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在別人眼中,旭藍和辜承栩是一對熱戀中的戀人。
縱然旭藍每次都極力否認,卻也改變不了大家的既定印象。
當然,因為他們一天到晚都在一起,情人間該做的事也都做盡了,雙方的家人也都見過好幾次面……
一切好象都很理所當然,就算她時常跟辜承栩大小聲,大家也都把這當成情人間的斗嘴。
旭藍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地步,可是當她驀然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她被困住了,困在一張無形的網里面。當她體認到這一點而想要掙月兌的時候……好象已經沒辦法逃了……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旭藍完成了辜承栩交代的事情,從樓下的企畫部回到總經理辦公室,下意識的瞄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
「總經理還在開會。旭藍,你等他一下,他應該馬上就好。」Linda笑著說。
旭藍覺得好尷尬。「你、你跟我說這個干嘛!?我管他開會開到什麼時候!再、再說我干嘛等他?」
辦公室里的兩個女人——Linda和沛慈望著她,那眼神好象在說︰你又嘴硬了。
旭藍氣的內傷,卻又無從辯解。
「好好,算我多嘴,」Linda的修養好,不跟旭藍一般見識。「我要下班了。」
「沛慈,你也要下班了嗎?今天我們一起走!」為了表示她真的不是在等「他」,旭藍對著沛慈說。
沛慈收拾桌面的動作稍停了一下,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不好吧,學長出來看不到你可是會失望的喔!你還是在這里等他,我跟Linda一起走就好了。」
「沛慈,等我!」
沛慈沒有理會她的哀求,揮揮手,拉著Linda的手離開了。
「什麼跟什麼嘛……」喃喃自語著,旭藍坐下來,瞪著辜承栩的門。「可惡……都是那家伙害的……」
正當她低聲罵著辜承栩的時候,辦公室的門打開,辜承栩和業務經理走了出來。
一見到她,他好象心情很好,立刻眉開眼笑的走近她身邊。
「等很久了嗎?」模模她的頭發,順便吻了她的臉頰一下——那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習慣。
「你干嘛?不要這樣啦!」推開他,旭藍感到羞窘。該死的!憊有人在耶!他到底在干什麼!
「有什麼關系。」拉住她欲逃離的身子,辜承栩大剌剌的擁抱住她。
看著「小倆口」打情罵俏,業務經理尷尬的說︰「咳……我先走了。」
「別鬧了!」眼看業務經理離開,旭藍心里哀嚎。這下明天公司上下不知道又要傳成怎樣了。
「你不就是要我鬧你,才留下來等我的嗎?」他呵呵笑。
「我才沒——」旭藍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要不是在等他,那她在沛慈走後大可跟著走的,為什麼竟然……難道她真的……
被這個念頭嚇出一身冷汗,旭藍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旭藍是藏不住情緒的人,辜承栩從她的臉上讀出她的困惑。這正是他計畫中的一部分——她開始有了困惑,表示她感覺到了什麼,等她解開這個困惑,也就是真誠面對他們關系的時候……
他愉快的揚起唇角。「我們走吧!今天去我們的餐廳吃海鮮好嗎?」
詢問也只是禮貌上而已,其實他決定的事情根本不容人更改。
早就對這點有很深體悟的旭藍沒說什麼,就被他拉著走了。
沒多久到了餐廳,餐廳的經理一見到兩人就迎上前來。「辜先生、楚小姐,歡迎再度光臨,還是老位子吧?」
「是的。」
等他們在常坐的位子坐定,經理說︰「今天點什麼菜?」
「照舊。」
「好的。」沒問照舊是什麼,經理點頭。「馬上來。」
旭藍心里感覺到怪怪的。她以前怎麼沒有注意到——
才幾個月,他們就有了「我們」的餐廳、「我們」的老位子、我們」的照舊……
他在無意之間已經深入她的生活里,變成一種她視之為理所當然的存在……
「你在發什麼呆?」他的聲音把旭藍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來。
「ㄜ……對不起,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下個禮拜有幾天假期,干脆我們去知本洗溫泉怎麼樣?」
听到洗溫泉,旭藍眼楮一亮——那是她的最愛。以往她一定立刻答應,可是因為剛剛「奇怪」的感覺,她猶豫了。
「喂,我們干嘛老是在一起?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呢?你都不用去跟她們聯絡一下感情喔?」
「我很久沒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你最清楚的,不是嗎?」辜承栩含笑的看著她。
他確實很久都沒有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這點跟他日夜相處的她可以證明。
她臉上一紅。奇怪了,她在高興個什麼東西!?他有沒有跟別人交往關她什麼事!?
