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府邸到了」
閉著眼,轎外倏地傳來轎夫恭敬的通報。
這一路來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竟不知不覺回到了上官府。
「嗯。」上官甫迅速將紊亂的思緒妥貼收起,他理了理衣衫,起身步出轎外。
站在大門外,轎夫上前去叫門,他仰頭望著眼前既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氣派宅邸,竟有種景色如昔、人事卻已全非的感慨。
他的個性向來不輕易服輸,但在他娘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下,他選擇忍讓,並將家業繼承權讓給了上官淵,遠離了手足間的爭奪算計,卻意外被縣太爺賞識,延攬進了府衙任刑名師爺一職,也離開風風雨雨的上官府。
如今在這個華麗氣派卻人人都在勾心斗角、爭權奪利的宅邸里,唯一值得讓他再踏進來家門的只有娘。
進了大門,他快步走過前院打算到娘住的西寧苑,但才一走過穿堂,就遇上他最不想看見的人。
「喲,咱們的刑名師爺回來啦!」一個陰惻側的聲音驀然自前方響起。
一身儼然是富貴公子哥的裝束的上官淵,現下已經成為上官府的當家,掌握著上官家所有的家產與家業。
經過十年的時間,上官淵顯得更加深沉,一雙眼總像是在算計著什麼似的,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他嘴邊還多了一抹虛偽卻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上官甫緊抿雙唇,一言不發準備繞過他。
「听爹說,咱們上官家要跟柳家聯姻?」他像是不懷好意的問道。
背對他的身影一僵,腳步停了下來。
「不關你的事。」上官甫冷冷投給他一記別多管閑事的警告眼神。
「大哥,你這話未免太見外了,這畢竟是喜事一樁,更何況,絮兒跟我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咱們兩家聯姻豈不是喜上加喜嗎?」上官淵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像是踫觸到他的痛處,上官甫眼底的冷靜盡失,一轉身幾個跨步沖向他,惡狠狠揪起他的衣襟。
「我警告你,你敢再動她一根寒毛,我這回絕不會輕饒你!」他繃著嗓子一字一字說道。
「大哥,冷靜點,瞧你緊張的。」上官淵不慌不忙拉開他的手,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被扯皺的衣衫。「我不是已經說過了,當年那件事是個意外啊!」他一臉滿不在乎的笑著。
「意外?你竟然敢說那只是意外?」上官甫的臉色鐵青得像是想殺人似的。
「大哥,我說你何必凡事這麼認真?看來,大哥似乎還喜歡著柳絮兒那丫頭?」他深沉的目光盯著他,像是看穿了什麼。
「我跟她沒有關系,也沒有任何感情,絕對不會娶她。」壓下怒氣,他以冷靜到連自己都吃驚的語氣說道。
「喔?為什麼?」上官淵精明的眼一眯,表情明顯寫著不信。
「因為我將要娶的人,是縣太爺的女兒──孫芷蘭。」
上官淵還來不及反應,另一頭就響起如雷聲般的咆哮。
「什麼?你要娶縣太爺的女兒?」
「爹!」上官甫恭謹喚了聲。
「爹,您瞧,這豈不是美事一樁嗎?大哥就要做縣太爺的乘龍快婿了哪!」上官淵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嫉妒與揚風點火的意味。
「這可是真的?」上官老爺滿臉震驚。
「是的。」上官甫僵硬點點頭。
「誰準你私自許親?我告訴你,除了絮兒你誰也不準娶!」上官老爺氣呼呼地咆哮道。
「我以為那天在柳家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絕不娶柳絮兒。
「你那番渾話能听嗎?」上官老爺不客氣的啐道。
「這是我的婚姻大事,我想由自己作主。」
「作主?你還敢跟我提作主?從小到大讓你作主的事還不夠多嗎?先是放著咱們上官家世代的家業不要,寧可讓人使喚,那也就罷了,我由著你。要你娶絮兒進門,你竟在柳家給大家難堪,現在還擅作主張要娶縣太爺的女兒進門,你說,你是不是非要我給你跪下,才肯安安分分的听爹一次?」上官老爺忿忿數落道。
「爹,凡事我有自己的打算,您無須替我安排。」上官甫僵硬吐出一句。
