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秀才回來了。
蘇子儀方才進了村口,這消息便沸沸騰騰地傳遍了整個村子。
懊奇的村民們全聚攏在她回家必經的路上,等待她的到來。
蘇子儀本人當然也感受到這種詭譎的氣氛了,村民們嗡嗡的低語也一一傳進她耳中——
「嘿,你瞧,那個就是蘇秀才耶!」
「她怎麼還一副男人裝束?」
「好想看看她做女人打扮會是什麼樣子!」
「她怎麼還有臉回來?」
「一定是被穆王爺給掃地出門的吧!」
「好丟臉,要是我寧可死了算了……」
「王大嬸你怎麼講話這麼毒,想當初你不是還千方白計要把你們家閨女嫁給蘇秀才嗎?」
「嚇!呸!呸!別再提這件事,想來就有氣?是我們素月幸運,否則這一輩子的幸福可就完了。」
眾人的議論聲愈來愈大,似乎也不怕她听見了。
蘇子儀苦澀地勾起唇角。看來她的事是眾人皆知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是這麼回事吧?
懊不容易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中,她走到了家門。
奇怪?家里的大門緊閉。
她敲了敲門,過了半晌,門打開了一條細縫。
「子儀!你回來了?」門後是玉嫂驚訝的臉龐。
「快進來!」玉嫂開了門,迅速拉了蘇子儀進來後又立刻將大門緊閉。
「玉嫂,這是做什麼?」干嘛鬼鬼祟祟地?
「唉,近來家里一天到晚都有些無聊的人來說些無聊的閑話,咱們听都听怕了。
一定是她的緣故。蘇子儀了然。
「爹、娘呢?」
玉嫂面露憂愁。「你娘被老爺毒打一頓,已經被關進柴房里了。」
「什麼!?」她又驚又恐。「那怎麼行,我去跟爹說——」
「不行啊!」玉嫂拉住她。「你現在絕不能出現在老爺面前,老爺正在氣頭上,看見你準會把你打死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不管娘啊!」
「唉,先別沖動,咱們先想想辦法再說,你這麼去也幫不上忙。」
蘇子儀咬著下唇,恨自己的無能,卻又不得不承認玉嫂說的有道理。
玉嫂將她拉進自己房里,對她說明事情的經過。
「當年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才將你當成男孩子養大。那時你娘連生了五個女孩,老爺說要是這胎再生女的,就要休了你娘。」
「這未免太過分了,生不出兒子又怎是娘的錯,她也是莫可奈何啊!」蘇子儀為娘叫屈。
「可這世界就是這麼回事兒,有什麼辦法。」玉嫂只有搖頭。「只是這些年來委屈你了。希望你別太責怪你娘,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倒是我,當年是我出了這個主意——」
「我不會怪娘,也不會怪您。」多年來,她早已深刻體認娘在家里所承受的壓力。這麼回想起來,當年她執意要娶洛仲情時,想必娘也擔心受怕了好一陣子吧?
「這事怎麼好像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她問出困惑她的問題。
「講起來就令人生氣!」玉嫂憤慨道。「都是洛家的人傳出來的,而且還講得很難听,他們也不想想,當初你是為什麼會上王府的,還不是為了要救他們的寶貝女兒!」
原來如此。
在看過洛仲情的本性之後,這一切對蘇子儀而言,也不太令她驚訝了。
「算了,反正遲早瞞不住的——」
她話說了一半,門突然被粗魯地踹開。
蘇子儀的爹一臉猙獰地沖了進來。
「你還回來做什麼!?」他一把捉住她的前襟大吼。
「爹……」蘇子儀從沒見過一向對她寵愛備至的爹如此狂怒的模樣,不禁嚇得無法反應。
「不要叫我爹!」他用力甩了她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唇角流出鮮血。「蘇家不承認有你這種恥辱!」
爹的咒罵將蘇子儀喚醒。她不能接受這種指控!于是她昂起頭。
「我不是蘇家的恥辱。生為女子,不是我的錯,沒有人有錯,錯的是你和那些重男輕女的古板觀念!」
「你還敢頂嘴!?」他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受到多少人嘲笑!?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在笑我這冤大頭,被老婆騙了十八年,這口氣叫我怎麼咽得下去!」
「難道因為我是女的,以前我所做的一切都要被抹煞掉嗎?我也曾考中秀才,也曾是蘇家的驕傲啊!爹,你以前那麼疼我,為什麼現在說翻臉就翻臉?」太不公平了!
