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八點整。
雲亦翔準時出現在位于市中心的企業總部。
他是個崇尚「WORKHARD,PLAYHARD」的現代雅痞,主張工作絕對認真投入,享受人生與打拼事業同樣重要。
罷做完GYM的他,甩著未完全干透的頭發,輕盈腳步踏入專屬辦公室,看見多年同窗好友出現,驚道︰「雪靈,你什麼時候來的?這麼早?」
「剛到沒多久。怎麼?你沒打算招待我吃一頓早餐嗎?」
闕雪靈一襲連身麻質米色洋裝,把嬌小秀氣的體型襯得更弱不禁風、楚楚動人。
她是雲亦翔的同窗,打從學生時代就暗戀他。
為了他,她遠離家人朋友來到人地生疏的美國,加入顧常風旗下,可惜雲亦翔只把她當知己、朋友,而且打算一輩子就這麼當朋友下去……他看著她雙眼泛著紅絲,臉上有難掩的沮喪倦容,問道︰「怎麼啦?幾天沒見,你瘦了,還更憔悴!」
「亦翔,我今天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嗎?家里又催你嫁?」他不解問。
「你又不娶我!催有什麼用?」雪靈抑住心中愁悶,打趣苦笑道︰「我……我決定回台灣定居,從此你的耳根清淨啦!」
「不會吧?我不娶你,你就傷心回台灣;哪天我真結婚了,你豈不要去自殺?!」他皮皮調笑著,端起秘書準備好的咖啡啜飲,一面翻著待批的卷宗。
「你啊,少自己往臉上貼金!」雪靈深嘆口氣。「顧捷落在呂凌手上,我這前朝老員工還有的混嗎?不識相點自己走,難道等人家開除?」
「唉!彼捷……」他扒了扒頭發,惋惜道︰「如果顧常風不那樣要死要活地阻撓我,現在——顧捷早是我的囊中物了!」
因為顧常風的猝逝,顧捷陷入混亂,雲亦翔的風險管理部門認為此時收購一個渾亂無章的公司太危險,于是建議即刻停止行動。
就差一步,顧捷的新主人就是他了,一想起這事,他就覺得懊惱……「早知今日,當初何必這麼固執呢?現在連條命都沒了,還玩什麼?」他不悅的低咒。
在他的價值觀里,失去的生意更讓他耿耿于懷。
「死者為大,請你尊重一下顧老,好不好?」
闕雪靈雖愛慕他的萬丈雄心及超人才干,但見他間接毀掉一條人命絲毫沒有悔意,仍忍不住念了幾句︰「亦翔!他是接了你的電話,受到刺激才腦溢血身亡,你沒有一點兒自責也就算了,還這樣不避諱數落一個死去的人,你……」
她柔聲卻嚴厲的責問,激起他蘊積的怨懟,澄澈眸子微露凶光,慍道︰「怎麼?你是專程來譴責我的嗎?告訴你!我雲亦翔做事問心無愧,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彼老這時去世,只能算他運氣不好,而我也算是倒霉的受害者,平白少掉百億資產兼背負間接殺人的罪名……我真他媽的衰透了!」
「你怎麼這麼說?亦翔,顧捷根基很深厚,顧先生可以救得起來的,要不是你堅持收購整頓,讓所有股東人心惶惶,它不會落此下場……」
她很相信自己老板的能力,顧常風是她心中崇拜的長者,不容詆毀。
「虧你在顧捷待那麼久,殘酷的事實是它很早以前就呈現虧損,顧老愛面子封鎖住消息。當時,他就來拜托過我,念及我父親和他的交情,我才放棄。沒想到,這些年他只是每況愈下,雪靈,你被騙了!」
是嗎?闕雪靈懷疑地陷入思忖……回想幾次同事間流傳的耳語,似乎還挺符合他所言。只是顧家和雲家從焦不離孟的好伙伴,演變到最後的水火不容,外界眾說紛紜,根本莫衷一是。闕雪靈在顧家工作那麼久!誰是誰非也無從論斷。
唉!真相如何已無從可考,她感嘆人世的變化真令人唏噓!
