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會因為人的抗拒而暫停流動,也不會因為人的加倍珍惜而延長時數。因此,即便龍騰與藍天天不放棄一秒鐘的相愛著,「Dragon」新秀比賽揭曉那一日,終于還是到來了。
這天一早,藍天天到「Dragon」總部送上作品。
經過評審六個小時馬拉松似地評選、開會及投票之後,就等著總裁龍騰到現場揭曉大獎落在誰家。
藍天天坐在會議室里,等待著最後的揭曉。
她因應「永生」主題而做的瓷杯正擺在她的前方,她將它取名為「鏡花水月」。
白底圓杯與冰裂紋的方盤,代表了中國人天圓地方的宇宙觀念。白瓷的三分之一上部,是純然的淨白,只有杯緣金色的涂漆代表生命的珍貴。杯面則是以中國剪紙的概念,繪出女子春夏秋冬時的對鏡自攬,色彩卻是由繽紛至慘白,終至消融于杯底的一汪清泉,表示了一切都不可能永遠存在。
這些設計的用意,她方才在評審問答那一關時,已經詳細解釋過。
幸好,龍騰沒來,否則她會哭出來的。
「你的作品很精采,切入點也很好——永生真的就是一場鏡花水月。我拿到杯子時很激動,你用的顏色也很驚人。那個女子唇上的胭脂,真的是經典紅。」一名女評審拍拍藍天天的肩膀,對她說道。
「謝謝。」她擠出笑容,內心卻沒有一絲喜悅。
「請各位坐回位子,總裁即將進來頒發獎項。」公關經理拿起麥克風整肅現場。
藍天天看向門口,龍騰戴著墨鏡走了進來。
想起兩人在這里初見的那一天,她心頭一酸,只好將指尖用力刺向掌心,不許自己掉下淚水來。
她昂起下巴,逼迫自己嘴角上揚。
龍騰看著藍天天比哭還丑的笑容,他只希望這一切快快結束、這些人全都消失,不要再來干擾他們相處的時間。龍騰坐進座位里,讓主持人盡快地進行頒獎程序。
主持人又說了什麼,她完全不知情,她只是望著龍騰,渾然不覺已有兩組人員陸續被喚上台,接受獎金及獎杯。
「第一屆‘Dragon’設計大賽,首獎得主是——」主持人故弄玄虛地停頓了聲音。「‘鏡花水月’——藍天天。」
龍騰起身走向藍天天,她隱忍多時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
「恭喜你。」龍騰朝她張開雙臂。
小心!鮑關經理原本以為總裁手一張是要推人,嚇得就要上前攔阻。
藍天天躍入他的懷里,讓龍騰緊緊地摟著她。
鮑關經理尷尬地站在原地,故作鎮定地微笑著後退。
「Dragon」員工們則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這個視人若蛇蠍、完全不愛與人有肢體接觸的總裁,今天怎麼轉性了?
藍天天臉頰貼在他胸前,所有眼淚都被他的雙臂給擠了出來。
「恭喜藍小姐獲得一百萬獎金,並得到‘Dragon’設計師聘書,而且還將帶著‘鏡花水月’這件作品,和我們一起參加巴黎家飾展……」主持人說得口沫橫飛,藍天天一句話都沒听進去。她只是趴在龍騰胸前,哭得慘兮兮,哭到連話都說不出口。
幾名參賽者不以為然地一抿唇角,連評審都因為她哭得太夸張而覺得好笑。
龍騰接收到這些人的情緒,利眼一掃,墨鏡雖然沒拔,但是俊容臉上的冷戾之氣也足夠讓人膽寒到噤若寒蟬了。
「你們在不屑個什麼勁,該哭的人是你們!」龍騰對著參賽者冷冷刺去幾刀。
「一個年紀這麼輕的小女孩,做出了你們再花十年功夫也做不到的事情。有時間笑,不如回去檢討自己有沒有這種本事!」
「總裁的意思是希望大家精益求精。」公關主任努力打著圓場,抓了一把面紙遞到藍天天手里。「藍小姐,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謝謝評審給了我機會,我會再繼續努力的。」藍天逃讜著台下評審就是一個九十度大鞠躬。
然後,她看向龍騰,又是一個大鞠躬。
龍騰握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對他行此大禮。
「最後,我要謝謝給了我靈感制造這組杯子的男人。我想告訴他,‘永生’或者只是一場鏡花水月,但是只要換個角度想,只要珍惜當下的這個念頭,那便是‘永生’了。」藍天天努力不哭,盡可能大聲而清楚地說道。
龍騰勾唇,撫模了下她的頭,他回頭對員工們一喝。「該鼓掌的時候不給予鼓勵,你們是這麼對待公司未來的設計師嗎?」
「Dragon」的員工馬上瘋狂地鼓起掌來。
在藍天天的淚眼婆娑中,龍騰把獎金、獎杯全放到她的手里。
「沒事了,我可以走了吧?」龍騰轉頭問著公關經理。
「沒事了。謝謝總裁,請您慢走。」公關經理松了口氣,慶幸總裁已經要退場,一切又將回到她的掌控之下。
「不用送了。」龍騰握住藍天天的手,兩人一起退場。
現場頓時爆出一陣喧嘩和耳語。
鮑關經理臉色一白,不得不扶住牆壁,好讓她的三寸高跟鞋有著力點。
完了,完了……台下一堆媒體,要她如何編出一套比賽公正的說詞啊!