「秀才有個屁用!」他怒吼道。「我寧可你是個白痴,也不要你是個聰明的女兒。只有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只有兒子才能繼承我蘇家的血脈!」
他冥頑的腦袋是不可能理解的。蘇子儀冷然注視,決定放棄說服他,可是她還是得為娘請命。
「爹,把娘放出來吧!娘年紀大了,承受不起的。」
「那個賤女人,死了最好!」他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爹的話不只讓蘇子儀震驚,更讓她心寒。
結縭三十多載,居然能夠如此狠心。
難道男人都是這樣冷血無情的嗎?若是如此,她慶幸自己不是男人。
「我不求你了。」蘇子儀瞪視父親一眼。「我自個兒去把娘放出來!」說完她轉身要走。
「你——你這孽女,給我回——」他猛地捉住她的手臂。
她正要掙月兌,突然之間,蘇子儀感到往後拉扯的力量消失了,她一回頭——
「啊!老爺!」玉嫂驚叫出聲。
蘇子儀的爹已倒在地上,兩眼翻白,面色血紅——
已然氣絕身亡。
一夕之間遭逢劇變。
發現自己是女人——被逐出王府——回家——父親因自己而活活氣死。
替爹辦完喪事,蘇子儀茫然跪在牌位前。
她很難虛偽地說自己為爹的去世而悲傷。事實上,多年來看盡娘和姊姊們在爹的威權下畏縮、哭泣。也許,他的離去反而是蘇家女子的一種解月兌。
「娘……」她感覺娘走近,仰頭看她。娘身上臉上還留著一塊塊被爹打過後留下的烏青。
陳氏面色蒼白,木然注視著丈夫的牌位。這折磨她一生的男人……
「我哭不出來。」她突然開口,那聲音空蕩蕩的像對女兒講,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哭不出來,看見他死了,我竟然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
「娘。」蘇子儀站起來,擁抱住母親。
自她的手臂感覺母親瘦弱的小小身子,和微弱的顫抖。耳中傳來娘止不住的哭泣……
「你有什麼打算?」陳氏問女兒子儀。「想嫁人嗎?-」
「不!」蘇子儀想也不想就搖頭。
爹死了一個月,生活再度步上軌道,陳氏的氣色看來也好多了。不,也許從沒這麼好過。長年糾結的眉心舒張開了,整個人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那你要做什麼呢?女孩子家不嫁人……」
「娘,嫁人不一定就幸福啊!」
陳氏無語,女兒說的沒錯。「也好,反正你爹留下的家產,也夠咱們生活無虞。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我想上學堂讀書!」
蘇子儀的答案讓陳氏驚駭莫名。
「上學堂?可是……你是女的,這學堂全是男人……」
「您放心,我想去的學堂在徐州。那兒的夫子很有名,而且又沒人識得我,再說我也作慣男人的打扮了,不會有問題的。我很喜歡讀書,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陳氏心里五味雜陳,不知該為女兒高興,還是難過。高興的是,她能跳月兌一般女子的宿命;難過的是,她終將無法體會生兒育女之樂。
「唉。好吧,你就去吧!」陳氏雖然憂心,卻也決定放手讓她自由。
「謝謝娘。」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听說好友雨脈回娘家小住,蘇子儀特地上宋家拜訪。
雨脈在閨房里接待好友。知道自己是女兒身,蘇子儀也就不再避諱。
「當了娘,你卻依然沒變。」
宋雨脈仍是一派優雅從容,縴細美麗的模樣,只是如今懷里多了個胖女圭女圭。
「好可愛。」蘇子儀探頭看一眼那女圭女圭,深深被那圓胖柔女敕的小臉蛋吸引住。
如果她還在王府,會不會也懷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一定會像他一樣俊美吧?或許也會像他一樣有副喜歡整人的壞習性吧?
