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年,四月--
粉色櫻花在京都午後微風中旋舞著,絕美得-如精靈下凡。
十個月。
坐于櫻花樹下的孟喜兒,腦子浮現這個數字後,眼里也隨泛上了一層薄霧,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個國家、這個季節,在她身後的這間便利商店。
她的目光沒跟隨落櫻,而是望著腕間的那只LOVE手環。
離開之後,手環沒找人解開,也就習慣了這樣撫著手環想他。
為了不讓他有機會找到她,當時懷有一個月身孕的她躲到一個小鎮里待產。因為害怕韓德生找人跟蹤歡兒,她們姐妹甚至有整整半年的時間沒見面。
小鎮上她的住所隔壁,住著一個手染工作者及一個設計師。她一直夢想著能讓她喜歡的布料成為可以穿在身上的品牌,與他們相談甚歡之下,她開始認真地考慮成立自由品牌的可能。
一想到能讓許多人穿上手制具有個人風格的衣服,她就算熬夜也覺得未來折照發亮。于是,在度過了安胎的前幾個月之後,她便和鄰居一起動手籌劃新品牌的成立事宜。
如今,再過兩個月,她就要擁有自己的服裝品牌了。
孟喜兒知道自己沒法子再回到從前,因為她喜歡她的新工作。雖然自由的空氣經常有著寂寞的味道,但知道自己還是那個有理想的孟喜兒,總是讓她放心的。
雖然她經常想念韓德生,想到心痛無法入眠。
尤其在前幾個月躺在床上安胎,不能隨意走動的那些日子里,她躺在床上,看著那張她從家里帶來的他的照片,總是淚流不止。
她愛這個男人,卻無法原諒他諸多的一意孤行。他那種想掌握一切的個性,逼得她不得不用離開來逼他學會放手。當時,她真的需要時間喘息,畢竟她即使因為他而心碎了,也仍是深愛著他。
所以,她願意回到他身邊,,再給他機會。只是,十個月過去,他改變了嗎?
無數落櫻被風吹起,興奮地隨風飄揚。孟喜兒把手環貼在臉頰邊,好似它能听得懂她的心情一樣。
倍兒上個月曾經遇到韓德生,說他變得比以前更冷靜了。
她沒法子不自責,也知道不該再拖延了。畢竟,她並沒有放棄這段婚姻,早晚都是要回去面對他的,早晚都是要讓他知道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啊。
她原本是打算新品牌成立後,才要回到他身邊的。但她一听完歡兒的描述後,便改變了心意。她參加完這場三天的布藝展覽會之後,便要提前回去找韓德生。到時,由他決定他們之間應該要何去何從。
一陣大風乍然刮起,掃得滿樹櫻花沙沙作響。她睜不開眼,已蓄長的及背長發撩亂地覆在臉上。
她起身想跑回飯店,一個高大身影擋在她的面前。
孟喜兒瞪著那個胸膛-整個人呆了。
她懷孕之後,便不曾再出國參加布藝展了。這是生產之後的首次復出,她掙扎了好久才決定讓妹妹和保姆代為照顧寶寶三天的,怎麼命運就安排她遇上他呢?
一個接一個的冷顫朝她襲來,她緊抱住雙臂,全身顫抖著。
她不敢抬頭,即便她想他想得連心都快碎了。
無力的腳步虛弱地後退一步,他驀地伸出大掌扣住她的下顎。
她被迫迎向那張她朝思暮想的臉,可淚水讓她看不清他的臉。
孟喜兒火箭似地奔進他的懷里,臉頰用力埋入他的胸前,發狠地緊抱著他。
矮德生推著她的肩,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但他推不開她,她竟用盡全身力氣強摟著他。
她的淚水滲過他的衣衫,燙著了他的心,將他整個人全都燃燒了起來。她身上的櫻花淡香、她貼在他胸前的高度、她手臂抱住他的感覺,全都熟悉得讓他起了一臂的雞皮疙瘩。
餅分激動讓他忘記過去十個月來,他曾對自己有過檢討,只能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她真的離開了他十個月嗎?她為何表現得像他們從來不曾分離一樣?既然抱他抱得這麼緊,當初又為何要離他而去!
