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方萌月從來沒有像這一刻,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瞪著眼前的一片狼籍,彷佛置身在一個毫不真實的惡夢中。
這是什麼地方?她怎麼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是何時來到這里?
她心驚膽跳的拉起被單,發現自己身上僅剩貼身衣物,頓時心跳停了一大拍。
她抬頭環視四處散落的衣物,凌亂的床,以及在床上疲憊沉睡,光果著上身的孟天御,渾身的血液更是一下子凍成了冰。
他——不,她做了什麼?
慢慢的,她從孟天御頸子、胸口被咬得一片殷紅,像是慘遭吸血鬼襲擊過的可怕模樣,終于憶起了昨晚的一切——
不——這太可怕了!
她是不是中邪了?怎麼會對一個男人霸王硬上弓?
她還依稀記得,自己瘋狂的攀在他身上,需索他的吻,汲取他身上令人陶醉的好聞氣味,甚至動手將他的衣服剝光——
老天!讓她立刻死了吧!
她一手搗住臉,羞愧得恨不得死掉。
她怎麼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不,是無恥的舉動來?!
這根本不是她,該不會是枯燥的醫院工作、繁瑣的生活,已經讓她產生了人格分裂吧?
完了,一夜之間,她不但非禮了一個男人,還發現自己得了精神分裂。
都怪她!竟然沾上酒這種可怕的催情劑,害得她竟然不要臉的做出這種大瞻的舉動來。
越想,她的雞皮疙瘩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往身上竄。
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小心翼翼起身撿起散落四處的衣服,她躡手躡腳的跑出客廳,才以顫抖的手急忙套上衣服。
天啊!要是她穿著這身暴露的衣眼走出去,恐怕不被人當成是瘋子才怪哩!
偷偷的再溜回房間去,隨手從地上抓了一件衣服往身上一套,長度正好蓋到她的大腿。
彼不了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她急忙拎起一旁的包包,飛也似的奪門而出。
這一天,方萌月倉皇失措的逃回家,借口生病替自己請了假,一整逃詡躲在棉被里,恨不得永遠也不要出來。
可是,躲得了一天,卻怎麼也躲不了永遠。
為了飯碗,第二天,她還是得乖乖的到醫院去上班。
誰知道,才剛一踏出電梯,孟天浩像是等了她很久似的,一個箭步馬上沖了過來。
「喂,方糖——等等!」一看到他好象有事而來的模樣,方萌月一陣緊張。
「什麼事?」她不安的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我老哥竟然交女朋友了耶,你說神不神?」
孟天御交了女朋友?
「真的嗎?」她懷疑的盯著他。
「是啊!」孟天浩一臉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耳邊道,「我告訴你,昨天他早上來上班的時候,脖子上竟然種滿了?莓——」
「草莓?」方萌月一臉茫然。
「唉呀,就是吻痕啦!」孟天浩擺擺手,又急著往不說。「你不知道,那些吻痕看起來有多恐怖,活像是被吸血鬼啃了,一整天每個人都議論紛紛——」
聞言,方萌月的臉蛋倏然漲紅,又馬上褪成青白。
「這……這關我什麼事?」她顫抖的擠出一句。
「可是,那天晚上他送你回家時,明明都已經那麼晚了,那些草莓是去哪里種的?你昨天請假沒來,大家都好奇的想問你哩!」
「那些吻痕——不關我的事!」她用力揮著手,心虛的否認道。
「你干嘛那麼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他的女朋友?大家對那個熱情如火的女人,可是好奇得要命!」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她幾乎是落荒而逃。「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跟你聊。」
「————」
彼不得後頭的孟天浩,她急忙沖往專屬住院醫師的小辦公室。
一路上,她越是想裝作若無其事,就越是心虛,總覺得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像是知道了什麼,而每個人談論的話題,全是有關前晚放浪形骸的一夜。
懊不容易才剛沖進辦公室,坐下喘了口氣,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哪位?」一打開門,門外竟是孟天御。
她的目光筆直觸及他脖子上,那令人沭目驚心的的斑斑紅印,倏的立刻將門一關,臉蛋也立即漲紅了起來。
「有件事我們該談一談。」
孟天御平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她緊張回道,深怕他再提及有關那夜的任何一個字。
「開門,這件事我們無論如何得解決。」
解決?他的意思該不會是——要她負責吧?
