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果然是個認真的學生,她每天從唐繼宇那兒回來後,除了將所學再復習一次外,更積極收看財經新聞,以及股市分析的書報雜志,因此,一些專有名詞逐漸的耳熱能詳外,較簡單的成交量排行表、分析圖也大多可以理解了。
星期天一早,她出門買了早餐,順道買了份經濟日報回來,一回來就窩在桌子旁吃早餐,並研究盤勢分析。
「什麼是ECN」喃著,趕緊抄下報中的那段文字。「明天記得問宇哥哥……」
小狽狗無聊,在桌子底下鑽來鑽去,一會兒咬她的書本,一會兒咬她的衣服。
「小宇,乖乖,別鬧哦!」她手撫著狗狗,視線還盯在報紙上頭。
狽狗不甘受忽視,咬走她的報紙。
「哎唉,這個不行啦,這個待會我還要用!」袁——趴過身去要搶報紙,狗狗玩興大起往桌上一跳,杯子應聲而倒,豆漿翻的到處都是,濕了好幾份書報。
「小宇!」袁——無力地吼著。
狽狗突然朝門口奔去,對著門板猛搖著尾巴。
門被推開,唐繼宇走了進來,袁——愣住,呆呆地站了起來。
「怎麼啦?在樓梯口就听見你大呼小叫的。」唐繼宇笑,狗狗避難地躲到他的腳後,腳下還拖了一長條的豆漿痕跡。
瞧著室內又濕又亂,他笑問︰「這是人狗大戰嗎?」蹲去模狗狗的頭。
「是你把主人惹毛的吧?」
小宇裝可憐的嗚嗚兩聲。
袁——不信地再眨眨眼。
宇哥哥?這……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來這里?
下一秒,她立即跳了起來,慌亂地想要整理出個干淨的空間。
「宇哥哥坐……對不起,我這兒好亂,沒有想到你會來……我都沒有整理,真個好意思……」
小小不到十坪的屋子,突然擠進了唐繼宇這種魁梧的身形,空間顯得更局促、更窄矮,唐繼宇走了進來,他推開床上的報紙坐下。「——,別忙了!」他打量著她的住處。
「我馬上好,真對不起,到處都好亂……」
看著她忙亂的模樣,他微蹙眉頭,起身走向她,想也不想就抓住她的手。「我說別忙了,我又不是什麼客人。」他不喜歡她太客氣!
唐繼宇挨在她的耳邊說話,袁——的心跳好快,她緊張,腦中一片空白,只好隨便找話題︰
「那……那你要不要喝茶,我去倒茶——」
沒注意到椅腳壓住了拖鞋,她驚叫一聲,身子搖蔽了兩下,便往前一栽。
唐繼宇眼明手快,往前一抱,堅實的臂膀牢牢摟住了她的腰。
怦怦、怦怦……
她的身子很香,他心跳很快。
「啊!」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還沒放開他的手,她羞紅了臉,想起身,他卻抱的更緊。
「宇……宇哥哥,我去倒茶。」宇哥哥怎麼了?好反常。
他靜靜的凝視著她。她臉紅的模樣好可愛,他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去撥她額前的發絲。
袁——心跳加速,只因他的眼神如此深邃,還有她腰月復問傳來他手掌灼熱的溫度。
「宇哥哥……」她傻傻的望著他︰心髒都快跳出胸口了。
他眼色黯了下去,低下臉來。
她小唇微啟,彷佛陷入了迷蒙的幻境之中……
汪汪!小狽不甘寂寞的加入其間。
唐繼宇猛回神,他怔愣地望著袁。
而袁——則臉紅,飛快的別開了眼。
罷剛是怎麼回事?
他想吻她!
