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的光景,辛俏璃又回到「翦雲閣」,而她一干留在辛府的侍女,也在人夜後陸續返回。
此時的辛俏璃一臉失神地果坐在貴妃椅上,而思緒也漸漸回到先前——
「皇上,您不是答應要給璃兒三天的省親——」被皇上強擄回宮的辛悄璃,一開口就滿是疑惑與不悅,當然,原本不安的心也在這一刻全數化為莫名的激動。
筆上食言!
「你沒有資格質問朕。」龍炎襲不再掩飾心中的怒意,尤其她竟然還敢無禮地質問他。
「皇上,璃兒會跟趙慕源相遇完全是個巧合,為什麼皇上就是不信?況且皇上都已經替他指婚了。」
「他拒絕了不是嗎?」龍炎襲陰沉地道。
「他拒絕關我何事?」
「你!」
「皇上,是您答應要讓璃兒出宮三日的,皇上不可言而無信。」
就只是跟她前任未婚夫交談幾句話罷,就能讓他如此震怒,試問,她若不小心踫到他的手,那她不就要被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不過,目前的她根本就氣過頭了,以致沒去細想皇上動怒所代表的意義。
「哼,給你三天的時間,好讓你去跟趙慕源敘舊嗎?」他冷笑。
「皇上!你講講理好嗎?為什麼非要把我跟他湊在一塊兒不可?’辛俏璃氣得有些口不擇言。
「你要朕跟你講道理?」冷酷的眸光,顯示龍炎襲的理智已所剩無幾。
「沒錯。」
「住口!」
「皇上,璃兒講話就是這個樣子,若皇上不愛听,大可把璃兒給廢了,反正璃兒本來就不喜歡待在宮里。」
「放肆!」
「皇上,璃兒只是實話實說。」
「哼,好一句實話實說,跪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做錯了事還敢頂撞他,看來,她不受點教訓是學不了乖的。
想罰她?
懊啊,她真是巴不得呢。
辛俏璃繃著一張臉,僵硬地跪下。
「撤你昭儀封號,降為美人。」
「謝皇上‘恩典’。」
才降二級而已,皇上未免太便宜她了,最好皇上能將她趕出宮,或者發配邊疆,這樣才能顯示出皇帝的大公無私。辛悄璃盡可能地抑止住不斷涌現出的各種情緒,面無表情的叩頭謝恩。
「哼,無話可說了嗎?」
「皇上還要璃兒說什麼?」聖旨都下了,還是他覺得懲罰太輕?
「不討饒?」盛怒的氣焰慢慢趨于冷靜。
「璃兒是有錯。」她錯在太高估皇上。
「你承認了。」
然,她的承認並沒有使他的心情轉好。哼,他該對趙慕源下旨,命他終生不得進京。
「沒錯!」辛俏璃賭氣地回道。
俊眸倏眯,龍炎襲重哼一聲,拂袖離去。
他必須走,因為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但他無法壓抑怒氣,就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待皇上一走,辛俏璃便全身虛軟的癱坐在地,好半晌後,她才緩緩起身,不發一語地看著窗外發呆。
「小姐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昭儀,為什麼外頭的公公要奴婢收拾昭儀的東西?」
才趕回宮的悅兒以及宮女們一見翦雲閣外竟有數名公公不斷促她們收拾東西後,皆大驚失色地向辛俏璃求助。
「不必收拾了,那些東西都賞給你們。」自恍惚中過回神來的辛俏璃,對著貼身宮女說完,即起身往外頭步去。
「辛美人,請隨奴才走。」
辛俏璃一走出房門,一臉笑意的小柳子便示意辛俏璃隨他走。
「美人?昭儀何時被降為美人了?」緊跟在辛俏璃身後的悅兒馬上對著小柳子怒目相向。
「很遺憾,就在方才。」原本就不欣賞辛俏璃作風的小柳子,對于她被降級一事顯得頗為開心。
「小姐又沒做錯事屋,皇——」
「別多嘴,小柳子,走吧!」辛俏璃回眸斥了悅兒一聲,即面無表情地隨著小柳子離去。
走著走著,不知怎麼地,辛悄璃突然覺得心頭酸酸的,下一瞬,她舉起手,不著痕跡地以衣袖揩去懸掛在眼角上的淚。
辛俏璃,你哭個什麼勁呀?
