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鐵木鷹帶著金福來駕著快馬前去與鐵家軍會合。
此時,鐵家軍已團團圍住鐵明英被人擄走後所居住的簡陋木屋,只待鐵木鷹抵達。
鐵木鷹下馬後,望著金福來憂心忡忡的疲倦臉龐,心窩不禁一暖──她竟為他操心煩憂到一夜未眠哪。
在軍隊之前,鐵木鷹不許自己表現出私人情感,扶她下馬後,只簡單交代她跟在身後。
「洪雪英,鐵城主已到,還不快出來迎接。」鐵家軍熊營營長說道。
伴雪英裊裊步出木屋,一身素服配上國色天香容顏,煞是楚楚可憐。
「請城主為小女子作主。」洪雪英盈盈一福身,微敞的衣領滑落一邊,露出一邊雪肩。
金福來看著洪雪英,她嘴巴閉不上,身子開始發抖,臉色開始發青,悄悄地躲到鐵木鷹身後,卻揮不去靈敏鼻間所吸嗅到的血腥味。
「穿好妳的衣服。」鐵木鷹瞪著洪雪英身後,粗聲一喝。
「小女子失禮了,實在是遭此大難,無心容姿……」洪雪英拉好衣服,舉起寬袖,掩袖而泣。
金福來探出一眼來偷看眼前女子,卻又很快地縮回鐵木鷹身後。
棒著如此近的距離,她已經很清楚感應到,眼前的女人就是她久違的師父赤月!
「我兄長如今可好?誰擄你們來此?」鐵木鷹問道。
「我夫君被擄之後,便不死不活了,請城主入內察看。」洪雪英說道。
「你們隨我進門。」鐵木鷹對金福來及熊營營長說道。
幾人一同走入蒙古包內,只見──
鐵明英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毯間,雙眼無神地睜著,早已成了活死人。
鐵木鷹急忙上前單膝著地去探他的脈象,。
「他的精氣都被吸干了……」金福來低聲說道,很快地看了洪雪英一眼。
「姑娘如何得知?姑娘可知道如何治愈我夫君?」洪雪英沖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脈門。
大膽金福來小妖,竟趕同我作對,看我怎麼對付妳!
一道厲聲隨著洪雪英的踫觸,直接刺入金福來的腦門里。
師父,我沒有同妳作對!金福來說。
妳昨夜明明就毀了我派去的夜尸,還敢說沒有毀我大事!
我又不知道那是妳……金福來說。
我得確定妳再沒有內力壞我大事。
伴雪英指力一施力。
金福來身子一寒,感覺功力從手腕處不停地流泄而出。她抽不回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洪雪英光明正大地竊取她的功力。
「妳做什麼,放開她!」鐵木鷹抬頭看到金福來臉色慘白如紙,連忙將她摟回身側。
只是他才踫到金福來身子,整個人卻如遭電擊一般,巨震了一下。
他連忙望向她──
金福來偎在他胸前,吐息止納,勉強將一成功力收回月復里。
「怎麼了?」他問。
金福來緊抓著他的衣襟,害怕到牙齒頻頻打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奴家只是一時心急,不小心踫觸到這位姑娘。」洪雪英淚眼汪汪地說道。
「這是我的妻子。」鐵木鷹再將金福來摟得梗緊一些,卻是怎麼樣也止不住她的顫抖。
「奴家失禮了。」洪雪英再一福身。
「我們走……」金福來扯著鐵木鷹手臂,臉色慘白地說道。