「是,你成人了,翅膀硬了,凡事自然是不要我們插手安排,可你別忘了,我畢竟是你爹,你要娶誰進門,都得經過我點頭才算數。」上官老爺也不是省油的燈,事事只能讓兒子牽著鼻子走。
「我已經決定要娶孫芷蘭了,無論爹同不同意,下個月我都會如期成親。」個性強硬的上官甫,自然也沒有商量的余地。
「你──你這逆子!」上官老爺氣得差點沒昏過去。
「爹,大哥向來獨來獨往、自由慣了,一時間不習慣被約束,我相信絕不是存心忤逆,您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一旁的上官淵假好意的連忙安撫道。
「你瞧瞧,你這當大哥的竟還不及弟弟曉事,我真是白養你了!」說起這性子剛強的兒子,上官老爺有著疼不進心坎里的無奈。
沉默了半晌,上官甫才像是不得不的勉強開口道︰「爹,關于婚事……」
「既然你連婚事都不必我點頭,往後凡事你大可自己作主就行了,不必讓我知道。」上官老爺惱怒的打斷他的話。
「縣太爺三天後將在掬月樓設宴,想見見爹娘一面,所以大人特地要我送邀帖回府。」
「免了、免了,縣太爺這天大的面子,我可受不起!」上官老爺鐵青著臉,岔岔地逕自拂袖而去。
一旁的上官淵掛著抹幸災樂禍的竊笑,冷眼旁觀父兄倆幾乎反目成仇。
對他來說,把上官甫踩在腳下就是他的快樂。
上官甫面色平靜將邀帖放回懷中,這結果早是他預料到的,爹的反應並不令他太意外。
深深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他的心情總算輕松許多。
擺月兌了親情的包袱,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會容易得多了。
是的,長痛不如短痛,只要捱過這個痛,往後應該會更容易了吧?
一等上官老爺走遠了,上官淵斂起恭順的嘴臉,平日的陰沉刁鑽立刻顯現。
「你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能讓縣太爺把掌上明珠許配給你?」他很不是滋味的問。
明知道自己從上官甫手里搶來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番幸運際遇就覺得不是滋味。
打從他懂事開始,他娘就不斷告誡他不能輸,無論如何樣樣都得比上官甫強,什麼都得贏過他。
因而向來不服輸的他,更是把上官甫當成世界上唯一的敵人,非事事都與他比較、與他爭搶不可。
「二弟有興趣,何不親自到府衙問問縣太爺?」上官甫朝他勾起嘲諷的一笑。
「你……」上官淵被反諷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英俊的臉孔閃過一抹陰狠。
「恕我失陪!」
面無表情的丟下一句,上官甫逕自轉身往西寧苑而去。
「大少爺!」
「大少爺,您回來啦?」
一路上,府中的下人一見了他莫不熱切的問安,比起其他老愛對下人頤指氣使的少爺、小姐們,溫文和氣且平易近人的大少爺,格外受到下人愛戴。
看過娘親,上官甫立刻又趕著回府衙,正要出門,一群弟妹們各自帶著僕從,浩浩蕩蕩的從外頭回來,每個人都是一身繁飾華服,行為舉止卻是輕浮放浪、毫不莊重,讓他不禁蹙起眉頭。
平時對這群驕縱傲慢、目中無人的手足,上官甫是壓根懶得多搭理,但今天他們視若無睹,大搖大擺而過的態度惹惱了他。
「站住!」他冷聲喊住他們,聲音里的威嚴卻不容忽視。
綁頭嘻嘻哈哈的天之驕子們霎時全噤了聲,幾人互望一眼,終究還是顧忌他大哥的身分,乖乖的轉過身來。
「你們的娘都沒教你們該有的禮教,連人也不懂得叫?」
這群平時嬌慣的千金少爺們,頓時被他威嚇的氣勢給鎮住,一時之間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大──大哥。」排行老三的上官青表情僵硬,卻總算勉強開口喊了句。
「大哥!」
「大哥──」
幾名妹妹雖然表情充滿不情願,卻還是勉為其難跟著喊。
「與其終日吃喝玩樂,不如學點做人做事的道理吧!」
丟下一句,上官甫逕自轉身離去。
身後,一干天之驕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必到府衙已是入夜,上官甫俊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疲憊。
每次回上官府,總像是上戰場去打一場硬仗似的,不知何時親情竟變成一種壓在心頭的重擔。
