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不像飛龍說得那樣簡單。
舞龍堂里的成員依然無法接納石冰心,其中以天龍的反應最激烈。
因為石冰心所做的一切在在影響他的聲譽,尤其保全業務又是他直屬的管轄範圍,兩人結的怨當然比別人深。
但石冰心並沒有因此去討好、巴結天龍,反而在舞龍堂內部處處挑剔天龍的保全設計。
像前幾天,舞龍堂里就闖進一個女孩,像入無人之境般直沖主屋,連雲龍飼養的三只獒犬都乖乖听那女孩的擺佈。
石冰心就抓住這點大作文章,氣得天龍快吐血。
"冰心,你能不能和天龍和平相處?"飛龍為了她和天龍之間的事頭痛極了。
一邊是親如手足的兄弟,一邊是他的摯愛,一吵起來教他如何排解?
"我很尊重他,也很幫他呀!不然干嘛吃飽沒事替他找出錯誤的設計。"她不服飛龍的指控。
她就是太尊重、太幫忙,所以才會惹火天龍。
"你就好好等著做新娘,別管天龍的事。"
"那怎麼成?"石冰心大聲抗議。"你說,我是不是舞龍堂的一份子?"
飛龍雖然知道她做好陷阱請他跳,卻不能拒絕回答。"是,你不但是舞龍堂的一員,而且還是未來的堂主夫人。"
石冰心滿意地笑了笑。"你覺得讓天龍盯住那個女孩好嗎?"
飛龍擁著她。"有什麼不好,如果有人纏著他,他就不會成逃讜你發脾氣了。"
"原來你另有目的。"石冰心假裝生氣地推開他。
"別生氣,我也是為了堂里的和諧著想,如果再這麼吵下去,我怕你的堂主夫人寶座會搖搖蔽晃。"他模著下巴佯裝一臉認真地說。
"他敢!"
"哇!十足的惡婆娘,我猜他現在一定沒膽惹你。"為了防止她動手動腳,飛龍緊緊地抱著她。
石冰心抬頭朝他拋了一記白眼。"還耍嘴皮子,我一定要把這些帳記在天龍身上。"
慘了!他似乎又替天龍惹麻煩了。
經過多日的部署、抽絲剝繭,終于查出內奸。
原來是開運鈔車的阿成,他是黑暗世界的野心份子,打算利用飛龍與龍天霸之間的嫌隙制造事端,加深兩人之間的仇恨,將已經不可收拾的仇恨拉到台面上,藉以圖謀竄位。
只可惜他低估了兩大幫派的實力。
龍天霸事後覺得事有蹊蹺,覺得為了上一代的恩怨永無止境的冤冤相報不值得,是以躲藏起來以沉澱自己。
石冰心仰頭看著月兒朦朧地高掛天空,一片薄雲飛來,讓月兒無法投遞光芒。
"冰心?"飛龍擔心地看著她。
這幾天堂里安靜得很,所有的人似乎像串通好似的一起出任務去了,一下子冷清下來,讓人的情緒也跌到谷底。
"我沒事。"石冰心的聲音听來了無生氣。
"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他從後面抱住她,將頭抵在她的肩膀上。
"有龍天霸的下落嗎?"直到現在她才想通,龍天霸一直用另類的方式讓她適應飛龍。
"林風已經在找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他輕撫著她似花瓣般柔女敕的臉頰,淡淡地回答。
林風是石冰心在黑暗世界的搭檔,負責執行石冰心策畫的所有行動。
"為什麼他要躲起來?"在她懂得龍天霸的用心後,她突然也擔心起他的去向。
"因為他一直愛著你,所以必須去沉澱。"飛龍把自己的觀察所得告訴她。
"龍天霸……他愛我?"她一直以為龍天霸是為了和飛龍作對才親近她。
"是的,其實你是一個惹人疼愛的女孩,不只是龍天霸,還有林風,甚至連雲龍都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你。"
"但是……我愛的人始終是你,而且我從來沒有給過別人遐想的空間。"心底的震蕩讓她無法冷靜思考,語調也變得急促不穩。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所以他們全都隱藏對你的愛,只敢遠觀,不敢褻玩。"她的一切牽動著每個愛她的人的心。
"可是……妮娜怎麼辦?"她的心頭余震蕩漾,忍不住流下淚。
"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發自心中的愛,但是卻能藉由自己的情緒放空,好好思考未來的路。"他要她這輩子坦坦蕩蕩地過日子,至少知道有許多人為她奉獻過。
想著龍天霸一個人獨自飲泣,她的心就無法平靜。
"我接受這麼多人的愛,我要拿什麼回報?"幸與不幸只有一牆之隔,眼中的淚水再次滑落。
"你的幸福就是對愛你的人最好的回報。"飛龍吻去她的淚,輕柔地將她攬在胸前安撫。
"我的幸福,是用多少人的幸福換來的?"別人成全了她,她拿什麼成全別人?
