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瑤-站在自己和馬廷翔的家門前,竟有一種「近鄉情怯」之感,她有鑰匙,但是,她遲遲的不敢開門進去,甚至是按一下門鈴,好像這裹已經不再是她的家,不再屬于她似的。
馬廷翔還要她嗎?
瞧他那天在醫院里和尹如燕說得那麼「斬釘截鐵」,是不是他真的已經對他們的婚姻和她絕望了?是不是一切就到此為止?
幾次猶豫想轉身離開,但是,她的腳總又不由自主的將她牽引回來。
最後,終于鼓足了勇氣,伸出手按了門鈴,她希望他在,但又希望他不在。
等了數分鐘,就在她失望的準備離開,門卻突然的打開了。
馬廷翔可能正在洗澡,一頭短發濕淋淋的,他身上穿著一件可能是在匆忙之中穿上的浴袍。他看著她,好像不認識她似的,教她一時不知道該留下,還是轉身離開。
「我……」
「你沒帶鑰匙嗎?」
「有……」
「那你按什麼門鈴?」
「因為……」
「這也是你的家啊!」
既然還是她的家,那她就大大方方的進來了,想到他剛才和她說話的那種語氣,她就提醒自己姿態不要太低,這整件事他也有責任。
「要我簽字是嗎?」馬廷翔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和準備,反正都走到這步田地了。
「我……」
「不是?!」
「是……」
「那就拿出來簽啊!」長痛不如短痛,他一點也不想再拖下去。
「你就這麼急著要擺月兌我嗎?」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個性。
「是你急著擺月兌我的!」
「我沒有!」
「今天怎麼沒帶那個大律師來啊?!」
駱瑤-告訴自己不能和他吵起來,否則他們夫妻的情分大概就真的要盡了,她必須忍耐;她是溫柔、可人、甜美的小女人啊!就算是最後一次,她都要找回馬廷翔口中的自己。
馬廷翔不知道駱瑤-回來的目的是什麼,他希望不是要他簽離婚協議書,但是,看她那樣子,只怕凶多吉少。他不能表現出他的哀傷和軟弱,如果她能承受,那他也一定可以。
「馬廷翔,我回來是……」駱瑤-發現自己好像突然有語言上的障礙。「我回來……這裹是我的家……難道……我不能回來嗎?」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快被她搞瘋了,他不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
「我不能回我自己的家嗎?」她只能重復這句話,給自己壯膽。
「你要這個家?」
「是……」
「你的意思是,你要這間屋子?」馬廷翔又弄錯了她的意思。「可以!我可以把這間屋子給你,我搬出去,你要什麼我全都可以給你,瑤-!你開口吧!只要你說得出,我就給得出!」
「不是……」為什麼他這麼不了解她,他不是曾經很了解她的嗎?
「你到底要什麼?!」
「我要你!」她突然的朝他吼。
「你要我——」
「我要這個家、我要我們的婚姻!」
「你——」
一旦起了頭,再往下說就不難了。「廷翔,那天在醫院裹,我听到了你和尹如燕的對話,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錯怪了你,我知道事情的經過了,你……我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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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
馬廷翔沒有再浪費時間在口舌上,他上前緊緊擁住駱瑤.這幾個月的爭吵、憤怒、誤解、不和、冷戰,甚至是離婚……都已經畫下了休止符,都已經完完全全的結束了。
抱起他心愛的妻子,他直奔他們的臥室。他們有很多需要彌補的,不是言語,而是上、心靈上的,瑤-欠他太多了。
激情過後,瑤-蜷縮在馬廷翔的懷中,這幾個月以來,她第一次感到平和、安祥、幸福、溫馨,她知道再沒有什麼可以拆散她和馬廷翔了;經歷這一次,他們夫妻的感情已經堅如盤石。
「廷翔,尹如燕的丈夫真的那麼可怕嗎?」駱瑤-好奇的問。
「如果季文淵不是那麼可怕的人,尹如燕為什麼要采取這麼激烈的手段?」馬廷翔領教過他的厲害,他有些憂心。
「那現在怎麼辦?」
「等孩子生下來啊!」
「生下孩子以後呢?」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尹如燕有什麼打算,但是,瑤-……」他抬起她的下巴。「我們幫助她,好嗎?她真的需要幫助!」
「因為她是你的舊情人?」駱瑤-佯裝吃醋的問。
「不!因為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駱瑤-注視著馬廷翔,點點頭。她的眼中有愛、有信任,她再也不會誤會任何事
自從許久以前和楊廷逸的一番對話,唐麗嬪就再也沒有在楊家出現過。
楊廷逸已經說得很明白,就算他的家需要-個女主人,就算他需要-個女人,他也要找一個能照顧他們父女、他們那個家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反過來需要他照顧的女人,她就是那個需要他照顧的女人。
由于他說得明白、直接,唐麗嬪哪還有臉再上門?反正,沒認識楊家父女前,她的日子也是照過,只是現在……現在她感到特別的孤單、寂寞、乏味,不知道怎麼打發多余的時間?!