「你會繼續收購嗎?我幫不幫得上忙?」她試探問道。
其實,心里最期盼他能考慮到她是顧捷的老臣,而開口留她繼續待在美國。
對這男人,她已是無可救藥的淪陷,明知他壞、明知他無情無淚,從不把女人當一回事,她仍然無法割舍對他鐘情。
只要他一天不結婚,她就不放棄!愛到深處無怨尤——用來形容闕雪靈的痴心,還真是貼切。
「謝謝你的慷慨,雖然我不排除,但要看易主之後的評估——」雲亦翔一貫高深莫測的表情,語帶玄機說︰「呂凌一介女流,顧捷被她胡搞一陣,還不知有沒有我原先想要的價值?再看看吧!」
「喔!」她端起咖啡喝著,展開另一波的試探。「這咖啡味道跟以前不一樣,你又換秘書啦?」
「嗯,現在這個叫瓊絲,是個女同志。對我最適合,絕對安全。」他埋首于文件,不痛不癢道。
「那……之前那個麗塔呢?」
「被我開除了!」
「喔!多嘴又喜歡散播謠言的女人的確討厭!」
那個麗塔是出名的廣播電台,靠賣雲亦翔的小道消息賺了不少錢。
「是啊,她擅自對記者說我有情婦,還有私生子,暗地又收報社酬金,這種員工豈能寬恕?」
「我猜……她說的,多少也有些真實性吧?」仗著交情還不錯,闕雪靈大膽探他隱私。「你和黛安娜,不是好了很多年了嗎?」
「已經過去了。」他一語帶過。
「听說,還有個叫羅拉的?」她愈問,膽子愈大。
「早吹了!」他開始有點不耐煩。
「那個裘蒂呢?」
「啪!」
他合上正審閱的文件,忿怒吼道︰「雪靈你今天是怎麼了?該不會也是拿了誰的好處,來打探消息的吧?」
「不是……對不起!!亦翔,我不是故意找你的麻煩。」她臉龐燥熱,羞愧道︰「人家關心,不忍你一直在感情的世界里飄泊,其實我、我覺得——」
「謝謝你的關心。」他打斷她間續的表示,嚴肅看著她。「我了解!你一直對我很好,但是,恕我無法回應什麼。我所有事情都有規劃、有記律,惟獨感情沒有!」
他激動的情緒讓俊逸臉龐浮現明顯的青筋。「因為,我無法預知自己下一秒會遇上什麼人?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為誰傾心?我也不相信感情有所謂的永遠……所以,不要再傻了。」
說這段話的時候,很怪異地,他的腦海浮現不久前才邂逅,腳上有傷的那個清靈秀麗的女孩——她,是自己不自覺傾心的對象嗎?
彬許吧,如果真的是,也沒什麼不可以!
「好嘛,別氣了!我了解你的意思,反正你就是要告訴我,這輩子,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對不對?」
「眼光放廣一點……在你身邊多的是欣賞你、喜歡你,並且願為你付出一切的男人。」
「是啊,可是有什麼用?他們又不是你!」她,以輕得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著。
在感情上「放棄」跟「想開」這兩件事,若是那麼容易做到的話,報章雜志就不會出現跳樓、服毒、潑硫酸的新聞了!
期盼落空的闕雪靈,訕訕地垂下眼簾——余光在他桌上快速掃過。
「噫?那不是顧老的女兒嗎?」
她無意瞄到一張數名身著芭蕾舞衣舞者的活動宣傳照片,顧——特殊的東方氣質,讓人眼楮一亮!
「誰?哪里?」
那疊由台雲公關部門送來待批的文件,雲亦翔還沒時間翻看,當他目光隨著她的指梢落在顧——芙蓉出水般的麗顏時,他的心驀地一凜!
照片上的女孩,不就是那個傲慢驕矜,目中無人的美麗小蠻女嗎?
