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睡到下午一點,睡得頭昏腦脹。親愛的媽媽︰
罷才在電話里和女乃女乃談起百貨公司外那個走失的小女孩時,我還是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我老爸當年曾經有過那個爸爸為孩子著急程度的十分之一的話,我可能會盲目地做牛做馬去替他賺賭金。
我該感謝老天爺嗎?
擁有一點點溫情比較好,還是根本都不要有比較好?
下個星期要回家去看女乃女乃,順便帶她去做健康檢查。早就告訴她要去檢查身體了,她卻遲遲都不去動作。
我想,她是擔心如果檢查出來真有什麼不對勁的話,最無法忍受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女乃女乃是我生命中最強大的支柱。沒有她,就不會有黎曉寧這個人!
星期六下班時又被同事笑我是搶錢一族的盟主,那又怎樣呢?
我不知道像倪大維或沙老大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能不能理解一個七歲小女孩必須到戲院門口去賣口香糖的心酸?他會不會知道一個國中女生在自助餐店幫人洗過盤子之後,那種錙銖必較的心態呢?
因為錢來得不易,所以我會額外的珍惜,誰說我小器我都不會反駁。我只希望在女乃女乃有生之年,我能夠給她最好的。
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要的是一份安定的生活。而婚姻還不是我想要的。
遍姻中有太多的變數。一個人遠比兩個個體、一個家族來的容易掌握。我可以控制我自己,卻無法控制對方是否會像我的爸爸一樣,因為賭博而害死了妻子、慘害了他的小阿,甚至拖累了他的老母親。
為什麼我開始考慮到婚姻了?
因為我對倪大維動心嗎?
那天,他那麼緊那麼緊地擁著我,我真的有種好幸福的感覺。我甚至希望時間不要移動,就讓他那樣一直抱著我,直到我變成一塊幸福的微笑石頭。
媽媽,你當初為什麼會嫁給爸爸呢?因為你也為他心動嗎?
P.S.1.佩藍明天要正式拍婚紗照了。老大要我去挑一套禮服,當伴娘哦!
說來也真是怪!新娘找了她的好朋友倪大維當伴「郎」,新郎則找了他的助理我當伴「娘」。按照正常慣例來說,不是應該正好相反嗎?
我真希望婚禮那天倪大維拉肚子不能參加,否則我一定會胡思亂想的……
P.S.2.媽媽,我好久沒夢到你了。你去旅游了嗎?
你女兒其實現在有點煩,每次一想到倪大維,我就開始心亂如麻、心跳加速、心恍神移。
你可不可以托夢給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今天天氣真清爽,陌上野花香,青山綠水繞身旁,小鳥聲聲唱……」
黎曉寧一路唱著兒歌走進婚紗禮服店,眉飛色舞的神情讓婚紗店的員工們不禁對她多看了幾眼。
她開心地朝員工們揮揮手,逕自走向貴賓室。
她今天是來挑伴娘禮服的。
心情好的原因跟那些讓她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小禮服毫無關系。她的心情好只因為——
倪大維三天前出國了!
大胡子出國去幫他娘解決一些房屋的事情,此去至少也要數十日吧。倪媽媽真是功德無量啊!
他走了之後,沒有人拿著大束鮮花到辦公室祭拜她,誰規定女人一定要喜歡花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沒有人拿著水果到辦公室來朝貢;這一點她是從沒反對過。她比較難過的是,他一出國意味著沒有人送便當來給她了。
但是,她的耳根卻因此清靜了許多。
小趙、小逼那些家伙老愛拿倪大維這個話題在她旁邊嘮叨半天。男人比女人多話了十倍不至。
生活中少了倪大維那麼公然的追求,她的壓力著實少了許多。她已經數不清自己拒絕他幾次了,大胡子上輩子八成是一只打不死的大蟑螂!
