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很快的,九年的歲月就在玩玩鬧鬧中度過了。
南魈和玉魅死性不改,仍舊是一會兒打打殺殺、一會兒卿卿我我。
而南風野和玉蝶漪這對可憐的師兄妹呢。如今也好不到哪兒去——
「玉蝶漪,你給我滾出來——」
南風野狂怒的聲音,從約莫一個人高的陷阱堆里傳出,穿越了林梢,嚇得枝頭小島群們亂跳亂叫,幾乎足以撼動整個山林。
咚——
南風野期待的那抹嬌俏身影沒出現,腦袋瓜還不知道被啥東西給敲中,害他差點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夕。
「什麼鬼玩意兒?」南風野那雙冒火的黑眸往上一瞟,才發現居然是只白兔,而且還是他那好師妹所養的寵物。
嚇!耙情這只兔子也來湊熱鬧,跌入了這個白痴的陷阱里?!
那只兔兒好像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險,奮力地伸張著它那雙短短的腿兒,咚咚咚地將南風野的頭當成助跳板,奮力地想要跳出陷阱。
「哎喲!懊死的,小白,快給我停下來,你這只笨兔……」跟他師妹一樣笨、一樣可惡。
不小心跌入陷阱里,南風野一時站不穩,跌坐著,要不然以他的身高,這個小小陷阱自然困不住他,更遑論還要當只臭兔子的「跳板」。
咚咚咚——
兔子似乎感受到底下人的暴躁,想要快點跳出陷阱,于是愈跳愈起勁——
「臭兔子,你好啊你,一會兒不把你烤來當晚餐,我讓你當主子。」南風野說得咬牙切齒。
伸手往頭上一抓,誰知道竟然撲了個空——
「師兄,原來你跟小白躲在這兒?」玉蝶漪抱著那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兒,探頭往陷阱里看,那雙美眸寫滿了懷疑。「可為什麼呀?」
師兄的行徑真是古怪,令人疑惑哪!
「為什麼?」這個師妹是笨到氣死人耶!
南風野深吸了一口氣,奮力地縱身往上一跳,很快地終于能夠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
「你、說、呢?」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偏偏玉蝶漪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笨,水靈的眸子還是寫滿問號。
「我怎麼知道?」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躲在陷阱里,她哪猜得透這樣一個怪人的心思呢?
「你不知道?」南風野火大了。「那你為何要挖陷阱?挖了陷阱為何又不擺告示?就算不擺告示至少也得通知我一聲!但你什、麼、都、沒、做!」這樣說得夠明白了吧!
「啊——」玉蝶漪終于懂了,那雙秀氣的眉兒輕彎成半圓,咯咯咯的笑聲嬌柔得宛似脆鈴。「呵呵!你的意思是說——你是自己跌入我做的陷阱里啊?哈哈,真是笑死人了,這陷阱連大灰都抓不到,頂多只有小白會笨到掉進去而已耶!炳哈哈——」
玉蝶漪有許多的「寵物」,飛鷹、小蛇、野兔……而她口中的大灰是只小熊寶寶,常常喜歡追逐她以證明自己的腳力似的。
玉蝶漪氣不過,才會做個陷阱,本想跑不過大熊時,就引它到陷阱里「休息」一下的,誰知道小熊沒中計,卻讓她這個笨師兄跌進去。
扒呵呵呵呵呵——
南風野氣到臉都綠了,這個小妮子不就擺明了笑話他跟她懷里那只笨野兔一樣沒腦袋嗎?可惡!
平時在兩位師父面前讓她耍盡威風就算了,反正做做戲嘛!誰知道她竟然越來越過火,再不好好教訓她,恐怕連她養的寵物都會爬上他頭頂啦。
「好個聰明伶俐的師妹,居然會想得出這種絕招。」南風野眯起了眼,對她露出一抹令人心顫的笑容。
「你……你想干麼?」玉蝶漪驚恐地瞠大了眼。
不會吧,這個卑鄙無恥的師兄又想來那招——抓她上樹?