他深沉不見底的眸子直盯著顧——的照片,問道︰「你確定?她是顧老的女兒?」
「沒錯!她是跳芭蕾舞的,長得像天使般的甜美漂亮。有一年聖誕晚會她來表演,我印象很深,絕對是她錯不了……再說,我還當過她的家教呢!唉,這孩子也真苦命,小時候沒了媽媽,現在又沒了爸爸。」
雲亦翔拿起整份資料,露出難解神秘的得意笑容,按下內線到公關事務處。
「黛絲,麻煩你兩小時後上來,我要和你討論今年度贊助藝術活動的細節。」
交代完後,他看著顧——的照片笑道︰「嗯!被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場表演我也在場!敝不得我一見她就覺得似曾相識。」
「你什麼時候見過她?」雪靈很好奇的問。
「呃!沒有!我是說這張照片里的她,讓我覺得面熟。走吧,請你吃最後一餐!」
他刻意以輕快語氣掩護心內掀起的波浪。
「呸!什麼最後一餐?我是回台灣,又不是死刑犯槍決。」她嬌嗔睨了他一眼,輕啐道︰「看你突然間龍心大悅,又有大計劃進行啦?」
「沒錯!敗有趣的計劃。」他高興地吹起口哨。
雪靈狐疑的看著他,再次為自己爭取柄會。
「那……需不需要我幫忙?如果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可別跟我客氣,我可以為你留下來——真的!」
「不!不用了!我自己搞得定,謝謝你,不用麻煩了。」他忙搖手拒絕。
闕雪靈猜不透他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藥?
一張芭蕾舞者的照片會讓他如此興奮?太奇怪了!???
「你說什麼?誰在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不信!」
從父喪的悲慟中慢慢復原的顧——,回到學校後,便下定決心走出傷痕,將全部心力投注在自己最鐘愛的芭蕾舞上頭;而連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她不顧腿傷拼來的芭蕾舞劇女主角竟突然決定要換角!
一個才失去父親的可憐女孩,命運之神竟如此殘酷地欲奪去她的全世界?!
不能承受打擊的她哭泣著在校園狂奔,忿恨地找人理論。
「換角?好端端地干什麼換掉我?這是誰的意思?」
彼——激動地幾乎要扯斷主管公演的柯爾主任的衣袖。「全部舞蹈科的同學,有誰比我更熟這出戲?柯爾主任,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冷靜點,听我說。」柯爾面有難色,整了整被社亂的衣服,再耙了耙頭發,吞吞吐吐說︰「事實上是校方擔心你的腳。」
「不!這理由不充分,我的傷不是今天才有的,婁托斯基從頭到尾都屬意我擔任主角,沒听說她嫌我的腳傷啊?柯爾主任,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咄咄逼人,絲毫不能接受柯爾提出的理由。
「我……這……」
柯爾看著失望沮喪的顧——,如此優秀的舞者,卻遭遇坎坷命運的磨難,意外喪父又遭人惡意抵制,一時心軟!便忍不住把校方封鎖的真相和盤托出。
「沒錯!你一直是女主角的不二人選,可是贊助商堅持要換角。否則,他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想想,我們私立學校沒有捐款贊助,怎麼辦得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特別針對我?!柯爾主任,告訴我,今年的贊助商是誰?」
「是……就是,赫赫有名的台雲集團!」
「老板是雲亦翔嗎?」她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對!完全正確!你……認識他?」柯爾頗激動的說︰「你怎麼會得罪了他呢?他可是我們舞蹈科的大金主,未來三年的表演經費都要靠他!」
顯然,連柯爾主任都感覺到這個人是沖著自己來的!
雲亦翔?
彼——反覆念著這個耳熟的名字。
沒錯!就是杜正德和呂凌在她昏睡前提過,害她父親腦溢血而撒手人寰的凶手!
究竟他和顧——家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這樣苦苦逼死他們父女?顧——心底的問號如氣泡般一個個冒出來,冒得她心慌意亂!
不!她絕不能任人擺布!
她告訴自己︰「我要找出答案,就算他是豺虎豹,我也要去查個水落石出。」
失去最愛的父親,她還有什麼失去的呢?