「我將事情問清楚後,便可以離開了。」鐵木鷹愛憐地撫著她的發,再抬頭望向洪雪英時,又是一臉肅然。
「那幾名僕役將我及夫君交給一名女子之後,便紛紛暴斃身亡。那女子把我們關到這里後,往我夫君臉上吐了口氣,我夫君就變成那樣了。」洪雪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清秀臉龐連一旁的熊營營長也看得心軟。「昨日我見鐵家軍前來,以為終于可以月兌困,不意夜里有兩名鐵家軍突然變得凶猛可怕……」
伴雪英身子抖得再無法說出話來。
「那名女子可曾讓鐵家軍服下任何藥物?」鐵木鷹說道。
「奴家不曾看見。只是在被擄之前,便有高人告訴我,說鐵城里狐狸作崇,我想我夫君便是讓狐狸吸走了精氣。」洪雪英說道。
金福來睜大眼看著她,不知道她怎麼敢拿自己的事出來說嘴。
「高人還給了我一只符咒,說是狐狸精若遇上此符咒,便會臉色發白、四肢無力、頭昏目眩。」洪雪英瞄了金福來一眼。
熊營營長也很快看了一下金福來。
鐵木鷹心頭一擰,卻很快地擁著金福來說道︰「玩耍一夜沒睡,現下知道累了吧。」
熊營營長見著城主臉上憐愛神態,先是一愣,繼而大笑出聲。
「想不到城主也有這鐵漢柔情的一面。」熊營營長說道。
「小家伙就是貪嘴貪玩。」鐵木鷹笑著說道,揉揉了她的發。
「肚子餓了……」金福來撫著肚子,虛弱地說道。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大笑出聲。
金福來哀怨地看了鐵木鷹一眼──她這回真的是功力大傷,只能靠吃來暫時補一些體力啊。
「好了,讓士兵們收拾這一切,接鐵明英回鐵城,找最好的大夫治療。」鐵木鷹下令道。
「這是妖狐作崇,找大夫也無用的。」洪雪英上前擋在鐵木鷹面前,美木汪汪地瞅著他。
「鐵城里不許傳說這種怪力亂神之事。」鐵木鷹神色一沉地說道。
金福來揚眸,欲言又止地瞅著他。
「小女子如今無依無靠,一切但憑城主作主。」洪雪英柔聲說道,水眸情意流動地盯著他。
「妳父親被處以叛國大罪,留妳一條命就是要妳好好伺候我大哥,這事不需要我再交代吧。」鐵木鷹嚴聲說道,攬住金福來就往外走,看也沒看洪雪英一眼。
伴雪英銀牙一咬,身子卻突然往旁邊倒下,熊營營長急忙向前扶住了她。
「沒事吧?」熊營營長問道。
「多謝壯士。」洪雪英羞紅了臉,嗔了熊營營長一眼。
熊營營長但覺腦子一陣昏沉,覺得對方香氣襲人,便想朝她偎去。
「還不快出來,莫非是想惹人閑話。」鐵木鷹在外頭冷冷一喝。
熊營營長急忙回過身,目不斜視地大步往前跑。
金福來,咱們等著瞧。我絕不會讓鐵木鷹毀掉我的好日子。洪雪英以魔音傳話說道。
我不會讓妳傷害他的!金福來聲音顫抖但堅定地說道。
就憑妳!
伴雪英冷笑一聲,趕在鐵家軍進屋來抬起她那個不死不活的丈夫之時,再度擺出淒楚少婦姿態。
一年前,她進城游歷,佔據洪雪英身軀之,爬上城主夫人位置,享受著榮華富貴,並以鐵城里無數人命修煉血咒,功力早已不同凡響。
只是,在鐵木鷹軍權威嚇之下,她總無法犯出太多人命。原以為蠱惑洪綱,引朱家軍進城定能逼走鐵木鷹,沒想到就在城里死傷無數,方便她取得人命之際,鐵木鷹卻大破朱家軍,壞她大事。就連她如今使計將鐵木鷹騙至邊陲之間,都還動不了他。
她不甘心,她要奪回屬于她的一切!
