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听錯了?唐聿君不是已經知曉她才是如假包換的衛心蕎,怎麼這一會兒他又叫她滾出新房?這不對啊!
「唐聿君你——」
「放肆!誰準你直呼我的名宇?」他的眼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衛心蕎嚇得猛退一步,可當唐聿君與圓圓站在一塊的親昵畫面,自她腦中陡然浮現後,她立刻渾身緊繃,「唐、唐大少爺,我說我才是你的妻子衛心蕎,而坐在床上的胖新娘是我的丫環圓圓!」她握起粉拳,聲音高亢且激動。
唐聿君沒說話,可他銳利的眼眸卻在此時產生微妙的變化,涌現出詭異的光彩,嘲諷的看了圓圓一眼後,又似漫不經心地睇著衛心蕎。
被他這麼一瞧,衛心蕎全身登時一僵。
看什麼看!她衛心蕎就算不是天姿國色,但好歹也是準南鎮屬一屬二的大美人,他那種目光是什麼意思啊?
蚌然間,衛心蕎低叫一聲,因為她終于發現癥結出在何出。
傲不猶豫地,衛心蕎立即扯落蒙在臉上的紅紗巾,剎那間,一張惹人憐惜,又似牡丹嬌艷、傲氣而倔強的臉蛋,登時讓唐聿君微微失了神,可下一瞬間,一抹嘲諷之色又重新浮上了他的眼眸。
衛心蕎沒留意到他的失神,卻注意到他眸中所表現出的不屑。
可惡!士可殺不可辱。她已經長得夠美了,他居然還不滿意!
就在衛心蕎快要翻臉之際,另一個念頭卻冷不防地浮現在她的心頭。對了!她怎麼沒想到,她重重拍了下額頭,「你等我一下。」丟下話,她立即匆匆忙忙地跑到屏風後頭,將塞在衣服里的棉布全掏出來。
難怪啊難怪,唐聿君遲遲不願接受她就是衛心蕎,原來是她現下的體型著實跟圓圓沒啥差別。
衛心蕎將腰帶用力一系,不盈一握的腰身馬上顯露出來。
嘻,這下子他無可挑剔了吧!
忍不住一笑,她旋即挺起胸脯,款款步出,一臉得意洋洋的瞧著根本沒少去半絲嘲意的俊美容顏。
不單如此,唐聿君接下來的話更令她為之氣結,「本少爺只認定與曉二拜天地的衛家千金。」
「你到底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衛心蕎這下子可火了。像她這種舉世無雙、人間罕見的大美人肯嫁給他,可是他前輩子所修來的福氣。可他非但不珍惜,還當著她的面說,他只承認與店小二拜堂成親的胖圓圓。
嗚……真是氣死人了!
「我對你的不滿,恐怕用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他微微勾起唇角,狀似被她逗樂,可暗地里卻藏有異樣的清冷。
「唐聿——」且慢!現在跟他打壞關系不就代表她衛心蕎也甭玩了。冷靜,她絕對要冷靜,畢竟是她理虧在先,多受點氣也是應該的。
「唐大少爺,我先為我的所作所為向你說聲對不起。」對,就是要有這種大家閨秀的風範,不過,她剛才好像忘了帶點笑容。
算了、算了!能讓她衛心蕎低頭認錯,已算是給他很大的面子,就希望他別太過得寸進尺。
「你道歉的對象該不會只有本少爺吧?」
啥?衛心蕎听不懂。
「不懂?」唐聿君微斂的眼眸,閃爍著某種神秘的光芒。
衛心蕎下意識地搖首。「你似乎沒把我的話听進去。」唐聿君先是扯出一抹沒有笑意的笑,才深深睇住顯然還未回過神來的衛心蕎,「你不也應該向‘你家小姐’道歉,畢竟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你可以繼續在這兒干耗,但你家小姐卻已是不能再等。」話語里,有著無法忽略的戲謔意味。
衛心蕎瞬間呆愣住,在消化唐聿君這段話的同時,就見坐在床沿上不斷蹄來蹄去的圓胖身軀,竟一個不小心滑坐在地,相當然耳,鳳冠上的蓋頭也順勢掉落,露出一張飽含驚恐的俏麗圓臉。
旋即會意的衛心蕎冷不防地尖叫出聲︰「啊!唐聿君,你寧願要胖圓圓也不願意承認我!」