鮑關經理瞪著那一對相依相偎的人影消失在前方,心里忍不住大聲哀鳴著——總裁待人接物的手法真的太殘忍,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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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前一晚,龍騰和藍天天只想守著彼此。于是,他們回到了他們初見的鬼屋。走在森林間,龍騰告訴她這個地方設了結界,只有心無恐懼的人才能平安走進這楝屋子里。
藍天天則因為想起繼母及李先生設計下藥的往事,連打了好幾個冷顫。
他緊擁著她,說不出「好好保重」的話,因為鴕鳥地覺得他若是不開口,離別便不會到來。
兩人走進屋子,大型家具仍然覆蓋著白布。
藍天天拉下櫥櫃上的白布,把她得獎的獎杯放到爸爸的作品旁邊,並跟爸爸報告這段期間發生的事情,並向爸爸介紹了龍騰。
龍騰緊握住她的手說道。「你有個好女兒。」
藍天天掉下眼淚來,又很快地抹去——流淚會讓她看不清楚他。
「走吧!我想要到閣樓看看仙女住的地方。」她拉著他的手走向樓梯。
登上樓梯,走過同樣陰暗的二樓,經過龍騰口中那道用炸彈才炸得開的高科技鐵門並開啟一道隱藏式的電子鎖之後,他們抵達閣樓。
綁樓有兩個房間,龍騰住的那處空間極寬闊,除了整排書櫃之外,還有一整面收集著各式各樣足以編入博物館收藏的瓷杯。
藍天天打開除濕櫥櫃,望著那些一看即知有著兩、三百年歷史的瓷杯,對著上頭鮮燦的色彩,嘖嘖稱奇著。
「你花了多少時間搜集這些東西?你這里真的是天堂。」她把眼楮貼近瓷杯猛瞧,卻還是找不出瑕疵。
「我現在才覺得這里是天堂。」他凝視著她,撫模著她的頭發。
她對他一笑,突然望見櫃子里右方那個已經拼黏起一小部分的瓷杯,不哭的堅持,在此時崩潰了。
那是她為他所做的瓷杯!碎成那麼百來片了,他怎麼還硬要拼湊呢?