她每次板起臉不理人,他就是有辦法激到她大聲罵人說話。
黎曉寧揉了下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的嘴角上揚四十五度,她可不要讓沙老大和佩藍妹妹看出她有一丁點的憂郁。
黎曉寧用力地拍了兩下門板,提醒里面的那對鴛鴦收起任何不足為外人觀賞的行為。她推開門,大刺刺地走進室內。
「老大、佩藍妹妹,我來了!」雀躍之情溢于言表。
沙家駒看了她一眼,不痛不癢地問了她一句︰「你那麼高興做什麼?撿到錢了?」
「沒錯。前些日子,有個留著大胡子的凱子被我削了一萬元。」黎曉寧左右張望著。「佩藍妹妹呢?」
「設計師在幫她弄頭發。你也太沒良心了吧,倪大維才一出國,你就快活到這副德性!」沙家駒抽了一口煙,拉松自己的衣領。
「拜托!倪大維又不是我的什麼人,誰規定他一離開,我就得板著一張臉,掛出一張如喪考妣的面孔。」黎曉寧翻了翻白眼。
「我寧願看到你如喪考妣的樣子。」一處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來,穿著正式西服的倪大維瀟灑地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你!你!吧麼這麼早回來?」黎曉寧指著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謝謝你的歡迎。」倪大維無奈地對她搖搖頭。
「台灣空氣差、水質又不好,你是回來找死的嗎?你為什麼不多陪陪你媽,你這個不孝子!」黎曉寧指著他的鼻子鬼叫鬼吼了半天,黑白分明的精靈大眼卻在他的身上打轉。
倒三角形的強健體格穿起三排扣的伴郎西裝,倒是挺有型有款的。
「看來你對于我的提前回國,表現得相當雀躍。」倪大維走大她面前,很不客氣地用手肘勒住她的脖子,順便把她勒到他的身邊。
「喂,我跟你有仇嗎?放手啦!」黎曉寧的腳狠狠地踩了一下倪大維的腳板。
一旁吞雲吐霧的沙家駒,咋舌地看著倪大維風一般地把那株變種辣椒搬開他的腳板,然後低頭吻住黎曉寧那張進門之後就沒停過的嘴。
倪大維邊吻著她,邊把兩人移到更衣室之內,門一關,擋住了沙家駒的觀察視線。
「變態!你一定要在外面表演嗎?」黎曉寧捉了個空隙,使勁地推開他。
她臉沒紅、氣沒喘,不過手倒是結結實實地擰了倪大維一把,滿意地看著他齜牙又咧嘴。
「你下次再亂打人,打一次就罰一千塊外加一個吻!」倪大維火速地捉住那只犯案的罪魁禍「手」,轉過她的身子,讓她的背緊緊靠在他的胸口。
包衣室的大鏡映出兩人依偎的身影,黎曉寧卻不自在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從沒和哪個男人這麼親密過!
倪大維低頭輕嚙了下她的耳朵。
「想我嗎?」
「想你個大頭鬼啦!我高興得就差沒到街上果奔慶祝你離開……」黎曉寧說話聲音突然消音。她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居然覺得被他這樣抱著很舒服!她睜著一雙圓眼,瞪著鏡中那個表情開始猙獰的女人。
黎曉寧用力地甩了下頭,手肘直覺地向後一撞,听到他一聲悶哼。
「親愛的,你現在欠我一千元了,還有這個!」
聲音狀似溫柔的倪大維一手扳過她的臉頰,倏地攫住她的唇,任她極力抗爭,他就是有辦法突破重圍入侵她的領域。
飽防之戰在不知不覺中轉變成激情的繾綣,她的手摟住他的頸項,他沿著她的頸項親吻而下,在她的皮膚上留下淺淺的粉色烙印。
黎曉寧低呼一聲,迷迷蒙蒙地睜開眼,鏡中那兩道的人影,嚇得她反手就推開他。
「婬魔!你以為我們兩個在演嗎?」用詞很粗魯,說話的聲調卻有氣無力的。
「曉寧。」倪大維拉回即將奪門而逃的她,沉靜地凝視著她。
「有屁快放!我還有事要做。」她側過臉,不願正面迎視他。
他看起來好像有什麼正經事要告訴她,而她壓根兒就不願意和他談及任何正式關系。
倪大維扳正她的下顎,以一種不容閃躲的目光覷著她。
「嫁給我。」
黎曉寧僵住身子,心髒幾乎跳出胸口。她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干笑了兩聲。
「你瘋了嗎?我們根本沒到達那一步,你求什麼鬼婚!」
她早該離他遠遠的!