伴雪英流著眼淚進屋,不動聲色地挨近熊營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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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福來回到鐵城之後,大病了一場。
幾日的高燒不退,讓鐵木鷹守了她好幾夜。
金福來知道自己該合眼好好休息,可她不敢睡,總怕一睡之後,師父就會對鐵木鷹不利;也怕自己這一睡下去,現出的便是狐狸原形。
可體力不支的她幾度陷入昏沉夢中,夢里盡是赤月不懷好意的威脅,讓她嚇得連睡都不敢。
她不知道赤月怎會變成洪綱的女兒洪雪英呢?但她曉得赤月欲以洪雪英皮囊度日,所耗精力絕非一般妖類所能想象。若她沒記錯那些咒術,赤月勢必得幾天吸光一人精力來補足法力。
鐵城紀律嚴明,赤月怎麼有法子吃了這麼多人,而不被發現呢?她又該如何阻止赤月呢?金福來真氣自己修行不認真,忘了金旺來說過赤月的罩門為何……
這幾日幾夜里,金福來就這麼反復地思索那些問題,圓潤臉龐急速地消瘦,連說話都氣若游絲了起來。
鐵木鷹為此擔心不已,召來城內最好大夫,得到的訊息卻都是她氣血耗損劇烈,得好好進補一番。
于是,這類灌藥戲碼每日至少得上演一回。
「這藥得喝光。」
唉在廟堂里與長老們開完會議的鐵木鷹,一回房便手持藥湯朝金福來逼進。
金福來蜷縮在角落,恨不得能插翅而飛。
鐵木鷹濃眉一皺,神態嚴然地瞪著她。
「身體如此虛弱,還不好好服藥,是想跟自己過不去嗎?」他厲聲說道。
金福來管他說什麼,牙關咬得死緊,怎麼樣也不依。那藥苦得讓她想哭,她又不是腦子有問題,干嘛乖乖服藥。
「喝光之後,我讓人為妳送來一籠芙蓉包。」鐵木鷹把藥湯遞到她的唇邊。
金福來咽了口口水,眼楮瞪大了一些,終究還是搖頭。
「罷了……妳不喝也就算了,我近來諸事操煩,也不差妳不吃藥、身體不好這一件。」鐵木鷹擱下藥湯,背對著她,長嘆了一聲。
鐵木鷹身後一陣靜默,絲毫沒有動靜。
他抿緊唇,無奈又生氣地回過頭──
卻見,小家伙正一口一口地邊吞藥邊掉眼淚,還用那對水汪汪大眼楮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他心一疼,立刻坐到她身邊。
金福來好不容易吞下最後一口,馬上扔下碗,縮到他懷里猛吐舌頭。
鐵木鷹連忙端過一碗蜜糖水,喂她喝著。
舍不得她吃苦,但他根本不願去想她不吃藥的後果,因此只能逼著她把藥喝干。
她昏睡的那幾日,他完全無法入眠,即便睡了,也總是會在夜里驚醒,然後便忍不住去探她的呼吸。
幸好,她沒事了……
「苦了妳了。」不怪她覺得藥苦,他昨晚哺喂她時,自己都差點嘔吐出來。「我一會兒就讓灶房給妳送包子過來。」
「你喂我吃?」金福來賴著他,整張臉都埋到他頸里。
「多大歲數了,還學娃兒撒嬌。」他撫著她的發絲,刀雕般五官因著寵愛而軟化,看起來早已不再嚴峻駭人。
金福來躺在他腿上,眷戀著他的溫暖,卻閉上眼不讓他瞧出她的心慌。
赤月的功力非她所能及,可她又不能對此坐視不管。但是──
就算她戰到只剩最後一口氣,她還是要護著鐵木鷹他的命比她重要。!
是故她強迫自己多吃多休息,因她若是不夠強健,怎麼有法子保住他呢?
「妳得快點好起來,要不城里百姓送來的補品、雞湯,還有祖傳偏方,都快淹沒庫房了。」他撫著她臉頰,低聲說道。
金福來唇角一揚,小臉在他掌間撫揉著。
「鐵城的人真好,這麼關心我。」
「知道他們有多擔心妳,便該好好養好身子。」
「我該回到靈山去修練,把功力補足回來,可是……」她揚眸望向他。
只這一眼,便是什麼話都說。舍不得啊……
「近來城里事情多又雜,等我忙到一個段落,把這些邪門之事理出頭緒後,便陪妳回靈山,好嗎?」他撫著她如今巴掌大的小臉,何嘗不想看到她早日痊愈。
「城里怎麼了?」她撫著他嚴肅濃眉,不喜歡他總是這麼煩憂。
「百姓傳說城里有狐妖作怪。」
「狐妖!」金福來雙眸瞪得圓滾滾,緊揪住他的衣袖。「他們看見了嗎?」
鐵木鷹看她一臉慌亂,利眼一瞇,神色一斂。
「妳也認為城里有狐妖?」他抬起她下顎逼問道。
「我……我……」我就是啊!
