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娃被清晨的鳥鳴聲吵醒,她起身,揉了揉眼楮,看著眼前景物,一時間還搞不清楚身在何處,後來才憶起昨夜的事情。
她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睡著的?左右環視後,四周不見龍濤身影,記得昨天他明明是躺在那里的啊?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人影?
她往樹下看,底下沒有人。他該不會是被她昨天那些言語所激怒,所以今天趁著她熟睡時一走了之吧……
不!不對,昨天被激怒的人明明是她,他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況且以他的身手,要離開她根本是輕而易舉,大可不必趁她熟睡時偷溜。
昨夜里視線不明,今天一看這樹間小屋,雖然簡陋,卻無比堅固,幾乎都是用粗捆一般的樹枝做成,捆綁樹枝的是如麻繩一般粗的樹藤。
她望著這一切,在心頭暗暗吃驚。這都是他一個人憑雙手做出來的嗎?
要是她一定不可能辦到,而她也絕不可能如他這殷,安然無事的待在這森林里大半個月的。
要是沒遇見他,她恐怕早完蛋了。
他就壞在他那一張嘴巴……到現在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竟然會遇見魈王,這是什麼樣的緣分?
走到樹屋邊緣,她望著連接樹屋一路垂到地面的粗樹藤。昨夜他就是拉著這條樹藤背她上來的。
想起昨天他輕視她的言語,她可不想再被他背下去,更不想再讓他瞧不起,她應該可以自己下去才是。
她左看右看,最後看見自己腰上的系帶,于是用系帶在粗繩上打了一個活結,接著雙手拉著系帶順著繩子滑下地,但因為速度太快,她雖然平安下了樹,卻是先著地。
她慢慢起身揉著,「啊!懊痛!
雖然狼狽,不過她還是靠自己下來了,她沒有蠻力,智慧卻還是有的才不是同他嘴里所說的一點用處也沒有。
早晨的空氣清新,太陽從樹葉縫隙透出,玄娃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被綠葉遮住的天空,她不免想︰這里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這時她耳邊突然听見小阿子的哭聲。小阿子……這里竟然有小阿子?
她趕緊循聲找尋,聲音似乎離她愈來愈近,如果這里有小阿子,就表示除了她跟龍濤之外,還有別人!
走著、走著,她竟見到一大片草原,地上還有點點白菊,她驚訝的睜大眼楮,因為她一直以為這里全是樹木盤據的森林,想不到竟有這樣一大片美麗的草原。
草原中間有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女孩捂著臉哭泣,玄娃快步往她走去,「小妹妹!你為什麼在哭?」
她話才說完,警告聲便響起,「不要動!」
她轉頭,看見龍濤拿著弓箭,箭尖正對著小女孩,她驚嚇道︰「你在干什麼?!她還是個孩子啊!」
龍濤絲毫沒有松懈,目露凶光盯著小女孩。「你別被它的外表給騙了!」
玄娃不解的看著他,又看向小女孩。
此時,小女孩對她面露恐懼。「姐姐!救我……」
玄娃走向前一步,馬上被龍濤喝斥,「我叫你不要動!」
玄娃無法理解,「龍濤!你是不是瘋了?對方只是個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嚇她?」
小女孩哭聲愈來愈大,「姐姐……嗚……我好怕……」
龍濤眯起眼,拉緊弓弦,「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到底我是不是瘋了?」
箭在瞬間射出,玄娃下意識的沖向小女孩,把她撲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
她抬頭望著身子底下的小女孩,更震撼的畫面出現了,小女孩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她趴在一只不小的狐狸身上,望著狐狸那雙閃著七彩光澤的眼楮,她整個人頓時傻住。
龍濤的箭尖對著妖狐,「該死!放了她!」
包狸一把扛起玄娃,迅速逃跑,而剛剛那一大片草原也頓時消失,眼前依舊是大樹林立的森林。
玄娃被它扛著跑,這才看清楚這只紅白交錯的巨大狐狸,尾巴多條並排如扇,仔細算一算,共有九條。莫非……這也是傳說中的妖物……九尾妖狐。
龍濤在它的身後拼命追趕,他不敢射箭,怕會傷了玄娃,無奈雙腳又難敵四腿。
玄娃張著無辜的大眼,眼見身後龍濤的身影愈來愈渺小.直到失去蹤影為止。
她心頭發冷,死亡的感覺再一次涌上心頭。她該怎麼辦?它會一口吞了她嗎?