「到達哪一步?」他追問,雙眼因為嚴肅而顯得黑亮無比。
「就是非你不嫁、非我不娶的那一步。」她擰起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開口求婚,代表了我的認真。」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
倪大維執起她的手,用他的手指圈住了她的無名指,有種象征的套牢意味。
黎曉寧瞪著無名指上他的手指,腦中居然閃過那種很老套的情節——
有溫暖的燈光、微笑的夫妻、甜蜜的小阿……
她啪地甩開他的手,像甩開一頭毒蛇猛獸一般。台灣的離婚率那麼高,她該想到的是夫妻吵架、小阿咬著女乃嘴滿屋找爹娘的畫面才對……
「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復雜,不是所有的結局都會是悲劇收場。」從她的臉上看出她的無奈與恐懼,他拉她入懷,輕排著她的背。「婚姻的必要條件就是兩個身心成熟的人,在感情穩定發展後,對彼此的關系做出新的決定。只要兩人有新,跨出這一步並不難。答應我,好嗎?」
「如果每個人跟我求婚,我都該答應的話,那麼我七歲的那一年就該嫁給隔壁的小胖子了!」她瞪著他胸口上衣服標簽發愣。
這種休閑衫一件至少要三、四千元,「沙門」幫這家廠商拍過廣告。而她這輩子買過最貴的衣服是地攤上一千元一套的套裝。
他們兩個,真的差太多了……
「認真一些,別老是用嬉笑怒罵來逃避我。」他低頭望著她。
「如果人生可以用嬉笑怒罵來逃避,那我就會快樂似神仙了。」她伸掌推開他在一臂之外,冷靜地望著他。
「告訴我,你究竟不滿意我什麼?如果你當真那麼不喜歡我,依我對你的那些親密舉動,不早被你打進醫院、告入警察局了嗎?」倪大維交叉著雙臂,擋著更衣室的出口,以防她逃走。「今天我們把話說清楚。」
「天之驕子總是禁不起拒絕的。」黎曉寧抿著嘴,帶著一抹諷刺笑容說道。
「拒絕人總該有個理由。何況,我不是你口中的什麼天之驕子。」他強壓住心頭的怒氣,微眯的眼回望著她。
「我並不打算要接受婚姻,更遑論和任何人發展長遠而認真的關系。」黎曉寧走到他面前,學他一樣交叉著雙臂在胸前。
不友善的氣氛在更衣室的小小空間之中漫開。
「你不認為你剛才的話早該在一開始就告訴我嗎?」倪大維一腔的不悅已經躍上他的臉孔,粗獷的面容逐漸霸戾起來。
「你听得進去嗎?你一直把我的拒絕當成你追求的輕微阻力,你反正從沒正經地想過我是不是真的不想擁有一分正式的關系。」她反問。
倪大維一愣,皺起眉看著她。難道他一直被自己的一廂情願蒙蔽嗎?
「你根本沒听進我以前的拒絕。男人總以為自己的追求會讓女人感到受寵若驚。王子捧著鮮花上門,女人就該撲上去親吻他嗎?誰曉得女人親吻了王子之後,王子會不會變成一只癩蛤蟆?」黎曉寧嘲笑地說,倚著更衣室的鏡子睨著他。
「你很差勁!非常差勁!」倪大維回罵了兩句。
大胡子氣勢洶洶地朝她逼進,把她逼到了角落。身子貼著身子,鼻子貼著鼻子,直接把他的熱氣及咬牙切齒的低語全送到她的感官可接收到的範圍。
「社會上有那麼多情殺案件,就是由于你這種人!如果真的那麼討厭我,你就該表態得清楚一點,不要把我送去的東西統統都收下來,真要斷得干干脆脆,你就不要貪那些小便宜。還有,你如果真的那麼討厭我,就不該在我對你有任何親熱舉動時,表現得那麼投入。你可以嘔吐或者吐我口水,你就是不可以回吻我、更不可以用你的手勾住我的脖子!」倪大維忿怒的大掌緊緊地鉗在她的腰上,一臉的暴戾。
「我警告你!你不要污蔑我!」相對于他的怒火沖天,她的警告像只小貓在叫。
「我沒有污蔑你!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我口中那種卑鄙的女人?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你就可以讓我佔你的便宜!」他一拳捶向她身後的牆面,發出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黎曉寧瞪著眼前狂亂的男人,一語不發。
她的心很亂,其實她該害怕的,害怕她居然不害怕他!
