶石,從丹霞帶回到南韶,經過手藝上乘的珠寶匠人進行雕琢瓖嵌,其價值總能翻上十幾倍,若是有幸能收購到特殊的寶石,一夜暴富也不是什麼難事。
要將寶石從丹霞帶回南韶並不容易,由于隔著一座橫斷山,因此只能繞行。這一繞還挺麻煩的,就算最短的路線也得穿越狼牙、錫佰、西固、浩豐等六個小柄,道路曲折迂回還只是其一,最要命的是政局還不穩定,改朝換代是常事。
對于攜帶貨物的商人來說,每多一次過境就意味著多一筆龐大的關稅,這六國一一走下來,成本至少翻了一倍,若半途遇到政局動蕩邊境被封鎖,滯留異國還只是小事,丟了性命也不足為奇,也因此,這條商道被人稱作「帶血的寶石之路」。
兩年前西固與浩豐兩國交惡,彼此封鎖了邊界,半年後,位于橫斷山另一端的黎國又發生內亂,掀起了血雨腥風,這條帶血的寶石之路因此被迫中止。一年後,寶石在南韶國的價格比之前翻了四五倍,即便如此仍一物難求。
謗據百年前的大旅行家燕獨行考證,橫斷山脈共有主峰十三座,全都山勢險峻、陡峭難行,商隊行旅至此不得不改道繞行,故得名「橫斷」。
猿鎖山是整條橫斷山脈中最窄的一處,也是橫斷諸峰中最為險峻的一座,由于它山勢陡峭險峻,又多懸崖峭壁,連擅于攀爬的猿猴也犯難,故而得名「猿鎖」,整座山頭都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覆蓋,不但地形復雜又多猛獸,就算最老練的老獵人也不敢輕易深入。
只有極少人知道,險峻的猿鎖山中有一條神秘的通道,它直接連接了丹霞和南韶兩國。傳說這條通道會挪動,每次出現的地點都不盡相同,只有敬奉山神的月族人才能從茫茫林海中找出正確的道路。
由于它的變化莫測,連最有經驗的月族向導也無法保證一定能成功,踏上這條道無異于去閻王殿走上一遭,因此被稱為「閻王道」。
***
暮春三月玄鉞大陸繁花似錦,一派明媚的春光,而猿鎖山的春天正姍姍來遲。山上的積雪大多已經化了,吹過山谷的寒風卻仍然冷冽,無論是熊還是蛇都還沒從冬眠中醒來。對于危險度頗高的猿鎖山來說,這已經是最安全的時節了。
一支由商人和隨行護衛所組成的隊伍,成為開春後第一支踏上閻王道的隊伍。按慣例每個人都在臨行前簽下生死書,表明自己是自願上路,無論生死與他人無關,並預先支付大筆佣金。
道路早就被瘋長的草木所遮蔽,根本分不清哪才是路,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用大刀硬生生的砍出一條路來。只有目睹眼前的情景,人們才明白為什麼閻王道會被稱為一條「會挪動」的道路。
經過這些天的餐風露宿,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恨不得能一頭栽倒就昏睡過去,其中又以負責開路的護衛為最。不過,只要一想到他們正在一步步接近目的地——南韶,心頭又忍不住萬分雀躍,就連疲勞都減了三分。
對于商人來說,這意味著豐厚的利潤,尤其當丹霞國的特產是稀有而珍貴的寶石時,其中的利潤足以讓一個冷靜的人瘋狂!