「我想以你那聰明的腦袋,應該想得出來。」南風野臉上的邪笑依舊,步步逼近。
玉媒漪慢慢後退,臉上掛著虛應的笑容。「師兄,人家只是一時沒想到嘛,我以為像師兄這麼聰明睿智,應該不會跌進我做的爛陷阱才對啊。」
「呵、呵!那你的意思是說,我跌進去就不夠聰明睿智嘍!」他繼續逼近。
「並不——是!」玉蝶漪繼續後退。「師兄,你千萬別誤會小師妹的意思,我絕對,絕對沒有說你笨的意思。」
「哦∼∼」
「你若不信,我可以發誓。」
「好啊!那你發誓來听听。」南風野好整以暇地道。
「呃!」這個也太強人所難了吧!她只是隨口說說,他還真給她應聲咧?!
「說啊!」南風野臉上掛著最友善無害的笑容。
「我發誓,呃!我發……」玉蝶漪眼見就要退離樹林,或者可以找到師父當救兵,膽子也跟著變大。「我發誓,師兄是笨蛋,哈哈哈——」
跑嘍!她很沒義氣地拋下懷中的兔子逕自逃命去。
「玉蝶漪,你完了你!」南風野宣布。
他才不擔心她跑遠,誰教這個小妮子幾年下來依舊沒有長進,功夫還是一樣的爛,倒是花樣多得不得了,比如——剛剛的陷阱。
「啊!救命,師父,師兄欺負我,救命啊,師父師父師父呀——」玉蝶漪奮力地邊跑邊搬救兵。
只可惜她功夫差、不長進,並不代表其他人就會和她一樣。
幾年下來,南風野的功力幾乎可說是與日俱增,甚至還有青出于藍的架式,玉蝶漪那龜速般的金蓮步哪跑得掉?
不一會兒,南風野幾個縱跳已經來至玉蝶漪面前,並將她給攔住。
「呵呵!再跑嘛!」他表情還是一逕的和善。
「啊!師……師兄,人家……人家下次不……不敢了。」玉蝶漪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誰知道還是三兩下就被追上了。
嗚!師父人呢?快來救她呀!
「別看了,咱倆的師父今天去‘溫池’了。」南風野好心地告知。
溫池,位于-魂山之巔,是個天然的溫泉地,就算周邊終年飄雪,那里還是能夠保持恆溫。
在那里不但可以洗去一身的疲憊,甚至還對武功的精進有所幫助——當然,這是指功力高深,懂得運用溫泉水之人,可若是像玉蝶漪這種沒有武學慧根的人,恐怕洗個八百年也沒用途。
「什麼?師父她……」玉蝶漪哭喪著臉。也就是說,她現在已經陷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了。
「你就乖乖的認命吧!」
「不要啊!師兄,人家下次不敢了。」
「沒有下次。」
「那我夸你聰明呢?」
「這是事實,不需要你替我宣傳。」
「可是我……啊——」玉蝶漪還妄想掙扎,誰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南風野就這樣以老鷹抓小雞的姿態,輕易地將她一撈——
昂藏的身形隨之拔地而起,直接將那有懼高癥的師妹往樹枝丫上一掛,然後完美的身形借著樹枝使力一蹬,于空中翻了一圈躍下地面,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懈怠。
「啊——」尖銳的叫喊聲,再度響徹雲霄,迫害著樹林間鳥兒們的清幽。
「你就在上頭好好的反省反省吧,吃飯時間我會放你下來的。」
「不要啦,師兄∼∼」她怕呀!
之前見南風野爬樹跟個野猴兒一樣快速,心里不知道有多艷羨,而且「听說」樹上風光之好,附近山巒起伏、群峰環繞之景都可盡收眼簾。
也因此玉蝶漪起了個念頭,想要學學這身爬樹的功夫。
誰知道她武功不行,就連爬樹也沒有天分。自從有一次從樹上跌下來後,從此她對高的東西就有了莫名的恐懼,而這更成了南風野對付她的絕招。
本以為嚇她個幾次她就不怕了,誰知道玉蝶漪竟然這麼沒用,每次整她,她都還是嚇得哇哇叫哩!
