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又聊了約莫半個小時,俞-讓換上休閑服走到客廳,寄住在他家的陸聖禾踫巧從外頭回來。
「咦,你還沒睡啊?」陸聖禾站在玄關月兌鞋子。
「嗯。」
「我買了消夜,要一起吃嗎?」他揚了下手中一大袋夜市小吃,笑-了眼問道。
俞-讓搖搖頭,「不了,這麼晚還吃東西,我會消化不良。」而且老實說,他也沒有陸聖禾的好胃口。
「是嗎?夜市路口第一攤賣的炒米粉很好吃喔!」陸聖禾一臉可惜。
畢竟這些夜市美食可以說是他的活力泉源,否則又要工作、又要上課,他就算再怎麼年輕力壯也會倒下來。
「聖禾,我再過一陣子要回美國。」俞-讓坐在沙發上,表情平靜地看著第四台的舊電影。
罷剛坐下的陸聖禾吃驚的猛然抬起頭,盯著他,「你說,你要回美國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認識了快一年的朋友沒錯,不過說實在的,他對俞-讓這位一直像是他哥哥般的朋友了解不多。
只知道俞-讓拿的是美國護照,在工作上是一位相當出色的模特兒,私底下也是一個可靠的好朋友。
除此之外,俞-讓很少提及他的家人,以及他在美國的生活情況,只是說跑來台灣當模特兒純粹是興趣,如此而已。
對于陸聖禾的疑問,俞-讓似乎沒打算解釋,只是交代道︰「你不用再去找房子了,我回美國以後,這里就給你住。」
陸聖禾瞪大了眼,「給我住?」
「對,不用房租,不過其他的費用你要自己負責,」俞-讓笑著回答。
這個年紀跟他差了好幾歲的朋友,個性還是像個孩子,有的時候他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雖然他並沒有弟弟。
「等等,你不回台灣了嗎?」陸聖禾這下沒胃口了。生活里突然就快要少一個伴,他當然有幾分慌張。
「我當然會再來台灣,只是來的時間可能不多。」俞-讓臉上雖然一派淡然,不過內心其實是遺憾的。
他的體內有二分之一的血源來自這塊土地,在他十歲以前也曾在這里念過書,但後來舉家遷往美國,成了美國公民後就鮮少再回來。
所以當年他決定讓自己自由三年,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之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回台灣。
三年,說長不長,但說短又不短。
他對這里始終有份感情,也在這里找到了他的愛,而嚴月凰將是他內心最深的牽絆。
盯著床頭的超大型海報,嚴月凰蹙著眉,臉上的表情頗為復雜,一下悲、一下喜、一下怒,一下嘆氣,也不時可以听到她這麼自言自語︰「我怎麼會想到真的把它拿去裱框?」
俞-讓後來又陸陸續續給了她很多的海報,但是她最喜歡的,還是他第一次給的那一張--半露胸膛性感照。
前幾天在異想天開之下,她像是著了魔似的,拿著那張海報去給人家裝框,再以快遞寄回來。
結果今天她從管家那邊拿到的時候,就紅著臉叫嚴水麟來,幫她把海報搬到房間,擱在床頭上。
嚴水麟站在她旁邊,手模了模下巴,煞有介事地問︰「月凰姊是不是迷上偶像了啊?」
他記得,她以前對那些偶像明星之類的,不是都不感興趣嗎?而且海報里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好眼熟啊?
「我對那個沒興趣。」嚴月凰撇了撇嘴回道。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隨著她和俞-讓見面的次數愈來愈少,她就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看不到真人,那看海報總行了吧?
結果就是床頭多了張裝框的性感海報,另外書桌旁的置物架上還有很多張俞-讓其他的海報。
唉!她慘了,從沒想過她會思念一個男人到這種地步。
陡地,嚴水麟忽然大叫出聲,拉回了她出神的思緒。
「啊!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在廣告上出現過的那個男人嗎?我記得有些路口也有他的海報!」
他就說嘛!他一定看過這個男人!
