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岳沒有心理準備會見到薛靖雯,畢竟英國一別,至今已快兩年,當時他們是在很冷靜、沒有爭吵的情況下分手,雖是那樣,但兩人不免會有些悵然和遺憾,地球是圓的沒錯,但是這會兒——
薛靖雯的意外不亞于鐘岳,快兩年不見,鐘岳還是那樣瀟灑,那麼的落拓,有著藝術家的氣息和狂野、豪放,以前的他不受任何的羈絆,現在好象仍然是,歲月並沒有改變他,他還是那個鐘岳,有她或是沒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一認清這點,她馬上板起了臉,他沒有她可以過得很好,她亦是。
「靖雯,好久不見。」鐘岳的嗓音依舊低沉,依舊性感,依舊令人忍不住的想陶醉在其中。
「是啊,你好嗎?」她沒有小家子氣的來個相應不理,但是她的語氣冷漠會令人由心里冷起來,她並沒有「原諒」他。
「很好,還是模特兒?!」
「你呢?還在玩相機?」
「我的興趣,也是我的工作。」他看著她的雙眸,然後突然的想到,「-在這——」
「你替——」薛靖雯打住,她不相信有這麼巧的事,她居然必須和他共事?!
「我是陶子杰專門聘請的攝影師,接替一個叫——」
「彼德的。」她冷冷的替他說完。
「-是……」
「我是這家經理人公司的專屬模特兒。」
鐘岳的呆怔絕不是裝出來的,他真的不知道會在這里踫到她。
「很意外?!」她不知道他的呆怔是一種驚喜或是不悅;是希望見到她,還是不希望見到她,她猜不準,她一直就沒有猜準過他的心。
「地球是圓的。」他冒出一句。
「地球是圓的,但是很多人並沒有這樣的感覺,有些人……是一輩子都別再見的好!」
「希望-不是在說我!」鐘岳對薛靖雯不是沒有情,只是……只是他不想下承諾,不想讓自己被女人或是婚姻束縛住,為了不耽誤她,為了不虛耗她的青春,他只好和她「分手」,如今緣分似乎又把他們拉在一塊兒,但靖雯對他……好象不是那麼的充滿「懷念」。
「我是不是在說你,好象一點都不重要!」她拚命的用最冷漠的態度去對他。
「靖雯——」
「公司不只是你這一個攝影師,也不是只有我這一個模特兒,我們不一定會共事,所以你別擔心,我和你的感覺一樣,我並不——」她不要再讓自己受傷,她武裝起自己。
「靖雯,-和我的感覺一樣?」他突然用一種熾熱的眼神去看她。
「我——」
「-知道我的感覺?」他咄咄逼人。
「你——」
「-知道的、-清楚的只是-的感覺,對我的……-一點都不清楚,也不知道!」盡避她表現得排斥他,那麼的難以溝通,他還是要明白,清楚的說出他的感覺,他和她的感受不同。
「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在公司這條窄窄的走廊上,似乎成了一個戰場,有一場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正在開打著。
「-並不想和我一起工作?」
「你以為我想?」
「-並不希望見到我?」
「你以為我希望?」
「但我已接下了這份工作,簽了合約。」他背靠著牆,有些無奈的聳聳肩。
「合約可以解除!」她想也不想的說︰「如果你是個杰出的攝影師,到哪里都吃得開。」
「如果我不想解約,我就想待在這家公司呢?」鐘岳向她挑戰,他沒有理由不戰而降。「我會影響-的心情嗎?靖雯,-怕-無法控制自己的感覺嗎?所以-希望我不要待下。」
「鐘岳,你高估自己了!」如果言語可以置人于死地,她會說出世界上最狠毒的話,她要他死得……
「那就接受我們在同一間公司里的事實;有一天,-更會成為我鏡頭下的模特兒。」
她知道他沒有說錯,即使短時間內可以避免和他同組工作,但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他們總會踫頭,而她必須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做出各種姿態、各種表情,她受得了嗎?
