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無雙在弄清楚了「青石鎮」以務農為主,但鄰近的「雨花鎮」則因為離金羅國境通關口只消三個時辰,因此大街多設食店、酒樓及販賣各地特產的鋪子的特性之後,她很快地便在「雨花鎮」的一間布鋪找到掌櫃工作。
她瞧這布鋪的貨色,都不像時興的玩意,可手工著實不差,只是店家吳老板不諳生意之道。加上前掌櫃拿了錢偷跑,而吳老板還分不清楚前掌櫃拿了多少銀兩,因此整間店都陷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幸好,戚無雙算盤打得一等一的精,啪啪幾下便算出賬本做賬的銀兩,查賬清貨,用了一天便把短缺的布料、銀兩全盤點得一清二楚。
店家感激之余,便額外撥了塊地方,讓戚無雙擺設「茶巢」。
戚無雙才上任不久,因為她原本就識貨懂貨,加上一張生意嘴,鼓吹婦人們將手邊的布料或在其他商行買的布匹全拿來搭衣配色,店內生意很快地便好了兩成不止。
「狄夫人,這塊桃紅錦繡及真河諦子最適合拿來制成裙子。金羅公主在秋豐國時,曾穿著一件裙幅由好幾種不同顏色的綢緞組成的‘月華裙’。您這一身貴氣,最適合這種裝扮了。」
「你怎麼知道公主穿過這類月華裙?」狄夫人好奇地問道。
「我和妻子不久前在秋豐國,遠遠瞧過公主便這麼穿著。夫人皮膚白,若再加上你自個兒帶來的這塊松綠色布料,實在是襯極了您高雅的氣質。」戚無雙豎起大拇指,一臉贊嘆之色。
「是嗎?可我決定不下該栽個幾件?」狄夫人喜不自禁地拿著布料在身上比畫著。
「夫人先坐著喝口茶,慢慢挑選吧。」
戚無雙伺候狄夫人坐下後,先自櫃台里取出早上請溫都兒做的茶點蜜煎果仁,又從「茶巢」拿出陶瓶,倒了一杯遞到狄夫人手邊。
「這是我妻子今早用中藥花草熬煮的潤氣茶,喝來生津止渴、美容養顏,西沙國日曬太陽大,可當地婦人卻是膚白似雪,靠的便是這一味茶。這味茶擺在這‘茶巢’里,幾個時辰都還是熱呼呼的,您喝喝看。」戚無雙閑話家常似地說道。
「唉呀,‘茶巢’這東西這麼好用嗎?」狄夫人一看到手里這杯茶竟還冒著煙,不由得驚呼出聲。
「是啊,夜里想喝杯熱茶時,最是好用。我那生于西沙國的妻子說,當地貴婦都備有一只,好在寒夜里伺候夫君哪。」
「唉呀,這個‘茶巢’花色可不是那一塊布嗎?」狄夫人往旁邊櫃面一指。
「夫人心思真細,昨日鎮長夫人才訂購了一個與衣色相襯的‘茶巢’……」
戚無雙一看狄夫人極有興趣,自然就順著對方的話說了下去。
之後,狄夫人在店里待了一個時辰,喝了兩杯茶,吃完溫都兒做的茶點,付清了兩個茶巢與三匹布的銀兩。
戚無雙送著笑容滿面的狄夫人到店門前搭車,長長一鞠躬,直至馬車消失在轉角為止。
她這舉動不只是做給狄夫人看,更是做給過路的那些夫人們瞧的。畢竟,這間布鋪如今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她將每個人都視為上賓的待客之道啊!
「回避回避!大官人要過街了……」
戚無雙正直起身時,幾匹健馬正飛快地馳過道路。
為首的魁梧男子騎著一匹赤紅健馬,戚無雙一看也不免咋舌起來。
因為這名男子的身形幾乎是尋常女子的兩倍不止,一人一馬像野火燎原地往前飛馳,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佇足觀看。
隨著快馬的接近,戚無雙更加看清楚男人深刻得像是雕刻出的剛硬面容一一對火紅的眼眸。
別眸?該不會是西沙國的人吧?傳聞西沙國赤木族人都有這麼一雙紅眸。
戚無雙正猜測著男子身份時,卻見那一人一馬朝著她直撲而來。她慌亂後退,卻不小心跌倒在地。
她睜大眼,感覺馬蹄揚起的風塵已直撲眼前,她當下干脆眼一閉,等著被馬踹中……
一陣熱風止于戚無雙前方,一道雷聲大的命令轟得她頭皮發麻。
「這個‘茶巢’是這里賣出去的嗎?」
戚無雙抬頭,但見方才那名紅眼剽悍男子手拿「茶巢」坐在馬上,身形高壯如山似地擋去所有光線。
「是。」戚無雙一看到他心急如焚的神色及一身迫人的氣勢,心里便猜到了這人的來歷。
他是赤木罕!