必到寢院吩咐雜役打來熱水讓他沐浴淨身,卻洗不去眉頭凝結的郁悶。
被上一襲白色袍衫,他把燭火挪至桌案前,跟著往椅子里一坐。
「裴濟,把案卷拿過來給我。」他邊揉著眉心道。
等了半天,身邊的人卻沒有半點聲響,睜眼一看,裴濟還站在原地。
「怎麼了?」他狐疑抬起頭,做事向來敏捷有章法的裴濟,怎麼今天竟這麼溫吞。
裴濟是他的幕府成員之一,更是他重要、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平時除了協助他處理瑣碎的案件、提供意見,也跟著照顧起他的生活起居。
「師爺今晚不宜再閱案了。」裴濟平靜說道。
「為什麼?」
「您累了。」
「我撐得住,拿過來吧!」此刻他亟需藉忙碌把腦子填滿,以免讓自己想起不該想起的人。
「不。」裴濟還是從容若定的搖頭拒絕。
「你今晚是怎麼回事?」上官甫動了怒,情緒焦躁了起來。
「師爺今晚又是怎麼回事?」裴濟洞悉的眼神仿佛識穿他最想隱藏的心亂。
深吸了一口氣,上官甫勉強將焦躁情緒壓下。
「我沒事。」他僵硬回道,目光回避著他。
他這幕府最重要的一員很盡職,唯一的缺點是太多管閑事。
「那就好好休息,你若早一步回來,這模樣肯定會把孫小姐嚇壞。」裴濟嘴邊像是忍著笑意。
「孫小姐今晚來過?」上官甫心不在焉的輕哼一聲,心頭想的全是另一個不該再想起的臉龐。
「來了好幾回。」
「嗯。」上官甫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就是因為這點,才更啟人疑竇,有哪個男人即將迎娶所愛的女人,卻是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師爺真的決定跟孫小姐成親?」裴濟試探問道。
上官甫帶著幾分不快的黑眸掃了裴濟一眼。
「我的樣子看起來像兒戲嗎?」他答得果斷,但緊繃的語氣卻泄露了些許抑郁情緒。
「上官老爺會同意嗎?」裴濟仿佛對一切了若指掌。「我的意思是說──這樁婚事決定得這麼匆促,老爺子會不會惱羞成怒?」
上官甫抿著唇沒答話,神情卻已經透露端倪。
嘆了口氣,裴濟對于主子異于常人的沉著與固執也無可奈何。
「您愛孫小姐嗎?」話聲極輕,卻仿佛一記響鐘撼然敲進上官甫心底深處。
那條在心底拉得死緊的弦像是一下繃斷了,情緒一下全亂了,頓時,空氣中陷入一片沉寂。
「我必須娶她。」許久,上官甫沉重吐出一句。
「別以為把心事藏著旁人就看不出來,我不知道師爺娶孫小姐的用意是什麼,但違背自己的心,到最後可能會一無所有。」裴濟意有所指道。
聞言,上官甫竟扯開一抹苦笑──他早就已經一無所有了。
嘆口氣,裴濟終于發現這個外表看似溫文的主子,內心其實剛硬得像顆石頭。
「值得嗎?」為了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他竟不惜要娶一個即使談起,卻讓他眉頭依舊深鎖的女人?
值得?上官甫苦澀一笑。
他不知道背叛自己的心對不對,但他知道,為了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人,他不惜對抗全天下。
「有時候人總是會說不得已,但其實都只是被自己的執著困住,取苞舍之間,不過是一個決定而已。」
取苞舍之間,不過是一個決定?上官甫看著那張了然一切的臉孔,陷入長思。
「師爺早些歇息吧,屬下先出去了。」
攪亂了一池春水,裴濟一派雲淡風輕的欠身離去。
平濟城里,香火最鼎盛的南天寺,一早就有不少善男信女涌進寺中拜拜,原本寧靜的寺里環繞著裊裊香煙以及吵雜人聲。
絮兒百般無聊的參雜在人群中,雙手不是虔誠合十,而是半掩著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大呵欠,偶爾還得抹去被呵欠逼出來的淚水。
一旁幾名丫鬟與提著貢品的家丁,畢恭畢敬等著她虔誠的娘對菩薩許著永遠也說不完的願,接著還得進寺中捐香油、跟住持聊上一陣如何渡化眾生的無聊話題。
其實絮兒一點也不愛來這種香煙嗆死人,人多得擠死人的寺廟,但每次都得趁這個機會才能出來透透氣,再無聊她也只能忍耐。
眾多的香客在身邊擠來擠去,在這略帶寒意的四月天里竟還擠出她一身熱汗,她不耐的掀著衣袖往緋紅的小臉掮風,只期待這場酷刑能盡快結束。
隨意四下張望著,但心浮氣躁的表情卻在觸及遠處一個清麗身影後,立刻隨風飛散。
她用力揉揉眼,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
孫芷蘭?