記住,是你不要皇上的,而不是皇上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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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一聲聲不成調的琴音從「弦泱院」的某一角傳出,弦泱院位在南苑最偏僻之處,也是與冷宮最相近的院落,由于人煙罕至,使弦泱院顯得更加荒蕪,如今因辛俏璃的到來,這里已被重新整理過一番,不過仍顯得老舊。
原本,被降為美人的辛俏璃應該與其她品級較低的宮妃住在一塊兒,但或許是皇上的意思,辛俏璃被遠遠地隔開,除了悅兒之外,還有一名宮女專門打點她的生活起居。再者,就是皇上的隨侍小柳子公公會不時地前來「探望」她。
「小姐,很晚了,求你別再彈了行嗎?」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悅兒當場被辛俏璃突如其來的興致給嚇得彈跳起來。
「練練也不行。」琴音驟停,辛俏璃板起小臉抱怨道。
「不是不行,而是奴婢怕待會兒又有人來咱們弦泱院抗議了。」一副苦瓜臉的悅兒來到她身側,抓住她袖子的一角,輕輕拉了拉,「小姐,去休息啦,否則萬一著了涼……」
「呸呸呸!本小姐身子好得很,怎麼可能會——哈瞅!」話還沒說完,辛俏璃便打了個噴嚏。
悅兒緊閉著唇,不敢笑出聲。
「哼,要是讓我看到你的牙齒,你就倒大楣了。」威脅完悅兒,辛俏璃即走向自己的臥房,和衣躺下。
但翻來復去良久,辛悄璃依舊難以人睡,于是她又開始胡亂想。
她不知不覺地又往「那個方向」想去。
她住進弦泱院已經快一個月,而皇上把她眨至此的用意無非是在召告天下,她已經被踢出受寵的名單,換言之,她的計劃可以開始實行了。
首先,她要派人通知阿爹來此,然後……辛俏璃地倏睜眼,眸子緊盯住幣褐色的床頂。末了,她漾起一絲甜甜的笑意,仿佛是在慶幸自己抽身得快,但不如為何,慶幸之余,她竟然會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趕緊又合上眼,以免淚水不爭氣地落下。
她听到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她心里想︰臭悅兒,明明自個兒困得要死,還特地爬起來看她睡著了沒。
可是,當她略微瘦削的臉頰被一種溫熱的物體輕輕摩挲時,她駭得差點放聲尖叫。
「璃兒……」
一聲略帶壓抑的沙啞嗓音響起,讓辛俏璃硬生生地吞下到口的尖叫聲。
是皇上!
「璃兒,你可知朕一直在等你低頭?」他的聲音中隱含著些許無奈及一絲的怒意。
要她低頭?她又沒做錯事,干嘛要向他低頭?
「但朕等了又等,小柳子依舊沒帶給朕好消息。」她的自得其樂,常令他在批閱奏把時,差點將招子當場撕毀。
而身為一國之君的他,竟為了個刁鑽女子而差點做出此種傻事,此事若傳人母後及眾大臣耳里,恐怕會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辛俏璃啊辛俏璃,你到底有什麼特別之久,能讓朕為你頻頻破例呢?