沒錯,他差點就那麼做了!唐繼宇吞了吞口水,眸色一凜,放開了手。
「上午有一場必于美股的座談會,我想帶你去听一听,你有沒有空?」他以沙啞的嗓音問。
袁——心跳未平復,但急著回答︰「有、有,我當然有……」
「她沒空!」
兩人震住,相視而看,才發現突兀的拒絕聲音,是自樓梯口傳來的。
袁——听見熟悉的聲音︰心房猛一抽。
一會,門口出現了一個滿口檳榔的地痞流氓。
他嘿嘿地訕笑二聲,賊溜溜的小眼楮直盯著袁——及唐繼宇打轉。「他誰啊?你新交的相好是不是?挺體面的,錢不少吧?」
「你胡說什麼!」袁——一時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心頭又亂又慌。
怎麼會這麼巧,全撞上一塊了?她不想讓宇哥哥撞見她這麼不堪的一面。
此刻,她好想殺了這個人,免得丟臉!
「你又來干什麼?滾回去啦!」她吼,急的叫了起來。
見袁——要沖過去,唐繼宇攔住她。
男人訕笑,非但不走,還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髒兮兮的往床上一坐,蹺起二郎腿。
「要我走,不要破壞你的好事?」他模模下巴的胡渣。「行!這有什麼問題?先給個二、三萬來花花,我看他挺有錢的樣子!」
罷剛在樓下看到名貴跑車,他還以為看錯了哩,沒想到這臭丫頭真釣到了大凱子啦!
「你聾子啊?我說了沒錢!」袁——一張臉色乍青乍白,她根本沒臉抬頭看宇哥哥。「滾啊,你滾!」她吼。
驀地,唐繼宇想起了這個人,他曾親眼目睹這個男人與袁——的爭執畫面。
「你是誰?」唐繼宇一向溫和的眼眸一瞬間犀利起來。
他不解這個男人何以三番兩次的向袁——要錢,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不會是袁——之前的男朋友吧?這樣的猜測令他很不舒服……
男人吐了口檳榔汁,嘿嘿笑了兩聲,歪著脖子、斜睨著眼,「我是誰?那你又是誰?」
「這個人是誰?」唐繼宇轉向袁——,他不希望動手後才弄清楚對方的身分,雖然他現在拳頭很癢,很想揍人,不過他可以再忍一下。
袁——沒有回話,她只抬起一雙交織著悲憤的水眸望他,盈盈的水光中滿是羞慚。
唐繼宇的心突地頂到了咽喉,簡直不能呼吸了。
男人勾超嘴角,斜睨著袁——,然後轉向唐繼宇說︰「她不會告訴你的啦!她啊,就恨不得把我這個哥哥撇的乾乾淨淨的,你說說看,做人不能這麼不講情義是不是?好歹我當她哥哥,也當了十幾年了,對不對?」
扮哥寧唐繼宇猛回頭。
「你是她的哥哥?」他記得袁——是獨生女,哪來的哥哥?難道是她媽媽改嫁的……
「他不是我哥哥!」袁——嘶吼。「我沒有這種人渣的哥哥!我叫你滾,你听見沒有!」
「哥哥就哥哥,什麼人渣,你說話給我好听一點!」男人作勢要撲過來打人,卻被唐繼宇一手緊緊扣住手腕,痛得他哀叫連連。
「痛啊痛啊,放手放手!」
唐繼宇掏出一張名片塞到他手中,冷然道︰「明天下午打電話給我,現在——滾!」
男人揉著被按痛的手腕,低頭看了一眼名片,一看見上面的頭餃,一張嘴臉馬上換了樣子。
「總經理?」一雙小眼死命的撐大。心想,那他要個五十、一百萬應該下成問題吧?
賊溜溜的眼楮掃向袁——,馬上當起三七仔。「原來你是總經理啊!失敬失敬。不過你眼光有夠好的,我這個妹妹幼齒又包在室,但是這偶價碼嘛就……」
「你夠了沒!」袁——沖了上去卯足了勁地死命捶打。「我到底欠了你們什麼啊?我讓你們欺侮得還不夠啊?王八蛋,我叫你滾,你听見沒有,你給我滾,不然我馬上殺了你!」她完全失控了。
「唉呦,你別打了!」那個男人許是見唐繼宇在場,不怎麼敢回手,一味地躲著袁——,不過嘴巴還是不忘了要錢。
「我是你哥哥耶,我的妹妹陪男人上床,我很丟臉,你懂不懂?跟他要點錢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有什麼不對?不過就是個百來萬,反正你男人有的是錢嘛!唉呦,你別打了啦,不然我要揍過去了!」
唐繼宇充滿了震悸,他難過的看著這一切。這就是他棄她不顧後,她所過的生活?