對于那些護衛來說,要是一切順利,得到的報酬會是平常的幾十倍之多,就算不幸把小命送掉了,事先預付的那一半報酬也足夠家人生活很久了。
當然了,踏上閻王道就意味著把生命置之度外,對于這點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但凡加入這支商隊的都有不得不以命搏財的理由,也做好了隨時會送命的準備,幸好這一路行來還算順利,大伙兒一直提拎的心也放下不少。
「要照這麼走下去,再過五天就能走出閻王道了。」五天前,負責帶隊的中年向導曾這麼告訴過大伙兒。
算來這天就到了第五天,大伙兒一睜開眼楮就開始巴望能快點到達終點,可這一路走啊走,從大清早走到正午,「終點」仍是遙遙無期。
多日來的餐風露宿早就榨干所有人的體力,一旦從滿懷希望變成滿懷失望,身體的疲憊也就更強烈了。等到中年向導宣布休息時,大多人直接癱倒在地上。
「少爺你一定累壞了,快坐下歇歇腳吧!」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根本沒顧得坐下休息,一臉心疼的望向身旁的少年。
老爺盼子嗣盼了一輩子,年過半百才得了個兒子,取名「守承」,意為不求能將家業發揚光大,只求一生平安順遂。少爺周歲時,老爺特地請了有名的惠德禪師批命,得了「遇難成祥、一世富貴」這八字。
錢家是炫城的首富,少爺自小就在富貴中長大,吃穿用度無一不精,何曾受過一丁點委屈。本以為他這一輩子會像惠德禪師所批的命那樣富貴終生,誰料天有不測風雲,一場瘟疫襲擊了炫城,繁華富庶的炫城變成了一座死城。
「我、我一點都、都不累,倒、倒是連累了老管家……」錢守承嘴里說不累,但從他的喘息聲中就能听出他有多累了。
炫城爆發瘟疫後沒多久,他的爹娘就相繼染病,在被送進官府臨時設立的醫寮後,不到一個月就過世了。後來才知道那里根本得不到應有的治療,送進去的人只能無望的等死。
那時錢守承也感染了瘟疫,多虧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冒著被傳染的危險,將他從錢府「偷」出去藏在家中,並找了偏方給他治療,他這才僥幸逃過一劫,沒有步入爹娘的後塵。
他還沒走出雙親過世的悲痛,偌大的家業就被有心人覬覦了。
才不過一年時間,錢家就由炫城首富變成了破落戶,就連祖宅也被人奪走了。他被趕出自個兒家門時,正是十七歲生日那天,以往這時娘會親手給他做一碗長壽面,他還會收到許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可這次他身上僅有一身皺巴巴的衣衫,以及對他不離不棄的老管家。
走出不再是家的祖宅,錢守承瞥見「錢府」匾額被隨意的丟棄在地上,上面還留有被人踐踏後的足印。他彎下腰撿起這塊在門楣上掛了五代的牌子,在心里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將它掛回原來的位置!
現實告訴他想要重振家業並不容易,最棘手的就是沒有足夠的本錢。雖然當他發現錢家已無法避免破產的命運時,未雨綢繆的私藏了一些珠寶,而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貢獻出自己的棺材本,可這仍遠遠不夠。
「少爺,是老奴沒用,讓你一路受苦了。」看著自家少爺變得黑瘦的臉龐,老管家的眼角有些濕潤。
「是我這做少爺的沒用,讓鄭伯這把年紀了還跟著我冒險。」錢守承也有些哽咽。
絕望之際,一次機緣巧合讓他踫到知道閻王道的人。過去錢家也有跟珠寶有關的生意,因此他不但知道丹霞國盛產寶石,對寶石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走閻王道這件事兒固然萬分凶險,但是對于走投無路的錢守承說,卻是重振家業的唯一希望了。
對于自家少爺這種以命搏財的做法,老管家心里是不贊同的,卻拗不過他的執拗性子不得不妥協。他所能做的唯有豁出這把老骨頭,努力追隨少爺的腳步了。所幸這一路上雖然跌跌撞撞,總算是有驚無險,眼見這趟冒險之旅快到尾聲了,他在心里直呼「多謝老爺夫人保佑」。
「少爺,吃口干糧吧!」鄭伯從包裹里模出兩塊干糧遞給錢守承。