她驀地回神,想到自己居然胡思亂想,不禁滿面通紅。不一會兒,又刷白了臉。
這是不可能的事。今生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卻還想著這些,不是太傻了嗎?
思及此,一陣陣心痛緩緩蔓延開來。
此時雨脈將孩子交給下人,那娃兒卻一離開母親的懷抱就嚎啕大哭,逼得她只得再接回來。
「這孩子,就像他那個牛皮糖爹爹一樣,」雨脈忿忿地道。「就會折騰我。」
雖然嘴上罵著,蘇于儀能看得出來雨脈心里其實是有一絲甜滋滋的。
「你很幸福。」
子儀的話讓雨脈怔了一下,隨即滿面通紅,失了往常的鎮定。
「才不呢!憊是你好。自由自在,無牽無掛。」
「是啊……」她悵然答道。
雨脈挑起眉眼。
「怎麼?難道你忘不掉那個穆王爺?」她和丈大曾見過趙尋,知道他是個俊美無儔又深沉難測的男人。
「我是無法忘記他,也許永遠也做不到,可是我知道要跟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要我日夜等待著他的寵幸,還有跟上百成千的女人共用一個丈夫,我寧可放棄。他太尊貴、太遙遠了,是我永遠無法企及的。」
「還沒試過,你怎麼就放棄呢?」
「難道你認為他有可能為了我一個女人,舍棄後宮佳麗三千嗎?那麼多女人渴望他,他有可能永遠專心一意地愛我嗎?」
雨脈沉默下來,無話可說。
蘇子儀咬唇不語。片刻,抬起頭擠出一抹微笑。
「好了,別說我了。你丈夫呢?怎麼沒跟你一同回娘家?」
「我不準他來。」雨脈皺起眉。「他一天到晚只會來煩我。」
「他有可能不來找你嗎?我看他一刻也少不了你。」
袁睿的醋勁蘇子儀可是領教過的。在她還是男兒身時,就因為讓他見到她和雨脈過于親密的模樣,而引來一陣誤會。
想起來,雨脈似乎一直知道她的女兒身分……
「這麼多年了,你明明知道我是女的,為什麼從沒告訴過我?」實在太不夠朋友了,害她被蒙在鼓里這麼久。
「太早告訴你,那還有什麼趣味?」雨脈聞言嫣然一笑。
看著雨脈無邪的笑靨,子儀心頭竄過一陣寒意。
這女人真的……好可怕!
突然,她們身後響起一聲巨吼。「你在這里做什麼!?」
必頭一看,是妒紅了眼的袁睿。
「你居然讓這個男人登堂入室,兩個人還共處一室,你——你……」
他認得蘇子儀的臉,那正是差點搶走他老婆的文弱書生。一時之間,他被嫉妒淹沒,根本腦中一片空白——
「笨蛋!」雨脈冷冷瞪他一眼。「子儀是女人。」
袁睿反應不過來,只是僵直地站立著。
雨脈剛剛說了什麼?女人?
他定楮一看,瞬間瞪大了眼,下巴差點掉下來。
蘇子儀此刻正穿著一身女子服飾……啊……怎麼會這樣!?