她為什麼不提這些?她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些年她到底都是怎麼過日子的?
太多太多的發現、太多太多的感觸,縱橫交錯地在他心中翻涌。
猛地,一記又重又狠的拳頭對準痞子的臉揮了過去——
左一拳、右一拳,當打沙包似的,唐繼宇的拳頭又狠又準。
他對不起她,是他害的!
如果當年他肯再盡一點心,或許事情會有更圓滿的結果︰如果他早一點回來找她,她用不著受這麼多罪的……
是他,全是他不好!
每一下重擊、每一次揮拳,唐繼宇都將對方當成了自己。他發泄滿腔的怒氣,一次一次帶給他痛苦的快感和變相的滿足。
袁——驚愕地停下手,看著唐繼宇揮拳,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她沖了過去,死命地哭喊著抱緊唐繼宇。
「宇哥哥,不要打了,會出人命的,不要打了,為了這種人不值得、不值得啊!」她伏在他的背上哭喊著,全身顫抖。
袁——的哭喊聲截住了唐繼宇的拳頭,他停了下來,緩緩地轉過身去,看著袁——那張悲哀的臉和悲傷的眼,驀地,他一把緊緊的摟住了她,似恨不得將她揉入身體里去似的。
「對不起,——,對不起……」
被打的狼狽不堪的痞子,用著一張歪曲的臉驚恐地望著唐繼宇,他悄悄的爬起身想要閃出門去。
「慢著!」
唐繼宇回神大-一聲,痞子立即腳軟地癱跌在地。
「還……還有事啊?」就快被他打死了!
唐繼宇掏出皮夾里的現鈔往那人臉上一丟。
「滾!」冰冷無情的聲音,嚇得男人急忙撿了鈔票,就逃了!
狹窄的室內陷入一片死寂,頓時四周充滿了尷尬沉默。
袁——不敢抬頭看他,她只覺得羞愧難當,她的不堪、她的狼狽,造成了一道她永遠也無法靠近宇哥哥的溝渠。
唐繼宇靠近,輕輕地擁她入懷。「你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遠離這一切,再也不要回頭,我會替你除去所有的不安,這一次你可以相信我!」
他緊緊的擁住她,為她曾吃過的苦、為她曾受過的罪、為她所背負的傷痛,以及他胸口深深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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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繼宇的堅持下,袁——搬離了原來的住處,住進了他的百坪豪宅。
他的理由很簡單,他希望與她住在一塊,再也不讓任何人千擾她的生活,不讓她一人承受悲痛。
那一晚他陪她,陪到很晚,迷迷糊糊中,她睡了。
袁——靠在唐繼宇的身邊睡得像個孩子,他的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腰,仿佛一松手她便會消失似的。
窗外的雨淅瀝嘩啦下個不停。
十五年前那個早晨,雨下的比現在還大……
唐繼宇輕撫她的頭發,她微微動了一下,他細心地為她拉好被子,光是想到她曾受過的苦,就叫他心痛的無以復加!
袁——像注定了就該佔據他另一半床的位置,這種感覺是那麼的自然、毫無邪念,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樣,他的存在讓她安心。
唐繼宇看著身旁的袁——,愛憐地輕撫了撫她的臉,她的皮膚相當細致光滑,像蜜一般,他忍不住地低下頭親吻她的額頭,雙臂鎖的更緊。
他不要讓她再離開了,不讓她再受苦了,不再了……
突地,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他猛回神,怕驚醒了袁——,趴過身子伸長了手,立即接起。
「喂?」
「Gavin,是我。」Ina嬌柔的嗓音自電話中傳來,「奸幾天沒听見你的聲音了,好寂寞。」她用著一貫開玩笑的口吻訴情。
「你等一下。」掩著話筒,他輕聲說。
悄悄爬下床,拿著無線電話走出房間,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熟睡的袁——,再輕將門扣上,「可以了,你說。」
「剛剛怎麼啦?不會是我的電話剛巧壞了你的「好事」吧?」她咯咯地輕笑,壓根排除這種可能性。Gavin不是隨便的男人,否則他們的戀情也用不著走的這麼辛苦。
唐繼宇微笑,舒適地倚入沙發。「有個朋友睡了,怕吵醒她。」他說。
「我沒听錯吧!你是說你現在和另一個人同居?」嬌笑聲放大,很顯然地,她認為這個「同居人」是個男人。
他輕笑。「是啊!」
狽狗自桌下竄出來,跑到他的腳旁撒嬌,他彎撫模著它輕柔的毛。
「真的?」話筒里傳來訝異的聲調,半晌後,才試探性地問︰「想必這個人的身分很不尋常呦!」
她很好奇,不曾听過Gavin在台灣有這麼要好的朋友,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竟然能讓一向冷然的他除去心防?