赤木罕親自出馬,代表他遠比溫都兒所想像的還在乎她。只是,溫都兒既然不想再見到此人,那她當然不會讓這個人有靠近的機會。
「你打哪兒得到的‘茶巢’?」赤木罕居高臨下地看著人問道。
「這是我娘子做的。」她萬萬沒想到赤木罕會因為一個「茶巢」而上門,看來得小心應付了。
「娘子?你自己看起來就是個娘兒們!」赤木罕不屑地將這人從上到下打量一回。
「閣下若是有事要相問,這種態度是榨不出半個字的。」戚無雙轉身就要走回店里。
「升斗小民一個,也敢這樣跟我說話!」赤木罕躍身下馬。
戚無雙才感覺有團熱氣拂過身前,便已被他擋住去路。
「都說金羅國是有法紀的地方,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她冷冷說道。
「我不是金羅國的人,他們的法關我屁事!」赤木罕冷哼一聲,傲然火眼里有種目空一切的神態。「你娘子在哪里?她怎麼會做這個東西?」
「我娘子剛懷了身孕,正在家里休息。閣下拿的這個‘茶巢’是縣府二夫人數日前向我娘子訂做的。」戚無雙故意誤解對方問話,因為想挫從讜方傲氣。
「你他姥姥地一堆屁話是想搪塞我嗎?我是問你娘子是跟誰學會做‘茶巢’的?」赤木罕失去耐心地大吼出聲,一旁侍衛則隨之上前包圍住戚無雙。
戚無雙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膽子也被磨了些,冷冷瞄過侍衛們一眼,雙臂交握在胸前,冷冷問道︰「我為何要回答你?」
「你若回答得讓我滿意,我便將你這整間鋪子的布都買下來。」赤木罕說道。
「成交。」戚無雙心里暗喜,可臉上不動半分喜色。「‘茶巢’是一個西沙國姑娘教她的。」
「那姑娘呢?」赤木罕雙眸紅似火,高大身形銅牆鐵壁般地朝她逼近。
「她幾天前便離開金羅國了,說是要回到西沙國去了結一些前緣。」戚無雙說道。
「她當真回到西沙國了?」赤木罕大吼一聲,再次逼前一步。
「她是這麼說的,而且看起來很傷心哪。」戚無雙只慶幸她平時見多識廣,否則早被赤木罕這張惡臉給嚇到說不出話了。
「你和他很熟?」赤木罕眼里冒出火來,狠瞪著這個不男不女的家伙。
饒是戚無雙見多識廣,被赤木罕這一瞪也不禁頭皮發麻了起來。
難為了溫都兒要陪伴這樣一個野蠻人!她還是喜歡藺哥哥那種斯文、不怒而威的男子。
「回答老子的問題!」赤木罕臉色一沉,粗聲催促道。
「我和那姑娘不熟,是我妻子告訴我說,那姑娘先前住在我們那里,夜里睡不著,起來對著月亮嘆氣。」溫都兒確實喜歡看月亮。
赤木罕雙唇一抿,銅目鐵面的面孔更顯峻厲。他一彈指,隨從連忙拿出一小袋金子。
「買下你店里所有的布,其余的全打賞給你。」說話之間,赤木罕已一躍上馬,勒起韁繩,像是一刻也不願再等。
戚無雙挑眉,還沒習慣這種被人當成平民百姓打賞的感覺,但她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她接過金子,也不道謝,轉身走回店里。
赤木罕多看了她一眼,策馬揚長而去。
戚無雙听見馬蹄噠噠聲已走遠,緊繃肩頭這才松懈下來。她真不懂溫都兒怎麼有法子和這麼一個霸氣十足的男人生活三年之久。
不過,她現在有了銀兩,可以一邊讓人帶訊回花城,一邊帶著溫都兒回到秋豐國了。
戚無雙欣喜地將金子收回衣襟里,準備收拾包袱走人。
「大消息!大消息!」此時,雇用戚無雙的布鋪店家吳老板,邊跑邊叫地從外頭沖進鋪子里。
戚無雙一挑眉,等著吳老板把話說完。
「我那在皇城當侍衛的小舅子剛才來找我,說秋豐國九皇子已經抵達咱宮里,代表他們十四皇子來提親哪。十四皇子應該隨後也要抵達咱們金羅國了……」
「十四皇子。」戚無雙後退一步,臉色慘白地看著吳老板。
「是啊,你先前不是提過,若是城里有婚喜節慶之事,都要提前告訴你,你好依情況多采買布料……」
戚無雙沒听見吳老板還說了些什麼,她滿腦子全是藺哥哥要向公主提親一事。
藺哥哥為何要向公主提親?他此時應當是為了尋找她而四處奔波才是啊……
難道真如她先前所猜測的,藺哥哥為了運用權勢找到她,所以同意了皇上的要求?
