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宋希蕾扭傷腳的第二天,就能蹦蹦跳跳的上游覽車回台北,只是,一顆驛動的少女芳心被傷得有些重。
但健忘是宋希蕾的另一項優點,回到台北的第二天,她又依然心情愉快的上班去。
「唉呀!糟了、糟了——」
一早才剛踏進辦公室大門,王純純就拉著她直嚷。
「誰又糟了?」宋希蕾下意識的往黑匡閻的辦公室望去。
「總裁呀!」
啊?宋希蕾詫異的瞠大眼。在這個公司里,還有人比黑匡閻還大?
「唉呀!不是啦!」意識到她會錯意,王純純急得直著跺腳。「是總裁失蹤了啦!」
「總裁這麼大個人,怎麼會失蹤?」宋希蕾愣愣的問道。
「你不知道!總裁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進辦公室,以前他要是出去洽公,都會交代一聲,但是今天不但沒有他半點消息,連手機也沒人接,我們懷疑他出事了!」
「會不會是他還在上面睡覺?」宋希蕾抬頭看了眼。
一直到她進了閻羅企業之後才知道,黑匡閻就住在最頂樓,可以說是「以辦公室為家」的工作狂,最佳的典範。
據其他資深秘書說,黑匡閻的生活很簡單,不喜愛社交、討厭嘈雜的他,平時除了工作以外,幾乎都待在頂樓的私人公寓里。
「不可能的!」一旁的夏妍一口否定。「總裁從沒有遲到過。」
雖然眾人信誓旦旦,但宋希蕾偏偏不信邪,誰規定老板不能睡過頭?
不顧眾人勸阻,宋希蕾扭頭就往外跑,直向樓上沖。
拿著王純純交給她的備份鑰匙,宋希蕾一路模進他位于頂樓的公寓里,在偌大的房子里繞了一圈,終于找到他的臥房。
悄悄的打開門,她果然發現大床上有個隆起的人形,宋希蕾不禁露出逮到他小辮子似的得意竊笑。
她就說吧——他果然是在睡懶覺!
「總裁,該起來了,上班時間到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輕輕搖他。
被團里的人沒有慌張的跳起來,只傳來微弱的申吟。
宋希蕾狐疑的將被子掀開一條縫,發現里頭的溫度高得嚇人。
她悄悄伸手往他的手臂一模——
「總裁,你發燒了!」她驚慌的大嚷了起來。
憊不都是你害的——但腦子昏沉沉的黑匡閻卻說不出話來。
宋希蕾隱約猜出,可能是這三天來緊湊的活動行程,讓坐慣辦公室的他,體力一時無法應付所致。
別速的打了電話請來醫生,好不容易將他身上高達四十一度,連醫生都驚訝搖頭的體溫降下來,已經快中午了。
「總裁,你昨晚有沒有吃東西?肚子餓不餓?」
擺匡閻蹙著眉沒有回答,宋希蕾光看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就知道,他恐怕是一進門就累癱了。
「等一等!」
丟下一句話,宋希蕾再度沖出門,半個鐘頭之後,她提著大袋小袋回來了,而後就一頭鑽進他的廚房里忙碌起來。
雖然听著廚房里不時傳來低咒、尖叫聲,但想到一個女人站在他的廚房里,他心底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
不多時,她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進房來。
「總裁,我特地煮了一碗‘元氣粥’,快起來吃吧!」
「不用了,我不餓!」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駭人。「倒是你,趕緊下去做事吧!別乘機偷懶,小心我提早撤換你。」
「不行、不行!」宋希蕾才不理他。
現在老虎已經變成了一只病貓,她才不怕他揚著爪子虛張聲勢哩!
「別鬧情緒!」她的口氣像是面對一個賭氣的孩子。「你要是再不吃,小心我篡位喔!」宋希蕾半玩笑的威脅道。
擺匡閻板著臉瞪著她好半晌,終于還是端起碗來。
趁著黑匡閻吃稀飯的同時,宋希蕾好奇的四處張望著,發現這個房間簡潔又干淨,簡直跟他的性格如出一轍。
看著黑匡閻面無表情的,將一大碗放了五花八門的菜跟肉的咸稀飯吃得精光,宋希蕾可開心了。
「怎麼樣?」宋希蕾一臉期待的問道。
「手藝真糟!」黑匡閻蹙著眉道。
宋希蕾眉頭皺了下,隨即聳聳肩。「反正是我第一次下廚!」
丟下一句話,她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擺匡閻愕然瞪大眼,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擺匡閻是從來不迷信的!
但最近幾天來,他卻覺得自己有中邪愈來愈深的趨勢——自從吃了那碗該死的稀飯之後!
她的身影、她的聲音總是不時干擾著他的思緒,怎麼也無法集中,讓他開始有種莫名的煩躁。
懊死!擺匡閻恨恨咒了聲。
她到底在稀飯里放了什麼東西?蠱毒嗎?
沒錯!要不是她下了什麼咒,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失常?