"林風會找到和他相屬的人,而龍天霸則需要靠我們牽線。"飛龍不勝感激地擁著她,心底深深謝過成全他的人,讓他的情路少了許多對手。
"我一直以為龍天霸是惡魔的化身,沒想到他處處為我著想。"她靠在他的肩膀,疲倦地抱緊他。
"也許他將暗戀當成一種享受,對你的訓練是他求償的方式。"誰曉得龍天霸的心里在想什麼?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被算計的人。
"這樣他就能滿足嗎?"石冰心貼近他的心窩,無法想像龍天霸怎麼去修補被掏空的靈魂。
"妮娜愛他,而且也懷有他的孩子,我們一起去做紅娘。"
石冰心離開龍天霸後,妮娜無怨地進駐龍天霸失落的心中,順利地懷有龍天霸的孩子之後,偷偷地躲藏起來,她要生下屬于他們倆的結晶,卻不願以此威脅龍天霸結婚。
"他願意嗎?"石冰心無法預測龍天霸的想法。
"試試不就知道了。"他牽著她的手,決定去把龍天霸找出來。
來到昔日龍夫人的居所,龍天霸似乎正等候他們的到來。
"你們來遲了!"他以為石冰心住餅這里,會很快找到他。
飛龍拿起桌上斟滿酒的酒杯一仰而盡。
"林風替你掃除了內憂,舞龍堂的奸細也一並掃除,有沒有興趣來個大聯合?"龍天霸似乎心血來潮。
"我不同意!"石冰心不喝酒,卻拿起酒杯搖蔽,讓杯中的液體晃動。
"為什麼不同意?"林風皺著眉頭。他可是花費許多心力才化解這些危機,兩股勢力聯合以後就少了很多紛爭,何樂而不為?
"你們覺得黑暗世界里的舞龍堂好听,還是舞龍堂的黑暗世界好听?"石冰心學林風皺起眉。
飛龍也蹙眉道︰"確實很不適當。"
"真不敢想像你們這群豬腦袋能在黑幫佔有一席之地。"龍天霸的眉頭皺得更深。
"說得也是,沒有人規定聯合就必須將幫派的名字組合在一起。"石冰心覺得好笑,大家彷彿在玩家家酒,一點都不像在討論黑幫的合並問題。
"聯合之後听誰的?"如果黑暗世界搞成像舞龍堂那樣,那以後怎麼混?林風非常擔心。
"當然是听舞龍堂的。"飛龍搶先發言。
"听你的?"龍天霸的眉頭一直無法舒展開來,"我可不知道要怎麼當好人!"
"沒關系,你的兒子會教你。"石冰心指著剛走進來的妮娜。
看見妮娜,龍天霸眼中泛著笑意,這才是他能真實擁有的愛。雖然他僅能分割一部分的愛給她,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一定能將全部的愛奉獻給她。
"這小子能教我?"龍天霸指著妮娜的肚子持懷疑態度問。"沒听過人性本惡嗎?所有的道德規範都需要靠教育,若是沒有學校,沒有人教,個個的道行日新月異,他還能教我嗎?"