不!若是藺哥哥找到她的代價,是要她眼睜睜看著他迎娶他人,那和毀了她有什麼兩樣?
戚無雙雙腿發軟,冷汗直冒地扶住牆壁。
「你怎麼了?病了嗎?」吳老板著急地蹲在戚無雙面前。「你要病了,我店里鋪子誰顧啊?現在離傍晚打烊還早得很!」
「我不顧了,我要買下這間店。」她得到皇城找藺哥哥,或者她與他還有機會逃離這一切!
戚無雙從懷中拿出兩錠金子遞給吳老板。
吳老板瞪著那兩錠金子,眼楮整個發亮。
「你你你……」
「勞煩你倒杯水給我。」戚無雙說道。
吳老板連忙將金子塞進衣襟里,倒水前還先替戚無雙端了把凳子過去。
戚無雙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店外——
若藺哥哥當真是來向金羅公主提親,她現在該以何種姿態現身?
沒關系,藺哥哥一定會給她一個解釋,他一定是因為有什麼苦衷,才會同意娶公主的。
戚無雙驀地搖頭,大步走出店外想呼吸些新鮮空氣。
走在街頭的那個清瘦背影,不就是——
「九哥!」戚無雙大喊出聲,往前狂奔。
那個身影加快腳步,走進鎮上最大的「悅來客棧」里……
戚無雙拔腿往外沖,跟著那個疑似九哥的身影沖進「悅來客棧」。
只是她畢竟曾經元氣大傷,跑得實在不快,等到她氣喘吁吁地進了客棧里,那人早已不見蹤跡。
戚無雙找到店小二,上前追問道︰「我是吳記布鋪的掌櫃,方才那位公子要我過來拿幾匹布回去幫他趕工,敢問他住哪號房?」
「那位客官住在最角落的‘竹’字房。」
「多謝小二哥。」戚無雙答謝之後,快步走上樓梯。
找著了位于最內側的「竹」字房後,戚無雙一看房門半掩,心急得無暇多想,便直接推門而入。
「九哥……」
戚無雙的聲音梗在喉嚨里,因為她沒見到九哥,反而看到一個妝容似戲子、一臉脂澤粉黛,還用炭筆勾勒了眼角,妖美得毫無人氣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一對杏眼卻勾魂地瞅著人,倚著牆站立的姿態妖嬈得讓人側目。
「抱歉,我認錯人了。」戚無雙後退一步。
「慢著。」男子刻意以一種尖細的嗓音說道,向她走近。
戚無雙沒看過有男子的動作能如此行雲流水的,一時之間有些錯愕。
「請問,你瞧過這東西嗎?」男子伸出緊握的手掌,放到她面前。
「什麼?」戚無雙低頭一望——
男子張開手掌,將一把腥味白色粉末撒向她的雙眼。
「你做什麼?」戚無雙出手要推男子,雙眼卻開始熱辣辣地刺痛。
她上前想抓住男子,眼前的一切卻開始變得模糊。
「你做了什麼?」她伸手揉眼楮,雙眼卻是愈揉愈是灰茫一片……
「嘻。」男子嘻笑一聲,閃身經過戚無雙身邊。
呯!
門被重重地用力關上。
「小二!救命!快來人啊!」戚無雙大叫出聲,雙手模索向前,卻不慎卻被門檻給絆倒。
她狠狠地摔倒在地,痛得喘不過氣來,感覺骨頭像是摔斷了一般。然則,身體的痛不是最讓她無法忍受之事,最讓她恐懼的是——
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夜色來臨,「雨花鎮」最熱鬧的大街兩側紛紛掛起大紅燈籠,一輛黑色馬車正飛快地停在「悅來客棧」前。
「你先進去歇著——」藺常風說道,完全沒有下車的打算。
「頭兒,你一日一夜沒合眼了,至少得歇個一個時辰吧。」王伍瞪大眼,看著向來儒雅的頭兒,如今滿臉疲憊,頭發也被風吹得凌亂,只有一對充滿血絲的眸子還算有精神。
「我知道她人就在隔壁的’青石鎮‘上,怎麼可能停在這里休息?」藺常風仍然一動也不動地手抓韁繩,就要往外走。
王伍頭一回見著頭兒孩子般固執的模樣,不免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
「頭兒,這里畢竟不是咱們境內,要找馬換馬沒那麼容易,你至少得讓馬兒歇上一會兒吧,這馬再跑就要斷氣了。」
王伍見頭兒有些動搖,馬上對著店里說道︰「小二,我們要一間客房。」
「我是本店掌櫃,二位客官里邊請。」
圓圓胖胖的掌櫃一看兩名客人,馬上瞧出其中一位客官,非富即貴。那眼神那氣勢,若非富貴皇族之家,至少也是名門之後。
「本店有上好客房,還有小廝專門照顧上等好馬,二位貴客這邊請。」掌櫃朗聲說道。
「我不進房,去幫我租匹好馬過來。」藺常風把銀兩交給掌櫃,連走進客棧的打算都沒有。
「頭兒!你這是做什麼呢?」王伍長嘆了口氣,見藺常風仍是一臉固執,也只好對掌櫃的說道︰「在快馬還沒送到前,快點送上熱燙、熱粥、熱茶,讓我們吃飽一點好上路。」
「是是是。」掌櫃馬上轉身往客棧里頭走。
「你留在這兒休息,我一人前往即可。」藺常風仍站在門口,等著掌櫃牽來快馬。
「我得守著您的安全。」
「我只擔心她的安全。我們一過城門,便在小丘上點燃了訊號煙,都已經過了一、兩個時辰了,守在戚無雙身邊的魯進,照理應當有回應,讓我們知道‘青石鎮’的方位才對。」藺常風眉頭緊皺著,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孔,卻是陰沉慘白。
事情不妙!戚無雙可能出事了!