藍天天蒙住臉龐,徹底地痛哭一場。
龍騰知道安慰無濟于事,于是緊緊地擁著她,放任她哭著他流不出的眼淚。
等到再也掉不出眼淚時,她拚命地深呼吸整理情緒,再抬頭時,又是一張笑嘻嘻的臉龐。
「這里好干淨,誰來幫你打掃?」她睜大紅腫雙眼問道。
「拜高科技之賜,現在有一種會自動掃地、拖地的機器,省了我不少功夫。」
「原來吸血鬼也會掃地、買家電,電影應該多演演你們生活化的一面。」她故作輕松地一笑,搖著他的手臂說道。「帶我去看你的床。」
龍騰拉開一道窗簾,窗簾後方有一處正好容納棺木的空間,里頭有一具和他現在家里一模一樣的棺木。
「你會認床,對不對?」她用手肘撞了下他,對著他眨眼一笑。
龍騰不自在地變換了下姿勢,覺得一個大男人會認床這事實在挺尷尬。
「這款型號是手工打造的,我已經睡一百年了。幸好當初訂了五個,否則現在根本沒法子找到這麼仔細的手工。我還是人的時候,四處征戰,交床一擺,倒下便睡。也許是物極必反吧,我日後便養成了回家就特別講究床的毛病,要是讓屬下知道,堂堂龍將軍居然……」他輕咳兩聲,很快看了她一眼。
「快點繼續說啊!我很想听……」她拉著他在地板上坐下,很自動自發地坐進他的懷里。
他看著她從背包里拿出「蠻牛」一飲而盡,顯示要跟他一起熬夜到天亮的決心,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奇怪,我們明明說了那麼多話,怎麼會一點都沒提到我以前的事?」
「因為我們有那麼多事好說,根本沒空提到那些啊,如果能再多一點時間的話……」她搖搖頭,抱歉地一笑。「別理我的牢騷。」
「要是能再多一天,為什麼不能再多一年、多十年、二十年呢?走過了十年,我為什麼不直接把你變為我的同類呢?不忍痛切割,就會發生這樣的狀況。到時候,你已經不再是狀況最好的時候,而我也已經無法放開你了……」
他俯低臉龐,在她唇間廝磨了一回。
「如果等到我五、六十歲時,你才決定把我變成吸血鬼,我真的會很想打你。那時候所有人都會以為我是你媽!」她撫著他的臉龐,故意裝出發抖的樣子。
「原諒我的嚴格。」他摟緊她,讓兩人每一寸皆緊密相偎著。
「你一定是個治軍甚嚴的將軍。」她說。
「我不會用我做不到的標準去要求別人……」
龍騰開始述說著以前的事,說著他的戰功彪炳、他所帶領的龍軍、說他與妻子之間的點滴、說他妻子的背叛、說他的軍隊部署圖如何被偷換、如何被全數殲滅、重傷的他是如何回到家里,卻又被妻子補上最致命的一刀。
她听著他口中名副其實的歷史故事,只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他的故事就算搬到大銀幕演出,還是戲劇效果強烈得不像人生。
「這就是我的過去了。還有什麼事想知道?」他用指尖觸著她合不攏的嘴。
「先讓我消化一下,真是讓人想哇哇大叫的故事啊。」她趴在他的肩膀,長長地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時間太久了,說起來都像是別人的事了。」他的下顎貼在她的頭上,長發垂在她的兩側,包圍著彼此。
一種交心暖流在兩人之間流動著,只要不去深思未來,就有種可以相守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我問你喔……以前我躲在樓下哭時,你都在閣樓里偷听嗎?」她卷著他的長發,喜歡這種被他環抱的感覺。
「對啊,被你吵到什麼事也做不了,只好坐在這里听。」看著她的二十年,快得像是昨日才發生的事情。
「謝謝你幫我蓋了毯子,結下緣分。」
「你得先感謝你自己冷到牙齒打顫,吵到我……」
兩人說著說著說著,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了。
她不敢看時間,卻又忍不住要偷看,而每看一眼,心就要揪緊一點。
「我的項鏈……」她突然朝他伸出手掌。
「當成是你給我的紀念吧。」他不還她。
「我改變主意了,我也要你留一樣東西給我,我要永遠記得這些美好時光。給我一件你的袍子,好不好?」她揪著他的衣服,感覺淚水又在決堤邊緣。
「我留給你的東西,你過幾天就知道了。」他在她頭上落下一吻,聲音沙啞地說道。
幾天後,他的律師會跟她聯絡。他將兩間屋子、所有的杯子收藏及「Dragon」一半股份全留給了她。他要她這輩子不再受苦,他要她可以自由地在她擅長的領域里翱翔。
「你明天就不在台灣了?」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前,閉上眼不準眼淚掉出來。
「明晚的船票。」
「搭船?啊……對喔,你們白天搭飛機時會嚇到空姐。我原本以為你們只要咻地一聲,就可以移形換位。」她佯裝輕松地說道,只是臉龐仍然深陷在他的胸前,不願移動。
「那樣的長途變形太耗費精力,我們既然要活好幾百年,總是要適應新時代的各項發明。」
他感覺到她的淚水浸濕他的衣襟,燙得他身子一震,只好將她顫抖的肩擁得更緊。