"你太悲觀了,其實不是人性不善良,而是所有正面的事物都有著規範,既然有規範就代表不能隨心所欲,這就是教育的苦。"飛龍從事幫助中輟生復學的時日已久,自然懂得多一點。
"胡扯!有些人生在流氓之家,卻認真努力向上。告訴我,流氓能教他的孩子什麼?耍刀弄槍嗎?身教都做不好,何來教育可言?所以我說,孩子後天自己培養出來的觀念最重要。"石冰心不同意兩派人馬的言論。
"我同意!看看那些犯案的青少年,個個把犯案動機歸罪于傳媒,那麼是不是每個看過搶案報導的孩子都得身體力行?依我說,根本是自己心術不正在推託責任。"林風舉雙手附和。
"不公平!你不能以自己的思想、觀念衡量別人。你懂得分辨,懂得這番道理,不代表人人都具有這等觀念與思想。"
飛龍看過太多念書第一名,卻不懂應對進退的生活白癡,生活之于他們,只不過是吃喝拉撒睡。
家長將他們寵溺成搶奪文憑的機器,而他們根本不懂禮貌、生活,連最基本的生活禮節都不明白。
"這個世界哪有什麼公平可言?瞪羚生來就是花豹和獅子的食物,誰可憐過牠們?花豹辛苦獵來的食物,踫上鬣狗還不是要拱手相讓,誰又為牠抱過不平?人類是最會濫用同情心的動物。"龍天霸懶懶散散地說。
"喂!你說誰濫用同情心?"飛龍的反應最為強烈,因為他專門干一些龍天霸口中所說濫用同情心的事。
"不就是說你!"龍天霸老實不客氣地承認。
飛龍沖上前去揪住他的衣襟。"我老早就想找機會跟你打一架。"
林風走上前。"算我一份。"
石冰心看了不免心慌。"林風,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林風靠向龍天霸。"這是合並前最後一次對決。"
石冰心氣壞了。"你們兩個根本是挾怨報復!"
"挾什麼怨?"龍天霸和林風異口同聲地問。
"因為你們暗戀我,又必須自動棄權,所以心有不甘。"石冰心氣得口不擇言。
兩人漲紅了臉,將矛頭一同指向飛龍。
依石冰心對感情的遲鈍程度而言,是絕對不會察覺他們的心態,一定是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傢伙向她剖析的結果。
"是誰允許你隨便替別人的感情下註解?"這下換龍天霸扯著飛龍的衣領。
"既然你這麼了解我,乾脆將石冰心讓給我,如何?"心事穿幫,林風乾脆大膽示愛。
"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石冰心原本還持懷疑態度,現在他們都各自親口承認了,讓她不得不信。
"看吧!不關我的事,是你們自己不打自招的。"飛龍甩開揪住他衣領的手,幸災樂禍地說。
本來呈驚愕狀態的兩人,被飛龍幸災樂禍的表情惹火。
"現在不管是什麼原因,你是挨打挨定了。"龍天霸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他一拳再說。
"哎呀!別打了,明天還有一場遍禮呢!"石冰心急得跳腳,萬一掛彩了,他們會是有史以來,頂著五彩妝上禮堂的新郎。
"別管他們了,男人的世界我們不懂。"妮娜拉著她參觀未來的家。
"可是……"石冰心一直回頭注視打得難分難解的三人。
唉,男人真是難懂!
程婉茹在新娘休息室盯著石冰心和妮娜。
背孕的是龍天霸的妻子,而這個瘦不拉嘰的女孩是她的媳婦?
怎麼會這樣?
兒子明明告訴她,再過幾個月她就可以抱孫子。而她的媳婦兒現在小骯平坦,一點懷孕的跡象也沒有!
"去把飛龍叫進來!"她快氣炸了。
"伯母,婚禮前新娘、新郎不能見面。"雲龍小心地說。
"誰理那一套,去!"程婉茹真的有點抓狂,看得石冰心打從心里害怕,她會是個惡婆婆嗎?
不一會兒,兩位新郎倌一起來到新娘休息室。
原本就一肚子火的程婉茹,看見兩人臉上的五彩妝時,當下差點暈倒。
"這又是怎麼回事?"
"昨天打了一架。"兩人老實地回答。
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就饒了他們這一次。
"子飛,我好像記得你說過,再過幾個月就可以讓我抱孫子。"她忽然加大音量,"現在呢?"