「只要你有悔意,並向聯保證你此生不與趙慕源踫面,你便可以離開弦泱院,聯更會策封你為貴妃,讓你長伴君側。」他已經退讓一步,就希望她能明白。
什麼!要封她為貴妃?哼,她才不希罕,不過,若皇上「敢」封她為後,她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一下。
「璃兒,別讓朕等太久。」
在一聲無奈的輕嘆後,房門再度被輕輕推開,辛俏璃猛地睜開,側首盯著門口好一會兒。
不可諱言的,她積壓了近一個月的郁悶心情,在皇上
深夜造訪後,的確釋懷不少不過她敢發誓,皇上根本知道她是醒的,否則不會平白無故浪費這麼多口水‘規勸」她。
不過,她總算了解小柳子時常來這里報到的原因了,原來……
筆上,您就好生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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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風轉涼。
悅兒手拿披風,靜悄悄地走近正靠坐在樹旁打噸的辛俏璃,「小姐,你臉色不太好看耶,要不要奴婢去請太醫過來一趟?」
被驚醒的辛俏璃眨著迷茫大眼,看著面帶憂慮的悅兒。
「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最討厭看大夫了。」辛俏璃挺起身,動動酸痛的四肢。
「可是小姐,奴婢看你八成是著涼了,不如奴婢去找找看有沒有可以治風寒的藥草。」悅兒說罷便快步離去。
有點口干舌燥的辛俏璃也懶得多說什麼,不過,當她想再休息一會兒時,卻听到一陣腳步聲。
陳昭容及一群宮女,大刺刺地出現在辛俏璃面前。
噴,什麼時候不來,偏偏在她身子微恙的當頭來找她麻煩。
「辛美人,見到本昭容,怎麼不行禮啊?」陳昭容盛氣凌人地月兌著沒有絲毫動靜的辛俏璃。
「我身子不太舒服,你有話就快說。」
「你……哼!辛悄璃,你還當自個兒是昭儀嗎?身為宮妃,竟做出苟且之事,皇上沒把你打人冷宮已算是法外施恩,如果你願意跪下來求我,我或許會考慮代你向皇上求情。」
「不勞你費事,不過,你話若說完了,可不可以趕快離開?你吵得我耳朵很不舒服耶。」
這全要怪皇上,他昨夜一來,害她不僅睡不著覺,還吹了一整晚的風。
陳昭容登時氣白了臉,這時,一名陪同她前來的宮女一見主子受委屈,竟二話不說的拿起半盆置于一旁的水,直往辛俏璃身上潑。
被潑得一身濕的辛俏璃當場愣住。
「哈!辛美人,冷不冷啊?對了,若你認為皇上還會為你出頭,那你可要失望了,對了,順便再告訴你一件喜事。」陳昭容露出得意的表情。
「辛美人,我們主子已經懷有龍胎了。」
「辛美人,不只是本昭容,連淑妃都有了呢。」刻意說出懷有身孕一事,陳昭容刻意想讓辛俏璃難過。
可惜,陳昭容失望了,因為她並沒有在辛俏臉上看到任何傷心失落的反應。
這下子,欣賞不到好戲的陳昭容也自覺無趣,「辛美人,你的肚皮也未免太不爭氣了,要不然依你過去受寵的程度,怎麼可能會沒喜訊呢,唷!我差點忘了一事,你大概有在喝避孕藥汁吧,這也難怪……唉,不多說了,你好自珍重吧!」
懊不得意的陳昭容在宮女們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啊!小姐,是誰干的?」陳昭容前腳才剛走,帶著藥草急急趕回的悅兒,一見全身濕透的辛俏璃呆坐在地,簡直是嚇壞了。
「是誰在那大聲嚷嚷呀?沒瞧見本公公來——喝!辛美人,你怎麼把自個兒搞成這樣?」
適時而至的小柳子正想調侃像只落水狗的辛俏璃二句,孰料,砰的一聲,辛俏璃竟直挺挺地閉眼倒下,嚇得他和悅兒趕緊喚人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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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醫,情況如何?」
龍炎襲有些著急的聲音,讓坐在床邊診斷辛俏璃的大醫趕緊起身回報︰「回皇上,辛美人是染上了風寒,臣立刻開藥方。」
「嗯,你先下去。」龍炎襲揮手屏退大醫。
「悅兒,你是怎麼照顧你家小姐的?」龍炎襲突地轉頭看向一旁隨侍的悅兒。
被皇上這麼一看,悅兒立刻嚇得跪倒在地,「皇上,奴、奴婢絕對沒有偷懶,只是這些日子小姐的確吃得少,也睡不好……」
蘊含著復雜情感的眸子,緩緩移回辛悄璃蒼白的臉蛋上,「璃兒的發為何是濕的?」
「回皇上,奴婢去拿藥回來時,就見小姐全身都濕了,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龍炎襲微微眯起銳眸,喚了聲︰「江逸。」
一抹身影立刻奔至,「微臣在。」
「朕要知道答案。」
「是。」江逸又在瞬間消失。
「全都下去。」
轉眼間,偌大的華麗寢房就僅能听到辛悄璃偶爾發出的吃語聲。
不久,辛俏璃緩緩睜開眼,但眼前的身影卻教她頻頻眨動眼簾、不斷地揉著水眸。
奇怪,她怎麼又見著皇上了?
