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拉著我啦!報天競,你到底要做什麼?喂——」余曼菲被龔天競一路拖出了醫院,嘴里不停的嚷嚷著,但他的腳步卻不曾停下。
他押著她坐進副駕駛座,板起臉教訓她,「你閉嘴,給我乖乖坐好!」
「喂!你……」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余曼菲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瞪著龔天競,看著他繞過車頭上了車,當她反應過來時,龔天競已經將車子發動。
「龔天競,你要帶我去哪?」
「去哪都好,總之不會讓你再來這間醫院。」一想到余曼菲險些殺了他們的孩子,他的心髒又是一緊。
「老哥,有話好好說呀!別嚇著大嫂了,她現在可是有孕在身喔!」車窗外傳來龔澤競的揶揄,讓余曼菲臉色一紅。
報天競一揮手道︰「澤競,這次謝謝你的通知。」
「哈!老哥謝謝就不必了,等你拿到爺爺的財產後先分我一點比較實際。」龔澤競打哈哈的說道。
「想要爺爺的財產,就快把你身邊那個女孩娶回家吧!」龔天競用下巴努了努前方。那女孩長得白淨可人,一雙眼眸頗有靈氣,和澤競倒是十分相配。
「她?」澤競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子,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顧左右而言他,「老哥,你快開車吧!大嫂好象等不及了。」
報澤競的話就像一根刺,狠狠扎進了余曼菲的胸口,她想起了龔天競為了得到爺爺的遺產,不擇手段的欺騙了她,若不是因為他的自私自利,她根本不會懷上這個孩子,今天也不需要可憐兮兮的跑來醫院墮胎。
她真是個笨蛋!居然因為龔天競跑來阻止手術?就開心的忘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她怎能如此輕易的原諒他?
「讓我下車!」她拍打著車門,但車窗外的景物已經開始緩慢移動,接著加快了起來。龔天競激活了車子,她無法在這時候下車了!
「-想去哪?你是我的老婆,只能跟在我的身邊。」他開著車,在寬闊大路上行駛著,路的遠處像是沒有盡頭,他多希望能和菲就這麼走下去,一輩子直到永遠。
「我是你的老婆?龔天競,你什麼時候像過我的丈夫了?我們干脆現在就去律師那里把離婚手續辦一辦,省得以後麻煩。」她一邊拉動車門把,一邊轉頭瞪著身旁的龔天競。
「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但絕不會離婚。」他冷著臉,將車子開往無人的公路上,
看著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余曼菲按捺不住脾氣,霍地拉住手煞車,車子迅速停下,作用力讓她整個人毫無預警的撲向前,但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伸過來護住她,又讓她安全的坐回位子上,她這才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不停的喘氣。
真正被嚇到的是龔天競,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便伸出大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替她承接了不小的沖擊力。
「拿開你的髒手,不要模我的孩子。」余曼菲拍掉他撫在她肚子上的厚實掌心,大聲嚷嚷著,像個鬧別扭的孩子。
「別忘了,這孩子也有我的份,如果我沒跟你,你就不會懷這個孩子。」龔天競一雙黑眸直勾勾的望著她,所說的話更是赤果果的令人臉紅。
「你……龔天競你下流!」她瞪著他,卻看他毫不在意的趨身向前,肩膀幾乎欺在她的身上,令她無所遁藏。
「你盡避罵好了,罵完了輪到我跟你算帳。」他扣住她的下顎,看著她美麗又熠熠發亮的雙眸,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其實是狠狠的吻住她,封住她這張甜美的小嘴。
「算帳?你憑哪一點跟我算帳!你欠我的一輩子也還不清,就算要我恨你一輩子也恨不完!」她用食指不停的戳著他的胸口,戳了幾下,他仍是文風不動,但她卻戳得手指頭發麻。
她皺著眉,收回發疼的指尖,改而掄起蠻拳想捶他,但龔天競卻伸出大手包住她的拳,將之移到唇邊印下一吻,一雙眼眸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他親密的舉動讓她整條背脊由下往上竄起一股酥麻,她迷惑的眨了眨眼,對上了龔天競那雙幽黑如玉的眼眸,最後卻膽怯的垂下眼不敢與他對視,她的一張臉像是被燒著似的,又熱又燙,小小的車座擠著他們兩人,空氣顯得稀薄曖昧,她不由得伸手擋住他的胸膛,阻止他漸漸逼近的唇瓣。
「你……你想干嘛!我跟你已經沒關系了。」余曼菲支吾的說,腦袋里卻是一片空白。
他的眸中藏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她不敢試探,也不想去明白,這段分開的日子,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她再也不要成為他的棋子,更不會為他所利用,她必須清醒,不能再被他迷惑了。
「誰說我們沒關系了?我們最大的關系在——這里。」他的手指由她的胸前指向她的月復部。
「這孩子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他是我的,我余曼菲一個人的。」余曼菲護住肚子,小氣兮兮的說。
今天就算是沒有龔天競,她一個人也會想辦法把孩子養大,既然她沒那個膽把孩子拿掉,她就會負起教養孩子的全部責任。
「你想讓孩子一出世就沒有父親?」龔天競忍不住皺眉,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爺爺帶離了爸媽身邊,他知道沒有爸媽的孩子有多麼可憐,他絕不會容許菲自作主張。
「他有母親就夠了。」余曼菲並未察覺龔天競眸中的黯然,冷哼了一聲,嘲弄道︰「如果孩子知道他的父親只把他當做利益交換的工具,他也會同意我的決定。」
「什麼見鬼的決定!」龔天競啐了一聲。
「龔天競,你休想利用完我之後,再利用我的孩子,我一定會離開你,離得遠遠的。」她按著肚子,倔強的瞪著他。
「你離不開我,而我也不準你離開。」他皺眉,直截了當的否決了她的話。
「從來沒看過像你這麼自私自利的男人,你想要錢是嗎?你既然那麼有本事為什麼不自己去賺?利用一個女人和孩子,這樣很光榮嗎?」事情已經發展至此,他以為她還會像個蠢蛋一樣被他蒙騙嗎?