旭藍不安的挪動身體。辜承栩的手越過桌面握住了她,她一震,幾乎跳了起來。他的眼楮里有著某種炙熱的光芒,讓她心慌、讓她想要逃卻動不了……
奔承栩的手機響起,解除了旭藍的緊張。
他說了一會兒,收了線,對她說︰「老爸、老媽要我回去一趟。我們吃完飯就回家吧!」
奔承栩沒跟父母住,他擁有一棟位于市區的高級寓所,不過他倒是常回老家。最近這幾個禮拜,也常常帶旭藍回去,旭藍跟辜家二老相處的都還不錯。
旭藍就常覺得奇怪,像辜伯伯、辜伯母這麼老實、善良的人,怎麼會生出辜承栩這樣狡猾奸詐的兒子?唉……
「你又在想什麼?」
「沒有,快吃吧!等一下還要回去,不是嗎?」旭藍轉開話題。
如果說跟著辜承栩這麼久學到什麼教訓的話,那就是不要把所想的說出來,因為他是個非常、非常容易記恨的人。
☆☆☆
「辜伯伯、辜伯母好!」
本來應該稱呼辜興邦為董事長的,一來因為辜興邦最近也很少管公司的營運,二來也是旭藍跟他們混的很熟了,所以在辜興邦的堅持之下,她一直叫他們為辜伯伯、辜伯母。
「旭藍,你也來了!太好了!坐、坐,今天家里有你最喜歡吃的水蜜桃。」石心蓮對旭藍這個率直單純的女孩簡直疼到心坎里,一見到兒子又把她帶回家,就高興得不得了。
「媽,你要我們回來有什麼事?該不會只是要給我們吃水蜜桃吧?」辜承栩不滿的看著旭藍被母親拉住手。沒錯,他的獨佔欲越來越強,連母親都不許——將她從他身邊搶走。
「當然不只這樣羅!」石心蓮神秘的一笑。「你瞧瞧,誰回來了?一石心蓮和辜興邦很有默契的退開。
在客廳里,一個美麗的女子調皮的對著辜承栩眨眨眼。
「嗨,承栩,好久不見!」
「莎蜜!」驚喜的低喊,辜承栩幾個大步沖上前,把女子擁入懷中。
旭藍楞住了,呆呆的看著面前相擁的兩人……
她太震驚了。應該說,她從來沒有見過辜承栩如此單純快樂過的樣子。在面對所有人,甚至是他父母的時候,他的情緒總是有所保留的,讓人察覺不出他真正的想法。可是這一刻,他卻笑得像個大男孩。
她的心像被戳了一記,狠狠發疼。
「你怎麼這麼久沒回來?」
「人家功課忙嘛!不過一放假就回來啦!懊想你喔!承栩!」女孩說完,像為了要印證她的話,還在辜承栩臉頰上啾的吻了一下。
令旭藍看得眼楮快要凸出來的是,辜承栩不但沒有拒絕,還在女孩的臉上也吻了一下。
他、他怎麼可以!?
奔家兩姊妹也在客廳里,她們倒沒有看哥哥跟莎蜜的親熱鏡頭,反正從小到大她們也已經看慣了,反而是注意到旭藍臉色不對。
兩姊妹互視一眼,血液里惡作劇的因子正在蠢動……
奔承桔走到旭藍身邊,拍拍她的肩。
「旭藍,你別介意,他們從以前就這麼親密了。」
「介意?哈!我介意什麼?」扯出一個笑,旭藍感覺到喉頭有一種異樣的梗塞。
是啊!她要介意什麼呢?她又有什麼立場介意?她是他的誰?
「那個……她是誰?」雖然嘴上逞強著,她畢竟還是問了。
奔承桔慧黠的一笑。「她叫作莎蜜,是哥哥很重要的人喔!小時候他們還約好以後要結婚呢!可惜這幾年莎蜜到法國念書,他們才不得不分開。
「我想哥哥可能因為莎蜜不在了,為了排遣寂寞,才一直跟女人混在一起。現在莎蜜回來了,你看,他們的感情還是一樣好,是不是很讓人羨慕呢?」
排遣寂寞……嗎?她也是屬于他排遣寂寞的女人之一嗎?
現在他最重要的女人回來了,是不是代表他不再需要她了?