包令人氣憤的是,她的辦公桌上開始出現令他覺得刺眼的花束,像是存心火上加油似的。
每天看著她一臉恍惚的對著花發呆,他就有說不出的氣惱——雖然他始終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相對于黑匡閻日益陰沉的臉色,跟陰晴不定的古怪脾氣,宋希蕾連日來被研發部一名男職員的鮮花攻勢,給迷得有些暈陶陶。
林胤為什麼要送她花?難道他——想追她?
男人都喜歡用這種手段追女人嗎?
若有一天黑匡閻對某個女人動了心,他也會像這樣拿花對女人獻殷勤嗎?
只是,宋希蕾實在無法想象,嚴肅冷硬的他拿著花的畫面。
一想到那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現的滑稽畫面,宋希蕾忍不住笑了。
愛情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宋希蕾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撥弄著鮮女敕欲滴的玫瑰花瓣,陷入了沉思。
就是像在山中的那個晚上,她伏在他背上,听著他沉穩的心跳、感受他的炙人體溫,那種胸口發熱、發燙的感覺嗎?
這怎麼可能?她會喜歡上那個嚴肅、不苟言笑的閻羅王?
他們兩人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活潑外向,而他嚴肅寡言,她迷糊成性,而他頭腦清晰精明,總之,他們幾乎沒有一個共同點。
彬許,他們終其一生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但,她無法欺騙自己!
身為女人敏銳的直覺,她無法忽略那股排山倒海而來的愛情悸動。
那種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腦子里也終日縈繞著他的身影,心跳因為他的接近而強烈跳動,都是最好的證據!
難道,就因為那一晚微妙的氣氛,她就糊里糊涂愛上了他——
「若有空思春,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工作上。」
背後遽然響起的冷冷聲音,驚醒了陷入冥想中的宋希蕾。
一回頭,是黑匡閻那張冷冰冰的臭臉。
「思春總比當一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好!」宋希蕾氣不過的回嘴道。
「你——」黑匡閻氣得牙癢癢的。
強自壓抑失控的情緒,他忍耐的吐出一句︰「主管會議已經開始十五分鐘了,還不快去!」
聞言,宋希蕾驚慌的瞥了下表。
「糟了!」她急忙抓起桌上的資料就往外沖。
看著她驚慌失措消失在門邊的身影,黑匡閻忍不住又暗自低咒了聲。
不經意的,他瞥見她桌上一大束玫瑰花,不知怎麼的,這些鮮艷的紅色讓他覺得好礙眼。
遲疑半晌,他一把抓起那束花,痛快的塞進垃圾桶里——
維護辦公室的整潔,是他身為總裁責無旁貸的責任!
當宋希蕾好不容易從一場冗長的會議中月兌身,已經是將近下班時間了。
疲憊的回到辦公室,只見一個個秘書歡天喜地準備下班,一堆待處理的文件,卻像座小山似的堆在她的辦公桌上。
宋希蕾哀嘆了口氣,只能認命的加班趕工。
只是一堆的文件不但多,諸多她不了解、需要秘書說明的也不少,但現在所有人都下班了,她要上哪兒找人?
冷不防一抬頭,她瞥見黑匡閻的身影正打從門外經過。
「總裁,等等——」宋希蕾連忙叫住他。
門外的黑匡閻停下腳步,轉頭望進辦公室。
「有些文件我不太明白,能不能請您幫我看看?」宋希蕾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擺匡閻看著她疲憊的神色,終于還是走進辦公室。
「這份!」宋希蕾在座位上坐下來,將文件翻給他看。
擺匡閻低頭專心看了眼文件,隨即詳細說明起來。
也莫怪乎大家都叫他是工作狂,幾乎所有的案子他都了如指掌。
「那另外這件案子——」
宋希蕾突然抬起頭,差點就撞上了他的臉。
霎時,兩人的目光又撞在一起,臉龐甚至相差不到幾寸,近得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濃烈的男性氣息醺人欲醉——
就在她意亂情迷之際,冷不防在他眼中看到一抹異樣的情緒。
宋希蕾發誓,在目光交纏的一瞬間,她看到了黑匡閻眸中壓抑的——渴望。
不——他不是個全然沒有感覺的石頭!
她看得出來——他眼底有著想吻她的渴望!
她忘情的仰望著他,一雙水汪汪的含情雙眸、微噘的小嘴,還有那恍惚迷惑的神情更是惹人憐愛——
懊死的!他竟然又想吻她了!
但,他知道,這一切是絕對不該發生的!
「不了解的留著明天問過秘書再辦吧!」丟下一句話,黑匡閻遽然轉頭就要往門外走。
看著他再一次又要逃離的身影,宋希蕾終于忍無可忍的吼道︰「你……你是個懦夫!」
原本已到門邊的黑匡閻突然僵住了腳步,緩緩回頭瞪著她。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看得出來他一定是氣瘋了,原本已經夠冷硬的臉孔,此刻更是陰鷙得駭人。
說就說嘛!她宋希蕾才不會怕一個、連女人都不敢親吻的男人!