那些微波爐餐吃得她反胃,吃得她想吐,她想念楊廷逸的手藝,想念他煮的菜,難道這輩子她就再也吃不到他的菜了嗎?
一想到這個,她就好絕望,她已經失去了當醫生的熱誠,一點也提不起勁。
最近流行性的感冒猖撅,每逃詡有看不完的小病人,一個又一個的來來去去,她真希望這其中有楊品先,但又希望不要有她。
矛盾啊……
「阿姨——」
唐麗嬪突然整個人精神一震,她希望不是自己在作夢,定眼-看,真的就是楊品先和楊廷逸。
「先先,你——」
「我感冒了。」楊品先有些委屈的說。
「其實只是有點發燒,但她一直吵著要來看,她想喝咳嗽藥水。」楊廷逸解釋。
「我看看你的喉嚨。」唐麗嬪只是朝楊廷逸點個頭,然後就轉向小女孩。
「沒事啦,只是——」
「先先!」
她乖乖的張開了嘴巴。
仔細的幫楊品先檢查過,她就開了藥,她沒有多和楊廷逸說一句話。這樣也好,就讓他們維持醫生和病人的關系,大家都會好過些。
「先先,你先到外面去等一下,我要和阿姨說話。」
唐麗嬪猛的抬頭,看著楊廷逸,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以說的,他的意思她已經很懂了,不需要他再補充,不需要他再傷她的心。她的傷口已經漸漸的復原,不希望他再撕開。
「你好嗎?」剩他們兩個人時,他很溫柔的問,不只是語氣溫柔,連眼神都溫柔,似乎他也很想念她,似乎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難過。「好久不見了,不知道你在忙什麼?」
「東忙忙、西忙忙……」
「你在怨我所說的那些話?」
「沒有!」
「那為什麼你不再到我家?」
「我……」她整理著桌上的一些病歷,假裝忙碌的樣子。「我忙,醫院為我們醫生安排了一些進修課程,我在上課。」
「難道你都沒有假日?」
「你希望見到我?!」
揚廷逸知道自己無法否認,雖然他曾經說過那些話,但是,直到她不再出現以後,他才正視到她的存在,才知道她已經融入了他和先先的生活里,他們不能沒有她,即使她照顧不了他們,但她還是可以豐富他們的生活。
「回答我!楊廷逸,你真的希望再見到我嗎?」她犀利的逼問。
「是的!」
「是的?!但我是一個需要你照顧卻無法照顧你們父女倆的女人啊!」
「你可以學。」
「如果我不願意學呢?」
「你不願意嗎?」輪到他來反問她。「唐麗嬪,你真的不想學嗎?那你那時為什麼不停地問我菜要怎麼煮、怎麼處理、衣服要怎麼燙、居家要怎麼保持干爽、不潮濕,該怎麼去照顧一個家?!」
她保持緘默,
「唐麗嬪,你是一個有心人。」
「但我還是無法達到你的標準。」
「我們的標準已經降低了。」他難得幽默的說︰「只要是活的女人就可以!」
她憋著氣,不讓自己發笑。
「其實我沒有資格去挑剔你,你都不計較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我還去挑什麼你的不擅理家、不會烹飪?!」他終于茅塞頓開。「我們可以截長補短的!」
「但我可能……可能是一個很差勁的家庭主婦;我可能……可能無法分擔家事;我……我是個笨手笨腳的女人,只能洗洗碗,說說故事給先先听。」
「夠了。」
「這樣就夠了?!」
「我想,你在床上還是有點用處的!」他突然臉不紅氣不喘的揶揄道。
「你——」她的臉紅得像番茄醬。
「麗嬪,我不敢立刻向你求婚,我只希望我們能多適應彼此-下,或許不要多久,你就會是一個好廚師、好家庭主婦,而我也會盡量不讓你失望,我們都給對方一點時間,好嗎?」
「我求之不得啊!」她真想歡呼一下。
他總算卸下了心頭的大石頭,他並沒有把她嚇跑。
「楊廷逸,下了班我再過去,現在……我有病人。」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他起身,走到門邊時,突然的回頭一笑。「是苦肉計,先先並沒有發燒,她——」
「我知道。」她朝他眨眨眼。
「你……」他哈哈大笑,