「掌櫃的!憊不快點備來快馬!」藺常風對著客棧內大喊出聲。
同一時間,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口,一個衣著清雅的女子和一條黑狗同時跳下馬車。
「掌櫃的!掌櫃的!」一個時辰前收到一張「戚無雙有難,請速至悅來客棧」信箋的溫都兒,向鄰居借了馬,載著黑寶一路趕到雨花鎮。
汪汪汪……黑寶在客棧里不停地到處聞嗅著。
掌櫃從室內里跑出來,一臉嫌惡地看著那條黑狗。
「喂,你這狗可別亂跑啊!萬一傷了我們客人、撞倒了東西,找誰來陪啊?出去出去!」
汪汪汪……黑寶繞過掌櫃,直接便往二樓沖去。
「給我站住!」掌櫃跑向前想抓住狽。
「掌櫃的,我找我相公,他叫戚無雙,他人可在這里……」溫都兒擋住了掌櫃的去路,讓黑寶先上樓。
她找戚無雙!藺常風一個箭步沖到這名女子面前。
藺常風顧不得什麼禮節,拽住那女子肩膀便問道︰「你說戚無雙在這里?」
溫都兒一看這人眉目文雅,氣質過人,一對疲憊星目里猶帶著貴氣,心里頓時一陣驚喜。
「你是……」她試探地問道。
「藺常風。」藺常風聲音顫抖地說道。
「她的藺哥哥。」溫都兒說道。
汪!樓上傳來一陣狗叫聲。
「黑寶,黑寶是你嗎?都兒,你來了嗎?我在樓上……」
是無雙!
藺常風一听見這聲音,一顆心險些跳出胸口,他推開掌櫃,飛也似地沖上樓梯,朝著二樓飛奔而去。
二樓一間包廂門口,那個蹲在門邊,摟著一只狗兒,雙眼茫然地看著前方的人兒,正是——
「無雙!」
藺常風沖到戚無雙面前,用力地將她拽入懷里。
戚無雙呆了、傻了,她震驚得以為自己正在做夢。她聞到藺哥哥身上的味道,感覺到藺哥哥結實的懷抱。
「藺哥哥,藺哥哥真的是你嗎?」戚無雙不能置信地低語著,伸出雙手模索著他的肩膀。
「傻無雙,當然是我!」藺常風顫抖雙手捧起她的臉,定定注視著她。
戚無雙一對美目大睜地望著他,卻像是什麼都沒瞧見。
藺常風的臉色變得慘白,他顫抖的大掌探到她的眼前,但她只是看著前方,連眼也不曾眨動一下。
「你的眼楮……」他的聲音抖到連他自己都無法听清楚。
「瞎了。」戚無雙說道。
「不不……不……不!」藺常風看著她的眼,無法自制地嘶吼出聲。他喊得眥目欲裂,痛得像是有人正拿著刀剮他的心一樣。
戚無雙揪住他的肩膀,驀地將整張臉龐埋進他的頸窩里,痛哭失聲。
「啊!」
她所有堅強的偽裝都被他那聲痛心疾首的叫聲給徹底撕去,這些日子所受到的折磨、突然間失明的心慌、重回他懷抱的激動,全都化成無法自制的嚎啕大哭……
而溫都兒站在樓梯邊,摟著黑寶流下了淚。
方才在駕著馬車趕來的路上,她已听聞藺常風即將迎娶公主的消息。
這對恩愛鴛鴦好不容易重逢了,命運為何又要這樣作弄他們呢?這兩人未來的路又該怎麼走?
溫都兒掩面,不忍再看……
——未完待續花蝶1375《吾妻》下篇〈還君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