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一天的忙碌,邵爾平將近七點才回到家。
「今天辛苦你了!」
步下車子,邵爾乎朝替他開車門的司機,微微點了下頭。
「哪里!」司機躬了,恭敬的回道,突然轉頭望向邵爾平的別墅,貪婪的嗅著空氣中的味道。「總裁,你家里已經有人在煮晚餐了嗎?好香喔!」
「大概是別人家里傳出來的味道吧!」
邵爾平心不在焉的說道,目光卻不由自主的望向二樓亮著小燈的房間。
「別人家廣司機狐疑的朝空曠的四周張望了下。
距離這里最近的住抱,也得走上五分鐘,這飯菜的香味能傳這麼遠嗎?
「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搔搔滿是疑問的腦袋瓜,司機還是坐回駕駛座,將車開出了大門。
邵爾平一進門,才發現方才聞到的那股不尋常味道,是來自他的廚房里。
他提著公文包繞進廚房,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蒸騰的熱氣里忙碌著。
綁著辮子,身穿一件粉紅色的卡通圍裙,她看起來清新可愛得跟廚房里燻人的油煙一點也不相襯。
「你在做什麼?」
「煮晚餐啊!」她的語氣自然得像是回答一個例行性的問題。
「你不必做這些。」邵爾平蹙起眉頭。「晚餐我會請餐廳外送。」
「餐廳的東西又貴又不健康,哪比得上自己做的?再說,我住在這里打擾你,做些事回報你也是應該的呀!」朝他燦爛一笑,唐海優又一頭鑽回廚房里。
看著廚房里忙進忙出的身影,他不自在的怔立半晌,發現在自己家里,他儼然成了局外人。
硬把「需不需要幫忙」幾個字咽回喉嚨里,他再次自我強化跟她保持距離的立場。
轉身回房間換了身衣服,邵爾平便進書房處理公事,直到門外傳來她的叫喚。
走進餐廳,只見桌上已經擺上了熱騰騰的四菜一湯,看來色香味俱全。
她看起來總是冒冒失失、什麼都做下好,可是眼前這一桌菜卻完美得近乎無懈可擊,更讓人覺得像個陷阱。
「你別擔心,我從上高中就學會做菜了,我可以保證你的胃是安全的。」
像是看出他的遲疑,唐海優趕緊聲明道。
「是嗎?」邵爾平緊盯著一桌菜,最後終究還是接過如遞來的飯,在餐桌旁坐下。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菜,所以挑了些上回外送的菜色,你吃吃看。」唐海優坐在一旁,靦腆的說道。
邵爾平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很謹慎的聞了下味道,又很小心的嘗了一口,眉頭立刻揚了起來。
他很意外,看似老出狀況的她,做出來的菜竟是意外的好吃,比起那家價格下菲的餐廳外送,幾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實在應該跟她劃清界限,讓兩人保持最簡單的關系,不讓她越線一步的,但他卻像是被下蠱似的,一口接著一口,完全不能自己。
唐海優紅著小臉,看著他不發一語,靜靜的添了第二碗飯,心里竟有一種莫名的滿足。
尤其是在這暈黃的燈光下,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吃晚餐,看起來就像一對夫妻似的--
夫妻?這個字眼,讓唐海優的小臉頓時漲得更紅,她偷偷覷他一眼,只見他正靜靜的低頭吃飯,就連吃飯的樣子,都優雅好看得讓人著迷--
老天,她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否則,為什麼每回一看到他,她的心髒就怦怦跳個不停,眼楮更是一刻也離不開他,甚至連听到他的聲音,都會讓她覺得全身發熱?
她心不在焉的扒著飯,兩只眼楮從沒離開過邵爾平,直到他的目光遽然定在她臉上,她才終于稍稍恢復些許意識。
「怎……怎麼了?」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他不會是看出了什麼吧?!