馬廷翔和駱瑤-一起悉心的照顧著尹如燕,在和尹如燕一番長談後,了解到她的所有苦處,駱瑤-和尹如燕之間的一切不愉快終于前嫌盡釋,尹如燕真的是一個可憐的女子,瑤-認同這點。
駱瑤-對尹如燕體貼入微,細心地開導,如燕深受感動,遂將瑤-當作知交……
數月後,嬰兒臨盆,是個健壯的男嬰。在如燕坐月子的這一個月當中,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寧靜氣息,然而,就在一個月即將屆滿之際,她突然的留書出走,信中囑咐瑤-要收養她的兒子,她並將自己兒子取名為朝昱。
朝昱的意思即為步向光明,她不要她兒子的日子和她一樣的晦暗。
不知道尹如燕行蹤的馬廷翔和駱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猜測,她是否去找季文淵?!
而他們沒有猜錯!
尹如燕的確是去找季文淵。
季文淵見列尹如燕時,瞼上寫滿了訝異,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會見到她。
「你回來干嘛?!」
「回來和你算帳!」
季文淵喝了不少的酒,他猛打酒嗝。「算帳?!我都沒有和你算帳,你要和我算什麼帳?不告而別那麼久,一回來就要和我算帳,你是不是欠揍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啊?!」
「你說對了最後一樣!」尹如燕冷冷的說︰「我的確是活得不耐煩了,但是,季文淵,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死,那就太便宜你了!」
季文淵狂笑,瞪著尹如燕。
「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死!我要和你一起同歸于盡!」
「你就這麼恨我?!」
「恨?!」尹如燕厭惡的表情。「恨無法形容我心中這些年來的感覺。當年要不是你,我不會和馬廷翔分開;要不是你,我不會懷著一個孽種,季文淵!你真是比畜生還不如!」
「孩子?孽種?」
「和你無關!」
季文淵欺近到她的面前。「你在說什麼?你愈來愈神秘了!」
「季文淵,你知道嗎……」她故意邪惡的一笑。「你有兒子。」
「我有兒子了?!」
「百分之百你的兒子!」她故意吊他胃口。
「在哪裹?」說到兒子,沒有男人不心動的。
「你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你是什麼意思?!」他冷冷的眯著眼,渾身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
「因為你不會知道他在哪裹,因為我不會讓你活下去!」她打開皮包,抽出預藏的尖刀。「你這種人不該有兒子的。你強暴我、凌辱我、折磨我,老天不該給你兒子,你的報應該到了!」
「把你這把玩具刀收起來!」他不看在眼裹的說︰「你最好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我的兒子在哪裹?你休想把他藏起來!」
「季文淵,你不可能次次得逞的,總有天理;總有公道……」尹如燕把皮包一丟,握緊手中的刀子。「如果真的那麼想知道,到地獄去問閻羅王吧!我想,他會告訴你的!」
「你這個賤女人,你以為你殺得了我?!」
「我抱著必死的決心,你呢?你醉了,你的眼神渙散,我們可以看看誰的勝算大!」
「你這個賤人!」
「你去死吧!」她沖向他。
季文淵是有些醉,但還沒有醉到毫無防備之力,他只是腳步比較不穩些,只是視線比較無法集中,但他不會那麼容易就死。
兩人扭打,一個要搶刀,一個怎麼都要護住自己手中的刀。
「你這個賤人,一會兒看我怎麼整治你,你最好給我小心點,我會再教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強暴?!那是小兒科啊!」他說著狠話,踹了她一腳,他就不信她可以支撐多久,她只是個女人啊!