在這種密閉的小空間內,被一個猛男圍困著,她應該早嚇得奪門而出了。她一點都不恐懼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倪大維。他是那個保護她的倪大維,而不是那個喝醉酒、賭輸了找她泄憤的爸爸。
她喜歡上他了,而且喜歡的一塌糊涂!要命,她的腦子里居然開始自動播放結婚進行曲。
「你說話!你是不是我想像的那種女人?」倪大維命令地低吼著。
黎曉寧低頭輕嘆了口氣後,索性把自己全投到他的懷里。他,沒有拒絕。
投懷送抱成功的她,雙手環抱著他的腰,臉頰靠在他的胸口。
「我不是那種女人!你以為隨便找個張三李四天天送便當來,我都會照吃不誤嗎?你送來的我才吃。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還算可以。」他撫模著她的背,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大胡子,你最多可以等我多久?」她突然問道。按照這種方式下去,她撇得開他才怪哩!既然撇不開,那就干脆做個長程規劃還比較實際一點。
「你要我等多久?」她現在又在想什麼?
「大約五年吧。」黎曉寧抬頭看著他。那時候她應該可以買到房子安頓女乃女乃了。
「五年!」倪大維的眼珠子幾乎快暴突出來了。「你如果肯把心里的事講出來,我五天就把你娶進門了!」
「我心里哪有什麼事?」跟自尊有關的事,她抵死都不承認。
「你沒有心事的話,我就是火星人了。認識你這麼久,關于你自己、你的家庭,你什麼也不說。」他瞪著她。
黎曉寧睜大了眼,故作不解地與他對望著。
在家中的困境還未解決之前,她不願拖累任何人,而大胡子想來是不會讓她獨自撐起那個家的。但是她是一個自尊極強的人,她拒絕拿他施舍的錢。
「叩叩!」沙家駒站在更衣室外,敲了兩下門。
「你們兩個在里頭待的夠久了,可以出來了吧?曉寧該挑禮服了,我可不想再待在這耗上兩、三個小時。」
「我馬上出去!」黎曉寧松了口氣,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不許走!」他拎住她的衣領,阻止她的行動。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黎曉寧拍拍他的頭,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魁梧的姿態。
「大胡子,你該不會想是以大欺小吧?」
「今天你一定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明。」他緊盯著她的眼楮說道。
「我想你一定是愛慘我了。」她裝作沒見著他眼中的激切,兀自笑嘻嘻地說道︰「你這副德性好像被人拋棄的怨婦一樣耶!」
此話嚴重打擊了他的男性自信,為之氣短的倪大維咬牙切齒地推開她,率先離開更衣室。
黎曉寧露出得逞的笑容,心里著實放下了一個膽子。能拖幾天是幾天。
「我今天才知道虎姑婆跟神燈巨人是一對情侶。」在外頭等待許久的沙家駒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關你什麼事!再-嗦,就罰你下個月幫我加薪一萬。」
「喂,神燈巨人,你當初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竟然她削了一萬?」沙家駒想起黎曉寧進門時所說的話。
倪大維一攤手、一聳肩,對沙家駒做了一個莫可奈何的手勢,然則看她的眼神卻是別具深意。
「我們打了個賭,她耍賴皮。沒見過哪個人像她一樣,能把賴皮發揮到這種境界的。」
「我們我耍賴皮!」黎曉寧手插著腰,大聲反駁著。「我是靠著我過人的機智與才華才賺到那一萬塊的。你那時候出那種題目為難我,你才真的是卑鄙、陰險的真小人。」
「沙家駒,你去哪找來這樣的一個助理,得了便宜嘴巴還不饒人。她罵人從來就不只是一貫詞,通常是 里啪啦一串罵下來的。」倪大維捏了下黎曉寧的鼻子,手卻差點被她咬得腫起來。
