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華麗的雙頭馬車,慢慢駛人一幢氣勢非凡的大宅側門,這期間,在車廂里,曾有一只小手意圖掀開簾子的一角,但是——
「杜兄,那位悄悄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嗎?」
燕翔突如其來的問題,不僅令杜染嫣錯愕,也讓她抓住車簾的手倏地松開,「燕翔兄怎麼會這麼問?」她干笑數聲,目光有些閃爍。
「杜兄千里迢迢來到京城,正是為了尋找悄悄姑娘,由此可知,悄悄姑娘對杜兄而言,定是十分重要。」燕翔笑了下。
「這……不瞞燕翔兄,其實悄悄正是小弟未過門的妻子。」靈機一動,杜染嫣刻意笑得靦腆。哈!她實在太聰明了,如此一來,她除了可以掩飾自己是女兒身外,更可以牡絕燕翔對她的非分之想。
「哦,原來悄悄姑娘是杜兄的未婚妻啊!」燕翔輕挑起眉,聲音里隱約透著一抹說不出的詭譎笑意。
「嗯。」不知怎地,他唇上愈漸加深的笑痕,讓她感覺有些古怪。不過現下再看他,又覺得他並無什麼不對之處。
大概是她太敏感了吧!
「杜兄,難不成悄悄姑娘是遭原沐準所挾持?」
「這……也不是啦!」
「既然不是,那就是悄悄姑娘自願隨原沐準上京來的嘍?」燕翔像是很想厘清這件事的始末。
「這……」又不干他的事,干嘛要問將這麼仔細?嘖!若不是看在他這麼熱心幫助她的份上,她還真想罵他兩句呢!
「啊,在下逾越了,還請杜兄見諒。」
「沒的事,小弟也知道燕翔兄是出自一片關心。」沒追根究抵,算他識相。
「呵!苞杜兄相識甚久,還沒請教社兄尊姓大名?」燕翔適時地轉移話題。拜托,他未免也太會瞎扯了吧!連同這一次,他們也只不過見過三次面,這哪叫相識很久?
「小弟名叫杜染。」她省略掉嫣字。
這時候,馬車突然一晃,隨即停住。
「杜兄,請。」燕翔輕輕撩起車簾,對她投以一記毫無心機的可親笑靨。
杜染嫣也趕緊對他揚起一抹笑,不疾不徐地步下車。
「燕翔兄,貴府的‘格局’倒是挺大的嘛。」
雖然她沒見試到這幢宅于的外觀,但一眼望去,就見著無數回廊、樓閣,想必再走進去,假山、巨石、流水、小橋一定處處可見。唉!就算是進江縣首富的宅于,恐怕也差這里一大截。
「杜兄過獎了。」燕翔像是沒听到她明褒暗諷之意,「杜兄,我現在就帶你前去你‘今後’的住處。」
「燕翔兄千萬別為小弟費心,小弟只要有張床可躺就好。」她客氣地道。但同樣的,她亦沒發覺到他隱含在話里的惡意。
「杜兄此言差矣,在下好不容易才結識像杜兄這股投緣的好友,當然得盡心款待才對。」
那種吊詭的感覺又來了。
杜染嫣心中得泛嘀咕的同時,也不忘笑笑地回應,「多謝燕翔兄相助,小弟真的是感激不盡。」
「能為杜兄分憂解勞,在下可是求之不得.」他的聲音忽地轉為低沉而沙啞,望向她的黑瞳,更隱約出現一種見獵心喜的神秘光彩。
不可諱言的,這位杜兄的出現著實為他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所以他很誠心的想為他盡一份綿薄之力,更何況,杜兄想要找的人,跟他可是熟識得不得了。
不過,若找人找得太容易,不就顯得太無趣了嗎?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讓社兄這麼快就離開他,唉!杜兄啊社兄,為兄的一番苦心,你能感受得到嗎?