矮德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強迫自己不許回抱她。
他頸間青筋暴突而起,拼命地強忍著情緒。
她抬頭看著他,清雅臉上被淚水浸得可憐兮兮,連話都說不好。
「我……」她啜泣地瞅著他。
「我們回飯店再談。」他的臉龐因為壓抑過多情緒,而繃成了一張冷硬面具。
孟喜兒此時才發現他始終沒有回抱著她,可她沒法子離開他,甚至迫不及待地伸手踫觸著他額間那道可以比美峽谷的深皺紋。
「又皺眉了?」她說。
他的火氣被她的踫觸點燃,咆哮著毀去他的所有偽裝。
「你知不知道你離開之後,我有多擔心!」韓德生憤怒地抓住她的手腕,卻在同時發現她腕間的LOVE手環。
「你!」他罵人的話卡在喉嚨里,火爆的眼狠瞪著那個手環。有勇氣離開,卻又不把手環拔下,她究竟在想什麼!
不是拋下你,不是不愛你,只是認為彼此都千而要時間好好地想想該如何在婚姻里走下去的方法。等我……
她留下的紙條在他腦海里映現著。
她睜著哭濕的眸直瞅著他。
他低頭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的力道弄痛了她,她卻歡迎這樣的真實感覺。她攬住他的頸子,他的唇舌于是更加放肆地索求著她的一切。
櫻花狂雨間,兩人肆無忌憚擁吻,她的淚水全數被他吻碎在她的唇間。她嘗到了他的味道與她淚水的咸。
「我們回飯店。」韓德生攬住她的腰,快步往前。
她被拖著走,跑得氣息微喘,可他沒給她休息的機會。
她痴痴望著他,眼里又氤氳了一層水氣。
「韓先生。」韓德生的新助理站在飯店門口,一看到他居然殺氣騰騰地拉著一名女子的手,馬上睜大眼,以為看到了外星人般難以置信。
「你好。」孟喜兒朝助理點頭,突然間有種時間倒轉的感覺。
她與韓德生第一次見面時,他好像也正忙碌于公事。
「她是我太太。」韓德生經過助理身邊,扔下一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上野先生說待會想來拜訪你……」助理追在身後說道。
「我現在沒空!」他攬住孟喜兒的腰走入電梯里,隨後又有人跟了進來,兩人于是沒再交談。
電梯到了他住的樓層之後,她又被拖著往前走。
「等一下……」
「我見鬼的等得夠久了!」他回頭大吼一聲。
她紅了眼眶,咬住唇,半跑半跌地由他拖進房里。
必到房間,房門一關,她還來不及呼吸,他的吻已經再度落下。
她摟著他的脖子,忍不住像個野人一樣回吻著他。
他,悶哼一聲,高大身軀將她整個人撞貼在門板之上。
他的手指粗暴地扯開她的襯衫,覆上她的柔軟,指尖糾纏著她已經火熱的蓓蕾。
快感像電一樣地刺入她的身體,她申吟出聲,指尖陷入他的手臂里。他的指尖探至她裙間,探至她已然動情的女性。
她側著頭驚喘著氣,不住蠕動著身子,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想逃避那樣的快感,還是想渴求得更多。
他握住她的臀部,讓她盤腿在他腰間,親密之處才接觸,兩人便同時申吟出聲。
她悶哼了一聲,因為不適,也因為那太強烈的快感。
他放緩了進出的動作,沒忘記兩人體型的懸殊,她總是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適應。他的男性開始用一種磨人的速度,在她體內焚燒著。
她咬住唇、指尖陷入他的臂膀里,在每一次緩慢的摩擦間,都覺得自己隨時會到達高潮或者就這麼昏厥過去。
他因為強忍而沁出汗,可他灼然的眼注視著她。她揪著眉喘著氣,描著他的臂膀,無聲地要求著他。
他鎖住她的眼,無動于衷地繼續維持著讓人喘不過氣的慢速。
「快點!」終于,她惱了,扯著他的襯衫,捶打嚼咬著他給一個解月兌。
他的襯衫整個被扯開來,當她看見他胸前那把螺絲起子時,眼淚開始潰堤。
他隨著她的視線望去,身軀陡然一震。
「不許哭!」他咆哮出聲,開始加快兩人結合的速度,方才難耐的折磨于是猛地爆炸開來。
她咬住他的肩,完全地崩潰。
他悶哼一聲,也與她同時抵達高潮。
孟喜兒的身子再也無力攀附著他,軟弱地順著門板滑下到地面。
他打橫抱起她,她小臉臥在他胸前,柔弱無力的姿態再度燃起他的熱情。
他將她放在床上,手掌揭去她所有衣裳,只留她腕上的手環掛在她被他高舉過頭的腕間。
孟喜兒望著他眼里的狂熱,知道他要些什麼,身子也因此而興奮地拱起,可不佳的體力卻讓她開口求饒。
「不行……」
「你離開時問過我的意見嗎?」
他俯身覆住她的身子,游移在她身上的大掌,讓她這一夜除了申吟之外,再也沒有法子吐出其它句子。
一早孟喜兒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矮德生坐在她身邊,雙臂交握在胸前,正定定地看著她.