「我們女人家聊一點體己話,你闖進來做什麼,快出去啦!」雨脈面露不悅,出口趕人。
袁睿一來還未自震驚中回復,二來自知理虧,只好訕訕地說︰「對……對不起。」然後模著頭走出去。
他走後,雨脈房里爆出兩個女人的大笑、
夜深時分,趙尋獨自走進她曾住餅的小樓。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一室淒清。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尋什麼?是她噘唇瞪他︰「走開!」的模樣;是她義正辭嚴怒斥他︰「女人也有權利追求幸福。」的模樣;是她嫣紅的雙頰;是她融化在他懷里的誘人姿態……
他伸出手想擁抱些什麼,然而握住的卻只有虛無。
從不曾將任何人放在心上的他,居然也懂得想念的滋味了。
坐在床榻上,他怔怔出神,頓時無數纏綿繾綣的記憶涌入腦海,而她——
卻已不在。
他緊緊握拳,突然感到氣憤,用力扯落了床上的繡被,發泄似地怒吼出聲。
倏地,枕巾下現出一套黃金首飾,孤伶伶地躺在那兒。
他感覺自己正如那套首飾,華麗、價值連城,卻是被毫不猶豫的舍棄了。
懊死的女人!懊死的她的清高、她的固執!
懊死的他居然忘不了她!
「王爺?」雙雙走進來,看見趙尋在房里,吃了一驚。
趙尋僵冷著俊容,不發一語。
雙雙瞄了眼滿地狼藉,和趙尋手中捏著死緊的子儀姑娘的首飾。她在王府多年,熟知王爺的個性脾氣,心里多少明白了主子暴怒的原因。
「呃……我進來打掃一下子儀姑娘的房間。」雙雙擠出一抹笑。
「沒有必要。」他嚴厲地低吼。「反正那個女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他說完,甩頭就要走。
「听說她回家以後,被村里的人嘲笑,日子很不好過。」雙雙突然開口。
趙尋身子頓時僵住。雖然並未回頭,卻也沒再往前走。
懊在她一直有派人注意子儀姑娘的近況。雙雙在心里暗笑。
「她爹還為了她的事,給活活氣死了。」雙雙繼續提供情報。
「那個女人的事與我無關。」趙尋沉聲開口,重新跨出步伐——
「她現在在徐州的學堂讀書。」雙雙平靜地投下這個炸彈。
她在心里默數︰一、二、三,然後——
「你說什麼!?」趙尋倏地轉過頭,惡狠狠地抓住她的手。
「子儀姑娘真是很好學不是嗎?」難得雙雙在他嚴厲的視線下還從容不迫。
「可是這麼做也太大膽了點兒,雖說她習慣男裝,可畢竟一個女孩子家混在一堆大男人中間,朝夕相處,就算不被識破,也難保不出什麼亂子,您說是不——」
雙雙話還沒說完,趙尋就臉色鐵青,咒罵出聲,忿忿甩下她轉身離去。
雙雙目送主子匆忙的背影,漸漸地再也壓抑不住直往上彎的嘴角。
學堂里的人對她都很好。
雖然還來不到十日,大伙兒就十分熟稔。她沒告訴任何人她是女人的事,好像也沒人識破。
不知這是她的幸運還是悲哀,蘇子儀苦笑。
「子儀,夫子剛教的這段,你可不可以解釋給我听?」
「不不,子儀,別管明景,你先來幫我!」
「子儀……」
蘇子儀在學堂里程度甚佳,加上個性溫和親切,自然成為眾人求助親近的對象。
「嗯,一個一個來;」她溫柔地微笑。
與同窗切磋學業是她最快樂的時刻。她十分慶幸自己作了正確的選擇,繼續這麼過著平淡卻有意義的生活,她相信自己終有一天能忘記他的。
她一定能的,只需要再一點點時間……
蘇子儀盡量讓自己忙碌,好沒有時間去作白日夢,只是每到夜里,屬于過去的夢境,還是不時會回來糾纏。
她夢見他,夢中的她回到王府,在他房里與他纏綿,他在她耳邊深情低語,說他不要其他女人了,只要她一個。
數夜後,她的夢回到學堂。她正端坐讀書,他就這麼突然闖了進來,狂怒傲慢地掃視簡陋的學堂。然後他看見她了,直直大步向她走來,不由分說就粗暴地將她扛在肩上帶走……
醒來時,蘇子儀的身子因興奮和恐懼而汗濕。
不!她只是作了個惡夢,絕不是她心底願望的反射,她沒有在期待他來找她。
況且,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是嗎?