中午的休息時間很短,匆匆吃幾口干糧和喝幾口水就得繼續趕路。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很緊湊,一天下來精力都被榨干了,哪有力氣去做狩獵這麼奢侈的事兒,大伙唯一的口糧就是隨身攜帶的干糧。
「鄭伯,你也吃。」錢守承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卻還記得干糧剩得不多了,于是分了一塊給老管家。
憑心而論,干糧其實不算小,但他實在餓狠了,一張嘴就咬掉了半個,也顧不得要細細咀嚼,囫圇的吞下肚。
「呃……」就算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可老管家還是沒法適應這一幕,望著他家少爺直發呆。
「鄭伯,你怎麼不吃呀?」錢守承才三口就將干糧吞下肚了,抬頭卻見老管家一口都沒動,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為了能夠存放較長的時間,這干糧幾乎沒有水分,硬得就像石頭似的,牙不好的人根本就吃不了。
「我、我這就吃。」老管家咬了一口難以下咽的干糧,好不容易才和著唾沫咽下去,抬起頭卻發現自家少爺也盯著他手里的干糧,還不自覺地做出吞咽的動作。
「鄭、鄭伯,你快吃呀!」見老管家發現了,錢守承怪不好意思的挪開眼。
「少爺,這半塊干糧給你。」老管家不由一陣心酸,掰下半塊干糧塞到他的手里。
他家少爺自幼就錦衣玉食,吃進肚子里的魚翅燕窩比白米飯都多哩!至于這種粗糙的東西,就算錢家最下等的僕人都不吃呢!老管家看著心酸,差點就忍不住掉眼淚了。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錢守承正要推拒,不料肚子不爭氣的發出咕咕的聲音,頓時臊紅了臉。
「鄭伯年紀大了,胃口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吃半塊干糧就足夠了。」老管家模模他的頭頂,慈愛的道︰「少爺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才行。」
倒也不是說手頭的干糧就真的不夠吃了,只是老管家年紀大,經歷的事情也多,總會惦記著多留點余地,以防意外。
「真的嗎?」錢守承仍有些猶豫。
「傻孩子,鄭伯怎麼會騙你呢?」老管家故意板起了老臉,將那半塊干糧硬塞到他的手里,「還不拿著?!浪費糧食要遭天譴的。」
「嗯,保證不浪費。」錢守承也實在餓狠了,先前那塊干糧不過在胃里墊底罷了,就不再推拒。
「少爺你吃慢點,可別噎著了。」錢守承吃起干糧的樣子堪稱快、狠、準,老管家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的,生怕他會不小心噎著。
「唔……」錢守承還真的噎著了,難受得又是捶胸又是頓足的。
「少爺,快喝口水試試!」老管家嚇得不輕,又是替他拍背又是喂水的,一陣手忙腳亂。
「好了,好了。」忙了好一會兒,錢守承才緩過氣來,老管家那顆提拎在半空的心終于放下。
天上開始飄下雨絲,氣溫也隨之下降不少,不過大伙都沒把這點雨放在心里。他們都隨身攜帶著雨具,只等需要時拿出來用即可,何況這雨也下得實在太小了點,真要打傘穿簑衣還嫌累贅。
「該上路了,大家快點,別拖拉了。」唯有中年向導變了臉色,馬跳起來催促大家趕路。
「再歇會兒吧!大伙還沒解除疲勞呢!」
「對啊!歇會兒吧!就算遲到一兩天,大伙也沒啥意見。」
「……」
不想大家非但沒有積極響應,有些人甚至還鼓噪起來。
一直以來沒命的趕路,一連十幾天下來體力大大的透支,眼看行程都到尾聲了,也沒遇見太大的危險,大伙不免在心里嘀咕︰莫不是這些黎族人故意夸大危險,好訛詐高額的向導費?
心里有了懷疑的念頭,言談舉止中自然就顯得有些異樣了,對于這帶路的中年向導也不再像先前那樣言听計從了。
「只能再歇一會。」中年向導並不願意久留,畢竟在此地多待一會兒就意味著多一分危險,只是察覺到這些人的不滿,只好勉為其難的松了口。
其實他心里也暗暗心驚,總感覺這一路上似乎太過順遂了,不過根據行程安排,他們至多再一天就能結束冒險了,現在只是多休息一會兒,應該不會出大亂子吧!