斃恍惚惚間,她覺得自己正作著一場美夢,伸手撫住他的臉頰,甜甜笑著說:"早."
他的手掌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掌.
她驀地睜大眼,驚覺到這一切的真實,兩人的一夜狂歡也同時進入她的腦里.
她倒抽一口氣,慌亂地坐起身,翻滾著要下床.
偏偏縱欲過度的疲憊身子讓她痛呼出聲且行動緩慢,根本來不及跳下床,就被韓德生摟住她的腰,直接將她扯到他的身前.
她水女敕身上滿是他留下的吻痕,顯示他昨晚忘了要放輕力道.
包包里有傷口藥膏嗎?他原本想問,可他強迫自己冷漠以對.
當年,他是有錯,但她離開了這麼久,甚至沒有只字詞組,現在是她該自動付出的時候了.
矮德生扯過床單包住她的身子,來個眼不見為淨.
孟喜兒身子被遮住,耳根辣紅程度才沒繼續升高,也才有勇氣再度看向他.
他瘦了,剛稜的輪廓更明顯,眉宇間的那道皺痕駭人地擰著,酷吏般地神色嚴厲更甚她離開之前.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她問.
"我請了偵探在各個布藝展尋人,你一出現就通知我.剛好我人在日本開管理年會,想說沿著飯店去找你,沒想到真的遇凶了你."
她注視著他,兩人四目交接後,又陷入一場沉默.
"你好嗎?"她先開口.
"現在才想到要問,當初離開時為什麼沒想到後果."韓德生抓住她的雙肩,凌亂發絲覆在前額,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
她垂眸注視著他胸前那把能解開LOVE手環的螺絲起子,想到她離開之後,他便把兩人的定情物貼身戴著,時時記著她不告而別的痛苦,她就心疼.
"當時的狀況不允許我多想."她低語.
"什麼意思?"他握住她的下顎,死盯住她的眼.
"對不起"她閃躲著他的眼神,所有曾在腦海里反復過多遍的解釋,如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不想听這種沒建設性的話,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我們的婚姻走不下去了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他咄咄逼人的話全吐到她面頰上.
她垂頭凝望著他胸前,小手握住那布滿他溫度的鏈墜.
"那時候我必須離開."她微聲說道.
"如果有那種必段要離開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你知道你讓我覺得多不自由嗎?所有的婚姻都需要練習,但為何在婚姻里妥協的總是我?你甚至找人來跟蹤我,要不是我正巧發現了不對勁,你還想要欺瞞我多久?"她不吐不快,不想再有任何隱瞞了.
"那是因為有歹徒威脅我,我不得不請保鏢保護你的安全!"韓德生忍無可忍地大吼出聲.
他的話完全出乎孟吉兒的意外,她傻了,呆坐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矮德生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說出真相後,釋懷的情緒讓他幾乎崩潰.
"什麼歹徒?"她顫抖地問道.
矮德生簡單地述說著當時那名因為裁員案而心懷怨恨的女主管,和他的助理鄭仁雄掛勾,想把他從項目經理位置上扯下的陰謀.
"你那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她握緊拳頭,全身仍不停發抖.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想造成你的驚慌.所以,我當時才會不希望你懷孕,因為那時情況不宜"
"所以,我流產之後,你不像鄭仁雄在電話所說的,在工作上表現得更加有元氣?"她聲音顫抖地問道.
矮德生臉色霎時一覺."他竟敢打電話對你說謊,我要宰了他!我那時連覺都睡不好,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听到他的否認,孟喜兒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因為她突然想起了那通讓她決定離開的關鍵電話.
"所以,你也沒有打算瞞著我去結扎?"她蒼白雙唇微張,虛弱地告訴他當年的那通電話.
"我該死的沒有!"韓德生氣到額間青筋暴突,想親手掐死那一對竟然沒有完全吐實的歹徒.
他再怎麼樣也沒想到,鄭仁雄竟會利用對他的了解,來打擊喜兒,好達到讓他分神的效果.
孟喜兒注視著他,卻無力地垂下眸,破布女圭女圭一樣的倒臥而下.