她應該為莎蜜回來而高興的,也許她從此可以擺月兌他的魔掌了,可是……為什麼心情像翻倒的調味料,五味雜陳,酸酸、苦苦、澀澀……
「我……我要回去了!」喃喃說著,旭藍往門外退去。
「咦?這麼早?為什麼?還沒吃水蜜桃呢!對了,也還沒介紹莎蜜給你認識。」石心蓮不解。
「不了,不打擾你們了。謝謝辜伯母,我家里還有事。」
她直覺的想逃,因為不想讓人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
「旭藍?」辜承栩看見她的動作,皺起眉。「你去哪?」
「回家!」丟下兩個字,她逃也似的跑出去。
「等一下。」辜承栩在花園里逮住她。「這麼急做什麼?」
她不對勁。辜承栩從她臉上就可以讀出她的情緒。而回想剛剛他們到家的時候她還很好……不需費任何工夫,辜承栩就得出結論——事情絕封跟莎蜜有關。
她在嫉妒!?這個結論讓他不由得開心的勾起唇角。這個傻丫頭終于有點自覺了嗎?
「你是不是嫉妒我跟莎蜜?」不只是用推想的,他還想要听到她親自承認。
「嫉妒!?哈!別開玩笑了!我有什麼好嫉妒的?你跟什麼女人在一起跟我有什麼相關?」假裝出瀟灑的語氣,她不在乎的說。
奔承栩挑起眉。
「你知道我跟莎蜜的關系嗎?」
「承桔都告訴我了,她是你很重要的人我知道,現在她回台灣了,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很好,恭喜你們。」
「你說恭喜我們?」眯起變冷的細眸,他輕聲的問。
「是啊!我很替你們高興啊!因為你以後就不會再來煩我了,不是嗎?」
事情為什ど沒有如他頂期?這女人真的有逼瘋他的潛力。平常她不是都很坦率的嗎?為什麼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她不但逞強,還愚蠢的要命!真是氣死他了!
非要給她一個教訓不可。
「是,我想,以後不需要你了。」他接著她的話頭說。「呵!老實說,你的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以為你會有一點嫉妒呢!一般的女人不都難免會這樣嗎?」
「我不是你一般的女人。我不像她們,因為我根本沒有喜歡過你。」
奔承栩沉下臉,一股風暴在他的眼里形成……
「很好,那我們就到此結束,如你所願,我不會再找你。這些日子以來,你的「服務」讓我還蠻滿意的,謝謝你羅!」瀟灑的揮揮手,辜承栩沒再看旭藍一眼,就轉身回家了。
可惡!就算結束了,也不需要說什麼「謝謝你的服務」之類的混帳話吧!?
看著辜承栩的背影,旭藍不甘心的咬著牙,不爭氣的淚水終于涌上眼眶☆☆☆最新的一期八卦雜志被旭藍丟進紙簍。
雖然丟了它,卻無法抹去那張照片烙印在腦海中的影像。英俊瀟灑的辜承栩,擁著一名妙齡女郎,一起在Tiffany選焙婚戒……
傳言他們好事將近、傳言婚宴將席開百桌、傳言連第一個小阿的名字都取懊了……
傳言也許有許多穿鑿附會、夸大不實,可是辜承栩在籌備婚事這件事卻是不爭的事實。
身為「助理」的旭藍都曾幫他收集過婚紗公司的資料、找過印刷廠估過印喜帖的價錢,上次他還拿著一本外國婚紗禮服的目錄要她提供意見——真是太過分了!
不難過、不難過,他要結婚關她什麼事。
盡避對自己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但隨著時間過去,心頭那種酸酸苦苦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他真的是說到做到,從那次在他家分手以後,就再也不曾私下找過她,他們的關系變成單純的上司、下屬。
她難道還期待著什麼嗎?
沒有、沒有,她什麼也不期待……
「藍……藍!」
沛慈喊了好幾聲,旭藍好不容易才听見。
「咦?什麼事?」
沛慈嘆了一口氣,只好再重復她的問題。「我是問你,上回的會議紀錄你整理好了沒?放在哪里?我想找個資料。」
「啊!糟了!我忘記了……」
「怎麼這樣呢?明天部門經理開會要準備每人一份的說。」
「對不起啦……」
沛慈憂慮的看著旭藍。
「藍,你要不要請幾天假?我看你這幾天心情都很不好,這樣工作根本就做不好。」
「心情不好?」旭藍不服的反駁︰「我哪里心情不好了?胡說!我不需要請假。」
「你別逞強了,大家都可以體諒你。學長真的太過分了,居然要娶別人。」
「我才不在乎他娶什麼人!他結婚關我什麼事?我怎麼會心情不好?」
沛慈搖搖頭。「不是心情不好,你怎麼會一整逃詡哭喪著臉?又怎麼會神情恍惚?你看,你桌上這堆銷貨資料,以前十分鐘就搞定的,現在我看你都Key了兩個小時了,還沒打好。」
沛慈的話令旭藍愣住了。
最近她確實不大對勁。難道真如沛慈所說,是因為「他」的關系?難道她表現得有這麼明顯?