在場人士,每個人都拍拍嗡嗡作響的耳朵。
"是再過幾個月沒錯呀!"飛龍深情地看著石冰心。昨天打完架,她一邊幫他上藥,一邊說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你的結婚對象是她?"程婉茹指著快分娩的妮娜。
龍天霸趕快上前護衛資產。"她是我老婆,你可別亂點鴛鴦!"
石冰心見她抱孫心切,乾脆下場苞搞一番。
"龍天霸是你表妹的養子,算來也是子飛的表兄弟,他的孩子也算是你的孫子,所以你想抱孫子不用等幾個月,過幾天就可以實現了。"妮娜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所以他們才急著完成婚禮。
程婉茹一時語塞。
真看不出這個小丫頭的度量還滿大的,居然不怕別人搶了她孩子的豐采。
飛龍微笑地看著她,完全沒有制止的意思。
"听說你住餅舞龍堂?"平常程婉茹都在太皇居出入,也甚少插手舞龍堂的幫務,所以不知道他們之間那段紛爭。
"哦,我不是住餅,是被賣到舞龍堂。"石冰心一開口就讓程婉茹的臉綠了一半。
誰都知道販賣人口是觸犯舞龍堂的堂規,他們居然知法犯法!
"誰來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石冰心舉起手,"我來說就可以……"
當下,她把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還請程婉茹好好獎賞阿峰。
婆媳倆相談甚歡,眼看良辰吉時將至,卻沒人有膽向程婉茹提醒,只能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飛龍終于忍不住。"媽,時間已經到了。"
"晚點進禮堂新娘會飛了嗎?"
程婉茹不理會他的提醒,從懷里拿出至高令。
"喏!從今天起,至高令就交由你保管。"
石冰心看著至高令嚇了一跳!傳說中,至高令能號令舞龍堂所有的人,包括堂主。
"我不能收。"她遲遲不伸手。
程婉茹不耐煩地塞進她懷里,"它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神奇!它只能約束幫眾的行為,無法拿來插手幫務。"這是衛世傑的苦心。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了牽制,總是多一層防護。
今天總算解開了至高令的神秘面紗。
"啊!"妮娜大叫一聲。
"怎麼了?"龍天霸緊張地問。
"我……我要生了……"
"快,快叫救護車!"龍天霸著急地抱她起來。
"來……來不及了……"她昨天就覺得不對勁,但因為婚期在即,決定賭他一賭,誰知道這小傢伙這麼等不及。
"你們統統出去。"石冰心開始清場。
"你想做什麼?"龍天霸很不放心,他怕她會乘機報復。
"怎麼?怕我謀殺乾兒子呀!"她早就和妮娜說定,要做孩子的乾媽。"放心,我時常幫狗狗接生,沒問題的啦!"
"你行不行呀?"飛龍也很擔心,好不容易和諧的感情,他不希望因為任何原因而破裂。
"放一百二十個心!"
石冰心指揮著大局,揮汗開始做產婆。
飛龍走出新娘休息室,向程婉茹抱怨︰"要不是你霸著冰心不放,也不會讓我的婚禮延期。"
"你這是在怪我?"程婉茹板起臉,"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先責問起我來了。說,你們倆什麼時候才讓我抱孫子?"
在他們母子倆的吵鬧聲中,石冰心抱著一個男嬰走出房交給程婉茹。"孫子你抱,我們要結婚去了。"
"這樣去結婚?"她的白紗上東一塊血跡、西一塊髒污,這樣上禮堂一定會嚇壞滿場的賓客,也許還會發生亂場、踩死人的慘案。
石冰心低頭瞧瞧,確實不怎麼雅觀。
她的眼楮梭巡四周後,看中伴娘身上的白紗,不由分說地拖著人家把衣服換下來。
飛龍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誰會想得到昔日的她是個憂郁、自閉的女孩。剎那間,他彷彿看見一個充滿自信的準媽媽,她的身影漸漸掩蓋住昔日的青澀、不成熟。
愛情路上也許坎坷,但總有令人難忘的滋味,不管是酸、甜、苦、辣……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