「靖雯,-不會「逃」的,是嗎?」他故意激她,先下手為強。
「我不是膽小表!」她眼神凶惡。
「-以前不是,但現在——」
「現在更不是!」
「那麼我們還會再見?!」
「為什麼不?!地球是圓的,香港這麼小,我們當然會再見面。」她很「鎮定自若」的答。
「我就欣賞-的坦率、-的無懼。」他朝她走了幾步。「靖雯,我一直沒有問過自己兩年前的決定到底是對或錯,今天再次相遇………或許我會問一問自己,給自己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重要嗎?」她冷哼。
「是不是重要,我得等到自己給了自己答案後才知道。靖雯,和-分開後,我真的落寞了好一陣子。」他坦白地說道。
「你說這話,是要我「同情」你?」她冷嘲熱諷。「還是「原諒」你?」
「我不需要-同情,至于「原諒」……」他盯著她,犀利無比的眼神。「-覺得我負了-?」
她不語。其實男女分手,怎麼談負不負?大家是心甘情願在一起的,一旦分開,大家也要有勇氣、雅量和風度,沒什麼可怨的。
「有嗎?」他追問。
「沒有!」她直視著他,她薛靖雯也不是沒有經過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你沒有負了我。現在是什麼時代了?!昂?!只怕負心的女人還多過負心的男人,女人不再是弱者了。」
「這麼說……」兩年後的薛靖雯比兩年前的她更加的成熟、世故,也多了三分的冷峻。
「我們應該還可以做朋友的。」
「朋友?!」她-起了眼。
「愛人不做了,難道連朋友也不能做?」
「鐘岳……」她很努力的在表現她的「風度」。「成為「同事」並不是我樂意見到的,但是公歸公,至于私的……不必了,現在的人不需要什麼朋友,也不講什麼朋友的,你要面對事實!」
對于她的挖苦,他報以一笑。
「是-這樣,還是香港人都這樣?!」他看著她的眼楮,發現她的眼楮依舊是那麼亮、那麼的媚,他曾親吻這雙眼楮無數遍。
她連笑數聲,冷冷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何不由你自己去發掘?!」
「我會的!」
「那……祝你工作順利。」她言不由衷,只想馬上和陶子杰談談。
「會的,我更希望的是和-「合作愉快」。」他灑月兌笑笑,還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抗拒。他一直有這種魅力,現在亦是。
薛靖雯緩緩的轉身,壓抑下所有的情緒。即使她要尖叫,她不能在他的面前叫;即使她要哭,也不能在他面前哭;即使她要崩潰,更不能在他的面前崩潰!她要忍住,直到自己走出他的視線為止。
絕不能在他的面前……
絕不能讓他知道………
她還在乎他。
陶子杰不知道又怎麼了,為什麼薛靖雯一副失了心的樣子,原本她已是一個很「冷」的女人,這會兒看起來更像是全身帶刺,根本沒法去踫、去接觸她,尤其是她的表情,阿拉斯加的大風雪都無法和她相提並論。
一個平日比什麼都鎮定的女人,最近卻連連的失常,或許她該放個假,出去玩玩……但就他所知,她常常到歐洲和夏威夷玩的。
「靖雯,這次是什麼?」
薛靖雯抬頭看著陶子杰,直到這會兒,直到鐘岳的出現,她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會對陶子杰有那種情愛的感情產生,原來………
她在等鐘岳。
她心里一直有他!
「陶子杰,在很多人眼中、在公司里,我們都被配成了一對,是不是?!」
「是啊!敗多人這麼「傳」著,這令-困擾嗎?所以-現在——」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那你的感覺呢?」
「我——」
「你愛我嗎?」
陶子杰因為驚矣邙睜大了眼,接著他放松自己坐靠在椅背上,這不是他能料到的問話,薛靖雯竟會這麼問?!她是那種對任何傳聞都充耳不聞、不去加以理會的人,這會兒竟問他愛不愛她?!