「睡吧。」他將臉頰貼在她的發絲間,誘哄地說道。
「我不要。」一覺醒來,就是沒有他的世界了。
「睡吧,這是最容易的分離方式。」他呼吸著她的味道,每一絲味道都深得烙入心坎里。
「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再回來這里嗎?」她帶著哭音問道。
「這間房子是我的產業,大門密碼是……那是我的生日,你高興在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現在睡吧……」
藍天天一點都不想睡,但是她已經哭到筋疲力竭,再也無力反抗他的任何命令。于是,她不知不覺地听令于他低沉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垂下眼皮。
龍騰擁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心里。但他是鬼不是神,無法改變彼此生存形態,只能拚了命地擁著擁著擁著,直至天亮的前一刻。
他用毯子裹住她,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化成一道風遠離她,回到他們同居了一個多月的房子里。
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龍騰沉入棺木里,心痛到以為自己這一回閉上眼後,就真的——死去了。
龍騰合上眼,而在老屋里的藍天天則被手機來電聲給驚醒,整個人驚跳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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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走?真的毫不留戀嗎?」
龍騰腳步狂亂地在屋內走來走去,長發在身後飛揚著,像憤怒的黑色羽翼掙扎于荊棘間不得解月兌的痛苦姿態。
「明明可以共度幾百年的美好時光,為什麼定要弄到生離死別的地步?」
「你不要再吵了!」龍騰大叫一聲,右手掌一揮,指尖疾射出一道黑色利風,掃向烏鴉嘮叨不休的黑嘴。
薩克森一個三百六十度大翻身,避過那道黑風,並得意洋洋地睨他一眼。
「打不到咧。」
「我要去搭船了。你想待在這里,隨便你。」龍騰袍袖一拂,推門而出。
「等一下,你說這麼說走說走,也不想想藍天天現在有多心碎……」
「車子已經在門口等了。」
龍騰不許自己腦中有任何想法,只是像具行尸走肉一樣地走下樓梯,目不斜視地走過廚房、客廳、窯房。
「二十多年的光陰啊……怎能無情地說拋就拋……」薩克森站在他肩頭低喃著。
一道黑風涮地削掉牠的一根黑羽毛。
薩克森整個人……整只像被雷電擊中,滾落在地上。
薩克森的痛不是因為羽毛被削掉,而是因為龍騰心里的痛苦在瞬間像火山爆發似地涌進他的意識里。
那絞心碎腸的痛苦,讓壽命多了龍騰一百多年的薩克森,都難受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
可龍騰腳步未停,只是木然地往前走著。
薩克森覺得好鼻酸,如果不是他現在還是一只烏鴉,他是真的要為龍騰一掬同情之淚的。
龍騰這個俊美傾城的家伙剛正不阿了幾百年,就連到了這種時刻,他都還要堅持著生命真理,不願讓藍天天成為生命里的異類。
實在是讓人欽佩的好伙伴啊!
薩克森飛趕上龍騰,繼續停在他肩膀上,陪著他走出大門。
站在禮車邊的司機一看到龍騰,立刻恭敬地上前開門。「龍先生,有位秦先生留了一個信封給你。」警衛說道。
龍騰臉色一沉,接過信封,抽出里頭的信箋——
藍天天在我家作客,地址……
信箋落在地上。
龍騰的眼眸瞬間火紅,身軀也在同時消失無蹤。
警衛和司機面面相觀著,不知道龍先生怎麼會突然變不見。一種見鬼的冷寒讓他們兩人打了個冷顫。
薩克森飛過這兩人面前,以一種常人听不見的低頻對他們說道︰「忘記你們這三分鐘內所看到的一切,各自回到你們的工作。秦一朗沒有拿過信來,龍先生也取消了搭船的行程……」
兩人木然的眼神對上烏鴉,用力地點頭,各自回到車上及站哨亭里。
薩克森站到信箋上,在確定了地址之後,雙翅向天空一蹬,立刻追隨著龍騰,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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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好昏、嘴巴好干,而且好想吐。
藍天天用力呼吸著,卻只呼吸到皮膚上濃濃的藥劑味道。她勉強自己睜開眼,卻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關在一個足足一坪大的大籠子里!