他的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杜染嫣悄悄地退離他半步,假裝欣賞四周的美景,以避開他帶有異色的目光。
所幸接下來,他沒有再說出一些欠揍的話來,忽地,他腳步一停,而她亦隨之停了下來。
她抬眼打量面前這幢得穿越重重拱門、大小庭院,還有一道以鵝卵石所鋪成的小徑後,才能抵達的精致小樓。
「杜兄滿意嗎?」
「當、當然滿意。」望著別具一格的美麗小樓,杜染嫣突然有一種誤入陷井的莫名反應。
但下一瞬間,她馬上排除掉這種莫名其妙的念頭,畢竟她杜染嫣可不似悄悄的單純、好欺負。況且,她有十足的自信可以應付突發狀況。
「那真是太好了.」燕翔偏首笑道。
「奴婢參見公子。」
這時,有兩名婢女自小樓里走出,在撞見燕翔時,馬上福身行禮。
「杜兄,我差這兩名丫鬟來服侍你,今後你若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她們就行了。」燕翔說完,忽然轉身。
就見護衛李揚已快步來到他的身後,彎身在他耳旁低言數句。
「燕翔兄,你就別招呼我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他們在講什麼悄悄話啊?真想听。
「杜兄,我晚一點再過來看你。」燕翔柔聲說完,隨即與李揚離去。
「嗯」
「燕翔兄!」杜染嫣冷不防地喊了聲,當她意識到時,忍不住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干嘛喊住他?
燕翔停下腳步,回身凝望她的美顏。
吞吐許久,杜染嫣才硬逼著自己趕緊說話︰「那、那件事就拜托燕翔兄了。」
燕翔輕輕頷首,淡笑離去。
「杜染……還自稱是悄悄的未婚夫?」清雅幽靜的水軒里,一名俊美男子在听完燕翔的轉述後,忍不住發噱。
「他是這麼說的沒錯。」燕翔微揚起唇角。
「我想,這位杜染公子應該是少報一字。」
「哦,請問是哪一字?」燕翔挑了挑眉,客氣地問。
俊美男子瞥向他,沒作聲。
「怎麼了?」燕翔面露無辜之色。
「你對她產生興趣了?」俊美男子問得小心翼翼。
如果是,那倒頗出人意料之外,畢竟燕翔的身分非比尋常,若他只是一時興起也就罷了,但萬一他是……
「大概吧!」燕翔先是低頭啜了口香茗,才似笑非笑地回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大概?」俊美男子不禁微挑起眉。
「別談這些了。」燕翔揮了揮手笑道。
看著他太過溫煦的笑靨,俊美男于不禁一笑,「嫣。」
「杜、染、嫣。」呵!這名字不錯。
「她是進江縣縣令之女。」俊美男子無聲嘆笑後,再度說出另一個他會想知道的消息。
「唷,不錯嘛!」
俊美男子著實揣測不出他的不錯指的是杜染嫣的身世還是相貌?不過在他看來,他所指的該是她絕美的外貌,可話又說回來,燕翔見過的美人可以說是不計其數,就算杜染嫣真的長得不差,也不至于會……
「好友,請你把你的悄悄姑娘看顧好便可。」燕翔自是明了他此刻正在想什麼。
「足、是、是。」他既是敷衍,又仿佛察覺什麼似的搖首輕笑。
嘖!他又不是不了解燕翔,所以只要他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就好。
杜染嫣姑娘,請你多多保重,雖然你是悄悄的好朋友,但恕裁無法拉你一把,因為你很不幸的被燕翔給挑中。
而且一旦被他挑中,除非他願意放手,否則你是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杜公于,請用膳。」
「蓉兒,最近這幾天怎麼都沒看見你家公子?」社染嫣己舉筷的手,又無力地放下。
「奴婢不清楚。」
杜染嫣眉心一皺,登時失了胃口的離開飯桌。
「杜公子,您要上哪兒,您還沒用膳呢?」蓉兒盡責的擋住杜染嫣的去路,一副非要他吃飯不可的樣子。
「我不餓,想到外頭走走。」杜染嫣繞過她,心情很糟的回了句。
他是在忙她的事?還是在忙別人的事?