「喂,想起來就想起來,有必要這樣大吼大叫嗎?」嚴月凰瞪了他一眼。
「沒有啦!只是這個男的最近很紅……月凰姊怎麼會有他的海報?」嚴水麟狐疑地問道。
「你那是什麼眼神?」嚴月凰硬咳了幾聲,「我跟他是朋友啦!他送了我一堆海報,我當然有。」
「朋友?」嚴水麟忽然笑得有幾分賊,「嘿嘿嘿,月凰姊還有其他的海報啊?可以給我一點嗎?」
「你要他的海報做什麼?」
「當然是拿去學校賣錢啦!」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最近零用錢被扣了一半起來,拿去賣給同學還可以發一筆小財。」
不料,嚴月凰卻怔了怔,「他有這麼紅嗎?」她指著海報里快讓女人口水流不停的半果男人問道。
嚴水麟斬釘截鐵的回答︰「有,我前幾天才看到一個美術社的學姊拿他的畫像去賣給學妹。」
雖然他搞不懂這樣算不算侵犯肖像權,不過看那個學妹寶貝的抱著畫像的模樣,他如果拿海報去賣,應該會賣得更高價吧?!
「拿他的畫去賣?」
嚴月凰傻眼,接著心里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她是知道俞-讓很受歡迎,也知道他一站出去就會讓很多的女生尖叫,不過她就是有一點不是滋味。
「月凰姊,-怎麼了?」一旁,嚴水麟像是瞧見什麼似的,驚奇地問道。
她臉上的表情變化那麼快,活像是……在吃醋?!
嚴月凰听了,橫他一眼,順便警告他,「沒什麼,總之,不準你偷拿我房間里的海報去賣!」
「哈哈哈!難不成月凰姊的男朋友是這個男的?」嚴水麟本來是開玩笑的,但是看她猛地燒紅了臉,他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月凰姊,真的喔?」
而下一秒,他的腳丫立刻被踩了好幾下,疼得他抱著腳猛跳。
「好痛啊!月凰姊,-好狠啊!」
他不過只是猜測,有必要痛下殺「腳」嗎?
「去你的!誰教你要亂猜?」嚴月凰怒目相向。害她心髒差點嚇得停掉,不好好報仇她哪甘心?
不過,其實她心里也不是不知道,她和俞-讓之間的確是有一些化學變化正在改變他們。
他們是互相喜歡的。
這一點從他們最近只要找到機會,便迫不及待想見面的心情,可以看得很清楚,但她就是膽小、就是不敢更進一步。
唉!唉得她極度厭惡自己。
把大喊大叫的嚴水麟喘出房外,嚴月凰回到床頭海報前,又嘆了口氣。
「好吧,如果你不在乎我只是條沒錢的小米蟲,我會考慮跟你交往看看的。」像是練習般,她盯著海報認真說道。
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那種終于有人肯愛護她的感覺,實在令她眷戀啊!
斑!都是他害的!
嚴月凰瞪著坐在她面前、正優雅用餐的男子生著悶氣。
一接到俞-讓的電話,她就急急忙忙換衣服趕赴約會,結果當她要出門時,嚴水麟一直吹著口哨說她談戀愛了。
「-,這個欠扁的小表!看我回去怎麼整他!」她忍不住自言自語。
俞-讓抬頭,溫柔的看著她,「怎麼了?」
「沒什麼。」她吐吐舌,「只是我弟弟說你的海報能賣到好價錢,叫我多跟你要一點。」
這可不是胡謔。
自從嚴水麟的零用錢被扣了一半,他就整天像個討債公司的人,說到什麼事都是錢、叫他幫忙也要錢。
要不是看他覬覦著她桌旁的海報,今天出來時也不會特地把房間給鎖了起來,就怕嚴水麟那小子先斬後奏,把海報賣了才說要分紅。
不料,俞-讓倒是大方得很,一點也不介意地笑道︰「他如果要的話,下次我再拿一點給。」
嚴月凰听了又瞪他,「你有沒有搞錯啊?沒必要對那小子那麼好,他只會得寸進尺。」
她對他提及過幾個家人,其中聊最多的就是家里玩心最強的嚴水麟,所以嚴月凰只要一講,他就明白。
「沒關系,」俞-讓淺笑道,「反正那些海報我只要回公司拿就有了,不用錢,而且再過一陣子我就不當模特兒了,給大家留做紀念也好。」
聞言,嚴月凰怔了怔,「不當模特兒?你要改行了嗎?」
本來有點介意他的萬人迷,但是現在俞-讓突然跟她說不當模特兒了,讓她一時之間想象不出,他除了當模特兒之外還能做什麼工作?
