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碧空如洗,燦陽熾烈。
幾輛華貴的馬車從齊王府出發,一路往祈埏山的方向前進。
這是王府二夫人蘇暖荷的習慣,每年春末天氣回暖,也是寶貝孩兒的生辰日前後,她總要到祁埏山上的菩佛寺里小住蚌十天左右,虔心禮佛、齋戒吃素,除了祈禱國泰民安,替王爺消災解厄以外,也替自己的孩兒龍靖祈福。
蘇暖荷雖然貴為王府二夫人,但生性低調,不喜勞師動眾,像是上山祈福,通常僅帶著兩、三位隨從和馬夫,以及自己的隨身嬤嬤。
若不是王爺不同意,她連馬車也不想坐,直接雇一頂小轎子便可。
這回,由于小王爺龍靖也要跟隨出門之故,王爺為了慎重起見,因此多派了幾位護衛及兩位丫鬟跟著,可見齊王爺對獨生子的寵愛。
馬車行經林間,清風徐徐,耳邊只聞啁啾鳥鳴和孩童的笑鬧聲。
寬敞奢貴的馬車里——
「娘,你看你看,豪豪又輸了,他真笨,呵呵呵!」龍靖呵呵笑著,年僅八歲的他長得眉清目秀,聰明伶俐,是為人父母的一大驕傲。
「靖兒,怎麼能這樣說豪兒?」蘇暖荷輕斥。
她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慈愛的笑容里帶著一抹旁人無法理解的苦澀。她不喜歡孩子過于嶄露才華與自信,倘若可以,她寧願「他」是個平凡的孩子,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
但孩子的父親可不這麼想。齊王爺期盼的就是這聰穎的獨生子快快長大成人,有所成就,為他光宗耀祖。
「夫人別介意,小王爺還小,再說,他說的也是事實,豪兒確是無法跟小王爺相比。」貼身嬤嬤翠娘慈愛地一笑,對自己兒子被批評並不以為意。
這次怕小王爺一路上無聊,耐不住性子,所以連玩伴都一起帶出門。
「翠娘,連你也這麼寵著他,以後他會越來越放肆。」
「不會的,小王爺自有分寸。」
「娘,我只是實話實說也錯了嗎?」龍靖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他不明白為何娘總是萬般叮囑要他低調行事,到底怎樣才叫做低調?為何要低調?
在王府里,王爺對他很是寵愛,但也要求嚴格,他必須謹守小王爺的身分,無論言語、行事都得照著規矩,疏忽不得。
可在娘身邊就不同了,他可以自在展現這年紀該有的童真,可以和翠娘的孩子打打鬧鬧,娘頂多會笑笑地說他沒規矩,但言詞柔軟,沒有絲毫威嚇。
這回他硬纏著要跟娘親上山祈福,為的就是想要月兌離一會兒父親嚴格的訓練和教導,若是一路娘還不允他玩鬧,那真是沒意思。
「你這孩子真是——哎喲!」
突然,馬車一個顛簸,煞住了車,所有人反應不及,都往前撞了過去。
憊來不及詢問發生何事,耳邊出現一陣呼喝及雜亂奔騰的馬蹄聲,風馳電掣地朝他們而來,似乎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怎麼了?」翠娘迅速掀開珠簾查探。
「有刺客、有刺客!」護衛們亂成一團。
前方忽然出現許多賊人,個個持刀拿棍的,模樣非常凶惡。
不對,這不是往祈埏山方向的路!翠娘忽地察覺不對勁,這些年,她年年陪著夫人前來禮佛,對路況很熟悉,往祈埏山的路雖不繁華,但可沒這麼荒涼,現下四處都是大樹巨石,林深不知處,甚至沒半點人煙。
幾名馬車夫看到這種狀況,驚駭得立刻拋下馬車逃走。
翠娘心中一窒。這些馬車夫有些面生……她知道這些人都是府里管事嬤嬤華大娘安排的,然而華大娘對二夫人向來處處刁難……
難不成眼前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可華大娘縱使有天大的膽子,又怎敢做出這種事?
事出緊迫,其中一位護衛看出狀況,連忙朝翠娘使眼色。翠娘心里有個底,立刻回到馬車里——
「大膽!這是齊王府二夫人的馬車,你們竟敢擋路?」護衛大聲喝斥。
「呸!什麼王府夫人,根本就是個上不了台面的臭娘們而已!」
「你們竟敢誣蔑夫人?!」忠心耿耿的護衛一听,拔劍大聲斥喝。
「呵,夫人?去陰曹地府當吧!」為首的頭目手一擺,所有人亮出大刀。
山賊膽敢如此大膽挑釁,絕對有備而來,除了正面迎戰,也沒有後路了,因此刺客一動手,護衛們也不甘示弱地出手。
一時間,刀劍互相撞擊的刺耳聲音,在這寂靜的山林間分外刺耳。
堡衛們兵分兩路,一部分與山賊們對戰,其他護衛則伺機駕起二夫人和小王爺的那輛豪華馬車,往山林深處奔馳而去。
「追——」山賊看了也不戀戰,立刻上馬,追著前方的馬車。來意明顯,他們絕非一般賊人而已。
一陣沙塵滾滾,殺氣騰騰。
說也奇怪,這時,原本的陽晴日空突然烏雲密布,響起悶雷,雷光閃閃,天色頓時蒙上了一層灰黑,氣息中的濕意越來越重,仿佛隨時將要降下滂沱大雨。
一場腥風血雨,在刀光劍影中,也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