不!她忘了她有御獸的能力嗎?但在這里真的有用嗎?頭一次見到八頭龍時就發揮不了作用,難道對妖狐起得了作用嗎?
不行!她得試試看才行。
她集中精神,專心一致,運用念力,在心頭不停默念,「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
妖狐果然停下來了,玄娃以為方法奏效,開心的睜開雙眼,只見妖狐把她放了下來,一臉驚慌地望著四周,表情似乎很害怕。
玄娃也跟著望著四周。難道四周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它一臉驚慌失措的模樣?
接著她身旁的妖狐快速躍上樹,竄入深幽的林子里,剎那間便消失無蹤。
現在倒成了玄娃獨自一人,她戒備的望著四周,氣氛似乎變得詭異周圍听不見一絲鳥鳴,就連空氣似乎也變得緊繃,感覺天色暗了下來,她仰頭觀看,發現遠處有一大群鳥在空中飛翔著,它們慢慢往她的方向飛近。
玄娃張大雙眼,望著天上那群她以為的鳥,頭上長著公羊角,目大如銅鈴,巨嘴大張,利齒如鋸,嘴尖略彎曲內勾,四爪尖銳,背上有一對大肉翅,正對著她猙獰怪哮。
玄娃嚇得拔腿就跑庀們成群向她飛抓而來,她冷不防被一只利爪抓中背部,薄衣破裂,三道血痕浮現,血腥味令這些說鳥不像鳥的怪物更加興奮的怪叫著。
玄娃被這些怪鳥用利爪。尖嘴抓啄著,她想逃離它們,無奈它們的數量眾多,她跑不到兩步就被攻擊。
大鳥們張著大嘴,似乎巴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玄娃拿起地上的樹枝,揮打著這些該死的怪物,「走開!走開!」
為數眾多的怪鳥用爪子跟尖嘴攻擊她,玄娃身上傷痕累累,手臂揮到幾乎沒力。
難道她真的注定要命喪在這些怪鳥嘴下?究竟誰能來救她?
腦子閃過一個面孔。
龍濤……龍濤……你在哪里?
此時,突然響起一記狂暴獅吼,震耳欲聾,有如千軍萬馬傳進耳里幾乎撼動了整個樹林,就連地面也在震動,玄娃趕緊捂住耳朵。
敝烏們紛紛掉落,在地上痛苦的掙扎著,有的甚至口吐綠色惡心汁液,令玄娃瞠目結舌,其余在天上盤旋的怪鳥則被嚇得飛逃。
餅了好一會兒後,玄娃這才敢放下捂住耳朵的雙手,望著地面充斥的怪鳥尸體,它們的嘴角幾乎都流著綠汁,空氣中彌漫著濃重腥味,令人感到恐怖又惡心。
「你沒事吧?」
听見熟悉的聲音,玄娃迅速轉頭,看見龍濤正在檢視地上的怪鳥。
「它們雖然看起來可怕,卻最怕吼聲,我每次用這一招都挺有用的。」
玄娃卻站在原地,張大著雙眼,全身顫抖的望著他。
龍濤走向她,「你身上受了不少傷……」他話未說完,她就抱住
他放聲大哭起來。
從九尾妖狐開始到遇見怪鳥,一連串想都想不到的驚奇、恐懼、無助,在這一刻里爆發,玄娃哭得聲嘶力竭,似乎想把心中所有累積的驚恐給發泄出來。
龍濤任憑她發泄,直到哭到無力,他才背起她離開這地方。
玄娃趴在他的肩上,還不停的抽氣,但是一種全然安心的感覺襲上心頭。
餅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都怪我……如果我一開始就听你的話……」
「九尾妖狐最擅長用這種方式引誘獵物,待獵物沒有防備一接近,它就一口吞了,有一次我也是差點就被騙了。」
「九尾妖狐……」難怪它的尾巴像扇子一般。
「不過還好遇見怪鳥,那可是妖狐的天敵,要不然你真不知會
被妖狐帶到哪里去,可能還找不到呢!它們向來十分狡滑又神出鬼沒。」
玄娃想起來就心有余悸,雙手更加緊抱著龍濤,「好可怕……」
龍濤沒好氣的道︰「你若是听我的話,就沒這麼多事了。」
玄娃咬著下唇,一臉怨恨,「我怎麼知道小女孩會是九尾妖狐變的?這種事我想都沒想過。」
「我昨夜不是說了,這里不只有八頭龍而已,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怪東西多得包你大開眼界,往後你不愁沒機會看到。」
玄娃心有余悸,「我沒想到這些怪物會這樣可怕……」
「你為什麼不好好待在樹屋上?出來亂跑做什麼?」
玄娃一臉委屈,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
「你該更信任我的華竟好歹這里我是唯一的人。」
玄娃看著他,「你說你困在這里大半個月了?」