「吃到苦頭了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雇佣她,她當天來應征的時候,我遲到半個小時,她呱啦呱啦地罵了我一個鐘頭。不過罵歸罵,她在等我的時候順手把我凌亂的辦公室整理成樣品屋,所以我當下就決定要錄用她了。其實她除了愛錢一點、-嗦一點、說話刻薄了一點、沒事老愛要我加薪之外,她還算听好用的。」沙家駒故意把煙蒂往垃圾桶旁邊一丟。
倪大維一笑,知道旁邊這位糾燦謨又要出動了。
「拜托,你就不能投準一點嗎?你不要造成佩藍妹妹以後家居生活的困擾,好不好?」黎曉寧瞪著沙家駒,雙手叉腰喝道︰「而且啊,請到我是你的福氣。像我這麼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的大有為助理,你呀上哪找啊!我一個月拿你那麼丁點薪水算便宜你了!」
「便宜我?」沙家駒怪叫一聲,對倪大維說道︰「很多公司主管的薪水都還沒她的錢多!是啊!你好便宜。」
「我本來就很便宜,不然你可以把我辭掉啊!」黎曉寧大聲嚷嚷著,順便附贈了一個鬼臉,很高興有事來分散倪大維對她的注意力。
「曉寧,你說話聲音小一點,我耳朵快聾了。」
倪大維搗住她的嘴,惹得沙家駒大笑出聲。
「沙大哥,我的頭發弄好了。」許佩藍軟軟的嗓音在一片爭吵聲中格外地引人注目。
許佩藍淺淺妝點了嬌容,一部分的柔軟長發與鮮花一並挽成公主般的皇冠發式,其余的長發則披在她半果的香肩上,顯出她仙子一般的靈秀嬌柔之氣。
「佩藍妹妹,你美得像朵花一樣!」黎曉寧拉下倪大維的手,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真是美呆了!」
「換另外一件禮服!」沙家駒火熱的視線燃燒著他未來的妻子,他的外套也很快地掩上許佩藍的肩頭。
那個造型師干麼一副快流出口水的樣子?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老大,你的臉色和牛糞差不多,而且你的建議也很爛,這件禮服很適合佩藍妹妹啊……」黎曉寧繞在許佩藍身邊打轉。佩藍妹妹的婚紗照沒能掛在禮服店門口當展示,真是本世紀一大損失。
「穿成這個樣子,在婚宴上不知道還會惹出多少麻煩!」沙家駒瞪了造型師一眼後,推著許佩藍去挑另外一套禮服。
「小藍子,你老公發什麼神經啊?」倪大維問道。
「剛剛在路上的時候,有人跑過來找我簽名,沙大哥硬不承認我就是‘天使之翼’的女主角。可是,你們也知道我不大會說謊啊,我才點了一下頭,人潮就愈來愈多啊,最後他只好抱著我沖出人牆,結果後面的人居然有人鼓掌,他們還以為我們在拍廣告片。」許佩藍囁嚅地說。
「老大,這樣你也生氣?」黎曉寧對老大的此等醋勁嘖嘖稱奇。
「要不是她被人模了一下胸部,回來哭得眼楮都腫了,我又怎麼會氣成那樣!」沙家駒不悅地板著臉孔,狂野的氣質並未因為即將步入禮堂而減少幾分。他回頭對著倪大維發問,尋求支援︰「如果有人那樣模黎曉寧,你會怎麼辦?」
「痛扁那個人一頓啊!」倪大維掄起拳頭,指關節抽動著。
「我怎麼不知道我已經變成了‘倪大維’的殖民地了?我是不是該在頭上插旗子?!」黎曉寧舉手抗議。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立刻幫你訂做一打旗子。」他的話換來一陣張牙舞爪,倪大維拉她到他的身邊。「開玩笑的,你不會變成任何人的殖民地,你會成為和我結盟的正式邦交國。什麼事都可以提出來談,懂嗎?」
她需要的是一種對等的地位,而不是以上對下的保護方式。
「我再考慮一下好了。」黎曉寧說道,心中卻很是感動。
「曉寧,快去挑禮服!」沙家駒撂下了句話。
「喔。」黎曉寧跑到男裝部去看西裝。「那天要招待人,我看我穿褲子比較好活動。」
「你以為我們那天玩女變男、男變女的變裝游戲啊!去找一件小禮服穿!」沙家駒突然想起他從沒見過這小妮子穿裙子,而那個眼楮熠熠發亮的倪大維顯然也正做如是想。
