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是在甜蜜和歡樂中度過,陸軒奇和程雨薇天天晚上都膩在一起,不是看電影就是聊天、散步的,偶爾也和雙方的家長度過。程雨薇經過這一段時間才真正的了解陸軒奇,他體貼而不蠻橫,熱情但不花心,他始終是那麼溫柔、體諒的在照顧她、愛她,陪她做她想做的。他們也一塊兒的為新家添置物品,計畫他們的未來,每個晚上都是那麼的快樂而不單調,那麼的富變化,他每逃詡有新點子,即使打上一晚的橋牌,也快樂不已。她想她是真的愛上他了,甚至忍受不了一天見不到他,愛情真的使她變成了另一個人,她變得活潑而笑口常開,真正的體會到什麼是快樂。
在他們新居完全的布置好之後,兩人一塊兒搬了進去,一方面新家離她的辦公室近,一方面她的母親已搬去和她的爺爺、女乃女乃住了。她不急著結婚,只想好好的享受這種日子,婚姻會扼殺很多感覺的。她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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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薇正忙得不可開交時,余燕柔翩然而至。
她對余燕柔一笑,把桌上一大堆的東西隨手堆好。
「你來得正好。」邊說著她打開抽屜拿出皮包。「我正需要個借口離開辦公室和這一堆混亂,我請你吃午飯,地點隨你挑。」
「你可真忙。」她看著桌上的大堆稿件。「我是順道來瞧瞧你是否安好,怎樣?看你滿面春風,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
程雨薇一笑,兩人相偕走出雜志社。
「燕柔!你也許不信,不過我和阿奇在一起真的快樂極了,我們浪費了四年,現在都努力的補償對方。」
余燕柔真誠的一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我就知道阿奇的努力不會白費。」她捏捏雨薇的臉。「相信我,他是你最好的選擇。」
兩人到了家日本料理店,點了壽司。
「燕柔!那你呢?」她關心的看著余燕柔。「別再想過去或是陳立輝了,你也該為將來打算打算了。」
「目前是走一步算一步!」余燕柔煩心的玩著壽司。「有好的對象我當然不會放棄,但是急也沒用的。」
「他有再和你連絡嗎?」
「上星期來過電話。」她輕嘆口氣。「問我過得好不好,我能怎麼說?」她放下叉子。
「你真該慶幸,如果你傻得放棄阿奇,那你更可以到「台大」的精神科掛號了。婚期定在什麼時候?」
「阿奇是隨我的意思。」雨薇喝了口果汁,「不過我想再等一陣子,反正又不急。對了!」她從皮包拿出紙筆。「我們的新家就在這附近,上星期才搬進去的。」她抄下了電話和地址,遞給余燕柔。「他說改天再請你來玩,現在屋里還有些沒整理好的東西。」
「怎麼了?」余燕柔故意的上下打量著她,促狹的說著︰「你們同居啦!真是快哦!」
程兩薇在桌底下的腳輕踢了余燕柔一下。
「我又沒說錯!」余燕柔抗議著。「是你自己要想那麼多。同居又如何?!你們反正隨時可以結婚啊!」
「好啦!」她只瞪了余燕某一眼就笑出聲。「不和你扯這個,我一定要想辦法快點把你嫁掉才安心,阿奇的同事中一定有適合你的。」
這下輪到她被余燕柔踢,彎輕撫著自己的小腿。
「燕柔!你這個狠心的女人!」她邊說邊搖頭。
吃過飯,兩個女人互道再見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程雨薇剛坐下,電話鈴就響了。
「喂!雨薇嗎?」
「我是!你吃過飯沒?」她邊翻稿件邊回答陸軒奇。
「我晚了一步,你們小妹說你出去吃飯了,和燕柔嗎?她怎麼有空到你那兒?害我自己一個人吃午飯。」
「她過來看看我是不是完好無缺,怕你會修理我、虐待我!」
卑筒那端傳來陸軒奇的笑聲。
「我敢嗎?那你現在在干嘛?」
「審稿啊!」她嘆口氣。「我感覺得好累、好想休息一陣子,度個長假。剛辦雜志時的沖勁和成就感早已消失,我只想丟開這一切。」
「雨薇!別勉強自己!堡作一旦一變成勉強就不會有樂趣。放心!我養得活你!我們干脆馬上結婚,到歐洲度蜜月算了。」
「說得可好!」她又是一聲嘆氣。「那我吃飽了沒事在家干嘛!我是個有才能的女人!」她抗議著。
「得了!你可以做個好家庭主婦,照顧我和未來的寶寶啊!你還怕沒事做?只怕你忙不過來!」
「好啦!不和你扯了,我還要忙。」
「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今晚要開會,我大概九點才到家,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把門鎖好。」