可惡!不管有沒有找到人,他都應該給點消息才對,要不,她成天忤在這里當米蟲,她可是會受不了的。
「不行的,天色已晚,公子還是留在屋內比較……啊!杜公子、杜公子……」
這丫鬟真嘍唆,搞得她的心情益加煩悶。
「杜兄,你要上哪兒去?可要在下作陪?」
杜染嫣門一開,就見幾日不見人影的燕翔突然冒了出來。
一對上他那張笑意盈盈的親切俊臉,杜染嫣先是一怔,緊接著,她竟當著他的面用力地地上門。
「杜公于!」蓉兒驚呼一聲,不敢相信有人居然敢對自家主子如此放肆。
就在門扇堪堪要擊中燕翔英挺的鼻梁時,他忽然伸出手,而後兩扇門又很自動地敞了開來。
「去拿壺酒來,我要陪杜公子好好喝一杯。」燕翔不改笑臉地凝視負氣背對著他的杜染嫣。
「是。」蓉兒領命離開。
「杜兄,不高興嗎?」燕翔踱到她身後,輕聲問道。
「小弟住得好、穿得好,更吃得好,怎麼會不高興呢?」哼!大忙人總算記起她這號人物來了。
聞言,燕翔微勾起唇角,再抬手搭上她異常薄弱的肩頭,然後以一種安撫人心的口吻柔聲道︰「杜兄,這些天我都四處拜訪友人幫我打听原沐淮的消息,所以才沒時間過來看你,還請杜兄多多包涵。」
杜染嫣一震,身子微僵的往旁側移了一步,很自然地,那只搭在她肩頭上的手也被迫縮回。
扒!真矜持,連踫一下都不行。
原來他是為了……可說話就說話,干嘛還對她動手動腳的?「快別這樣說,燕翔兄為小弟之事四處奔波,小弟才真的過意不去。」
懊奇怪,被他踫觸過的肩頭,到現在還在發熱?
「能听到杜兄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來,咱們坐下一塊兒用膳吧!」燕翔冷不防地牽住她的手。
她一驚,猛然回身瞅視他。
「唉!杜兄的手還真是柔女敕細滑,一點都不輸女兒家。」他贊嘆道。
「燕翔兄……請你放手……」杜染嫣的警戒心登時大作。
望著她有點慌張的模樣,燕翔唇上那抹隱約帶邪的笑意更深,「杜兄是在緊張什麼?」
「我、我不是緊張,而是……」可惡!他看起來明明沒用多少力,可任憑她如何使勁,就是抽不回手。
「而是什麼?」
「是、是……燕翔兄,你這樣抓著我,要我怎麼吃飯?」忍住,現在還不是同他撕破臉的時候,況且,他已經在幫她打探消息,她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杜染嫣暗自咬牙,極力克制住想掀桌的沖動。
「也對。」燕翔放開她的手。
「公于,酒來了.」蓉兒適時端上酒。
「杜兄,伙過來坐!」燕翔親切的招呼她。
杜染嫣不自覺地搓了搓被他握過的柔荑,表情微僵地對他扯扯唇,然後就定在原地不動。
「燕、燕翔兄,請問有原沐淮的消息了嗎?」跟他坐在一起吃飯太危險了,她還是跟他保持點距離好。
「唉!杜兄,咱們非得這麼生疏不可嗎?」
「呃,燕翔兄別誤會,是小弟不對。」真難伺候,杜染嫣強忍住心中不滿,奮力地抬起雙腳走向他。
「杜兄,別坐那麼遠,這樣咱們說起話來會很不方便。」燕翔拍拍自己身邊的花凳子,笑吟吟的提醒她。
杜染嫣雖極力維持住臉上的笑容,但她不自覺地握緊的拳頭仍泄露出她對燕翔的憤慨,可是她又能對他怎樣?如今,她只能期望他不是在敷衍她,而是真心想幫她找人。
「我先敬杜兄一杯。」看她勉為其難地坐到他身邊,燕翔開心地替彼此斟了杯酒,而後仰首一飲。
「燕翔兄,那個……」
「杜兄還沒喝。」燕翔斜睇了眼她面前還沒動過的美酒。
「這……小弟的酒量不好,所以……」
「有我在,杜兄還怕喝醉?」
「可是小弟……」對,她就是擔心會喝醉酒才不想喝的,何況人家說酒後亂性.萬一他趁她喝醉對她亂來,那她不是慘了。
「杜兄,一杯就好,」
一杯啊,應該沒關系。
包何況,他一副她若不喝就沒法得到消息的姿態,所以……唉!杜染嫣暗嘆一聲,開始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住下。現在可好了,她不僅處處受限,還得像個花痴女一樣陪笑。