「有何不可呢?如果大胡子願意穿迷你裙,我是不介意扮成機器警察啦!」黎曉寧埋頭在那堆巨大的男性尺碼中。
「我建議你可以穿這一件。」說話帶幾分香港口音的造型師從櫃子里拿出一件銀色的軟質短禮服。
黎曉寧瞪著那兩條細肩帶,心里直發毛。她拼命搖頭,死也不肯換上那件遮不了幾塊肉的布料。
「我從十二歲過後就沒發育過了,穿那件衣服會自暴其短。我也是有人格的人,干麼要穿這種衣不蔽體的破布。」
「三千塊,進去換衣服。」沙家駒丟了一句話。
「五千元。」倪大維提高了籌碼,拎著那件禮服走到她身邊。
一個人有了缺點,就容易被敵人攻陷。
黎曉寧盯著那件置于倪大維大掌中的禮服,總覺得有被人意婬的感覺。
與是,她一甩頭,壯士斷腕似的說︰「我不要。」
倪大維一揚眉,把禮服塞到她手里。
「五千元不是個小數目。我要煮五十杯咖啡才賺得到。」
「我干麼要為五千塊折腰。」她瞪著手中的禮服,表情極度掙扎。「起碼要一萬!」
「五千元,一次!五千元,兩次!五千元,三次……」
倪大維才開始計數,黎曉寧立刻消失在更衣室內。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沙老大三千,大胡子五千!今天付現,否則明天加倍!」黎曉寧邊換衣服邊叫囂著。
她月兌上的大襯衫與牛仔褲,順手捉起那塊有礙社會觀瞻的閃亮布料,左右打量了下——恩,這件衣服沒拉鏈。
「好險,否則踫上變態豈不虧大了。」她嘀嘀咕咕地念著,把衣服套進脖子,扯動了兩下,才讓衣服往下滑落。
炳啾!她揉了下鼻子,偷偷往鏡子瞄了一眼。
嚇!
胸前有兩塊東西鼓起的很突兀,看起來就像硬塞了兩塊品質不佳的海綿墊,而且她肩上那兩條白色的內衣帶子看起來也很礙眼。
懊死的!這件衣服里頭不能穿內衣!
「早知道就討價還價到一萬二!」黎曉寧邊詛咒邊拉下一邊的禮服,褪去她的內衣。
「她還真是無所不賺。」門外等待的倪大維和沙家駒閑聊著。
一旁呆坐沒人理會的造型師,是第一個發現黎曉寧走出更衣室的人。
「OH!MyGOD!Youaresobeautiful!」
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黎曉寧,而倪大維的眼珠則幾乎快掉出眼眶。
銀色的飄逸禮服讓她看起來像個精靈。黎曉寧明亮的大眼和削薄的短發,在女性化的絲綢包裹之下,顯得明媚過人。而在她向來中性的裝扮之下,竟有著兩條又直又長的玉腿,倪大維突然有種挖到寶的感覺!
他咧開嘴,朝著黎曉寧猛笑。
「Youarebeautiful!」造型師繞著黎曉寧又贊嘆了一聲。
倪大維瞪了造型師一眼後,含笑地拉住黎曉寧的手,鞏固他的地盤。
「Baby,Iamyour。」
「嘔。」黎曉寧皺眉吐舌地做出一副想嘔吐的樣子,所有柔美形象完全破壞殆盡。「閉上你的嘴。」
「我從來不知道你穿上裙子這麼好看!」倪大維的視線無法離開她的身上,她永遠帶給他新鮮的感受。
在認定她就是那個樸實無華的鄰家野丫頭時,她又轉身變成讓人驚艷的女子。
「去你的。」黎曉寧低下頭抿了下唇,稍帶嬌羞的樣子,只讓倪大維瞟了一眼。
倪大維的心抽動了一下,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撫模過她的唇瓣。
「你好美!」
他堂而皇之的親密姿態,絲毫未顧慮其他人的眼光。
黎曉寧輕聲地笑了,笑聲卻也只讓他的胸膛听見。她喜歡這種被他夸獎的感覺,她原來還是滿虛榮的……
「我待會兒帶你去買裙子,然後合力把你的牛仔褲全丟光。」他握住她的手,垂眸與她凝望著,對她的憐愛之情溢于言表。
「那多浪費錢啊——」黎曉寧一抬頭就望見了沙家駒的挪揄眼光,她直覺地白了他一眼,月兌口說道︰「你看什麼看啊!使用者付費。」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沙家駒做出最後的評論,而大笑出聲的倪大維則被她禮服下的長腿好生地伺候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