藍天天想縮到角落,但虛弱身子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
她怎麼會在這里?
記憶一幕幕地閃過她的腦海!
今天天一亮,她在手機鈴聲中驚醒,黑暗室內只有她的手機發出亮光。
當時,她裹在一條毯子里,正是兒時龍騰為她覆上的同一條。她起身要找龍騰,卻發現棺材上頭貼著一張紙條,寫著——
我走了。
手機不停地響著,傷心欲絕的她接起手機,發現是繼母打來的電話。
繼母說她弟弟被綁架了,要她回來籌錢。
于是,她還來不及感傷分別,便已沖出老洋房,一心想回家想救人。才到家,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被人搗住口鼻,人事不醒。醒來,就是現在這樣了!藍天天閉上眼,苦笑地勾起唇角,有種龍騰一離開,她便又陷入人生惡夢的感覺。
「醒來了吧。」
藍天天睜開眼,看到籠子外那高鼻子、長下巴的秦一朗。
「秦一朗!你抓我來這里做什麼!」
「你這種無名小卒不需要知道太多。」秦一朗嘿嘿地笑著,不住興奮地搓著雙手。
「我繼母為什麼要幫你?」
「她賭博輸了錢,被地下錢莊逼到走投無路,我給了她一百萬,要她叫你出來,她一口就答應了。」
「你為什麼要在我身上花一百萬?」藍天天後背冒出冷汗,但她不想流露出恐懼的情緒,好讓這人更得意。
「你這種沒三兩肉的家伙,當然不值得我付出一百萬,我的目標是龍騰。」
藍天天胸口一窒,想起這人對吸血鬼的異常興趣。
「龍騰已經走了,不在台灣了。」藍天天說道。
「他會來的。」秦一朗露出惡毒笑容,細長眼楮倏地發亮。「我要他嘗到最在乎的東西從手中被拿走的感覺。」
「龍騰跟我沒有關系,他只是我的老板。」
「你說謊!」秦一朗拿起一桶水,往籠子里潑,藍天天蜷成一團,被水潑得一身濕。「除了你之外,他從不曾護衛過任何人。」
秦一朗瞪著她,目光只差沒在她臉上燒出兩個洞來。
「你一定是弄錯了,他如果在乎我,怎麼會一個人出國,把我留在台灣……」
他的眼楮興奮地一亮。「噓!龍騰來了。」
秦一朗後背突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下一秒間,門被啪地一聲推開。龍騰雙足不著地飛進這座用銀打造的房間里,雙目似火地看著被關在籠子里的藍天天。
「放開她!」龍騰右手揚起一道黑風,秦一朗被吹得翻滾一圈後倒在牆角。
龍騰看向藍天天,她正一臉焦急地望著他,恍若被關在籠子的人是他而非她。
「我勸你在動我之前,最好三思。」秦一朗舉起手里的遙控器,雙眼緊盯著龍騰。「那個籠子具有導電裝置,只要我一按下按鈕,她身上的水一導電,整個人就會像坐上電椅一樣地被電到神智不清。你想看著心愛女人被電到魂飛魄散嗎?」
龍騰瞪著秦一朗腳下的防電膠鞋,他杏眸一眯,長發憤怒地張揚著,利風如劍地擊向秦一朗,卻始終只停留在秦一朗一公分之外的距離,刮得秦一朗蒼白的臉多了幾道血痕。
藍天天看著龍騰眼里的憤怒,很怕他屈服于秦一朗的威脅而遭致可怕下場。
吸血鬼有許多先天不能克服的弱點,如果龍騰被抓到了,他會被折磨到生不如死啊!