「師兄,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啦!」在樹上的玉蝶漪根本不敢張開眼,自然也不知道樹上的風光如何。
她只是依附本能地緊緊抓住樹枝,免得一失足便香消玉殞,屆時再也沒辦法找她這個臭師兄算帳了。
可惡!山水自有相逢,她不會放過他的,她一定不會放過……
哇!吹過耳邊的風好強喔,嗚嗚∼∼好害怕!
「師兄——」原本的大嗓門,沒兩下就變成了弱小貓般的聲音。
「呵呵!」另外在附近找了棵樹納涼的南風野總算得到了清靜。
他知道這個小師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高,因此將她放在樹上自己才能獲得片刻安寧,否則三不五時還得提防她搗蛋,多辛苦呀!
溫暖的和風輕拂,配上玉蝶漪嬌弱的求饒聲,真是伴他入睡的最佳良藥啊。
南風野慢慢地陷入了香甜的夢中,直到一陣怪異的聲音響起——
美人!一個貨真價實的小美人兒。
王三和柳四循聲抬頭,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看見一個嬌滴滴的水娃兒就這樣掛在樹梢上,那種不似人間物,宛如從仙宮落入凡間的謫仙之姿,是那麼的清靈嬌美,純真嬌女敕。
「好美喔!柳四,她……她是仙子,我看到仙子了嗎?」王三的口水就快要滴下來了。
「可不是,我真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美的女子……不!她一定是仙子。」否則怎麼會掛在樹上……呃,休息?!柳四一臉的痴迷。
「難道這-魂山的寶物,就是指眼前的仙子?」
「呵呵!說不定這個仙子只是其中的一個寶。」
「這麼說……我們來對了。」
「耶!」
兩個人高興地手舞足蹈,果然,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要發財,自然得往危險處攀,關于-魂山傳說很多,但他們仍鼓足了勇氣,披荊斬棘地一路找到了這里。
現在看見了個嬌女敕的小美人,說不定下一刻就讓他們見到了巨大的財寶,這怎麼不教他們歡喜呢?
嚷累了,稍稍休息的玉蝶漪在冥冥中听到這些怪異的對話,心中的恐懼加深。
怎麼回事?那聲音不像是兩個師父的、也不像兩位老僕的;更不像她那該死的臭師兄的……那麼,這山里還有會說人話的動物嗎?
瞧見美人兒有動靜,王三和柳四更加開心地吆喝——
「仙子、小美人,快下來,下來啊!」
「下來吧!小美人,別怕羞。」
玉蝶漪心里一陣發毛,怎麼回事,這聲音听起來好真切,不像作夢耶,可……可她在山上住了十多年,從來沒遇過這種事呀!
那到底是何種「動物」的聲音?!她滿心疑惑。
眼見她只是稍稍地動了動,王三和柳四根本不滿足。
他們對看一眼,開始搖蔽樹枝,試圖將掛在樹梢上的人給搖下來——
「小美人,快下來,快下來——」
「仙子,飛下來吧,快飛啊!」
「對對對,飛下來,飛……」
玉蝶漪所在的樹根本不算太粗大,哪經得起兩個大男人的搖蔽?!
她更加心驚膽跳。
「啊!救命呀,師兄,師兄——」玉蝶漪努力地睜開眼,想要一探究竟。
誰知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昏倒。想不到這天底下居然還有除了他們以外的人,而且還是兩個模樣粗鄙、獐頭鼠目的大男人。
「哇!真好听的聲音。」美人就是美人,連聲音都猶如黃鶯出谷。
「可不是,我听得整個人都酥麻了。」
「我才快要死了咧……」
「沒錯!沒錯。」一陣七零八落的掌聲、配合著渾厚有力的清朗聲調。「這位老兄,你很有自知之明。」語意飽含戲謔。
師兄!玉蝶漪听到他的聲音,突然安心了下來。
王三和柳四聞聲也同時回頭,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一個身形高挺的俊俏少年郎。
莫非他也是來-魂山奪寶的同路人?!