「很好,你說得太好、太有道理了,不過,等你看完這份聲明書後,再說這些話也不遲。」龔天競真是被她惹火了,他抓起後座的一張紙,塞進余曼菲的手中。
余曼菲望了一眼手里的紙張,再看向龔天競,實在不懂他在賣什麼關子,但當她迅速的瀏覽過聲明書的內容後,整個人怔傻的坐在那兒,小嘴開開的,幾乎不敢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實。
「你……你這是在開玩笑嗎?」呆楞了一分鐘的時間,余曼菲不敢置信的看著龔天競。
「白紙黑字寫得這麼清楚明白,怎麼會是玩笑?」她臉上的表情好象在恥笑他是個傻蛋。
「三千億究竟有多少?十個零、十一個零……」她伸出十只手指,一只只的數著。沒想到他能得到的遺產有這麼多!
聲明書里詳細寫著龔得威所擁有的財產,以及龔天競得以繼承的所有動產與不動產,資產的總額她無法計算清楚,但光是現金的部分就有三千億台幣,她無法想象那筆現金的實際份量,而他居然簽下了自願放棄的聲明書……
老天!他這麼做,是想對她證明什麼?
「三千億不多,只夠換回一個你,還有我們的寶貝。」龔天競低下頭,與她鼻尖輕觸著鼻尖,在她唇瓣上輕噥低語。
「你……你都想清楚了,你真的舍得?」余曼菲伸手抵住他,睜大明眸看著他,想從中找到一絲的偽裝,卻只看見他的真心誠意。
她的心髒在鼓噪著,但她卻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是因為龔天競願意放棄這驚人的財富來證明對她的感情?還是因為莫名少了三千億,她竟然覺得可惜……老天,她在想什麼?
報天競對她肯定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早在他找律師擬好聲明書的同時,他就已經想得清楚明白了。這輩子,就算他擁有再多的財富,倘若沒有菲的陪伴,他得到了那些也都只是枉然,一個人的心如果是空虛的,沒有親情、沒有愛,就算有干億的身家又如何呢?
他不想自己到老死時,像爺爺一樣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些用來操縱別人的鉅額財富,這樣的一生實在太過貧乏可悲了。
「我只知道我舍不得你,其它的都不重要了。」龔天競輕撫著她的臉蛋,心底多了一片釋然。
「但是……好多錢喔……」她傻傻的說著,眼角不自主的滴下眼淚。
「你這傻瓜,現在是因為太感動,還是因為少了三千億而哭?」他輕捏她的鼻尖,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嬌憨模樣,愛憐的將她摟進懷中。
「討厭鬼,你笑我……」她偎在他溫暖寬厚的懷中。
她真的好感動,但也真的好舍不得那三千億,龔天競要是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會不會打扁她?