這平濟城未免也太小,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卻偏偏在這里被她遇上了。
阿子氣的啃著指甲遠遠打量起孫芷蘭──一襲典雅的春裳,襯得她格外清麗動人,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樣端莊優雅。
想起她對上官甫的輕言軟語、關懷體貼,一股莫名的妒忌如鬼魅似的,無聲無息冒了出來。
絮兒看得出來,粗枝大葉、淘氣任性的她,連孫芷蘭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喂,你听說沒?縣太爺要把掌上明珠許配給刑名師爺哪!」
「呿,這算什麼消息?我那嬸婆的大哥的女兒的表妹在府衙里頭打掃,三天前就告訴過我啦!」
突然,身邊兩個大叔悄聲聊起小道消息,一字一句清楚傳進耳中,宛如晴天一記響雷,教絮兒整個人都呆住了,
上官甫要娶孫芷蘭?
「大叔,你──你剛剛說什麼?」一個沖動,她急急拽住大叔的衣袖顫聲問。
「我說縣衙里的上官師爺,就要跟縣太爺的千金成親了。」沒有察覺絮兒的不對勁,中年大叔還一個勁報喜似的說道。
她小手一松,驚駭的倒退數步,想掩耳假裝什麼也沒听見,卻已是太遲。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內心吶喊著,但喉嚨卻像是被塞進了東西,完全發不出一點聲音。
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意識飄遠了,思緒像是被打翻的花瓶,摔得粉碎再也難以拼湊,耳邊只反覆回蕩著──上官甫要娶孫芷蘭、上官甫要娶孫芷蘭……
「人家常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可真是一點也不假。」
「可不是嗎?這下上官師爺可真是走了運,成了縣太爺的乘龍快婿,听說縣太爺的千金不但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還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呢!」
「倒也不盡然,咱們這上官師爺不但是溫文儒雅、俊美挺拔,還絕頂聰明、擅于謀略,這樁婚事可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兩個人說的話正確得無可挑剔,卻教絮兒一顆心碎得更徹底。
她明白,孫芷蘭比她好上太多,但若要比誰對上官甫的愛深,她深信自己絕對比孫芷蘭多很多。
是的,她愛他,不知從何時開始,那種單純的喜歡已經轉變成愛,一種比她自己的生命還要更重要的感情。
當初親手在梧桐樹上刻下諾言的他,如今卻要娶別的女人,背棄自己的諾言,那她──到底算什麼?
「小姐,您沒事吧?」雙冬焦急的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絮兒木然轉頭,雙眸無神地看著她。
倒抽了一口氣,雙冬忙把兩只手往主子眼前揮。「小姐,您怎麼了,別嚇雙冬啊,小姐──」
絮兒听若未聞的收回目光,耳邊仍回蕩著像是嘲諷她被蒙在鼓里似的竊竊私語,麻木得甚至連指甲掐進肉里都不覺得疼。
「听說今兒個晚上,縣太爺還要在城里最大的掬月樓設宴,一來見見未來的親家,二來也是藉機宣告眾人,他的掌上明珠許給倚重的得力助手──刑名師爺。」
「那今兒個晚上這場晚宴肯定盛大啦!」
「那是當然的,你也不想想縣太爺是什麼身分,上官家在地方上又是有名望的人家──」
傳入耳中的字字句句令她心痛不已,光是想到上官甫挽著孫芷蘭的畫面,她就幾乎快發狂。
一時之間,她的心思一片空白,她好慌、好想哭,懦弱不是她的個性,但這一刻她卻全身顫抖,完全亂了方寸。
一雙白女敕女敕的小手被掐得慘不忍睹,絮兒還是沒能想出個主意來,那種感覺好似被推上了斷頭台,劊子手就站在她背後拿著大刀抵著她的脖子,即使汗毛直豎、頭皮發麻卻還是一籌莫展,只能等著掉腦袋那一刻到來。
對了,或許她可以去求孫小姐,把真相原原本本的都告訴她,請她不要拆散他們──腦中靈光一現,她帶著些許希冀往孫芷蘭的方向望去,卻發現她早已芳蹤杳然。
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他們可是有蒼天為證、梧桐樹為憑的,但上官甫卻琵琶別抱、始亂終棄,她該怎麼辦?
憊能怎麼辦?柳絮兒,你可不是弱者,你們可是有立下以天為證的誓約,對于這種始亂終棄的負心漢,當然不能示弱認輸!
一片茫然中,突然,心底深處傳來一個堅定而清晰的聲音,仿佛是隱藏在心中多年的另一個自己。
她怔了怔,茫然無助的眸子慢慢散發出一股斗志。
對,一定要勇于爭取,把屬于自己的感情討回來──她絕對不能認輸!
一扭頭,她轉身就擠進人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