既然沒什麼好失去,又有啥好怕?她勇敢挺起胸膛。
「柯爾主任,我要台雲的地址——」
「這……不太好吧?!」
「求求你,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我一定要拿到這個角色啊!這樣莫名其妙把我換下來,我怎麼能甘心?」她急得快哭出來。
「可是,站在學校的立場,我應該保密——」
「算了!就算你不說,像台雲這種大公司,我隨便查也查得到。」她勢在必得。
「沒人能阻止我,柯爾主任,你尤其知道這次演出對我有多重要,不是嗎?」
她的堅強自信軟化了最欣賞她的柯爾,她語調平淡道︰「唉,拿你沒辦法,放心去查吧!阿子,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你的杰出,大家有目共睹,私心來說,我衷心希望你能拿回應得的,這個學校里,沒人夠格替代你的位置!去吧!勇敢地去找他吧!」
柯爾輕拍她的肩膀,為她加油打氣。
彼——感動極了,哽咽道︰「會的,我一定會如期參加公演。謝謝你,柯主任。」???
她焦急的殺到台雲集團位于洛杉磯市區的總部。
她仰頭注視那高聳人雲,命名為「AMERICANBOSS」的商業大廈,深刻感受此建築物的不阿一世,傲視群雄!
彬許,正呼應了業主的性格——自大張狂,目中無人!
未見其人,但她已可想象今日所要面對的將是如何厲害的角色!
吸口氣,顧——昂首挺胸進入雄偉門廳,通過層層嚴格保安,當高速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顧——的心不自覺糾緊……好一個威嚴森冷的辦公室!
擺白色系的裝潢,員工個個埋頭苦干,連帶領她上總裁室的秘書都面無表情。
她被帶到一個會客室坐下,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背對她。
「你來了?哈哈!我就知道,你鐵定會來找我的!」
雖看不見男子的長相,但聲音卻無比熟悉……她百分百肯定听過這聲音。
蹙起秀眉,她不客氣質問︰「這位先生,我和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為什麼你要害死我爸爸?要阻撓我的發展?為什麼和我們顧家過不去?」
她一口氣數出對方罪狀。
「害死你爸爸?嘖嘖!這殺人罪名多大啊?顧小姐,殺人是要償命的,為什麼你總愛亂扣人家罪名?小心你的措辭,否則遲早要為此付出代價……」
彼——听他說話的語氣狂妄,忍不住叭道︰「你到底是誰?有種轉過身來面對我!」
「請冷靜……別忘了,你今天是有求于我!惹火我,你什麼都拿不到!」
他慢慢轉過碩實高壯身軀,冷峻的表情讓人心生畏懼。
天!原來是他!
那個在校門口對她糾纏不清的英俊男人。她快速串聯近來發生的不幸——父親猝逝,家業陷入窘境,莫名被換角……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因為他?
雲亦翔知道她認出自己,不禁得意露齒一笑說︰「如何?現在相信我是大老板,不是無聊兒了吧?」
「SOWHAT?有點臭錢就可以隨便對人要好使詐,恨之欲其死嗎?」她倒抽口氣,不能理解。「我不懂?我們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讓你恨顧家恨到要趕盡殺絕的地步?我爸已經丟了性命,你還想怎樣?」
雲亦翔對她激烈的指控無動于衷,逕自按下電話內線。「請送兩杯涼茶到會議室。」
「姓雲的!你耍什麼花招?我不是來跟你喝茶的。」
她沖到他面前,指著他鼻尖罵︰「你不要以為隨便打個哈哈,事情就算了!沒這麼容易!」
哇!懊一個嗆姑娘!