龍濤點點頭,「沒錯,這里的怪物我大概都遇過了」
玄娃感到不可思議.「你……些日子你是怎麼過來的?」
龍濤笑了兩聲,「我想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你該慶幸先來的人是我。」
玄娃重重嘆了一口氣,「要不是你,我根本無法在這里存活。
如果我听你的話,就什麼事都沒了。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個什麼都不會、又笨又蠢的笨蛋!」
龍濤別有深意的看著她自責的表情,「喂!你不是巫女嗎?對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該很習慣才對不是嗎?」
他到底在說什麼啊?「我的工作只是幫助族人治病及卜吉凶,並不是降妖除魔。」怎麼他老以為巫女法力無邊似的。
「你不是說過你能預知吉凶還有御獸的能力?」
想到這個她就嘔。「唉!在這里卻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不然卜個卦來瞧瞧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好了!」
「我也想啊!但卜卦的龜甲並沒有在我身上,所以我沒辦法辦到。」
龍濤忍不住訕笑,「那麼現在你是一個御獸能力失靈又無法卜卦的巫女羅?」
玄娃听著他挖苦的言語,心頭不悅。「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龍濤聳聳肩,「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喔!」
玄娃瞪著他,「是啊!反正我只是個沒有用的小小小巫女,再怎麼樣也不能跟全天下人的英雄相比!」
龍濤搖搖頭,「唉!誰要我天生就是濟弱扶傾。鏟奸除惡的個性,面對弱者就是無法置之不理啊?」
玄娃受不了的翻白眼。這個人好是好,就是自大。臭屁的個性讓人無法忍受。
「是啊!要不是多虧了魈王,我不是八頭龍的月復中向,就是九尾狐的盤中餐,還有可能被那群怪鳥給生吞活剝。」
龍濤偏著頭咧嘴笑道︰「那還不快快以身相許,感念我的大恩大德!」
憊忘了這一項——嘴賤不正經!玄娃捶了他的肩頭一下,「那還不如讓那些怪物吞了算了!」
龍濤大笑,「不錯嘛!看來你似乎恢復了!」
玄娃愣了一下。的確……她剛剛還怕得要死,被他一氣.倒不再害怕了。
想到這里她一愣,果望著他。他該不會是在安慰她吧?故意用這種方式轉移她剛剛驚懼過度的心情……
想起頭一次遇見八頭龍時,他不也是不停挖苦、取笑她,但是真遇到危機時,他卻從沒有放棄她總是將她救離虎口。
龍濤這時道;「高樹屋還有一段距離,你可以小睡一下。」
其實他這個人還……還挺溫柔的……討厭!她干嘛臉紅,心跳加速的,肯定是被嚇瘋了才會這樣……
☆☆☆
塞外巫陵閣內,紗慢在空中飛舞,貴妃椅上,一名女子閉著雙眼,濃密睫毛如扇、一頭如雲秀發隨意披散在雪白的貂皮上、听見細微聲響,躺椅上的人緩緩睜開眼。
她起身瞟了四周一眼,秋水美目清冷而孤寒,挺立高鼻透著傲氣,誘人的粉色櫻唇彎起,為那張無比冷魅的容顏增添一分嬌艷,
一起身,淡粉色衣裙隨著蓮步輕擺,有若蝶兒翩翩起舞。
「出來吧!能闖進我的房里,該不會是等閑之輩。」
南宮括從黑暗中走出,申仲針眼楮一亮,臉上的冷凝瞬間瓦解,二話不說便奔向他,緊緊抱住他的腰身,「括!」
南宮括倒是一臉陰郁,不帶感情的推開過分熱情的她。「我可不是來找你敘舊的。」
申仲鈴逸出銀鈴般的笑聲,不放棄地再由後頭抱住他。」你終于來找我了!我好想你……」
南宮括蹩起眉頭,反身用力抓起她的手臂,「別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申仲鈴一臉無辜起嘟起小嘴,「唉呀!你抓痛人家的手了!」
他隱忍怒氣,「信不信我會對你做的還不止如此?」
她絲毫不畏懼的仰起下巴迎接他,「我才不信呢!你只會說狠話罷了!」
他危險的眯起雙眼,「你這是在逼我?」
申仲鈴聞言,嬌媚的表情瞬間大變,「我就是在逼你!你知道我要的很簡單,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又何必傷害其他的人!