「小憋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居然也有這種膽識,敢前來尋寶。」王三還以為他和同伴最大膽,敢前來這里,沒想到還會遇到其他人。
「尋寶?」南風野皺起眉頭。
「你不知道?」王三懷疑。「那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住這里。」南風野好心地回答他的問題。
「你住這里?」柳四大笑。「你年紀輕輕就愛騙人,可惜說謊技巧太不高明,誰都知道武林雙魔早已年過半百,而你才多大年紀,哈哈哈——」
「哈哈哈哈——」南風野故意跟著大笑出聲。「看來你們的消息很不靈通。」
「怎麼說?」
「武林雙魔有徒兒,一個是我,另一個——是她。」南風野手指向,樹上那個嚇到渾身發顫的人。
「是她?仙子是武林雙魔的徒兒,這怎麼可能?我們沒听說。」這個臭小子沒誆他們吧。
「你們當然沒听說過,因為——」南風野冷冷的眸子一轉。「听過的人都不會說話了。」
「啊——」尖銳的叫喊聲,幾乎快刺破人的耳膜。
「好了,停止,快停止,我耳膜快讓你給喊破了。」南風野不停地安撫著尖叫個不停、卻遠遠躲著他的小女子。
玉蝶漪用極度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口里無法抑止地不停喊叫,身體同時拼命地狂抖。
天啊!她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師兄居然也會有那麼陰狠的時候,當她見到那兩個模樣猥褻的男子被丟下山谷時,玉蝶漪才知道原來跟將她放在樹上一比,那簡直是太小巫見大巫了。
師兄是個殺人凶手呀!
懊恐怖喔,她居然跟個殺人凶手住在一起,誰來救救她呀!嗚嗚!
「救命啊,救——」
「停!」南風野忍無可忍地大喊。
玉蝶漪用同樣驚恐的眼神看著他。「不要殺我,我……我不想被丟下懸崖。」
「誰要丟你下懸崖?」明明這個膽小表掛在樹上時就不敢睜開眼楮,他就不信她看了多少。
「可是……我明明有看見——」她有張開一點點眼楮,看得一清二楚喔!
「看見什麼?」他來個死不承認。
「你明明就有做過,你……你殺了人。」
「我沒有。」
他只是將人渣給「丟」下懸崖,而不是「殺」了他們,雖然……咳咳!這個解釋有點牽強啦,但為了預防這個笨師妹作噩夢,只好來個抵死不認帳,瞧!他多用心良苦。
當然,那種不知死活,居然敢擾他們清幽的貪心鬼也沒有活著的必要。
這樣的人不多,不過下場都只有一個——死!
只是這回嚇到了他的小師妹,那兩個人更是罪該萬死。
「沒有人,這里只有我們而已。」南風野再度強調,因為剛剛那兩個已經不是人了。
「可是……」他居然不承認?「不然你說他們人呢?」
「人?什麼人?」南風野試圖靠近她。「師妹,你是不是被嚇壞了,出現幻覺?」
「幻覺?」
「對!听說嚇壞的人,通常都會出現幻覺。」
「是這樣的嗎?」玉蝶漪眨眨眼。
師兄說得有道理耶,她在這山上十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其他人啊!所以剛剛可能是幻覺沒有錯,只是幻覺怎麼會這麼真實?
玉蝶漪輕拍了一下腦袋。「那……那都怪你。」
「怪我?」
「是啊,如果不是你把我抓到樹上,我怎麼會出現幻覺?」玉蝶漪越想越恐怖。「而且我還能清楚的記得那兩個人的樣子……哇!我的病情很嚴重,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啦!」
「呃!」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好好好,是我害的,我……我道歉總行了吧!」
「不行。」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玉蝶漪扁著唇。
「那你想怎樣?」這個小師妹不會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吧!
真是的,明明是他想處罰她,可是每次到最後他都得道歉,這到底是什麼道理呀?至今南風野還想不透。
「我不想跟你的寵物們追逐。」他又不是耍猴戲的。「我也不想用手在地上‘走’回石屋。」那是他們的住處。「我更不想倒掛在樹上一夜……」開玩笑,那會累死人的耶!
「哼,你師妹我豈是那麼沒創意的人?做過的事我不會再做了。」
喲!她到底憑什麼可以這麼驕傲、這麼-?南風野實在很懷疑耶!
「那請容我問一下,我有創意又可愛的小師妹,你這次又想做什麼?」
「我——」玉蝶漪靈動的眸子一轉。「想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