「妳可知城里狐妖是何模樣?」他追問著,認為一定有人在裝神弄鬼。
「狐妖……會……會化為人形。」她月兌口說道,又很快地摀住嘴。
「何種人形?」他的臉逼到她面前,她嚇得猛地往後坐。
「快說!」他大掌抓回她。
「洪雪英。」
鐵木鷹瞪著她蒼白小臉,馬上搖頭。
「不可能。」鐵木鷹再次搖頭。「我打小看她長大,雖然她後來態度有些不同,但決計不可能是狐妖所變。妳有何理由說她是狐妖?」
金福來緊張地猛眨眼,偏偏他愈逼愈近,害她只好蒙住臉不敢看他。
「妳總是有個理由,才會說她便是狐妖,快說……」他命令地問道。
「我……我看到她會怕……」
鐵木鷹瞪著這個沖進他懷里,抖得像落葉的小家伙,他先是一瞪眼,繼而哈哈大笑出聲,感覺煩悶頓時一掃而空。
「洪雪英性格改變,也是能理解之事,畢竟我大哥貪杯,她總是要有些心機,才能穩坐正室這個位置。」笑意隨著話語漸紀淡去。
金福來咬著唇,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
鐵木鷹不信,總不能要她緊咬著洪雪英吧。況且,她也擔心洪雪英會掀她的底,對方是狐狸,她也是啊。
鐵木鷹比較喜歡她當人而不是狐狸,這事她很清楚。
「狐妖在鐵城里做了什麼?」她問。
「城里幾處邊陲發現了幾具剩下人形的軀骸,道士們說那是狐妖吸人精血的後果,城民則傳說看過九尾狐妖在尸骸敖近出現。」
金福來驀打了個寒顫,她沒猜錯,師父赤月果然是靠著吸人精血,來維持洪雪英的軀殼。
「那該怎麼辦?」她擔憂地問道。
居民們把城里的狐狸全抓到各處都護那里,都護們提了狐狸,如今都聚集在府內的舊馬廄里,說是要燒死牠們……
「什麼?!」金福來抓著他的手臂,驚跳起身,小臉嚇成慘白。
「我去看過了,里面沒有小埃。」他安撫著她。
但是,里面可能有金旺來!
「我知道里面沒有小埃,可是我也不能讓那些狐狸白死啊。」金福來急得一躍下床,可四肢無力,整個人趴倒在地上。
鐵木鷹急忙打橫抱起她,卻因為她如今不過他一身盔甲重量而一驚。
「妳急什麼?我原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殺死那些狐狸,妳給我留在這里休息。」他將她置于床榻間,替她覆上雪狐大氅。
「狐狸們被關在馬廄里,會很害怕,帶我去看牠們!」她縮進他懷里,邊說邊發抖。
「妳該休息。」他濃眉一皺,不打算答應。
「確定牠們沒事之後,我就休息。大不了,我馬上回靈山修行,好了再回來,好不好?」金福來急得眼眶泛紅,眼巴巴地望著他。
「妳不用急著回去,我說過我會陪妳。」
這一回,金福來沒有接話。因為她等不到他陪她回去了,也沒時間再讓思念誤事。她的同類都因為赤月而遭殃,她需要快點回到靈山、養足氣力,找到金旺來商量,才知道該如何對付赤月。
而在她回靈山的這段期間,她也會讓他在城里廣發桃符,以鎮赤月邪氣。
「我可以放了那些狐狸嗎?」她抓著他的手,急問道。
「可以,但妳要有足夠理由讓將那些狐狸抓來的都護們信服。」鐵木鷹望著她異常堅定的眼神,眉頭微蹙了下。
金福來用力點頭,抓起兩個包子,一個往嘴里放,一個往腰間塞──她現下需要所有力氣奮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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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用火燒死吧!」