「你的這里--」他朝她的頰邊比了下。
一意會到自己的臉上沾了飯粒,唐海優立刻羞窘的往臉上胡亂模一通。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面前她老是莽莽撞撞,特別容易緊張,簡直像個冒失鬼。
看她倉皇失措的在臉上亂模,卻始終沒有正中頰邊的目標,他索性伸手替她拿下那顆飯粒。
「謝謝。」唐海優羞窘的吐出一句,感覺被他手指踫觸的臉頰熱得發燙。
看著她臉蛋上那抹迷人的紅暈,邵爾平竟有剎那的失神。
「我吃飽了。」他倏然收回視線,起身收拾起自己的碗筷。
「你放著吧,我也吃飽了,讓我來收拾就可以了。」唐海優急忙想搶過他手里的碗筷。
「既然你做了菜,就該由我來洗碗,我可沒有虐待女人的習慣。」
「你會嗎?」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像擅長做這種事的人。
邵爾平朝她挑起一道眉。
「你馬上就會知道,我洗碗就跟賺錢一樣拿手。」
他二話不說,將碗筷、碟盤收進廚房的洗碗槽里,撩起袖子就開始利落的洗起碗來。
,唐海優當然不是那種袖手旁觀的人,她熱心的站在一旁,準備隨時提供技術跟行動上的支持。
看著他干淨修長的大手,跟變魔法似的,在瞬間就把幾個油膩膩的盤子給洗得干干淨淨,看得她幾乎著迷了。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這麼成功出色的男人,洗起碗來也同樣聲勢不凡、讓人嘆絕。
但表面上看似從容鎮定的邵爾平,實際上卻早已被她目不轉楮的目光,給擾得魂不守舍。
尤其是她每回伸手,拿他洗好放在一旁的盤子,柔軟的胸部總是不經意的擦過他的手臂,那股彷佛帶有幾分誘惑意味,以及百度高溫的炙人熱度,讓他的手竟不由自主的顫抖。
一個閃神,手中的碗就這麼滑了出去,在他剛想撈起的同時,應聲碎裂。
「你流血了!」
指尖還沒來得及感覺痛,反倒是唐海優的急嚷驚醒了他。
憊沒來得及反應,唐海優已經抓起他不斷沁出鮮血的手指放進嘴里--
從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以及一種彷佛帶著觸電酥麻的溫柔吸力,讓他身不又莫名緊繃起來。
不由自主的,他又記起了她那帶著棉花糖般,香甜綿軟的滋味。
彬許是他的目光太專注了,唐海優終于意識到,這樣的舉動太過親昵了些。
她紅著臉,趕緊松開小嘴,轉身就往廚房外跑。
「你的醫藥箱放在哪兒?」
不知道為什麼,指上遽然攏來的一陣涼意,竟讓他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茶幾抽屜里。」他粗嗄的回道。
不多時,唐海優抱宋醫藥箱,仔細檢查傷口里沒有留下碎片後,便熟練的替他消毒上藥。
「洗碗就跟賺錢一樣拿手?」唐海優邊替他包扎,邊覷著他偷偷竊笑著。
邵爾平第一次覺得這麼沒面子,要不是她攪局,他怎麼可能會出差錯?
不過簡單洗個碗,卻把自己給割傷了,這事要傳出去,他恐怕更擺月兌不了中邪的指控。
「我警告你最好收起笑。」他悶悶的警告道。
「對不起--」雖然嘴里這麼說,她還是忍不住想笑。
「這全都要怪你!」
「怪我什麼?」唐海優一臉莫名其妙。
「怪你--」讓他魂不守舍。但邵爾平及時打住,沒有讓話說出口。
邵爾平的懊惱,似乎讓唐海優更加笑不可遏,也終于徹底惹惱了他。
「這可是你自找的!」
發出一聲怒吼,他惱羞成怒的遽然撲向她,把她壓向沙發。
唐海優再也笑不出來,因為邵爾平已經毫不客氣的,封住她那張挑舋的小嘴。
「唔--」唐海優發出微弱的抗議,只是這樣的掙扎,很快就消失在他技巧嫻熟的熱吻中。
連沈醉在她甜美唇瓣中的邵爾平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戀上她的味道。
一頓飯菜、一個吻,讓兩人的關系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兩人,都同時感覺得到這份隱隱約約的曖昧,卻又聰明的沒有去點破,仍然很努力的假裝彼此是以互利的關系存在。
向來享受一個人生活的邵爾平,在不知不覺中也習慣了她的存在,就連胃口也被她的好廚藝給養刁,盡力推掉所有不必要的應酬,準時回家吃晚餐。
「你回來啦?」
一听到大門傳來聲音,唐海優從廚房里探出頭來。
「嗯。」
邵爾平只用眼角余光掃她一眼,便徑自往樓梯走,長腳走到樓梯口頓了頓,忍不住又折了回來。
「這些巧克力是打哪兒來的?」
他盯著客廳桌上,擺滿一大桌的GODIVA巧克力,忍不住蹙起眉頭。
「喔,那是人家送的。」
在油鍋滋滋作響中,傳來她清脆的聲音。
有誰會無緣無故送人巧克力,還一次送這麼多?
雖然自覺有些多管閑事,但邵爾平還是忍不住開口試探道︰「幼兒園學生家長送的?還是--男朋友?」
不多時,她端著一盤青菜出來了,臉上還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那是……蕭邦送的。」
那個黑道老大?
「他想做什麼?」他感覺背脊的寒毛,頓時全豎了起來。
「他要我當他女朋友。」唐海優紅著小臉說道。
「那個黑道老大在追你?」邵爾平的臉色突然沈了下來。
這下,他終于發現,事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她躲到這兒來的原因,不是因為惹火了那個黑道老大,而是因為他要追求她。
難怪幾天來,她每天總是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回家,他硬是忍了幾天沒有多問,沒想到蕭邦這只黑狼,正打著小綿羊的主意。
看著她臉上的紅暈,邵爾平將之解讀成她喜歡上了蕭邦。
「你不要太天真,像這些亡命天涯的黑道份子,腦里裝的全是如何逞凶斗狠,不會對感情認真的。」
「你別這麼說,其實蕭邦是個好人。」唐海優老實的說道。
「你未免也太好騙了吧?才幾盒巧克力就把你給收買了?」他的語氣幾乎酸死人。
「不是這樣的!」唐海優急忙搖頭。「我已經明白告訴過他,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他還是不死心,每天依然送東西到幼兒園來,我也覺得困擾極了。」
「看不出他還真有心。」他頗不是滋味的掃了眼,那堆價值不菲的巧克力,酸溜溜的說道︰「小心巧克力吃多了會發胖,還且還會膽固醇、血脂肪過高。」
「我已經盡量送給小朋友、同事吃了,可是還是剩下一堆,只好帶回來。」她一臉苦惱的說道。
難道你連最起碼的拒絕也不會?