「我——」她開始慌了起來,她兩袖清風,家里還有三個小表要養,哪來多余的錢當遮羞費?
「我說——開、門。」門外再度傳來不容拒絕的聲音。
一時之間,方萌月的理智陷入了交戰。她相信,男人若在外頭拈花惹草,一旦露餡,大概就是這種驚慌失措的感覺吧?!
咬著唇猶豫好半天,她終于還是開了門讓他進來。
站在門口看著她半晌,他終于走進辦公室。
「關于前天晚上——」
「喔,那件事啊,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只是我酒喝多了,一時糊涂了。」她佯裝不在乎的擺擺手。
「一時的糊涂?」孟天御的臉色冷了下來。「那就是你的感覺?」
「沒錯。」
「我以為——」孟天御用一雙若有所思的眸子望著她,欲言又止。
「以為什麼?」方萌月發現自己競有幾分期待,至于期待些什麼,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定定的看著她的臉龐許久,久得讓方萌月幾乎以為,自己的偽裝會全盤崩潰,他卻一言不發的遽然轉身走出門。
看著他決然離去的身影,這一刻,她竟分不出心底那股空虛是釋然,還是——失落!
孟天御發誓,事情從失控的那夜開始,一切就很不對勁了!
那天晚上雖然一切都是由方萌月主動,奇怪的是,他卻沒有一點不舒服或厭惡的感覺,相反的,那甜蜜的唇、馨香柔軟的身體,至今還讓他為之心悸不已。
明明他喜歡的女人,根本不是像她這種過度強勢霸道的類型,偏偏他終日目光總是隨著她打轉。
他幾番想找方萌月,好好厘清那種莫名的復雜,她卻活像老鼠見到貓似的,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方萌月老是躲著他,跟他玩起躲迷藏,已經夠令他焦躁了,最受不了的是,還有雙雷達眼,老是三天兩頭在他身邊打轉、刺探敵情。
「老哥,你跟方糖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兩個人都那麼古怪,而且眼神看起來好曖昧……」
趁著這天的meeting散會,孟天浩逮著機會就拉著他追問,一雙雷達似的眼在他臉上搜尋著蛛絲馬跡。
「那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他故做若無其事。
「還說沒有?我看你們兩個人一個失魂落魄,一個是若有所思,沒有什麼才有鬼哪!」
「你想太多了。」孟天御不自在的說道。
「老哥,你別忘了,我可是跟你穿同一條長大的,你肚子里有幾條蟲,我還不清楚嗎?」孟天浩像是知道了什麼,咧著嘴賊賊笑著。「我看——你該不會是跟方糖有了什麼吧?」
像是被人當眾揭穿了秘密,一時之間,孟天御竟有種莫名的難堪跟惱怒。
「你在胡扯些什麼?我跟她之間什麼也沒有,而且,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上她那樣的女人。」他遽然別過頭去,掩飾眼底一閃而逝的心虛。
「其實老哥,雖然我對方糖也有那麼點意思,但是你知道的,我的紅粉知己多得可以組成一支棒球隊了,如果你真的對方糖有好感,我這個做兄弟的,一定會大方把她讓給你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需要。」孟天御口是心非的說。「如果你對她有意思,盡避放手去追,我樂見其成。」
「真的?你可別跟我客氣——」
「夠了!我說叫你盡避去追,你還羅唆這麼多做什麼?!」孟天御面色緊繃的遽然打斷他。
「好、好!我不羅唆,這樣總可以了吧?」對于這個好面子的兄弟,孟天浩只能舉手投降。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孟天浩悻悻然的走出會議室,卻發現方萌月面色蒼白的站在門外。
「咦?方糖,你怎麼站在這兒?」他不安的回頭瞥了眼會議室。「你剛剛——沒听到什麼吧?」再怎麼說,孟天御剛剛那番話總是傷女人的心。
「我什麼也沒听到。」方萌月搖搖頭,強自擠出笑。
但事實上,她已經清楚听到了孟天御的每一句話。
現在,她終于知道,他對于她究竟是什麼感覺了!