「好啦,我又不是小阿。」
「等等,我看你來公司等我下班,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程雨薇考慮了下。「那我干脆找燕柔來玩好了,順便她也可以幫我整理東西。」
「可以啊!她現在過得如何?」
「還不是孤家寡人,你們公司里有沒有適合她的同事?」她問著。
「我會注意的,要不要我帶東西回來?」
「把你的心帶回來就好。」她打趣著。
「雨薇!我的心早就給你了?」
「好了啦,開車小心一點。」
「我會的,你自己小心照顧自己。」
「拜拜,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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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雨薇把湯端出來,這是最後一道菜了,而陸軒奇正在擺碗筷。她月兌掉身上的圍裙,到洗手間把自己弄清爽,洗了個臉,把長發梳好,直到自己整理妥當了才出來。而他已開始在吃菜了。
「老婆!你的手藝愈來愈好了。」
程兩薇淡淡的一笑,在他的對面坐下。
「說真的,都十一月了,我們也「試婚」一陣子了。」他無奈的說道,找了一大堆想結婚的理由。「你到底要把婚期拖到什麼時候?有些女人是急得不得了,你嘛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他重重的嘆了口氣。「你不急我可急,我想早點當爸爸!上次阿威還問我,我們到底在等什麼?沒有理由不結婚啊!」
「他操心什麼?!」她喝了口湯,夾了些菜到碗里,然後看了他一眼後說道。
「雨薇!」他放下了碗筷,清清喉嚨,遲疑了半天。「你不會還在想阿威吧!」
「這不像你哦!」她故意的打趣道。「你的自信那里去了?你也會對自己的魅力存疑啊?!放心!他現在對我而言真的只是朋友,激不起任何的漣漪。」
陸軒奇聳聳肩,也笑了出來,可以松口氣了。
「誰要你當初一副非他莫嫁的堅決態度,應該頒個最佳勇氣或最佳耐心獎給我才對!」
「哼!」
此時電鈴響了,兩人對看了一眼。
「這時會有誰來?」他站起身去開門,是余燕柔!
「哇!稀客!一塊來吃晚飯吧,雨薇的烹飪技術進步了不少,我總算可以不用再到醫院掛號看胃病了。」
對他的幽默,余燕柔僵硬的一笑。
程雨薇小跑步過去,開心的笑著,但一見到她的表情,她就知道一定有不對的地方,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燕柔!怎麼了?」她關心的問道。
余燕柔搖搖頭,臉色蒼白。
「先吃飯嘛!」他招呼著。「有事等會兒再說吧!」
程雨薇看她痛苦的表情,拉著她的手往客房走。
.「阿奇!」她邊回著頭。「你先吃吧。」
陸軒奇會意的點點頭。
一進房間,余燕柔從皮包里拿出一張喜帖,一言不發的遞給了雨薇。
程雨薇面色凝重,心里有數,但還是打開來看。果然沒錯!陳立輝要結婚了。
「燕柔!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還寄帖子給你。」
「下班回到家我才看到。」她忍了半天的淚,還是盡情的宣泄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只好來找你了。」
程雨薇走向前,余燕柔就靠在她懷里哭個沒完。
「別哭!」她輕拍著她的背。「他不值得你再浪費眼淚的,而且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你不知道。」余燕柔抬起頭,淚中帶著淒慘的笑。「我不想再騙自己,我還是深愛他的,我要他回到我的身邊,我不要他娶別的女人。他是我的!雨薇!我從來沒有停止愛他,我愛他!」
程雨薇松開了她的手,拿起帖子看了下日期,就在下星期日,十天不到。
此時傳來敲門聲,她走過去開門,陸軒奇端了兩杯咖啡進來,余燕柔背對著他抽搐。他用眼神和雨薇交談,她揚了下手上的帖子,他了解但無奈的點頭,轉身走出房間,輕輕的帶上門。
「雨薇,我現在該怎麼辦?」他一走,她才轉過身。「我不要失去他,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贏回他呢?」
「你為什麼不在剛分手時就力圖挽回。如果你真這麼愛他的話。」程雨薇嘆口氣,拉著她坐下。「他下星期日就要結婚了,連帖子都發出來了,你還要他怎樣?而且燕柔……」她停了下。「他真的值得你如此嗎?」
余燕柔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心似乎已死去般。