看看一桌子的巧克力,又看看一臉單純無辜的她,邵爾平氣得忍不住想罵,只是實在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立場生氣,索性扭頭往大門走。
與其被她給擾得心神不寧,他不如回去加班,多賺些錢實在。
「欸一你要去哪里?快吃飯了耶!」唐海優在後頭喊著。
「我不吃了!」丟下一句話,他狠狠甩上大門。
而連邵爾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麼氣?!
連續幾天下來,邵爾平都處在一種極不對勁的狀況中。
原本工作起來總是十分投入、心無旁騖的他,竟會無端的心不在焉。
每回看到邵爾濤,用那雙像是寫著「你中邪」的眼神瞅他,他雖然氣得牙癢癢的,卻拿他、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甚至連在今天下午,明明還有一場貶議要開,他卻在會議的前一分鐘,臨時取消了這場貶議,在秘書們瞠目結舌的目光中,急忙奔出辦公室。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總覺得他像是被某種隱形的魔咒給控制,一切的所作所為都無法自己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傻不隆咚的她,可能會被那個黑道老大的甜言蜜語給騙了,他就有種莫名的煩躁。
尤其思及她昨晚的晚歸,可能是去跟那個蕭邦約會,他就更加坐立不安起來。
雖然他隱約感覺得出來,自己一定有地方不對勁,但他卻逃避的不願去想。
要查出唐海優的上班地點不難,難的是,要怎麼解釋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背著復雜的心情,邵爾平獨自開著車子來到天使幼稚園前,遠遠就看到蕭邦正纏著她,手上還捧著一大束昂貴的紫玫瑰。
什麼也來不及多想,他幾乎是立即跳下車,大步上前走向兩人。
「邵先生?」唐海優還來不及驚訝,已經被他拉著往車子走。
「喂,你想帶我的‘七仔’企哪里?」
蕭邦大聲急嚷著,但邵爾平壓根不理他,依舊自顧往前走。
「上車!」他不耐的丟下一句,徑自轉頭跨上駕駛座。
「可是--」她轉頭看了眼緊迫而來的蕭邦。
「你要我把你綁上車?」緩緩下降的車窗里,探出一張鐵青的俊臉。
不敢再多說,唐海優趕緊上車。
車子以利落的速度,往大馬路上急速駛去。
一路上,車子里的氣氛是出奇的沈悶,唐海優看著他緊繃的側臉,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麼事似的。
「這樣多久了?」突然,他粗嗄的開口問道。
「什麼?」
「他來這里騷擾你。」
「幾乎每天。」唐海優吶吶的說道。
聞言,他沒有再開口,臉色卻冷沈得更加駭人了。
眼見他臉色不佳,唐海優雖然有些納悶,卻也不敢貿然開口自討沒趣。
車內僵滯的氣氛,讓一趟只需要三十分鐘的路程,突然間長得像是永遠也走不到似的。
懊不容易終于回到家門前,唐海優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似的,乖乖的跟在邵爾平的後頭進屋。
「以後我會親自去接你下班!」邵爾平粗聲丟下一句,便徑自轉身上樓。
「為什麼?」唐海優緊跟在後追問道。
「你現在住在我這里,我可不希望你把那些復雜的不良份子給引來,替我添麻煩。」他勉強扯了個算是借口的借口。
「喔!」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覺得身後的聲音听來有些--落寞。
沒讓自己有沖動回頭的機會,他跨著大步迅速回到房間。
將公文包一丟,他泄氣的一坐在床上。
老天,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煩躁的耙梳著頭發,極力想厘清自己這個失常的舉動。
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他不但丟下了一場重要的會議,甚至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
難道--他是在嫉妒?
不,怎麼可能?
他怎會去嫉妒一個混黑道的不良份子?甚至還為一個女人爭風吃醋?
但若不是嫉妒,方才看到蕭邦拉著她的畫面,他心里怎會有種憤怒難當,甚至酸得難受的不尋常感覺?
一剎那間,他竟覺得有種莫名的恐慌,像是--即將面對他極力掩飾的真相似的。
不讓自己繼續往下想,他遽然起身就往門外沖。
听到門開啟的聲音,唐海優急忙從房間沖出來,卻只來得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
怔怔的看著空蕩的玄關,唐海優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眼見他近日來行為異于往常,而她卻一點也不了解,他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