「我說你不是個男人!」她氣呼呼的看著他。「你只是一個連女人都不敢吻的懦夫!」
痛快的吼完,她遽然往門外沖過他的身邊。
看著她羞惱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沖動讓他舉步追上前去,幾個大步就一手牢牢的將她拉回。
「你——」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黑匡閻低頭狠狠的吻住那雙他渴望得要命的柔軟唇瓣。
誰說他是懦夫?他只是不願意沉溺在愛情的錯覺中!
他不願相信,自己也會有為女人動心的一天!
但是,為了這雙甜蜜柔軟的唇瓣,他已經不顧一切了!
宋希蕾渾身發熱、雙腿發軟,腦子也幾乎糊成了一團。
看似冷硬嚴肅的黑匡閻,竟有著一雙無比滾燙而又熱情的唇,他熱切的唇舌一再深入,宋希蕾只能生澀的回應——
就在那股猛烈的即將失控之際,他猛然抽開唇,劇烈的喘息凝望著她。
在目光交纏的這一刻,誰都不能否認那股暗潮洶涌的情愫,正試圖沖破理智而出。
「回去吧!」
喑啞的吐出一句話,黑匡閻隨即匆匆轉身離去。
宋希蕾失神的撫著滾燙的唇,望著他的背影仍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跟閻羅王接吻了?
擺匡閻吻了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表示,他們之間陷入一種微妙的曖昧中。
但是曖昧歸曖昧,在安小姐回來以前,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你有沒有專心在听?」
一個突如其來的低沉怒吼,驚醒了望著黑匡閻兀自發呆的宋希蕾。
「啊……對不起!您剛剛說什麼……我……我沒听清楚……」
即使兩人歷經了一個驚逃詔地的吻,但他依然是那個嚴肅且公私分明的閻羅王。
「我說,最近秘書室要再多增加一名人力,所以今天的這場面試,我決定讓你也跟著一起去。」黑匡閻的臉色像是已到了忍耐的極限。
「是的!」宋希蕾趕緊點點頭。
宋希蕾跟著黑匡閻和幾名高級主管,坐在會議室里,一整天幾乎都在看一張接一張的陌生面孔。
幾百名應征者讓她看得眼花繚亂,惟有一張怯生生的臉蛋,讓她印象深刻,像極了當初剛進公司的她——
「我建議錄取她!」
面試結束後,宋希蕾指著一張早已預備淘汰的履歷表。
「這個女孩子不合適!」黑匡閻輕描淡寫的一口否定。
「為什麼?」不顧在場憊有幾名高級主管在,宋希蕾沉不住氣的追問道。
「我有我的考量。」
「就因為她太年輕嗎?」宋希蕾不認同的看著他。「我覺得除了她的年齡外,她的筆試成績跟臨場表現都很出色!」
擺匡閻知道,今天她要是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是絕不會罷休的!
嘆了口氣,他不得不解釋道︰「你知道商場上,有一種人專門竊取企業情報,是所謂的‘商業間諜’?」
宋希蕾顰起眉,搖了搖頭。
「這種人經過良好的偽裝,他們的外表可能不出色、甚至不特別引人注意,但這就是他們的保護色,為了掩護他們潛進企業,竊取商業機密的目的。」
「何若芸才剛步出校門,怎麼可能會是商業間諜?」她看起來單純得甚至——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沒錯!就是因為如此,才引起我的懷疑。」黑匡閻將何若芸的履歷表放到她眼前。「她只有二十二歲,但是應對進退卻熟練、完美得像是經過訓練,根本不像個生澀的學生。」
「就算如此,她的身份證也無法做假吧?」宋希蕾壓根不相信他所說的。
「我懷疑某些特定企業,在她畢業之前,就已經對她進行特定的訓練——」
「就因為你的疑心病,你就要否定這麼一個,可能表現優秀的人才?」
在這麼多高級主管的面前,她的大膽冒犯讓黑匡閻有些惱怒,也下不了台。
「你以為你有資格說話嗎?你充其量只是名代理秘書長,事實上你跟其他必須听命行事的秘書,沒有什麼不同。」他冷冷的看著她。
擺匡閻無情的態度,讓宋希蕾受傷也心碎。
但她向來最痛恨不公平的事,就算今天她會被黑匡閻解雇,也要據理力爭。
「總裁您說得沒錯!既然您委以我重任,就表示您肯定我的能力,而且,您今天請我出席這場面試,不也表示我有決定的權力嗎?」
一旁的幾名高級主管,被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弄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該為哪一邊說話好。
「你們的意見呢?」
擺匡閻臉色不善的轉頭問一旁的幾名主管。
「我……我們沒有意見,一切由總裁決定!」眾人有志一同的說道。
擺匡閻回頭望著高昂著下巴,絲毫不肯讓步的宋希蕾,臉色鐵青得像是快殺人似的。
「好,就依照你的意思錄用她!」終于,他冷冷的開口了。「不過,容我提醒你——你最好能為後果負責!」
丟下一句話,他徑自轉身走進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