「我不知道,雨薇!我就是不能忍受看他娶另一個女人。」她自嘲但痛苦的一笑。「他曾說過我是他唯一所愛的女人,他這輩子只想娶我,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燕柔!」雨薇傷心的猛搖著她。「那是過去的事,你醒醒吧,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他已經不愛你了,他要娶另一個女人。你懂嗎?燕柔!」她低吼著。
「不!」余燕柔抱頭大叫。「他不會的,我要再听他親口說一遍,我不甘心!雨薇!」
她抓著雨薇的手。「你一定要幫我,找他來,求求你找他來,我要再見他一面。求求你。雨薇!」
程雨薇氣憤的癱坐著。
「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我在這里。雨薇!」
不顧她的懇求,猛地雨薇摔開余燕柔抓她的手。
「沒有用的!就算他來了又如何?」她痛苦的看著燕柔。「你只會使自己傷得更重而已。求求你!餅幾天就會好的,我會陪著你度過這一段時間,你可以搬來住。」
「雨薇!」她用哀求、無助的眼光逼著雨薇。「打個電話給他,只要再見他一面我就甘心,我們十幾年的朋友了,你難道連這點忙也不肯幫我嗎?」
程雨薇嘆口氣,走到電話邊,撥了陳立輝的電話。
余燕柔緊張的坐在一邊,一會兒電話通了。
「那他有沒有交代幾點會回來?」
「他去拍結婚照了。你是那一位?他回來我轉告他好了。」
「不用了!我再打給他,謝謝你。」
幣上電話,她對余燕柔搖搖頭。
「他去拍結婚照了,不知道幾點會回家。」
余燕柔虛月兌般的往椅子一例。「燕柔!」雨薇緊張的抓著她。「別這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我不餓,」她機械般的搖搖頭。「你去吃吧!」
「那你先休息一下。」她不太放心的看著燕柔。「等會兒我再來陪你,晚一點我會再打給他,答應我,別做傻事,不為別的,為我好嗎?」
余燕柔點點頭。
程雨薇打開門。「雨薇!」余燕柔低喊一聲。她回過頭看著余燕柔。
「謝謝你!」余燕柔誠摯的低語。
程雨薇點點頭,帶上門。
陸軒奇從沙發起身迎面而來,陪她到餐桌上。
「情況這麼糟嗎?」看她憂愁的表情,他猜測著。「那她現在呢?」
「在休息。」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堅持非見陳立輝不可。就算他來了又如何,能改變什麼?」她恨恨的說著︰「都是你們這些可惡的男人!」
「拜托!」陸軒奇一副他很無辜的樣子。「你別把全天下的男人都罵進去,干我們其他男人什麼事?!今晚你就留燕柔住下來好了,她現在情緒激動,容易出事!」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阿奇!他們八年的感情都會出問題,更何況你只愛了我四年多,有一天你會不會像他那樣的對我?會不會?我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燕柔?!」
「又說這種蠢話!」他輕拍了下她的臉,責備道︰「這是在侮辱我,你知道嗎?每逃詡有許多不好的事在重復著,但這並不表示世界上已沒有真愛和恆久的感情!你不該不信任我。」
「我不想吃了。」她嘆口氣的放下碗筷。
「我來收拾。」他站起身。「碗我洗。你去陪燕柔!晚一點你們若餓了,我再帶你們去吃消夜。」
地無所謂的點點頭,走進房間里。只見余燕柔站在窗邊,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燕柔!心情好點了嗎?」她關心的問道。
余燕柔聞聲轉過頭。「好多了。」
「真的嗎?」她不放心的再問道。
「我仔細的想了下。」余燕柔自嘲的一笑。「剛才我太激動了,說話有欠思考,你不要再打給他了,反正也無法挽回什麼,只會增加他的困擾,對我反感。何必呢?」
「你能這麼想最好。」程雨薇由衷的一笑。「你又漂亮又溫柔,善解人意,還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將來後悔的是他,錯過你是他的損失。」
余燕柔聲聳肩,拿起被丟在床上的皮包。
「你要干嘛?!」程雨薇疑惑的看著她。
「我想回家了。」她疲憊的說道。「我好累。」
「你別想走。」她一把搶過燕柔的皮包。「今晚就住這,或者你請假,我陪你去散心,我們再去瘋個幾天。」
「雨薇!別忘了還有阿奇。」余燕柔笑笑,往床上一坐。「我了解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留下來,看阿奇對你那麼好,會使我更難過。」
她壓根也不相信燕柔會沒事,但她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考慮了半天,她不情願的把皮包還她,兩人走出房間。陸軒奇放下報紙站起來。