「就跟你說你搞錯了,我不是龍騰心愛的女人,你這樣只是浪費時間。龍先生,你快走,不用管我。」藍天天抓著欄桿,努力地想要說服他們。
龍騰看著她脹紅的小臉,手掌緊握成拳。
「他怎麼可能會丟下你一人……我追逐他幾十年,他可以對我視若無睹,唯獨那次我招惹到你,他就把我們家族名下股票、資產全變成廢紙!你還敢說你對他沒有影響!」秦一朗突然咆哮出來,蒼白臉龐突然脹成血紅。
「那是你罪有應得。」龍騰面無表情地說道。
藍天天看著秦一朗狂亂的眼神,察覺到一股不對勁。秦一朗的恨,不只是資產被奪走的怨,似乎還有一股嫉妒之意。
「你想要怎樣?」龍騰問道。
「把你自己關進那個銀籠子里。」秦一朗興奮地低喘說道。
「不可以!」藍天天瘋狂地捶打著柵欄,被秦一朗的話嚇壞了。
「你先放她走。」龍騰在空中移動一步。
「我又不是傻子,我放走她,你的法力足夠毀掉我。現在優勢在我手上!」
秦一朗冷笑著舉起手里遙控器。「你要嘛就進去,然後把她推出來,我自然會放她走!畢竟,我可不想留一個礙眼的家伙在房子里。」
龍騰望向藍天天,她已經哭到全身發抖,卻還是拚命地搖頭,就怕他真的為她而屈服。
「我寧可一死,也不想看到你被這種小人威脅!」藍天天瞪著龍騰的眼,大吼出聲道。
「你給我閉嘴,否則我電死你。」秦一朗大叫著。
龍騰右手一揮,一股氣流甩上秦一朗的臉龐,打得他臉一偏。
「上一個被你抓住的吸血鬼,被你關在研究室里幾個月,你現在又想怎麼對我?分析我的血液?解剖我的器官?還是,把一部分的我放在太陽底下,看看我的復原能力……」
龍騰的聲未落地,整個人突然降落在銀制地板上,他的腳底頓時被灼燃出一陣白煙。
他修長身子鎮躓了下,長發尾端也被白煙所波及,噴出火星渣子。
「不!你走開!走開!」藍天天拚命地搖蔽著柵欄,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龍騰受苦。
龍騰繼續往前走,黯紅杏眸定定地看著藍天天,彷佛他的下半身不是正受著劇烈的痛苦一般。
藍天天踢著柵欄,用頭去撞柵欄。「你回去!你回去!我最多就是一死而已!」
「我陪你一起。」龍騰一步一步地朝著柵欄走去,銀色火焰已經順著他的腳板燒灼至他的小腿。秦一朗傻了,完全沒想到龍騰會來這一招。
「你不要亂來!否則,我按下按鈕,她會死……」秦一朗臉色慘白地說道。
「你按下按鈕吧,我陪她一起走。」
龍騰走到柵欄邊,握住了藍天天伸出的雙手。
他們四手緊握著,握住的是彼此的心。
龍騰將她的手握到唇邊,輕輕一吻後,他兩手緊抓住柵欄。
「啊!」龍騰的手掌被銀欄灼燒,焦肉味頓時撲鼻而出。
銀欄乍然被他拉彎,露出一個人頭般大小的洞口。
「住手!」
秦一朗和藍天天同時瘋狂地大叫著。
淚流滿面的藍天天抓住龍騰血肉模糊的手,用力地吹著,好似這樣就能減輕疼痛一樣。
「快出來。」龍騰已經只剩骨肉的手掌,抓著她的肋下往上一提,好讓藍天天爬出柵欄。
「都是你這個妖婦!如果不是你,他怎麼會傷成這樣!」秦一朗沖上前咆哮著。
龍騰回眸一瞪,一股黑氣從他指尖射向秦一朗,只是這一回黑風力道已是無力——秦一朗的身子一偏,只是輕輕地撞上牆壁。
「停!停!不要再用法力了!」
藍天天看著龍騰的雙眼流出血,她抱住龍騰,狂亂地扯下自己的衣服,包裹住他的雙腿,不讓他有直接接觸地板的機會。
「我們快走。」她瘦削身子強撐著他,黑色雙眸里有著頂天立地的氣勢。
龍騰望著她堅強神態,他突然間笑了——
「我最喜歡你不向命運低頭的樣子。」
「等我救出你之後,你會更喜歡我的。」藍天天回以一記燦斕的笑容後,她環抱著他的腰,扶著他便往外走。
「慢著。」秦一朗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喝一聲。
沒人理會他。秦一朗臉色一沉,從懷里掏出一把槍,對準他們的後背。「龍騰,我要你一輩子都記住我。」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