原來,那些若有似無的心動、那些意亂情迷的感覺,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此刻終于弄清了懸在心底多時的疑問,她非但沒有一點釋然的感覺,反倒覺得全身像是被掏空了,整個人空虛得發慌。
「那就好!」孟天浩總算松了口氣,立刻恢復一貫的吊兒郎當。「方糖,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去約會?」
孟天浩不死心的再度一百零一次開口邀約。
「不——」方萌月想也不想的正準備拒絕,卻突然想起方才孟天御所說的話。
如果你對她有意嗯,盡避放手去追,我樂見其成。
既然他這麼希望她跟孟天浩交往,那她就如他所願!
「好啊。」她近乎賭氣的爽快答應道。
「什麼?你——答應了?」孟天浩猛然瞪大眼,幾乎傻住了。
「思。」方萌月遞給他一抹肯定的笑容。
「那明天下班後怎麼樣?」孟天浩一向是個積極的行動派。
「好啊。」方萌月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太好了!」
孟天浩興奮的跳了起來,腦子里已然開始盤算起,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擄獲芳心。
那真的是一個頗美的背影!
孟天御一早來到醫院,依照慣例來到護理站看病歷,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被這抹背影給吸引了。
女人很縴細,雖然不高,身材比例卻是縴合度,尤其是穿著一襲紫色襯衫,搭配一件及膝裙,高雅中別有一股端莊優雅的味道。
他向來不是那種沒有格調,會隨便盯著女人看的人,但在不遠處走廊另一端的那抹背影,竟讓他移不開視線。
他放下手邊已堆成小山般的病歷,開始欣賞起那抹縴細的背影,尤其是一雙修長勻稱的腿,更是白女敕得讓人幾乎想咬上一口。
見鬼的!他竟然對一個背影起了遐想——他暗罵一聲,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專心在病歷上。
只是那抹身影,莫名讓他覺得十分眼熟……
「方糖!」
正當他才剛低下頭,走廊另一頭就傳來孟天浩神采奕奕的聲音。
一抬頭,只見孟天浩捧著一大束紫色的玫瑰,奔向那個美麗的背影。
最讓他錯愕的是,當那抹美麗的背影一轉過身,竟是方萌月那張熟悉的臉龐。
有好幾秒的時間,他只是楞楞的看著孟天浩,將玫瑰花遞進方萌月的手中,看著方萌月臉上嬌羞的笑容,久久反應不過來。
那是——方萌月?這怎麼可能?
今天的她美得簡直——罪惡!
她不但穿上裙子、還穿高跟鞋?俏麗的短發,也略做了些造型,看起來清新可人。
而這一切,全是為了孟天浩?
突然間,一股強大的嫉妒宛如滔天巨浪莫名而來,凶猛的幾乎將他淹沒。
他太執著于要維持,那種泰山崩于前不動于色的冷靜,到頭來,卻反倒給了孟天浩這小子,乘虛而入的機會——
從來沒有什麼事能讓他慌亂,但這一刻,他卻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心慌,像是朵鍾情已久的花,即將被人采擷而走——
鍾情?
從腦海里浮起的這兩個字,讓他著實怔住了。
他不是說,這輩子絕不會喜歡上像她這樣的女人嗎?為什麼看著他們兩人親密談話的模樣,他竟會有種嫉妒得幾乎發狂的感覺?
突然間,孟天御終于發現,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弄懂自己的心。
看著方萌月一臉喜悅的捧著花走過來,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怎麼?今天穿得這麼漂亮,有約會?」
孟天御佯裝若無其事的問道,然而緊盯著她手上那束花的目光,卻凌厲無比。
即使告訴自己不要去在乎有關孟天御的一切,但一听到他的稱贊,她的心還是不爭氣的漏跳了幾拍。
「對啊。」方萌月強自鎮定。
「跟誰?天浩?」孟天御的目光更加凌厲了。
「對啊,他說今晚要帶我去浪漫的法國餐廳吃飯,然後去他家喝咖啡。」她故意以甜蜜的語氣說道。
叭咖啡?他簡直不敢去想兩個孤男寡女,同處在一個屋檐下的畫面。
「你看起來好象很開心?」他緊盯著她如花的笑靨,咬牙擠出一句。
「當然!有哪個女人收到鮮花會不高興的?」方萌月故意扮出一臉滿足。
孟天御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部是他的驕傲在作祟。
「不跟你多說了,我還有事得忙,要不然,一旦耽誤六點的約會就糟了。」方萌月佯裝一臉心急,急忙抱著花快步離去。
再不走,她怕自己就要露出馬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