矮德生一想到兩人的分別都是由于誤會,他不禁失控地大吼出聲:"你以為我私自地做出結扎決定,所以才離開我?你當時為何不當面質問我!"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關于歹徒威脅的事?"她用力地咬住手臂,拚命地想忍住情緒.
"我以為隱瞞一切,是保護你最好的方式!"他拉開她自虐的舉動,心痛地看著她手臂上那一圈深烙齒痕.
"最好的方式?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她怨自己對他觀察不夠仔細,惱他什麼事都把她在蒙在鼓里,又氣自己居然選擇拋下他一人
千百種情緒在胸口奔竄著,終于逼得她崩潰地痛苦出聲.
孟喜兒退至牆角蜷住身子,將臉埋在雙膝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哭他先前的隱瞞,更哭他一個人獨自承受那麼多的壓力,她哭他低估她的獨立,可以保護自己的能力,更哭他當時所受的煎熬,為他心疼不舍.
矮德生見她哭到全身顫抖,他紅了眼眶,彎身將她抱進自己懷里.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他喃喃自語說道.她伏在他胸前,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任由淚水奔流到再也掉不出眼淚為止,她才無力地抬起頭瞅向他.
只是,一瞧見他眼中的驚慌與不舍,刀子的眼淚再度決堤.
他那麼愛她,愛到連一丁風險都舍不得她承擔.她也愛他,但他卻是愛她愛慘了.
孟喜兒淚眸瞅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矮德生一見她無言地猛落淚,以為她仍然不肯原諒他,心急如焚地說道:"我當時處理事情的態度或者不對,但是你不能不給我改過的機會啊.我改變了,真的!"
她依舊無言地瞅著他,但眸光卻已是溫柔似水.
"我會給你所有你希望的自由與尊重."韓德生放輕力道握住她的肩膀,不讓兩人之間有太大的距離.
"傻子,你以為我是鐵石心腸嗎?"孟喜兒水眸湛然地注視著他,柔荑捧住他的臉龐.
"你的一意孤行有錯,但是那還不都是為了愛我嗎?"
矮德生瞪著她眼里的釋懷的溫柔,他不敢眨眼,怕自己只是一時眼花.
"我愛你."她沖進他的懷里,用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
他倒抽一口氣,把臉龐整個埋入她的發絲里,頸動脈仍然因為過分激動而跳躍著.
"現在沒有歹徒的威脅了,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自由,也不會試圖再只手遮天,想讓你活在一個無菌室里了."他捧起她的臉龐,只怕她仍然對復合心有疑慮.
"那我得先告訴你,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我和一個設計師共創了一個品牌,這個品牌兩個月後即將上市,所以我接下來的時間會很忙碌"
"男的女的?"他問.
孟喜兒怔住了,臉色霎時蒼白如雪,一時之間還以為他問的是別的事情.
"那個設計師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很介意這件事.
"男的."
矮德生一听,雖然極力克制著反應,卻還是神色一沉.
"但他愛的是男人."她說.
他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些.
"你應該對我更有信心的."她皺起眉,瞪他一眼.
"我沒有法子對自己有太多信心,你不正是因為受不了我,所以才離我而去嗎?"他握住她的手,甚至不曾掩飾眼里的痛.
"我不從來不曾這麼愛過一個男人,只是你對我始終沒有安全感,以至于過度保護我.而你的手握得愈緊,我就愈喘過氣"
"如果你在離開前便感到喘不過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一定要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你才有法子說出你的心情嗎?"
"因為我當時其實還有另一個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她垂下眸,口干舌燥到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韓德生緊盯著她,竟不自覺地屏住了氣息.
"我離開,是因為我以為你不要孩子."她的話輕得像一個呼吸.
矮德生怔住,腦子突然竄過一個可能,後背突然開始抽痛了起來,他不敢再追問答案下去.
"我那時候懷孕了."孟喜兒啞聲說道.
"我一直都有用"他面色如紙,雙手握成拳,不停地顫抖,難以相信.
"百分之零點零一的不安全率都讓我們遇上了,這孩子是真的跟我們有緣."她急切地說道.
"孩子呢?"他因為昏眩,整個人靠在床頭板,連說話也虛弱了起來.
"在台灣,歡兒和保母在照顧他."她說.
"孩子多大了?"
"兩個月了."
她離開時已經懷孕一個月!韓德生緊閉上眼,喉結激動地上下起伏著.
"孩子現在都兩個月大了,你竟然不曾通知過我一聲?"他瞪著緊握成拳的手掌,心如刀割.