南宮括甩開她的手,一臉不屑,「哼!我離開你是對的,我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過!」
申仲鈴泛起嗜血笑容,「魁王奪走了我最心愛的人,玄娃則奪走我的地位,這兩個人都該死!」
「所以你命玄武使用御夢之術肥他們困在里頭?!」
她一臉不在乎的輕笑,「要他們福大、命大,想好好活著也不是什麼難事!」
南宮括用力拍向桌子,「你到底讓他們去什麼地方了?!」
她勾住他的手冷笑,「一個你想都想不到、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甩開她的手,「你變得太多了,我不認識這樣的申仲鈴!」
申仲鈴聞言,臉色大變,「難道你不知道就是因為你走了,我才會變成這樣?」
「別把我拖下水,我只是你的擋箭牌,你的心早就冷絕,不再是我所認識的申仲鈴了。」
巫仲鈴因他的話心如刀割,傷心又生氣,「是啊!我一向心狠手辣,我發誓一定要得到我要的,包括你!」
南宮括冷冷看著她,「看來我這一趟是白來了。」說完他人就往門口走去。
巫仲鈴連忙喊住他,「慢著!難道你當真不想救魈王?」
他沒有停下腳步,「哼!我會靠我自己的力量!」
「別說得那麼簡單,御夢之術得由操控的人來解,這點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咒術!」申仲鈴走近他,縴縴玉指撫上他結實的胸膛,用嬌甜輕柔的嗓音道︰
「就算你發動血咒,硬踱進夢里,你也只能成為一只不能說話獸物,說不定還會被魁王當成怪物射殺。其實……要我救他們也並非難事,只要你不再離開我……」
南宮括揚眉,一臉冷峻的說︰「不可能!」
申仲鈴臉色不變,「南宮括!你別太囂張!」
他一臉不在乎地道︰「反正擅于控蠱的你不是早讓我把蠱毒吃下,你隨時都能要我的命,不是嗎?」
「你……你別以為我真不敢對你怎麼樣!」
「你盡避動手!」
申仲鈴氣極怒喝,「南宮括!」
「你該瞧瞧自己那被恨意佔據的臉孔有多麼丑陋,我後悔自己沒有更早離開你。」說完他轉身就走。
巫仲鈴走到銅鏡前,望著自己嬌艷的臉龐以及充滿哀傷的眸子。
她再美又如何?為什麼心上人總是用冰冷的視線望著處?她拿起梳子用力往銅鏡砸去。還把桌上的珠寶頭飾全揮下地!
玄武正好有事想找她,看見這一幕趕緊阻止她,「小姐!您會傷了自己的!」
申仲鈴看著破碎的銅鏡,眼淚滑落,「為什麼我愛的東西都有人要搶走……告訴我……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小姐!」
「玄武!我覺得我活得好苦……這世上沒有人愛我……」
玄武聞言,只是無言的望著她。小姐總是帶著冰冷面具.人後卻一個最沒有安全感、常常自殘、是世上最可憐的人,只可惜他身分卑賤,沒資格帶給小姐幸福,什麼也沒能為她做。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