「我看用箭射死干脆些,狐狸皮還可以再用。」
金福來被鐵木鷹打橫抱在懷里,沿路听見都護們所說的話,心頭陣陣冷寒,于是拼命催促他快步向前。
舊馬廄里堆滿稻草,十個都護聚集在門前。這十個都護代替各自邑地內數十萬居民拘捕了這些狐狸過來,正等待鐵木鷹下令處理,好給大家一個交代。
「城主來了!」
「夫人身體可還好?怎麼如今瘦成這樣呢?夫人可喝了我拿給總管的補品?」都護們一看到金福來,紛紛關心地上前。
「我一點都不好。」金福來揮手讓鐵木鷹放她下來,她腳步還虛浮,便踉踉蹌蹌地走到那二、三十只被關在籠子里的狐狸面前。
幾只幼小包狸抓著籠子,努力地想沖撞而出籠子。
「你們干嘛要殺死這些狐狸?」金福來雙膝落地,狐狸們感應到她的氣息,集體發出哀鳴之聲,那聲音像嬰孩哀泣,聞之者莫不悲泣。
眾人看著這一幕,有幾名心腸較軟的都護,已經忍不住別開了頭。
鐵木鷹看到金福來抱著籠子大哭出聲,雖然不明白她為何要哭得如此傷心,但見她如此愛惜生命,心里總也是開心的。
「為什麼要殺死這些狐狸?你們不是很愛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嗎?我看總管前陣子還到市集里買了什麼鳥、魚放生,為什麼現在要殺狐狸呢?」金福來哭得全身顫抖,整個人就快趴到地上。
鐵木鷹要將她扶到一旁,可她不願意,死命抱著那些狐狸。
他望著她瘦削小臉上的一對大眼楮,有一剎那間的錯覺,以為她是由狐狸變化而成。他用力一搖頭,甩去自己的妄想。
「夫人,您有所不知啊,這些狐狸害死好多人命,為了百姓安全,寧可錯殺,也不能亂放啊。」都護們說道。
「你胡說八道啦!」金福來鼓起全身力氣,用力吶喊了一聲。「那個狐妖如果真的那麼厲害,怎麼會被你們抓住!」
眾人愣住了。
「也是喔,那只狐狸既然有法子害死四個人而不被發覺,怎麼會一下子就被我們抓到?」都護恍然大悟地說道。
「對!而且你們這輩子亂殺狐狸,結了仇怨,下輩子就換成狐狸把你們關在籠子里。」金福來喊到氣喘,連忙從懷里拿出一顆包子咬了幾口。
「吃慢點,別噎著了。」鐵木鷹拿過她手里包子,一口一口地喂著她。
都護們原本正等夫人再開示些什麼,沒想到她話說到一半,就開始吃包子。他們連忙看向鐵木鷹尋求指示,可一見到城主溫柔喂食的模樣,他們又錯亂了。
這……鐵城近來當真不對勁!這真的是那個終年不見一回笑臉的鐵面城主嗎?
「夫人如何能保證這些狐狸全是尋常狐狸?」有名都護出聲問道。
「你平常老是說我傻乎乎的,可是我覺得他們才傻啊!」金福來看著鐵木鷹,眉頭都擰了起來。「狐狸如果有法力,就不會被抓。如果有法力,就不會被困在這籠子里,任由你們宰殺了。」
「夫人說得是啊……」眾人紛紛點頭。
「我數日前去救我兄長時,亦曾親眼見到許多怪異之事。但我相信那是人為歹毒後果,而非妖魔作崇。鐵城人民不是愚民,不會被道士幾句狐妖作怪之語,便惹得人心惶惶。」鐵木鷹大聲說道,洪亮聲音在馬廄內回響著。
「也許城主該詢問夫人意見,她對于狐狸之事,顯然知之甚詳。」洪雪英在婢女陪伴下,朝著他們緩步而來。
金福來一听到這個聲音,旋即冷汗連連地縮回鐵木鷹懷里。
鐵木鷹擁著她,臉上神色亦斂為面無表情。
他雖然不相信金福來說洪雪英便是狐妖,但她相信金福來的特殊感應力,因為他亦認為洪雪英如今有股不同常人的陰狠特質。他在戰場上待久了,殺氣這回事,他能辨別得出來。
「夫人莫非能與狐狸溝通?」洪雪英又問,雙眸緊盯著金福來。
「我……我……」金福來牙齒打顫,干脆拿起包子堵自己的嘴。要吃飽才有氣力對付這個壞妖!