雲亦翔蹺起修長雙腿,饒富興味端詳她好一會兒,再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兩人貼得好近,幾乎要黏在一起。
一股卓絕不凡的男性威風撼動她少女胸懷,她穩住自己,被點穴似地動也不動,直以斜傾的不屑目光「釘」他。
即使如此,顧——仍不得不承認,他真是個酷帥有型、令人無法抗拒的男人。
那高大碩偉的身軀擋在她面前猶如一堵牆,濃郁古龍水味兜攏全身,她眼耳口鼻幾乎全給淹沒……有幾秒鐘,她整個人是昏恍的,幾乎無法思考。
雲亦翔絲毫不溫柔地伸出手,拉扯她到沙發,按著她坐下,冷淡平和道︰「我希望你冷靜,不要沖動,別忘了,這是我的地方,嗯?」
「你叫我如何冷靜?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奪走我至愛的父親,把我推下芭蕾舞台,若我還不夠冷靜的話,這時候,我應該會槍抵著他該死的頭!」
他面無表情,事不關己的態度讓顧——激動地顫抖不已。
「我早叫你別激動!萬一,像你父親那樣突發心髒病什麼,一命嗚呼——我又倒霉了……」
「好!敗好!你終于親口承認是你害死我爸爸?」她聲量不小。
「不!對不起,我絕不認為你父親是我害死的,我只覺得很倒霉,做了你父親生前最後一個通電話的人,但不能因為這個意外,就把所有錯都推在我身上!」
他施施然喝著涼茶,順便遞給她一杯。「來,喝口茶。有話慢慢說——」
又是那副不痛不癢,問心無愧的樣子。
彼——只能兩眼冒火直瞪著他根本拿他沒有辦法!
她清楚知道自己斗不過,也講不過他——何況,此時雙腳還站在人家的地盤上。
所謂逝者已矣啊!
無論如何,死去的父親不能復生。她冷靜考量自身處境,既失去父親,又怎麼能再失去宛若第二生命的舞蹈呢?此時此刻,她只想拿回應得的,失去舞台的日子,不僅對父親無法交代,自己也會活不下去。
「我知道自己斗不過你,也沒時間去了解你和我父親的過節。說吧!你想怎麼樣?
我能力所及,一定辦到!」
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個道理她懂,于是開門見山,不願再和他無謂爭辯。
「小女孩說話好干脆!」他冰寒著聲調問︰「不如,你先說說,為什麼你非跳這場公演不可?沒記錯的話,你的腳踝有傷……」
「已經好了!」她搶著回答︰「這幾天的練習都很好,你可以放心。」
他不相信的眼光斜睨著她,一字字清楚道︰「誰能保證?我雲亦翔可不願白白花費資金在一場女主角極可能跌得四腳朝天的芭蕾舞劇上,做為主要贊助商,我有充分理由換掉你。」
「不!不能換掉我!這個角色除了我!無人能勝任!」她羞惱大喊。
看她起伏劇烈的胸膛,很明確感覺她的強烈忿恨,這讓雲亦翔再想起那天她對自己的囂張如果不借此機會挫她的銳利,怎能消去被屈辱的窩囊?!
從來沒有女人這樣低視他;最可恨是自己難得一片善意,被她丟在腳底踩!
再加上,她身為顧常風的女兒,對顧老的不滿也借此發揮,誰教顧常風的固執讓他成為笑柄?
多少商界的對手正偷偷恥笑,一個商場上最出色的狙擊手,竟然因為不該有的婦人之仁而讓大筆利益憑空飛滅……簡直丟臉丟到外太空去!
雲亦翔檢討自己就是太看重過去的情誼,才造成今日這諸多失誤。所以,即便眼前沉默不語、神形憔悴的顧——如此惹人愛憐,他也不允許自己心軟!
他無情逼問︰「說吧!你有什麼充分理由讓我放心?如果你是出錢的人,應該也會同我一樣的作法!」
「沒錯,出錢的人有資格說話大聲!但是,雲先生——請你了解,舞蹈是我的生命,為了它,我可以心甘情願付出一切。這次,我不惜腿傷嚴重,拚命爭取大師婁托斯基的認同,好不容易終于成為女主角。無論如何,我死也不會放棄!請你,讓我回到舞台,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她壯士斷腕般的堅定令他瞳眸閃亮,扯開嘴角,漾著揶揄的笑說︰「什麼?任何條件?付出一切?哈!炳!彼小姐,你說話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點?!
請問,你有什麼可以付出?我又怎麼知道,你的付出值不值得我冒險?」
可惡!彼——氣得握緊粉拳,心一橫,月兌口即道。「我連斷腳都在所不惜,還有什麼好怕的?這個宿疾我已經完全控制住,絕對不會有問題,請你相信我!」
「這,可不是你隨便說了就算……」他不為所動地搖頭。
「我有醫生證明。」
「對不起!我從不相信那玩意兒。」
他擺明找她麻煩,好像看著她又氣又急是一種享受!