她解釋個半天,甚至向他低聲下氣後,所換來的結果竟是如此,這分明是嚴重侮辱到她的人格。
「她,並無不好。」唐聿君俊美的臉龐上除浮現絲絲邪惡外,他還直指猛咬著袖口,眼泛淚光且全身抖顫個不停的圓圓。
「你……你居然說圓圓比本小姐好!」衛心蕎必須極力克制住握緊的小拳,否則她不曉得她會將拳頭擊向無辜的圓圓,還是那個該死的唐聿君。
「好了,我累了,出會!」
「你又叫我出去,我……我偏不!」這口氣教她如何咽下去?所以她決定跟他耗上了。
唐聿君緊盯住她,而她亦將一雙閃爍著火苗的眼眸瞪得老大,不消一刻,她的呼吸驟然轉為急促,可不願輕易服輸的她,努力將狂跳的心穩住,可惜隔沒多久,當一種充滿譏誚的壓迫感自他眼中浮現的那一剎那,衛心蕎當場敗下陣來。
可惡!在口頭上贏不了他也不算了,她居然連瞪也瞪輸他。
笑眯著她那張不敢置信的絕美嬌顏,唐聿君似乎已懶得再理會她。
「娘子,該喝交杯酒了。」唐聿君對著圓圓說話。
交杯酒!原本消沉的衛心蕎又陡然精神起來,狠瞪住圓圓,以一記「你敢給我喝喝看,我就讓你死得很難看」的眼色,令癱軟在地的圓圓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唐聿君詭譎一笑,倒也沒逼圓圓,只不過,他竟緩步踱向她,似乎想將她——
衛心蕎快一步擋在圓圓和他之間,「唐聿君,就算你不信我,但圓圓說的話你總該相信吧!」能不能將新娘的位置搶回來,就看這最後一招。
「圓圓,你快公訴他,誰才是正牌的衛心蕎?」
「是、是……」
「你吞吞吐吐做什麼?快說啊!」她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就……就是……」
「就是什麼?快說!」
「就、就是……」
「你到底在結巴個什麼勁?」再也受不了的衛心蕎猛然轉身,用力揪住圓圓的衣襟。
可憐的圓圓在她猛力搖蔽之下,原本要吐出的「你」字又不小心縮回月復里去。
就在這個時侯,衛心蕎驚呼一聲,整個人竟被身後一股力量給輕易拎起,緊接著,她竟發現自己直往門外。
「不要、不要……你快放開我,放開我啦!」騰空的雙腳拼命地踢著,卻仍然免不了被丟出門外的命運。
棒!當著地的那一剎那,衛心蕎差點痛得大哭,但現在可不是落淚的時候,她急忙爬起,想再度沖進去。
砰!可衛心蕎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偌大的門扉被關起來,她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瞥見門扉在關上的那一刻,唐聿君那張噙著淺淺微笑的該死面孔。
唐聿君,你實在太可惡了!
「若想引人來欣賞你這部鬧劇,我也不反對。」欲捶門的小手突地僵住,連帶的也使得衛心蕎在一瞬間呆楞住,久久之後,她才放下手,頹然的滑坐在地。
這就叫咎由自取嗎?可她也已經知道錯了啊!
怎麼辦?她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若要她把大少夫人的頭餃直接讓給圓圓,那她不如跳河自盡算了,可依照方才的情況看來,唐聿君已認定圓圓才是他的新婚妻子,所以她目前的處境可以說是……
等等!她絕不能輕易放棄掉像唐聿君如此頂尖的美男子。
她定要唐聿君無法自拔的愛上她,並心甘情願的將她衛心蕎重新迎娶進門。
「圓圓,你若敢給我圓房,我就拿刀把你剁成肉醬!」
☆☆☆
衛心蕎不知道昨夜圓圓有沒有听見她的警告,可她倒是清楚一點,那就是這一整夜,她都沒听見不該听見的聲音,雖然她偶爾還是會打一下盹,但她相信圓圓應該不會拿自身的肥肉開玩笑。」可是,她嬌貴的身子哪禁得起一夜折騰,此時此刻的她,不僅全身酸痛不已,腰桿還差點挺不起來。
咦,不對勁,這廂她是快樂的迎接朝陽,那那一廂呢?