「她是……一個小時候的朋友。」回答這句話時,他競有些心虛。
怎麼了?他並沒有騙人……但胸臆間那份無以名狀的騷動,是怎麼回事?
「原來如此,我懂了。」Ina放心地微笑。小時候的朋友交情當然不同,且又沒有利害關系,難怪他能卸下心防。
懂了?他自己怎麼弄不懂?
唐繼宇手觸模著狗狗,腦子里聯想到它的主人——她的睡姿、她甜笑的模樣、她哭的樣子……
「……我對她有份很深的愧疚。」閉上眼,他說,同時努力說服自己對袁——這份異常的心境,來自于良心上的不安。
「她的父母自小離異,是個可憐的孩子。她一向依賴我,可是我卻狠下心不理她,甚至移民去了美國之後,將她忘得一乾二淨,我覺得很對不起她。」除了對不起她之外,他隱隱約約好像還感覺到些什麼,只是一時理不清罷了。
Ina體貼地收斂了笑聲。「我了解了,你想補償他。」
扁只是補償嗎?唐繼宇自問。
他並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想法,更無法解釋那份巨大的佔有欲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有股強烈的想要永遠把她留在身邊……
「你呢?最近工作如意嗎?」轉了個話題,回避難以捉模的思緒,起身往酒櫃倒了杯酒,此刻他需要一些酒精安定心神。
「知道關心我啦?我還以為自己已經被你拋棄了哩!」Ina酸酸地說。
唐繼宇回以兩聲哈哈大笑。
「真是的!我到底得等到哪天,才能從你嘴巴里听到一句安撫的話?」她嗔聲抱怨,不過一向懂他脾氣的她,更知道凡事適可而止的道理。
「記得我跟你提過請調到台灣這件事嗎?告訴你個好消息,這事奸像有點眉目了,最近上頭密集地開會研究報告,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下個月咱們就能在台灣見面了!」她開心地說。
唐繼宇一時反應不上來,他想不起來Ina曾對他提過要來台灣一事。
等不到唐繼宇回應的她,有些急了。「怎麼啦?你不開心嗎?」
「哦,不!」他微笑。「怎麼會呢?你能來台灣,我當然開心,有什麼需要我事先幫你安排的嗎?」啜一口酒,對著腳邊的狗狗微笑。
Ina一顆提吊的心這才安放下來,唇角揚起一朵美麗的微笑。
「現在我也想不起來需要什麼,不過回台灣後,肯定要拖著你陪我到處走走,我挺向往台灣的風景名勝哩!」她撒嬌地說。
「沒問題,到時候我肯定撥幾天時間陪你。」他也大方地應諾。
芳心大悅,她咯咯嬌笑。「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哦,你可不能到時又反悔!」
「沒問題。」
「那麼……我收線了,」好舍不得,不過她不想當惹人討厭的纏人精,她的願點就是做事向來窩心。「晚安。」
「嗯,拜。」
幣上電話,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彎又模了模狗狗的頭。
「你住的還習慣嗎?」他問,又覺得自己對狗說話的樣子有點可笑。
搖了搖頭,起身,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取了一份起司,丟給狗狗吃。
「不陪你了,我要去睡覺了。」咦,他又對狗說話了嗎?怎麼愈來愈像她了?
原來喜歡寵物也會傳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