「休息!」中年向導這一松口,大伙兒立刻爆出一陣歡呼。
不過遺憾的是,他們未能如願好好休息,因為雨越下越大,他們不得不從行李里翻出雨具,趕緊冒雨上路。
在穿著簑衣戴斗笠的一群人中,撐著雨傘的一老一少特別顯眼。出過遠門的人都知道,長途跋涉時簑衣加斗笠遠比雨傘包實用,所以沒過多久,這對主僕就被大雨給淋得渾身濕透了。
這場大雨讓旅途變得分外艱苦,腳下的路變得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都會深深的陷入爛泥里,那種軟綿綿的感覺別提有多惡心了,還得花不少力氣將腳丫子從爛泥里拔出來。
昂責砍出一條路的護衛,也因為這場雨而變得更辛苦,原本只須用一刀就能搞定的事兒,這下得揮個兩三刀才行。
踩下去辛苦,拔腳出來更辛苦,每挪動一步都得使勁,大伙兒走沒多久就覺得精疲力盡,可是這種時候誰也不敢再提出要休息了。
才只一會兒工夫,他們的腳下已經出現許多「小溪」,更讓他們心驚膽戰的是,在兩側陡峻的山壁上,還有無數條「小溪」正在嘩嘩嘩的往下流。
這雨要是下個不停可怎麼辦?!眼見雨越下越大,再也看不清前路,每個人心里都充滿憂慮與恐懼。
***
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寧逢山中猛虎,也勿惹開春熊」,因為熊都有冬眠的習性,經過漫長的冬眠之後,饑腸轆轆的熊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捕獵,要是不幸被開春的餓熊給盯上,幾乎可說是難逃一死。
如果說還有什麼比招惹一頭才剛從冬眠中醒來的餓熊更危險的,莫過于驚醒一頭正在冬眠的熊了。正如一些人起床時會有起床氣,正在冬眠的熊被驚擾的時候也會有不小的起床氣,不過作為森林王者,牠的起床氣可不只是發個小脾氣就算了,而是要人用血來償還的。
「吼吼吼……」一大清早,猿鎖山上傳來熊的怒吼聲,也不知是哪只倒霉的動物驚動了冬眠中的熊。
罷才還在森林里覓食的動物很快就不見了,生怕遭受無妄之災,可見趨吉避凶不僅是人類的本能,也是動物的本能,就算是山中的猛虎也不敢輕易與被驚醒的冬熊杠上。
照理說,這個倒霉的凶手很快就會成為熊的點心,等熊填飽肚子後便會回到洞穴中繼續冬眠,整座山林也會恢復之前的寧靜,可隨著時間過去,熊的怒吼聲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還更大更憤怒了。
「吼吼吼吼……」
熊的怒吼聲伴隨著樹枝被折斷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一個龐大的黑色身影出現在森林中。
牠就是猿鎖山中最凶殘的一只黑熊!擺熊的體格比棕熊要大不少,眼前這頭更是比尋常黑熊更大。
別瞧牠長得胖呼呼,一臉遲鈍樣,跑起來卻絲毫不遲鈍,簡直就像一道黑色閃電。更讓人驚訝的是,黑色閃電前頭還有一抹飄忽不定的白影。
「吼吼吼……」黑熊恨極了打斷牠冬眠的家伙,無數次想要將白影撲殺在那雙肥大的熊掌之下,無奈卻連一片衣角都模不到。
這要換作是人,肯定會疑惑自己追逐的究竟是人還是鬼魅,但是對于嗅覺不錯的黑熊來說,就不會有這樣的疑惑了。
這野性一上來,黑熊就在森林里橫沖直撞起來,細一些的樹干一下子就被撞斷了,要是更細的就直接被撞飛出去。
這些撞飛出去的樹干立馬就成了最好的武器,朝前面的白影砸去,逼得那飄忽的白影不得不分心避開這些「暗器」。
原來這白影並非鬼魅,而是一個頭頂梳著一對髽髻的稚氣少女。
「吼吼吼……」黑熊狂追著,一時間只見斷樹殘枝亂飛。
「真好玩呢!扒呵呵呵……」稚氣少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只見她從腰間抽出一條白綾,迎風抖開,有如跳舞一般揮舞起來。伴隨著-哩啪啦的聲音,這些漫天飛舞的斷樹殘枝紛紛被這條輕薄透光的白綾給打落下來。