臭圓圓,你若讓我發現你是躺在床上的話……
砰的一聲,衛心蕎輕易地撞開沒上閂的門,一看,新房內已無唐聿君的身影,而圓圓竟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圓圓、圓圓!你快給我起來。」衛心蕎含笑地頻頻搖蔽她肥女敕的身軀。
嘻,她當然得笑了。圓圓真不愧是她的好姐妹,因為她不僅很守規矩,更沒有將她身上任何一塊贅肉爆露出來。
如此就來,唐聿君對圓圓的身分還是存疑的,換言之,她要討回少夫人的寶座不就很有希望羅。
「小、小姐……圓圓昨晚可安分得很,絕對沒有踫大少爺一根寒毛哦!」被搖醒的圓圓一見衛心蕎沖著她直笑,立刻嚇得立正站好。
「我知道你很乖——」乖字尾音未完,衛心蕎兩眼卻突然瞪得大大的,「為什麼床榻上會有睡過的痕跡?」欲環抱她胖軀的雙手立刻改為掐住她肥女敕的頰。
她剛才只顧著找尋唐聿君的身影,根本忘了檢查那張華麗的大床。
「哇!懊痛、好痛,小姐快放手啦……大少爺有在床上睡過啦!」
「那你呢?」嬌脆的聲音尖銳得很。
「圓圓當然是一直趴在桌上睡覺啊!」
一听,衛心蕎才放心地松下一口氣。
「小姐,其實大少他他……」
「圓圓,我不在時,唐聿君都跟你說什麼?」衛心蕎緊張兮兮的打斷她。
「沒有耶。大少爺把小姐給‘請’了出去之後,一句話也沒說就直接上床睡覺。」別看大少爺一副很好相處的模樣,其實他不言不語的時候還真是頗嚇人的,就好比昨夜,她就是被大少爺給盯到從床角一路爬行到椅子上去。
「嗯,圓圓你表現得很好,不過,你要是乘機說我才是真正的衛心蕎,那就更好了。」
「小姐,大少爺不說話的樣子,還真是挺可怖的耶。」圓圓狀似心有余悸。
「你胡說些什麼,人家唐聿君可好得很呢。」就算不被承認,甚至被丟出門外,衛心蕎仍忍不住笑逐顏開。
「小姐,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別擔心,我就不信憑我的美色會迷不倒那唐聿君。」
在唐家,除了圓圓之外就無人能證明她才是衛家千金,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多帶點人手來,但話又說回來,若她捎信請阿爹來,那準會氣死阿爹,在擔不起這種後果之下,她唯有靠自己了。「小姐,瞧你好像沒怎麼睡,不如小姐先去床上躺著,圓圓這就去端早膳給你用。」離去前,圓圓仍不忘先月兌下嫁衣,換穿了件樸素卻小了點的衣服才出去。
「嗯。」由于唐聿君父母早逝,根本不必拜見公婆的她便安心地窩入床榻上,打算等補完眠之後再拿出她的看家本領。
不知過了多久……
衛心蕎陡然睡得不安穩,感覺上,就好像有對凶惡的鷹爪,隨時會撲下來箝住她脆弱如蛋殼的腦袋瓜似的。
在驚醒的同時,她亦馬上彈坐起來。
「你……你在這兒多久了?」衛心蕎慌亂地盯住一張沒了笑容的俊雅面龐。
「你竟睡在這里?」唐聿君黑眸瞬間掠過一抹近似慍怒的光芒,可他的薄唇卻也在這時勾起。
衛心蕎沒捕捉到他眸里的慍色也就罷了,可她竟因為他的笑而忘卻了某些事,「我本來就應該睡在這上頭的。」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哦?」唐聿君的唇角愈加上揚。
周遭氣氛,竟瞬間詭譎了起來。
一種教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當下令衛心蕎為之錯愕,可立即地,她馬上甩掉腦中那抹不好的感覺,佯裝無事。
「咱們別老是你啊我啊的叫,不如這樣吧!你叫我小蕎,而我就喚你——」
「這張床,你沒資格躺。」出奇悅耳的話,仿佛藏著一把利刃,狠狠刺中了目標。
嬌俏可人的甜美笑容在剎那間凍結,她從未料到向來攻無不克的秘密武器竟一出手就……哼!沒關系,才第一回而已。
「你用過早膳沒有?」衛心蕎溜下床,臉上刻意展露出討好的笑容。
「夫人呢?」他無聲地嗤笑,旋身踱出內房來到花廳。