「我的夫人有異能,耳能听得遠方聲音,當初方能助我鐵家軍順利回城,這乃是鐵城盡曉之事。妳如今出言質問,是何居心!」鐵木鷹黑眸一瞪,大喝一聲。聲震馬廄,
「城主息怒,奴家只是恰巧路過此地,心中有所不解……」洪雪英摀著胸口,偎在婢女身邊,一副受驚模樣。
突然間,兩記燃火長箭突然朝著馬廄內疾射而來。
「小心!」金福來低喊出聲。
第一支火箭燃上狐狸籠子邊的那堆稻草,燃起一片大火。
「尹都護,你領人退出馬廄!周都護,你快叫人來救火!苞都護,你命人去找李虎,要他找出射箭者。」鐵木鷹一邊命令,攬著她就要退出馬廄。
「不!」金福來沖到籠子邊,想也不想地便使出功力,猛扯著捆住籠子的鐵練。
鐵木鷹看她徒手扯斷鐵練,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很虛弱嗎?
「快走快走,別再讓人抓到了!」金福來打開籠子,疾聲催促道。
包狸們飛快地離開,一大團著火的稻草,從金福來頭頂上撲下。
「小心!」鐵木鷹一躍向前撞開了她。
此時,數支燃火的箭又射進馬廄,白色濃煙咖始彌漫整座馬廄。
金福來坐在地上,剩余的功力讓她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
鐵木鷹一個箭步向前,正要揪住她的衣領,沒想到一大團燃火的稻草突然潮他飛撲而來。
他才閃身躲開,沒想到迎面又來一團燃燒稻草,接著無數的焰火全朝著鐵木鷹飛撲而去,將他的前後左右去路全都擋死。
熊熊大火利牙一般地咬上鐵木鷹的發、衣帶,燒灼上他的手臂。
金福來臉色慘白地看著鐵木鷹揮開一綹落在他眼皮上的火星。
「走!妳快走!」鐵木鷹強忍著被燒灼的痛,大掌拼命拍打身上火焰,試圖要推她離開。
「不!」金福來連滾帶爬地朝著他走去。
「妳快走!」鐵木鷹看著將他層層圍住的焰火,咆哮著要她快些月兌困。
金福來提起最後一股內勁,朝著鐵木鷹撲去。
「妳瘋了嗎?來這里找死嗎?快走!」鐵木鷹大吼一聲,用力地把她往外推。
金福來摟著他的頸子,讓焚燒著他的火焰全轉移到她身上。
「走開!」鐵木鷹聲震屋梁,眥目欲裂地瞪著在火焰里燃燒的她。
他臉色慘白,大掌拼命拍地想拍熄她身上火焰。
「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她緊握住他的手,嘴里喃喃念著咒法。
她感覺肚月復間的靈珠在發熱,一股熱流從她胸口嘔出。她舉起手腕,一旋一轉間便轉換了幾個手印,好讓他不受火焰侵襲。
「快……」走,鐵木鷹的話卡在喉嚨里,因為金福來身上突然散發出一道金光。
啪地一聲,馬廄里所有火焰全都盡數熄滅。
金福來「砰」地倒在鐵木鷹的身側,如今就連最後一絲修行內力也沒有了。
鐵木鷹望著奄奄一息的金福來,他的喉嚨被猛掐住,從不知何謂害怕的他,手臂顫抖地抱起她。
「醒來!妳給我醒來!」他一手探向她的呼吸,狂亂地大喊著。
她勉強睜開眼,看到他焦急臉龐。
「太好了……你沒事……」她的唇邊流出鮮血,再度閉上雙眼,昏了過去。
恐懼無邊無際地朝著鐵木鷹襲來,他用力抱起她,瘋狂地朝著外頭狂奔。「來人啊!快去請大夫過來!」
「城主、城主,您和夫人沒事吧?」都護們紛紛沖進馬廄。
伴雪英也在婢女攙扶下緩緩行來。
鐵木鷹抱起金福來大步往前,一心只想把她救醒,否則,他……他……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唉啊,夫人怎麼有狐狸尾巴呢?」洪雪英揪著婢女的手臂,兩個女人嚇得抱成一團。
鐵木鷹低頭一看,金福來的下半身真的露出──
一截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