「阿奇!我要走了。」她虛弱的對他一笑。
陸軒奇看看雨薇又看看她。「留下來住一晚嘛!」
「不了,」她搖搖頭,一臉的落寞。「你們兩個別那麼緊張,我不會有事的,阿奇!雨薇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的照顧她。」
「我會的。」他轉身拿了車鑰匙,「我送你回去。」
「你答應我的。」雨薇緊緊的抱著她。「不準胡思亂想,不準傷心,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好好的抓住你的幸福。」余燕柔點點頭,然後語重心長的對她說著。
程雨薇目送他們離開。關上門,像有什麼不好的預兆般,她覺得心情好煩、好悶、好亂。打開電視,心不在焉的看著。
一小時後陸軒奇開門進來,她飛也似的奔到他懷里。
「燕柔有沒有什麼異樣?」她驚慌的問道︰「她完全變了個樣子,我可以感覺得出來。」
陸軒奇關上電視。把她帶到沙發坐下。
「我也說不上來,她變得太靜了,和她剛來時簡直判若兩人,好像已計畫了什麼!」
「阿奇!」她的心亂成一團。「燕柔會不會想不開?」她求救的看著他。
「別自己嚇自己了。」他把她擁進懷里。「她若真想怎樣?誰又防得了?你別操那麼多心了。」
「阿奇!我好怕!」她靠在他的懷里,抱緊了他。「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我好怕!」
「那你現在和她說說話好了。」
他輕輕放開她,拿起話筒幫她撥號,接通了以後,他把話筒遞給她。
「燕柔!你現在在做什麼?」她接過話筒,著急的問。
「雨薇啊!我和家里的人在看電視。你別窮緊張好不好,你這麼神經質,早晚會崩潰的。」
「明天真不要我陪?阿奇幫我辦了張簽帳卡,走啦!我們去揮霍一下,心情就會好點的,購物最能發泄情緒。」
「改天吧!明天有不少事要忙,我會和你連絡的。」
「好吧!」
「再見!雨薇!你真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
說完她就掛上電話。程雨薇楞了一下也掛上電話。
「阿奇!我還是怕!她不該是這樣的。我寧可看她大哭大鬧,但絕不是如此的平靜!」
她憂心的看著他。
「別想了!」他拍拍她的。「去洗個澡,早點睡。明天醒來就沒事了,相信我。」
程雨薇無奈的點點頭.但願真如他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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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使得陸軒奇驚醒過來。他看了下床頭的鐘,半夜三點,會是誰?懷中的雨薇翻了個身,他知道她輾轉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的睡去,怕鈴聲吵醒雨薇,他飛快的在下個鈴響前抓起話筒。
「喂!」
「我是陳立輝!阿奇!燕柔割腕自殺。被送到「台大」的急診處,情況很嚴重!」
陸軒奇吃驚的差點讓話筒掉到地上。
「我和雨薇馬上就到!」
幣上電話,他輕搖著雨薇。她睜開眼看著他,滿臉的睡意和疑惑。
「雨薇!答應我要鎮定。」他抓著她的肩。「燕柔割腕自殺了。」
「不!不!」她先是一楞,然後抱著頭大聲尖叫。
「不要慌!」他抱緊了她。「去換件衣服,我們到台大去,也許已經沒事了。」他安慰著她,不敢說出實情。
程雨薇掙月兌他的手,跳下床用力的拉開抽屜,飛快的換上外出服,臉上滿是震驚,蒼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像要昏倒般。
陸軒奇也打點好一切,在客廳等著她。他拉著她的手,鎮定的看著她。
「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會在你的身邊。所以別慌,不會有事的,不要崩潰,求求你。」
程雨薇沒答話,焦急的拉著他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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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沖進台大急診處,她就看到了哭成一團的余燕柔父母和神色木然的陳立輝,她的雙腿一軟。
「雨薇!」陸軒奇及時的扶住了她。
她強迫自己站穩,閉上眼楮吸了口氣,燕柔不會做這種傻事的。她是在作夢!