杜染嫣端起酒杯,意思、意思的啜飲了幾口。
「杜兄,干脆點。」燕翔催促道。
斑!真會折騰人。杜染嫣暗自臭罵他幾句,不得已一口飲盡。
「杜兄,來,吃點菜。」瞟了眼已空的酒杯,燕翔笑得很無害地替她猛夾菜。
「我自己來就好。」杜染嫣受寵若驚地道。
「杜兄還跟我客氣什麼。」不一會兒,她碗里的菜已堆得猶如一座小山。
不知是熱還足其他緣故,杜染嫣額際上忽然淌出細小的汗珠,「燕翔兄,小弟請你幫忙的事,不知……」
「哦,那件事已經有眉目了。」
「真的?」她掩不住內心的喜悅。
「嗯。」她這抹發自內心的笑容,競讓燕翔看呆了。
哦!他見過無數的美人微笑,卻沒有一個比得上她這般的迷人,尤其此刻的她,臉上還染了層淡淡的紅潮,教人看了益加心動。不過,她的酒量還真差,才一杯就已經支撐不住。
「燕翔兄,那個姓原的住哪兒?我現在就要去找他!」杜染嫣冷不防地站起,但一陣暈眩感也隨之襲來。
「杜兄,我剛才是說有眉日,而不是說已經找到人了。」燕翔及時扶住她微傾的柔軟身子,笑得有些詭異、輕佻。
「呃……什麼啊!唉我白高興一場。」杜染嫣眨了眨眼,沒發現自己已整個人偎入燕翔的懷中。
原來她不僅手細如無骨,就連身子也故發出一股自然消新的香氣。
燕翔忍不住低首嗅聞,「杜兄,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定會幫你揪出那個姓原的。」他學著杜染嫣的口吻低喃。
杜染嫣再度眨了眨異常沉重的眼皮,而後才陡然想起什麼似的應了聲。
「喔。」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眼前的景物會一直旋轉?
「燕翔兄。」
「嗯。」他抱起杜染嫣.緩步踱向內室。
「我是不是醉了?」
「好像是。」他溫柔地月兌去杜染嫣的鞋襪。
「那你也醉了嗎?’杜染嫣連一點反抗之意也沒有。
「嗯,我也醉了。」他將杜染嫣放躺在床上。
「那你是不是也想睡覺?」杜染嫣直勾勾地瞅著他,不過若再看仔細點,便可發現她的雙眸已失焦。
「嗯。」盯著杜染嫣突然抓緊他大手的小手,燕翔一雙變得深沉而詭譎的黑眸再也掩飾不了其意圖。
「好,那咱們就一塊兒睡。」
「呵!我是這麼想。」
棒天一早。
「啊!」
杜染嫣一聲直沖雲霄的拔高尖叫聲,吵醒睡在一旁的燕翔。
「杜兄,怎麼一大清早就在吊嗓子?」燕翔優雅的打了個呵欠,才偏首望向慘白著一張臉,全身上下顫抖個不停的杜染嫣。
「你……你怎麼會睡在我……我旁邊的……」杜染嫣結結巳巴地問。
「杜兄忘了嗎?」燕翔像是不解她為何要大驚小敝的樣子。
杜染嫣僵化的唇不由得抽搐了幾下。
「是杜兄要我陪你一塊兒睡的啊!」
「什麼?是我叫你……」杜染嫣再度大叫。
「杜兄,你是怎麼了?」
「我……我……」完了,這下真的完蛋了,她居然跟他同床共枕!
「有何不對嗎?」燕翔冷不防地挨近杜染嫣,「杜兄,你的臉色不太對,是哪里不舒服嗎?」
他一接近,杜染嫣整個人頓時如驚弓之鳥,直往床角縮去,「你、你不要再靠過來,我、我沒事。」
「沒事就好。」燕翔笑了下,從容又優雅地下床。
這時,蓉兒突然走人,並替他整理衣飾。
「杜兄,我看你還是多睡一會兒吧!」他忽然回眸笑看著仍處在震愕之中的杜染嫣,才走出內房。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地,砰的一聲,緊接著,杜染嫣揣著方才用力擊向床柱的手,悶聲痛叫。
懊死的,該死的……她居然被他給——咦,不對,他剛才還是稱她一聲杜兄,那就表示她的身分並沒有被拆穿。
棒!幸好、幸好,她就把昨夜當成是一場惡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