「子儀,幫我看看……」同窗的叫喚驚醒了她飄遠的思緒。
「不,先來我這兒!」
「喂,我先的!」
「我比較急!」
兩個男人為了爭誰擁有蘇子儀的優先權而吵了起來,甚至一人拉著她的一只臂膀,開始用力拉扯……
「放手,好痛!」
她的哀嚎沒人听見,眼看手臂就要被人拉月兌臼了,她心里充滿恐懼。
「你們在做什麼!?」夫子威嚴的聲音介入。
一瞬間眾人停止了動作,抬起頭——
真正令所有人屏息的,是站在夫子身邊的玄衣男子。他有種天生的矜貴優雅,懾人的氣勢與俊逸的面貌,令人一望即知並非普通人。
蘇子儀驚愕地張開嘴。若說其他人是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她則是一顆心仿佛升到天上,又重重摔落谷底。
他來做什麼!?
自進門那刻,趙尋的目光始終不曾自蘇子儀身上移開。他森冷的目光落在她被兩個男人握住的手,黑眸微微眯起,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怒意進射而出。
就像……她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就像她夢中的情景——
蘇子儀整個人繃緊了︰
貶嗎?再來他真會如夢中一樣,將她帶走?
「放開她。」他輕聲命令,正因為輕,反而更增添了恐怖之感。
蘇子儀立刻感到手臂上的拉力消失了。
看來就算不言明身分,他自然散發的尊貴仍令人不由自主地听命行事。
「各位,這位是……是……」夫子看來相當緊張,結結巴巴地想介紹這位貴客?
「不必了。」趙尋高傲地一揚手,阻斷了夫子的話。「你們都下去,我要和她單獨談談。」
「是!是!」夫子連連點頭。「還不走!」他對學生們喝斥。
一下子人全散光了,只剩蘇子儀僵立在原地。
她知道反正是躲不掉了。
「你來干嘛?」她先發制人,戒慎地瞪視著他。
他不悅地睥睨著她,仿佛她這簡單的問題已觸犯了他。
「你鬧夠了沒?跟我回去。」
蘇子儀一下子被他的話怔住,但隨即一股狂怒席卷了她。
他憑什麼用這種輕蔑的,就像對待一個無知幼兒的態度命令她!?
「我不回王府。我早就說過了,我——」
「回不回王府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他傲慢地打斷她。
「我就是不走,我喜歡這里,我要待在這里,你又能拿我怎樣!?」蘇子儀更氣了。
「我能拿你怎樣?」他冷笑,眸底掠過一抹嗜血的殘暴。「別忘了我是誰,你以為我奈何不了小小的一間學堂?」
蘇子儀瞪大眼。「你……你威脅我!?」
太可惡了,他怎能濫用權勢!
「我說過了,跟我走。」他哼道,態度自負到了極點。「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什麼跟什麼嘛!?他居然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她又沒做錯什麼!
「當初是你自己同意讓我出王府的耶!」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趙尋抿緊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餅了半晌,他只給她幾個字——
「我後悔了。」
蘇子儀愣住,然後暴跳如雷。「什麼叫你後悔了?你怎麼可以這樣!食言而肥!言而無信!卑鄙小人!你——你做什麼!?啊——」
她一連串的咒罵倏地化為尖叫連連。因為趙尋根本就不听她說了什麼,直接將她扛上肩,整個帶走。
室外—群張目結舌的書生全盯著這極不尋常的一幕,人人呆若木雞。
「救命吶!明景!夫子!快救我啊!」
盡避她連連尖叫,所有人仍動也不動,對眼前詭異至極的景象反應不過來。更何況趙尋陰沉冰冷的怒顏,已成功地嚇阻了任何人的蠢動。
「人我帶走了。」他只酷酷地丟下這句話。
「是。請慢走。」
天啊!夫子居然還傻傻點頭,很有禮貌地目送他離去?
要不要順便說「請慢用」啊!?
太離譜了,這群百無一用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