「燕柔呢?」她走到陳立輝面前,冷冷的開口。
「最右邊的那個床位!」他指指房間內,慘白的臉上濕濕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般。
她以遲緩的步伐往前走,每一步都像千斤重般。陸軒奇則緊跟在她的身後。
程雨薇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一幕。她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聞到血腥味,直到感覺痛。白色的床單上滿是血跡,而燕柔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血色。她像睡著般的神色安詳,沒有呼吸,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程雨薇雙手掩面,沒有出半點聲音,她咬著唇,任由淚水緩緩的留下。
陸軒奇擁著她,他知道她一定承受不了這打擊,但反常的是她既沒有哭喊也沒有說話。
懊一會兒,她雙手垂下,側過頭看著他。
「阿奇!燕柔真的死了嗎?」她輕聲、平靜的問。
陸軒奇不知該答什麼,咬著牙點點頭,輕輕的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你騙我!」她輕柔的一笑,但堅決的搖搖頭。「她答應過我的,她會沒事的,她只是累了想好好休息。」說完她走到余燕柔的旁邊,輕模著她的臉。「燕柔!我是雨薇!我來看你了,你醒醒,和我說話嘛,求求你。」
「阿奇!」陳立輝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我不知道她會這麼傻!」
他痛苦的聲音使陸軒奇回過頭。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他嘆口氣,看了陳立輝一眼。「已經無法挽回她的生命了。」
「我以為她已經能忘掉我們過去的感情。」他狠狠的用拳頭捶著牆壁。「她一直表現得毫不在意,所以找才敢寄帖子給她,那里知道她會這麼傻?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陸軒奇拍拍他,諒解的點點頭。「她太愛你了,愛得太深!」
這時程雨薇突然回過頭來瞪著他們。
「燕柔真的死了!」她像宣布件大事般的嚴肅。
程雨薇的臉色和腔調令他們忍不住的想掉淚,她沒有疑問,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陸軒奇走到她的面前,想把她摟進懷裹。但是她輕輕的推開他的手,淚又再次的流下她的臉。
「阿奇!我不該讓她回家的!」她低下頭。「我該在她身邊的,十幾年的朋友,我該了解她的。阿奇!」她忍不住的大哭。「是我害死她的,我應該阻止她回去。」
「不!」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不是你的錯,你無法為每個人負責。
燕柔是個成熟的女人,她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必須為自己負責。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她搖頭哭喊著。「我該听出她的語氣,我該知道她已有死的念頭,我可以事先預防的!」
「是我的錯!」陳立輝大喊一聲。「我該死!我辜負她八年深情在先,又寄帖子刺激她,是我害死她的,該怪的是我。」