「吼吼吼吼……」黑熊撞得更瘋狂了,更多的樹干飛向稚氣少女,場面看起來很是嚇人。
「呵呵呵……」白綾舞動得更快了,稚氣少女的笑聲也更清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森林里到處都是折斷的樹木,說是滿目瘡痍也不為過。黑熊也不如之前那麼令人望而生畏了,就連吼聲也低了許多,听著倒有些像嗚咽。
「再來啊!」稚氣少女不但不累,那雙美麗的大眼還更亮了,臉上更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吼吼吼……」黑熊的吼聲中似乎帶著些畏懼。
「我說黑炭頭,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稚氣少女斜睨一眼黑熊,頗為不滿的道。
意想不到的是,這沒出息的黑熊居然真的掉頭跑了。
「喂,你別跑啊!」稚氣少女氣得在後面直跺腳。
「……」趨吉避凶乃是動物的本能,就算黑熊是森林之王也不例外,牠才不管這稚氣少女在後面喊什麼,反正也听不懂。
「這會兒才想走呀!已經晚!」這回換成白影追著黑熊跑了。
稚氣少女只輕輕一揮,手里的白綾就像長了眼楮似的飛向黑熊,將龐大的熊身牢牢的裹住。
就算黑熊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了,但牠仍不肯乖乖接受被俘擄的命運。
「吼吼吼吼……」黑熊吼聲震天,還試圖撕毀束縛牠的白綾。
「呵呵呵……」稚氣少女也不著急,只笑咪咪的站在一旁,就像在看一個淘氣的孩子。
這條白綾也不知用什麼織成的,看上去似乎一撕就會破,事實卻是連鋒利的熊爪也拿它沒辦法。倒霉的黑熊不但沒能如願弄斷白綾,身上還被自個兒的利爪抓破好幾處。
「吼吼吼……」黑熊的吼聲里多了幾分沮喪。
「只要你乖乖的,就不會傷害到你喔!」稚氣少女拔出腰間的匕首——長不過一掌的匕身,薄如柳葉的刀刃,閃著白雪般的光澤。
「吼吼吼……」這柄匕首喚起了黑熊很久以前的慘痛記憶──如果熊也有記憶的話。
「別怕,我的技術可是很好的喔!」稚氣少女的笑容越發動人了,兩頰還出現甜甜的酒窩。
「吼吼吼……」黑熊想要逃跑,無奈身體被白綾束縛住,根本邁不開腳步,當下發出絕望的嘶吼聲。
「不听話是不是?再不听話就把你做成熊皮斗篷!」稚氣少女的眼神熾熱,看出得對熊皮斗篷頗感興趣的。
在小惡魔的壓制下,黑熊只能俯首帖耳,乖乖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造反。
「天上雲兒白又白,我給小痹剪黑毛……」稚氣少女一邊幫黑熊剃毛,一邊哼起自編的剪毛歌。
「吼……」黑熊不時仍會低吼幾聲,卻已沒了之前的威風。
「小痹好小痹妙,黑白的小痹最奇妙……」歌聲中,雪亮的刀鋒劃過油黑發亮的熊皮,粗硬的熊毛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沒過多久,黑熊原本濃密的毛發中間出現光禿禿的一小塊,隨後又是第二塊、第三塊……
「咦,這是什麼聲音?」稚氣少女忽然停止剃毛的動作,轉過頭朝不明聲響傳來的方向望去。
奇怪啊!今年的春汛怎麼會這麼早呢?稚氣少女雙眉微皺,一臉不解,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一陣不該出現在這山里的聲響。
貶是什麼……她只顧著側耳傾听,無意中放松對黑熊的控制。
擺熊察覺捆住身體的白綾松開了一些,趕緊乘機逃月兌,頭也不回的逃回洞里去。等稚氣少女發現時,狡猾的黑熊早已溜之大吉,地上只剩下一圈圈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