為什麼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覺,別人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她確實滿腦子想的都是辜承栩。
怎麼會這樣子呢?她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乎他的事呢?
驚魂不定的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同時,沛慈又對她說——
「旭藍,你別再嘴硬了,喜歡學長得話就承認,那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啊!我以前也仰慕過他,我就從來沒有隱瞞啊!」
喜歡他?她喜歡他嗎?怎麼可能?她不是討厭他的嗎?
在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在她心里升起——
可是她不討厭他們在一起的感覺……不討厭他親她、抱她……不討厭他跟她的家人相處愉快……不討厭他老是出現在她身邊……
那麼她討厭什麼呢?
討厭他跟別的女人擁抱親吻……討厭他的無情……討厭他不再來找她……討厭……他要結婚……
天啊!難道她真的如沛慈所說的——喜歡他!?
驚喘一聲,旭藍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沛慈。
沛慈苦笑。「你怎麼老是這麼粗線條,連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
現在她可搞清楚了。旭藍想到什麼,又垮下肩。
「搞清楚又有什麼用,反正他要結婚了。」
「說這種喪氣話不像我認識的旭藍喔!」沛慈有不同的看法。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他要結婚了又怎樣?你可以去把他搶過來啊!不戰而敗不是你的作為吧?」
旭藍從來沒有想過,一向給人溫柔印象的沛慈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我不做那麼丟臉的事。更何況,我這麼做也只會讓他有機會嘲笑我罷了。」
「你怎麼那麼沒膽?就算被嘲笑了又怎樣?總比你一個人在這里哀聲嘆氣好啊!你這種窩窩囊囊的樣子我看了就討厭。」
聞言,旭藍有如醍醐灌頂。
沛慈說到她的心坎里了——她一向很勇敢,一向都有話直說、不扭捏。或許她很直、也許有人覺得她很笨,但這卻也是她至今唯一依循的生存理念。
「好,我去找他!」旭藍一想通了就再也坐不住。
沛慈看著她的樣子,釋然的笑了。「你知道怎麼找到他吧?他現在在士林店里。」
「知道了,我走了!」旭藍跑了出去。
「又恢復精神了……」沛慈喃喃低語。
拿起電話,她撥了「他」的手機。
「好了,任務完成,她去找你了。」
卑筒里傳來低沉的笑聲。「謝謝你了,學妹。」
收了線,沛慈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真是可怕的男人!被這樣的男人看上了,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所有的狀況,旭藍的每一個反應,都在「他」的計畫之中,恐怕她到現在為止根本都還搞不清楚狀況,就這麼一步步陷進去那男人布下的網里了。
唉,看來旭藍還是繼續保持她那傻呼呼的樣子吧!無知還比較好。
望著辜承栩的辦公室,沛慈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夜——
那天加班,兩人正準備走出辦公室。
「學長……」她鼓起勇氣開口。
「什麼事?」
「你對我到底……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學妹啊!」
「就這樣嗎?我還以為……以為……」不只如此。
「對不起。」收起平時不經心的態度,他嚴肅的對她說︰「我知道我的行為可能有些誤導你,可是我喜歡的人是旭藍。」
「啊……原來是這樣……」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可是她其實早就隱約有這種預感……想說是不是她想錯了,因為他們兩個老是劍拔弩張,而且他也總愛惹旭藍生氣。
難道他的喜歡就是這樣嗎?
她苦笑。「你表達愛意的方法還真特別。」
奔承栩的雙眼發亮,「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好玩嗎?」
懊玩!?不!正常人應該都不會這麼想吧?
她還是只有苦笑。
「你可以幫我的忙嗎?」
「什麼忙?」
「幫我追旭藍。」
「你要我怎麼做盡避說吧!」旭藍是她的好朋友,辜承栩也不失為一個好對象,盡避心情上有些苦澀,但她還是願意幫忙。
「先謝謝你羅!」
「那我可不可以先索取一些回報?」她從來沒這麼大膽,可是這畢竟是她的初戀,要求一個回憶並不過分吧?
「當然,你說,我一定做到。」
「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