「夫人?我不就在這——呃,她去端早膳。」衛心蕎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他步伐驟停,她差點撞上他。
「你讓你家小姐去端早膳?」唐聿君突地旋身,面上雖無怒意卻充滿威脅地逼近她錯愕的小臉。
「我……那是因為我……」衛心蕎一時語塞。
「日後,再讓我發現你以下犯上,唐家絕不留你。」不等她說完,他隨即抬高她微白的俏臉,聲音輕柔卻蘊含威脅的警告她。
「你、你怎麼可以……」
「我為何不能?」
「可我明明才是——」
「對了,我再補充一句話,日後再讓我听見你自稱是衛心蕎——」
「好啦、好啦,我不再說總可以了吧!」縱有滿月復的委屈及不悅,可為了他,也為了自己,她必須忍耐下去,「可是唐大少爺,我不叫衛心蕎,那要叫什麼?」她吸吸鼻子,噘高一張小嘴,有點難堪又極度不平的問道。
「你問我?」他哂笑了聲,懷疑自己是否听錯。
「對啊!」是他不準她叫衛心蕎的嘛。
唐聿君沒再言語,但那表情卻教衛心蕎的頭顱越垂越低。
「我又說錯什麼話了?」可惡,到底是哪見出了問題?為何在他面前,她總是像個小媳婦般畏首畏尾的。
「我只是不太明自衛家伴嫁的丫環竟如此無知。」
「你罵我無知!」
「不對嗎?」
「唐聿君你……你寫得好,哈哈!這天底下哪有人連自個兒姓啥名啥都不知道,所以大少爺教訓得是,教訓得是。」唐聿君你給我記住,你就保佑你不要哪天愛上本姑娘,否則本姑娘定會要你死得很難看。衛心蕎陪笑的同時,亦在心里臭罵他數千遍。唐聿君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旋即踱至桌前,落座。
「咦,早膳已經端來了,那圓圓……呃,我是說少、夫、人呢?」來到花廳才看見一桌子早膳的衛心蕎,急忙改口,可少夫人三字她仍說得特別咬牙切齒。
唐聿君眼盲了嗎?竟分辨不出她比胖圓圓還要標致數百倍。
唐聿君用膳的動作突地停了下來、他緩緩地側過俊美笑顏,眼眸里除夾雜不知名的危險外,更蘊涵某種玩味。
咦,難不成他終于發現她的優點了?
然,衛心蕎似乎高興得太早,當一抹微不可見的輕蔑目光慢慢地掃過她的手,再睇向她的下半身後,她赫然發現自己又做了件很不恰當的蠢事。
斑!身為「下人」的她,是沒有資格與主子同桌吃飯的。
她忙不迭地自花凳上彈跳起來,然後規規矩矩的站在他身後,努力扮演隨時听候主人差遣的丫環。
當然,若唐聿君背後有長眼,肯定會被衛心蕎給笑死。
就見忿忿不平的衛心蕎不斷在他身後大做鬼臉,甚至還張牙舞爪的想——吐長的丁香小舌來不及縮回就被突然回首的人,冷冷地瞪視著。
衛心蕎小臉登時發白,有點窘迫,可衛心蕎畢竟是衛心蕎,她機伶的將停在半空中的一對利爪順勢搭在他的肩上,在揉壓他堅厚的雙肩時,亦滿臉害羞地凝望他激發著某種戲謔意味的半邊俊顏,假笑道︰「大少爺,昨兒個拜堂時,你是被什麼事耽誤住?」
現在回想起來,若唐聿君能夠及時出現,她根本不會淪落到此種地步。唉!不僅唐家主母的位置換人坐,她甚至還降格為丫環,說不定待會兒,她還得伺侯圓圓這位假少女乃女乃呢。
唉!真是一步錯,滿盤皆輸!
「那樁生意若談成,對唐家有好無壞。」唐聿君微微斂眼,淡然說道。
「哦。」哼!唐家已經夠有錢了,而他居然還在大婚之日去談什麼狗屁生意,簡直沒把她衛心蕎當成一回事嘛!
捏死你、捏死你!衛心蕎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十指上,就算不能將他的肩膀戳出十個血洞,也非要制造幾個瘀青不可。
可他肩膀怎麼像塊鐵似的,害她縴縴玉指不僅酸麻得可以,還差點斷襲。可惡,不捏了啦!
衛心蕎縮回手,趁他不注意時再對他做了個大鬼臉。
蚌地,他起身,嚇得衛心蕎差點沒了呼吸。
「用完膳,到我書房來。」這回,唐聿君倒沒回頭,不過在他離去前,卻逸出一句說是命令,卻又暗藏詭譎的話。
衛心蕎的心猛地顫了下。
「唐聿君,你還真把我當成丫環使喚啊,好,你叫我去,那我就偏不去,看你能把我如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