「不!」她帶著怨恨的眼神,冷漠的看著他。「你們已經扯平了,我不信你還能順順利利的結婚,燕柔已經報復你了。」她悲慘的一笑。「雖然這是她用生命所付出的代價,你!」她指著他。「你不會有好日子過,她的鬼魂會一輩子跟著你,直到你死!你的良心永遠也不會解月兌,我會看著你受懲罰!」
「別再說了!」陸軒奇抓著她的肩,惱怒的看著她。「你以為他就好受嗎?他已經得到這血淋淋的慘痛事實,你干嘛再補上一刀呢?這樣能使燕柔復活嗎?」
「你當然這麼說。」她憤怒的甩開他的手,退後了一步。「你們都是一樣,自私自利、喜新厭舊,得不到永遠是好的,得到了就拋棄,你也一樣,陸軒奇!你們都是一樣的!」
「雨薇!」他往前一步。
「別過來!」她尖叫著,驚慌的看著他。
「讓她好好的發泄一下吧!」陳立輝拉住他。「否則她會崩潰的,何況她說的也沒錯,不是嗎?」
陸軒奇無奈的嘆口氣,換上了溫柔的表情。
「雨薇!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你要接受事實,燕柔無法再復活了。她一定也不希望你如此!」
她大笑幾聲,肩垮了下來,像被人把全身的精力抽空般,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阿奇!帶我回家!」她申吟著。
他及時在她倒地前抱起了她,她摟著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懷里,任淚水盡情的奔瀉。
「雨薇!我們馬上回家!」他保證著。
程雨薇又同過頭看了余燕柔一眼,然後她緩緩的閉上眼楮。再見了!燕柔!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要我背一輩子的十字架,要我永無安寧、平靜的日子。
*****
程雨薇一身黑衣,在陸軒奇的陪伴下來到了市立殯儀館,參加余燕柔的喪禮。火化後的燕柔骨灰被她媽媽安置在一家寺里。紀威、沈康寧、鐘安思一票人全來齊了,大伙都默默無語,一臉的淒然。
陳立輝夾雜在人群中,鞠過躬後就安靜的離去。
走出殯儀館,大伙圍成一團。
「燕柔怎會如此想不開?」紀威嘆了口氣。「她難道忘了還有我們大伙嗎?居然用死來逃避一切!」
沈康寧自著臉,直搖頭。「她這麼漂亮、體貼,還怕找不到比陳立輝更好的男人嗎?我不知道那家伙甩了她,否則一定教他好看,讓他那張臉以後見不得光!」
程雨薇靜靜的看著大家,陸軒奇也不發一言。然後她輕輕的拉了拉他的手,他會意的點點頭。
「我和雨薇有事先走了。」他向大伙道別,然後牽著雨薇轉身離去,無視于眾人的挽留。
必家的路上,她始終靜默著,視線放在窗外。
陸軒奇不禁憂心忡忡,她太靜了,從燕柔的死到現在,這段時間她始終是那麼的安靜、平和。他一點也猜不出她在想什麼。每天她按時到雜志社,回到家就靜坐著,任憑他怎麼逗她,怎麼耐心的和她說話。她始終沒表情。
「雨薇!」他清了清喉嚨。「想不想暫時離開台北去散散心?」他關懷的看著她。「你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看你這樣的折磨自己,雨薇!燕柔不可能再復活了。」
她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安靜的注視窗外,她已失去了活力,不帶一點生氣,即使陸軒奇的愛也無法治愈她失去好友的哀痛!
「拜托你不要這樣!你替我想想好不好?就算不為你自己,也為了我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說完她依然看著窗外。
陸軒奇的心猛地一跳,他不知道她在心里盤算什麼,但顯然的不太樂觀,他深深的嘆了口氣,他該怎麼辦呢?