「那你到底要什麼?」
她失去耐性!眼前若手上有槍,真會毫不考慮一槍斃了他!
「我說……你站穩,別嚇壞了!」他頓了頓,眼中充滿詭譎。
「說啊!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她心焦如焚,就怕晚了拿不回主角位置。
「听好!我說,我、要、你,如何?」
雲亦翔臉不紅、氣不喘,緩步欺近她,端起他弧度優美的下巴。眼中閃動異采,緩緩吐出話詞。
「你說什麼?再……再說一遍?」
「怕了吧?我說我要你,如果你點頭答應,想跳哪個角色隨你挑!」
「你……」
一瞬間,顧——緋紅臉頰退盡顏色,而後轉青、轉白、再轉紅……原來,她的臆測是正確的,盡避他外表軒昂,內心所想竟與地痞流氓一樣無賴!
良久,混亂腦海只想重回她的舞台,思索好半天,似乎沒有其他籌碼可用。
誠如他的譏諷,她什麼都沒有,父親的財產全在凌姨手上,屬于自己最值錢的就是身體了。
事實擺明,她非答應不可,否則女主角的位置鐵定要拱手讓人了。
不!她不能讓天上的父親失望,自己是他惟一的、心愛女兒,而在舞蹈上的過人天分是老人家最引以為傲的啊!
緘默中,她的心千回百轉……該怎麼辦?要不要答應他呢?
強迫自己冷靜分析利弊——雲亦翔意外奪去父親寶貴的性命,此時更不可再讓他奸計得逞,惟今之計,先顧全眼前公演大局為首要。
懊!為了舞蹈,一切都豁出去了!
她心意下定,慢慢地以小小聲卻清楚的音量對他說︰「可以!為了我愛的跳舞,我答應你!」
什麼?!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這下雲亦翔反被駭倒。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竟然如此輕松答應交出貞操?!
雲亦翔只是隨口說說,想逗她玩玩,看看這個跟她老爸一樣頑固的女生會有什麼反應,而這無知的小女孩出人意表答應得如此干脆?
八成受的刺激太大,他心想。
顯然她不曾經歷男人,才會搞不清狀況地親口對一個壯年男子,承諾這麼叫人難以抗拒的「交換」。
雲亦翔不可置信搖頭。「為了跳舞,連清白尊嚴都不要,這不會大過執著了嗎?」
「是你逼的!我不能讓爸爸失望,我答應過他,一定要成為揚眉吐氣的芭蕾舞者,若連校園的舞台都站不上,還談什麼國際呢?」她說得慷慨激昂。
「你太天真了,我想你沒弄清楚我要的……」他舌忝舌忝唇,鄭重補充說明。「我要的是你的人,全部、完整的人耶!」
「知道。我都已經說了我願意,你還嗦什麼!」她不耐的揮手。「你說的每個字我都明白。」
他不可置信望著她,深深地被她的純,她的真給誘惑了……望著她亭亭玉立的身段,窈窕動人地展露少女豐采,任何男人見了,都不會放過一親芳澤的機會!
可是,他真要做個乘人之危的小人嗎?道德與私欲當下交戰,他咽了口口水,認真嚴肅問道︰「你,你當真考慮清楚?不後悔?」
他炯炯眸光仿佛燒著火焰,攫住她絕美澄淨泓目,緩緩將身體更貼向她,那潛意識底層的欲念,被她月兌口而出的豪放話語掀開後,隨即奔騰澎湃,收不回來……被他再這麼嚴肅一問,她猶豫了,開朗明眉糾結聚攏,內心激烈交戰著。
真的值得嗎?需要付出女性最大的代價去換回一次機會?!