「別揉了,是朕沒錯。」
辛俏璃登時停止動作,一臉錯愕地瞅著眼前這張俊美的聖顏。
下一刻,辛俏璃默默地別開眼,而後,她沙啞的說︰「這里是‘翦雲閣’!」她怎麼會回到這里?
「听悅兒說,在‘弦泱院’的這段期間,你吃得少也睡不好,為什麼?」他的眸閃動著某種期待。
辛俏璃一怔,臉上迅速閃過一絲難堪。該死的悅兒,竟然敢掀她的底。
「沒這回事。」辛俏璃否認。
「方才朕抱你時,發現你的確清瘦不少,怎麼,怕羞不敢承認?」好個辛俏璃,就算有病在身,也不肯屈服。
「皇上听錯了,璃兒在弦泱院可是吃得飽也睡得好。」
「到現在你還在跟朕嘔氣?」
為她,他已經破例了好幾回,這令他吃驚,更令他深感挫敗。他曾試圖以別的女人取代她,然而他失敗了,無論他臨幸過多少後宮美人,他仍舊無法忘懷她。
「璃兒不敢,璃兒是真的喜歡住在弦泱院。」
「看來,朕昨晚跟你說的那些話,全白說了。」龍炎襲聲音逐漸轉冷。
「皇上,璃兒自認是被冤枉的,既然沒錯又何來低頭。」
「你是指朕冤枉了你?」
小嘴蠕動了幾下後,她最終仍是忍住了不開口。
「你不是一向敢言嗎?怎麼這一回卻忍住了?」
被他這麼一激,辛俏璃終于忍不住了,「璃兒沒做就是沒做,要我低頭認錯,門兒都沒有,咳咳……」由于說得太急,辛俏璃竟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她趕緊坐起身用力咳著。
「朕信你就是。」
嗆咳聲驟停,辛悄璃驚訝地轉過頭盯著神色中多了抹自嘲的龍炎襲。
他們倆之間總有一方要先低頭,他沒想到的是,先低頭的居然是他這位一國之君。
「皇上,您應該沒發燒吧!」辛俏璃就這麼伸出小手,大膽地貼在龍炎襲的額頭上。
龍炎襲一愕,繼而大笑出聲。「璃兒,朕真不知該拿你怎麼辦?」他一把摟住她,好氣又好笑地將下顎抵在她縴細的肩頭。
懊久不曾依偎在皇上懷里的辛俏璃,貪婪地吸取他的氣息,她發現自個兒是如此貪戀他的懷抱。
「璃兒,你愛朕嗎?」
心中一跳,辛俏璃的臉蛋霎時浮上一層嬌艷的紅色。「嗯。」她輕輕應了聲。
「那皇上愛璃兒嗎?」皇上都可以問,那她自然也可以。
「嗯。」龍炎襲輕笑,學她一樣地輕應。
辛俏璃一听,臉上浮現甜蜜的笑容。
「璃兒,朕要封你為貴妃。」罷了,既然遺忘不了她的身影,那就將她緊緊系在身邊好了。
辛俏璃的笑容乍然一僵。
「怎麼了?」龍炎襲可以明顯感受到她身子的僵硬。
「皇上,這貴妃的頭餃璃兒不敢要。」
龍炎襲的眉心緩緩皺起,「朕听錯了嗎?」他握住她的肩頭,犀利地瞪住她的消顏。
「皇上沒听錯,這貴妃的位置應該賜給懷有龍胎的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