但俞-讓只說︰「不當了。」並沒有多加解釋。
「不當了?就這樣?」
嚴月凰挑著眉,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自從他們認識以來,除了頭一次吃飯,俞-讓像是調查她的身家一樣問東問西,被她拒絕之後,他們倒是變得相當有默契。
兩個人之間彷佛有一道防線,兩個人也都很清楚對方的底線在哪,所以至今還沒有人多跨出一步。
只除了那一天他突然抱她、吻她之外,俞-讓這家伙的確是有禮得像是個紳士,沒再逾越過,結果反倒是她有一點點不滿了,
炳,誰教她的心比別的女人更多變?!
「-喜歡美國,去過美國嗎?」他陡地轉移了話題,惹來嚴月凰不悅的一瞪。
「喂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俞-讓卻狡猾地抗議,「這樣不公平,不如-問一個問題,我回答一個,但是接下來,-就要回答我問的問題。」
嚴月凰還是瞠大眼,「喂,什麼公不公平,是誰教你這個的?」
哇!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沒有人教我。」
「是嗎?」
「沒辦法,平常都被-佔便宜,偶爾我也要佔點便宜回來。」
瞧他說得那麼無奈,嚴月凰微微紅了臉,「我哪有佔你便宜?吃飯請客都是你自願的耶!」
呃……她是有那麼一點點心虛,只有一點點啦!
「好,請-吃飯的確是我自願的。」見她像是生了氣,他也只能失笑地搖搖頭,口氣滿是寵溺。
「哼!這還差不多。」冷嗤了一聲,嚴月凰低頭努力吃。
用餐完畢,夜已經發涼了。
嚴月凰走出店外,冷不防一陣哆嗦。
「呼,怎麼有點冷……」
一旁,俞-讓的外衣就貼心的披上來。「穿上。」
她偷瞄了他一眼,乖乖套上了。
「你都是這樣在追女人的嗎?」她看到一個路過的女生正盯著他,吃醋般地扁了扁嘴問道。
怎知俞-讓的下一句話,讓她臉紅到耳根子去了。
「我是在追-啊!」
他竟然性感的笑著對她說出這種話。天……天啊!天旋地轉,她果然開始被他迷得團團轉。
「是……是這樣嗎?」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結巴了。
「不是嗎?」
喔,又反問她做什麼?
「-……你當初明明是說要做朋友的︰」嚴月凰義正辭嚴地說,「難不成你從一開始就有不良企圖?」
俞-讓和她定在有點擁擠的鬧區街道上,怕路人擠到她,他半彎著身摟著她前進。
「我承認,我一開始是有不良企圖,因為如果不說要做朋友,我相信-連手機號碼都不會給我。」
听了,半靠在他身畔的嚴月凰臉漲得更紅。
因為俞-讓講得一點都沒錯,她一向對人的防心很重,不熟的人更是難以進入她的生活圈,但她沒想到,他會那麼老實的跟她說。
敗了,她真的敗給他了。
但是下一秒,俞-讓又投了個震撼彈給她--
「月凰,我想,我們不要做朋友了。」他若有所思地說。
「你又在說什麼?」為什麼她老是听不懂?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你是什麼意思?」
「我是希望-當我的女朋友,而不只是朋友。」他將自己的渴望說出口,「我想擁有。」
他總覺得,他等了夠久。
然而嚴月凰這小妮子似乎不給她一點刺激,她就不會有反應似的,讓他等了這麼久,有些心急了起來。
嚴月凰這會兒可是整個人都傻住了,一股陌生且濃郁的甜液由心里生了出來,佔滿了全身。
她的嘴開了又閉、閉了又開,卻吐不出半個字。
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應他?
她要說什麼?
說她其實也很喜歡他?說她每一次看到有女人正大光明地對他拋飛吻,她就滿肚子都是醋酸?
正當她腦海里一片混亂時,俞-讓彎下腰,在路人的驚呼聲中,堵住了她的唇,熱切的狂吻了起來。
這是個真正的吻。
把他的愛烙進她心里的吻,也是把她的心綁架到他身上的吻,天旋地轉、忘了一切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