「怎麼,話喊得那麼大聲,現在倒怕了?」他激將道。
「我……我早說過願意,是你一直問。」她不服氣咕噥。
她嬌甜的媚嗔引爆強烈渴望,他一把將她擁入懷里,以俊挺鼻尖嗅聞她的芳甜,嗅著、吻著,感覺身下飽漲的需求已達高峰,惟有擁得更緊,貼得更近,才勉強緩解瀕臨爆炸的沖動。
他不由自主,喉間逸出囈語︰「你好香……」
「放手!我說了就不會後悔,但請你言出必行!」她狠狠推開他被欲火焚燒的男軀。
「細節沒談攏前,請放尊重!」
哇!不愧是商賈之女,完全把握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首要原則。
他冷冷一笑,回復理智,清了清喉嚨道︰「好吧!就讓我們為你寶貴的初夜來擬一份契約,避免以後有糾紛,這樣你滿意嗎?」
「初……你,不能換個字眼?好露骨。」她沒好氣,含羞帶怯低下頭。
「難道,你不是處女?」他懷疑打量她全身。
「誰說的?我是!」她抬頭挺胸。
「是?那為何對初夜兩字這麼敏感,我看你是心虛……」
隨著他的語落,只見眼前她的粉顏,愈羞愈紅,澄清眼眸也蒙上一抹醺醉,此誘人景象愈加刺激他的欲念。
只見她側揚小臉,不服氣辯駁道︰「才不是!我只是認為在擬定契約時,不要用那麼難听的字眼……」
驀地,他俯首攫奪她的紅唇,禁不住那柔瑰般的唇在眼前誘人的開合。
雲亦翔顧不得懷中伊人奮力的掙扎,緊箍住扭動的軀體,溫潤舌尖在口內汲取甜蜜,吸吮並挑逗她最深層的渴望……從未領略接吻撩人滋味的顧——,盡避理智要她抵死掙扎,但卻一下子就被他高明的吻功征服,她全身軟酥不能反抗,虛軟在他發燙的軀體。
她微閉眼眸,任他一重強似一重的掠吻,那吻愈深,她的心跳得愈快,呼吸愈急促。
未經人事的舌唇皆染以高熾烈火,欲念延燒蔓竄到身體每一個細胞,她神魂顛倒與他四肢纏繞,完全忘記與她纏綿的男人和自己存在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索求的厚掌,不知何時已探入她的飽滿溫潤雙峰,不住搓揉淺紅,讓他慢慢地挺立綻放……隨著性感浪潮一波波襲來,她口中竟逸出醉人吟哦。于是,他更肆無忌憚往她神秘幽源探去,一寸……再進一寸。
熱潮涌動的穴口產生絲絲的不適,足讓理智的警鐘大鳴,她如夢初醒喊叫︰「放開!放開我!」
她連踢帶踹,使力掙月兌他的鉗制。
清白,是她僅剩的籌碼,豈能在目的未達成前失去?
「卑鄙小人!你答應我的還沒兌現呢!」
他粗喘未息,努力調節呼吸,讓高昂的欲念收斂。「這……算是……先收訂金吧!」
接著,他又輕挑地撫模她的下巴,邪肆調笑。「明天,我會給你想要的,只是,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你的承諾。」
訂金?
「真虧你想得出來!真邪惡!」顧——撫模自己被他吻熱的唇,接著她不放心的問道︰「契約什麼時候擬好?」
「放心,很快的……你這麼急著要和我上床嗎?」
「才怪!我只擔心拖太久,我女主角的位子會要不回來。」她不屑瞟他。「誰像你滿腦子婬念?」
「我婬?」哈!他覺得這女孩天真善良,直接得可愛,僅管外表冷斂,從方才銷蝕人的吻來判斷她內心可火熱呢!
「怪了,方才做那邪惡事情的時候,你不也很投入嗎?」雲亦翔故意糗她。
「你——」她語結,重吐一大口氣。「可惡!你敢欺負我?給我記住!」
「我當然會記住。別人欠我的東西,我打死不會忘記。」他仍舊嘻皮笑臉,貧嘴道︰「放心,這件不尋常的交易……我不會泄露秘密,就算簽契約,也絕對在最隱密的狀態下進行,你依然可以做你的清純小美女……」
那輕挑而老練的語氣表情,仿佛他常做這種交易似的!
彼——感覺很不舒坦,沒來由地,一想到他經常玩這鬼把戲,她的心像被針刺到,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