但季文淵低估了她的決心,她是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精神,所以她身上有一股頑強的力量。
一路扭打到陽台邊,尹如燕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季文淵死,只有這樣,才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永遠的擺月兌掉他,她再也不想再過噩夢般的生活。
迸亂之中,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將他一把由八樓的陽台上推下……他當場斃命,死狀淒慘、可怕,看著這情形,她手中的刀落地……
她先是呆怔,接著地笑了。
季文淵死了。
他死了。
他再也無法騷擾她。
他再也無法威脅她。
她真正解月兌了。
當馬廷翔正在動用一切可能的管道要找尹如燕時,她已經上了晚間的新聞。
凶案傳出,尹如燕遭到警方的逮捕,駱瑤-立即采取了措施,請姜國軒為如燕擔任庭上的辯護律師,而馬廷翔亦上法庭證明,證明尹如燕患有精神疾病,因此,如燕免去死罪,但活罪難逃……
馬廷翔與駱瑤-決定帶著朝昱移民出國,永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臨行前,駱瑤-特別帶著朝昱前住監獄,她希望如燕能再見朝昱一眼;朝昱也能多和自己的生母相處,這一別……
棒著玻璃,尹如燕流著淚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雙手顫抖的幾乎無法握住卑筒。
「如燕……不要難過,你很快就可以出獄了。」駱瑤-安慰道。
尹如燕只是哭。
「這一走,我和廷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朝昱……」
「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放心吧,安心的把他交給我們,我們會好好的把他撫養長大,教他做一個有用的人。」駱瑤-平靜的說,親了懷中小阿的額頭一下,一副好母親的模樣。
「謝謝你……還有廷翔。」
「不要謝,這是我們至少可以為你做到的!」
「我真是對不起你們……」
「不要再提過去了!」
「我差點毀了你和馬廷翔一生的幸福!」
「這只是對我們的一個考驗。」
「駱瑤-,你是一個寬宏大量的女人。」
「我只知道愛能化解一切的仇恨。」她搖了搖手中的朝昱。「我會讓朝昱知道,他有個愛他的生母,如果他日有機會再見,他不會對你陌生的。」
「瑤-……」尹如燕一度激動的趴在桌面上痛哭。「不要對我這麼好!」
「如燕,好好的珍惜自己啊!」
「你們也是!」
「很快你就會獲得新生,要好好的把握住,如燕,你的人生道路還長得很,千萬不要放棄、不能自暴自棄,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可以去找姜國軒。」駱瑤-交代。
尹如燕點點頭。
「我必須走了,廷翔還在外面等我們。」
「朝昱……」尹如燕叫著兒子的名字。
「如燕,終須一別的,現在我們只能期待來日再相聚,你要保重!」抱著朝昱,駱瑤-依依不舍的起身,她世流著淚,但這是無法避免的結果。「再見了。」
「瑤-,朝昱……」
「保重,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