「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他目光誠摯的凝視著她,發覺自己的心情竟是那樣忐忑不安,失去了財富做為後盾,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他想起自己對她的傷害,突然害怕起她不會原諒他以前所犯下的錯誤。
「嗯……這個嘛……我還要考慮考慮……」躲在他的懷里,余曼菲竊竊的笑著,听著他急促而溫暖的心跳聲,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緊張與不安。
「你還要考慮什麼?」龔天競慌亂的注視著她,當他看見她眸底的促狹時,他輕嘆了口氣,「你耍我,頑皮!」
「很不好受對不對?之前你就是這麼對我的,讓我報點小仇不過分吧?」她無辜的朝他眨眨眼。
報天競無奈的搖頭,「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道歉。對不起,菲。」
「傻瓜。」她伸手揉了揉他濃密的黑發,覺得此刻的龔天競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令人不忍再苛責了,
他們交換了一個深情的眼神,在這綿長的凝視中,他們知曉了彼此的心意,那是一種心靈的觸動、是一種無言的允諾。
報天競低下頭,輕柔的含住她柔軟的唇瓣,深深的吸吮著,汲取她口中的甘甜芬芳,繞了一大圈,他們終于還是屬于彼此。
想當初,如果沒有爺爺遺囑的促成,他不會找到她,不會找到屬于他的愛情,有了愛情的滋潤,他心底對爺爺的恨似乎也減輕了許多許多,當恨意褪去,所有的歉然也在此時沖擊著他的心房。
余曼菲仿佛感覺到龔天競的心思,她露出恬淡的一笑,勾住了他的頸子,在他耳旁輕聲低噥,「競,我們一起回去看爺爺吧!」
***
偌大的花園里,只有龔得威一個人獨坐在藤椅上,孤獨的望著遠方的日落。
鱉到這把年紀,該是含飴弄孫、安享晚年的時候,為何他的周遭卻是如此詭靜沉寂?
他有一個兒子,被他一手推向了死亡,他的三個孫子,沒有一個願意留在他身邊,守著這座大宅,只有一身的病痛陪伴,他的人生到此,究竟有何意義?
想起孫媳婦余曼菲離去時那惹人心疼的眼眸,他更是懊惱自己所作下的決定。
不知曼菲離開這里之後,去了何處?阿競究竟有沒有將她找回來?
「咳……」一陣涼風襲來,龔得威用力的咳著,「老吳,幫我把外套拿來。」
就在龔得威低喊的同時,他的肩頭披上了一件西裝外套,龔得威伸手按住肩上那雙厚實的手,心中不由得一撼。
「爺爺……」
看爺爺咳得臉色蒼白,龔天競輕拍著他的背,那背影在他的記憶中一直都是那麼堅強而固執,如今卻顯得佝淒瘦弱,他不知已經多久沒有認真的看過爺爺了,更不清楚何時一向傲氣凌人的爺爺,已經變得如此虛弱不堪……
「阿競,你回來了,曼菲呢?你找到她了嗎?爺爺真的好擔心她啊……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多可惜啊……」他握著襲天競的手,著急的詢問著。
「我和曼菲沒事了,爺爺,你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太操心我們的事。」龔天競蹲子,握住爺爺干瘦的手。
「阿競,你……」听見他關懷的慰問,龔得威怔怔的望著他,他的轉變讓龔得威熱淚盈眶,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爺爺,過去的事,讓我們一起忘了吧!爸媽已經離開那麼久了,仇恨卻一直未消去,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身為大哥卻帶頭仵逆你,我知道你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我們三個兄弟好,但我卻一再的傷你的心……」
「阿競,爺爺也有錯,錯得是爺爺啊……」听了龔天競的話,他不禁老淚縱橫了。
「爺爺,別說了……」龔天競搖頭,按住了爺爺的肩頭,一切講開了,心底積壓許多年的仇恨也都紓解開來,恨是情感中最容易讓人毀滅的一種情緒,如果一切能用愛來取代,就不會造成這麼多的遺憾與傷害了。
「是啊!你們都別說了。」
余曼菲端著一杯人參茶,從屋內走了出來,她來到爺爺的身旁,將熱茶送到爺爺手中。
「曼菲……」余曼菲的出現,令龔得威漾開了笑容。「你終于肯留在阿競的身邊了,是嗎?」
「爺爺,他以後要是不孝順你,我隨時都會再離開的。」余曼菲親膩的勾住報得威的肩,又故意白了龔天競一眼。
「是啊!爺爺,這是曼菲願意留下來的唯一條件,以後阿競只會更加孝順你。」龔天競感激的望著余曼菲,她的出現化解了他和爺爺之間的尷尬,也更拉攏了他和爺爺之間不言而喻的感情。
「只可惜……我的病拖不了多久……」想起自己的病情,龔得威不由得一嘆。
「爺爺,只要活著的一天就要快快樂樂的,人終究都要走這一遭的,如果爺爺想看見您的孫子,就更要好好的養病,等身體好了,才有力氣抱小孫子喔!」
「曼菲,你是說……」看著她尚且平坦的月復部,龔得威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會是存心哄爺爺開心的吧?」
「爺爺,曼菲才不會說謊騙你,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
「曼菲,你真是讓爺爺太開心了……」龔得威笑著,眼淚無法抑止的流下,真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看見孫子,不論如何,他一定會努力的活下來,他一定要親手抱抱他的孫兒。
余曼菲笑著,倚偎到龔天競的懷里,看著爺爺愉悅的笑容,他們相視一笑,深信在未來的日子里,只要有愛,一定能讓爺爺的病情逐漸好轉,他們衷心希望爺爺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更加開心快樂。
夕陽漸漸沒入山頭,燦亮余暉將龔家庭園染成了一片迷人的金黃,照耀著他們,溫暖了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