"我原本就打算要回到你身邊的,否則我不會留下那張紙條"
"不要再提那張該死的紙條了!你知道在我月復一月地等待著你時,那張紙條是多大的嘲諷嗎?"韓德生發狂地將床間的枕頭整個往床下掃去,每一個字都是用盡全力地吼出來.
他的失控讓她噤若寒蟬,咬住了唇.
"我以為我不會像我父母一樣地遺棄孩子氣,沒想到你卻強迫我做了這樣的事."他氣到連說話聲音都在發抖.
他譴責的目光讓她覺得委屈,覺得他把所有的錯全都歸到了她身上.
她挺直身子,決定剖開自己的心讓他看個清楚.
"如果你那時不是一意孤行地隱瞞了那些威脅,導致我根本沒法忘記第一次懷孕你抗拒的神態,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我當時只知道,如果我懷孕了,而你的漠然態度依舊,我會開始恨你,我會不愛你的.那是我最沒法子接受的事情."
"因為怕自己不再愛我,所以你躲起來,留下我一個人煎熬,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他沒法子斂去他聲音里的譏諷,因為他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你以為我不煎熬嗎?我原本只想等孩子情況穩定了,就回去告訴你的,沒想到,我有整整四個月的時間,都只能躺在床上安胎.那時候,我怕自己情緒太激動會影響到孩子,所以根本不敢通知你."她小臉激動地脹紅如血.
他語調沉重地說:"縱然我沒想過要孩子,但你是我的妻子,孩子是我的骨肉,我難道會置之不理嗎?你為何會以為默然離開之後,我們之間就會沒有問題?"
"至少,在我們最有問題的時候,我們避開了針鋒相對,我們沒有離婚,不是嗎?"
矮德生沒法子反駁她的話,畢竟他當時錯誤的用心良苦導致了一切後果.他默然了一會兒後,才又開口問道:"胎兒穩定了之後呢?為什麼不馬上通知我?"
"因為我那時已經有了想擁有自我品牌的念頭,我希望在我的品牌確定能正式營業後,再帶著孩子一起回到你身邊.我要讓你知道——事業,孩子以及你,雖然重要程度不相同,但都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
"你知道我那段日子是怎麼度過的嗎?我必須靠著醫生給的鎮定劑,才有法子睡一場懊覺.不忙公事時,我記掛的就是你現在在哪里?做了什麼?如果有一天,我發生意外,會不會連你最後一面也"他月兌口說道,濃眉緊揪著.
"不要再說了!"她捂住他的嘴,淚水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奔流."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而我的痛還多了一份自責啊,如果我那時候可以再多一些體諒"
"我們都有錯.你當時並不是自私地撇下我,而是因為你真的慌了,而讓胸慌亂的人是我,誰都不用再自我責備了."韓德生撫著她的臉頰,命令地說道:"我現在只希望听到你說,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我不想離開你,但是你得改變擅自替'我們'決定一切的習慣.你的方式讓我們誤會了這麼久,還不夠嗎?"她定不定期地看著他,也要他的承諾."我希望我們能夠一同走過一生一世."
她澄然目光讓他心頭發熱,他點頭,在她額間印下承諾的一吻.
他發誓日後會盡力與她分享地切.讓她知道在這段時間里,他並不是沒有檢討自己,甚至一直在為她將自己變得更好.
"展覽一結束,我們馬上回台灣.你馬上帶著孩子搬回來,好嗎?"他在提到孩子時,語氣也不自覺地顫抖著.
她點頭,柔聲地說道:"我還不幫寶寶取名,戶口上填的是我爸的名字."
"叫他韓奇."他馬上說.
"有什麼特殊涵義?"
"因為你們都是我生命中的奇跡."他握住她的肩,堅定地說道.
"我以為這輩子都很難從你嘴里听到甜言蜜語."她含淚笑著.
矮德生吻去她的眼淚,想起孩子可能會有的模樣,胸腔里的激動讓他沒法子再繼續說話.
"我去一下洗手間."他突然轉身,大跨步地離開她的身邊.
孟喜兒睜大眼,懷疑自己剛才看到了他眼里的水光.
他沖進浴室里,瞪著鏡子里那雙仍然太激動的雙眸.
天,他有孩子了,她替他生了一個孩子啊!
他的額頭叩地一聲撞上鏡子,過多的情緒讓他不停的顫抖著.
他不知道他能愛孩子幾分,但他此時確定是欣喜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啊!
淚水滑出他的眼眶,他抻手拭去,握緊系在頸間的那把螺絲起子,發誓不會再犯任何錯誤,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離開他了.
這一回,他要用對的方式來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