一進門她擱下皮包,迫不及待的往房間走,拉出放在床底的皮箱,擱在床上,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往皮箱里扔。
「你到底在干什麼?」他站在房門口,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強迫自己沉住氣,但拳頭握得死緊。
她看了他一眼,依舊忙碌的把衣服往里放,衣服收好,又開始收拾她的書和化妝品。
「你看不出來嗎?」她嘲諷的一笑。「我在收拾我的東西,我要離開這里,離開你!」
「我看得出來,但是我可以請問一下你的理由嗎?」他的心一緊,僵硬的走進來靠在床沿上,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掩飾著心中的痛苦。
「你受夠了。」她停下她的動作,勇敢的看著他。「而我也受夠了,所以我們彼此都解月兌的唯一方法是我離開這里、離開你!起碼我還有點良心,不想拖累你一輩子!」
他無意識的拿出香煙,抽出一根,把玩了半天卻沒點上,拚命的壓抑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那是你的看法!你有沒有問問我的?我是那里做錯了?我們不是一直都很好嗎?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很快樂的嗎?是什麼改變了?」
「不!你沒錯!」她用力的蓋上皮箱的蓋子,火大的瞪著他。「你太好了,你簡直他媽的好極了。」她冷冷的一笑。「你沒听懂嗎?我受夠了,受夠了你的溫柔、體諒和照顧,我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你是聖人,你是了不起的男人。」
「那你還要怎樣?」他把手上的煙用力一丟,走到她的面前。「是燕柔對不對?!她的死使你恨透了男人,你怕有一天我也會那樣對你,是不是?」他用力的搖著她。
「隨你怎麼說?」她使盡全力的掙月兌他,猛地後退一步,受傷似的看著他。「你別再踫我!」
「你該長大了,雨薇!」他嘆了口氣。「你不是燕柔,我也不是陳立輝,我們的結局不會和他們一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際遇和個性,你不能因為一個例子就對所有男人失去信心!」
「我母親的下場是離婚。我最要好的朋友付出了生命!」她激動不已的看著他,「為的都是不值得的男人,只因為她們愛得太深。你要我相信你會一輩子的愛我嗎?」
「那你要我怎麼做?」他也失去了耐性,她真不可理喻!「寫一張保證書?在全世界人的面前立誓?」他大吼著。「你說!要怎麼做你才相信我?我做得還不夠多嗎?把你當公主般的侍候著,生怕你有一點不滿意,你還要怎樣?」
她一點也不為所動的繼續整理她的東西。
「看著我!」他狠狠的抓著她的手。
她瞪著他,眼神所流露的只有冰冷和憤怒。
「我想不會有婚禮了吧!」他自嘲的收回他的手,不願接受事實!
「不!」她狂笑了幾聲,俏皮的盯著他。「你會有婚禮的!只不過新娘不會是我!感謝上帝!」
「你非要如此嗎?」他痛苦的哀求她。
「阿奇!我真的很抱歉!」她咬咬唇,真誠的看著他。「燕柔給我的打擊太大,使我無法再信任男人,相信愛情的存在,即使是你!」她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對我的好,你的耐心和愛,但我不配!把你的愛給另一個值得的女人吧!」
「現在還說這些廢話干嘛!」他的笑扭曲而掙獰。
她聳聳肩的拿起皮箱走出房間,看到音響上自己的照片。她回過頭看著陸軒奇。
「要我把它一起帶走嗎?」
「你帶走吧!」他看看照片再看看她。「既然我連人都留不住了,要張相片又有什麼用?你真狠!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的血是不是紅色的?」
她咬咬牙沒答,把相片從相框中抽出,塞到自己的皮包裹,順便拿出一串鑰匙,擱在空的相框旁。
「我想以後我也用不著了。」她嘆口氣。
他聳聳肩,忍住悲痛的看著她走到門口。
「要不要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我該學著自己照顧自己。」
她打開門。他突然沖到她的身邊,看著她!
「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我不會讓你就這樣的走出我的生命。」他對她瀟灑的一笑。「你可以回天母住,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去平息你內心的傷痛。我不逼你、不打擾你,但時間一到我會去找你,到時我不會給你任何理由離開我或拒絕我。」
「你何苦呢?沒有用的!」她搖搖頭,一副心意已決,絕不更改的模樣。「你只是在浪費你的時間,很多傷痛是一輩子也無法復原的。」
「雨薇!」他的手指輕撫著她的唇。「可以復原的,我會幫你復原的,我已經花了四年多的時間,不在乎再多等一個月,你跑不掉的,我絕不會讓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隨你!」她走出門,毫不留戀的離去。
「雨薇!一個月!」他在她身後吼著。
所有的責備都化為關懷,這就是愛──一種最折磨人的感情,但失去它卻根本活不成。
/林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