「靖雯,這是一個荒謬的問題,我不知道是什麼讓-這麼問的!」
「你不愛我,對不對?!」她用刺耳的聲音問道。
他喜歡這個女人,至少她比那些沒有大腦,只會傻笑、只會說些言不及義的話的女人好多了,但是「愛」這玩意兒……他們都不是年輕、沖動的少男、少女了,不是那麼容易說愛就愛。
說倒是簡單,只要動動嘴巴;但如果真要發自內心………那就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靖雯,可不可以——」他要先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才能知道該怎麼說。
「我只是不懂,別人都認為我們兩個很配,我們是「金童加上玉女」,那為什麼我們不來電?」她恨恨的說,氣自己的成分較多。
「-也不愛我,是不是?!」他淡淡的一笑,知道危機已經解除了大半。
「但我們應該是相愛的!」她強調著,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我們為什麼不愛彼此呢?你英俊、有格調、事業成功、有品味,現在要找像你這樣的男人已經是很困難的事了。」
「而-美艷、成熟、果決、有自己的理想、獨立,更是經濟自主,是可以不靠任何人的時代新女性。」他也夸著她道。
「既然我們都覺得對方這麼出色,好象是上天特別訂造的,為什麼我們不談戀愛?!」
「我不知道。」他還是笑。
「這沒道理!」她表情憤怒。
「靖雯,-的問題到底是什麼?」說了半天,陶子杰還是不知道重點在哪,薛靖雯絕不是那種無聊的女人,吃飽沒事的和他扯著風花雪月、無病申吟的廢話,她一定有什麼事,令她真正煩心的事。
「陶子杰,我們讓「傳聞」成真如何?」她正色的建議道,在他的辦公桌前走來走去的,她這會兒像個不知如何解決問題的小學生似的。
「-真的這麼希望?」
「我……」她又猶豫了。
「你希望使傳聞成為事實?」他再問一次。
她用力地深呼吸。她心里有把聲音告訴她這是錯的,如果她希望傳聞成真,她也不會等到今天才表態,更不會這樣矛盾,她只是………只是想找個擋箭牌,只是先起一道防護網。
「靖雯,我真的很希望幫-解決問題,但我要先知道問題是什麼!」他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把她「請」到沙發上坐下。
「新來的攝影師!」她終于說,說完之後,她像一個泄氣的皮球。
「鐘岳?!」
「難道你還請了其它攝影師?」她沒好氣的問。
「沒有!」
「那就是他了!」她一副認命的語氣,表情難測。如果早知道是他,她還可以想想辦法,想想對策,不會一副措手不及、處于挨打地位的慘狀;事到如今,她還能扳回一城嗎?
「他怎麼了?」陶子杰不懂。這個鐘岳是這兩天才來報到的,難不成他和薛靖雯馬上就有過節?!
「他………」沉吟了下,她把所有的話吞回肚子里。「沒什麼!」
「-認識他?」
「不——」知道紙是包不住別的,她不說,鐘岳可能也會說。「「曾經」認識。」
對薛靖雯的態度,陶子杰大約猜出一二,但是他不點破,今天薛靖雯和鐘岳都為他工作,他要的是他們的能力,只要他們的情緒不影響公事,他沒理由去過問他們的私事。
「鐘岳是一個朋友介紹的,听說他的「鏡頭」會說話,拍出來的東西很「活」,可以賦予作品「生命」,我相信每一位模特兒都會希望和這樣的攝影師工作,而且他的人品很好,絕對正派!」
「我知道!」她沒精打采的說。
「那………」他瞄瞄她。
「我………」薛靖雯現在是進退兩難,她不能自己丟掉這份工作,這樣鐘岳就會知道她怕他、她無法面對他、她心里依然有他。
「有問題嗎?」陶子杰實在猜不透女人的心,不知道她對這「舊識」的反應如何。
「暫時沒有。」她沉沉的說。
「以後呢?」
「誰知道?!」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以後的事……誰會知道!」
這句話薛靖雯倒是說對了。誰會知道以後的事?包括他自己,他都料不到明天了,更不知安琪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而恢復記憶以後呢?
難料……
所有的事都難料啊!
證實自己沒有做家事的天分後,安琪開始到外面去找工作,她不是一個在家待得住的人,而且陶子杰下班的時間又晚,她對電視的興趣不大,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那種寂寞………
由于無法拿出任何的學歷證明,所以她很難找到什麼正式的工作,只好找些比較「活潑」的工作,當有一家卡拉OK錄用了她之後,陶子杰非但沒有高興的表情,眉頭反而全都皺到了一塊兒。
看著陶子杰的反應,原本找到事做的喜悅被沖淡了些,安琪小心的瞄瞄他。,要不是她的臉皮薄,不好意思再花他的錢,她又何苦這麼急著找事?!
想到她食、衣、住、行,想到她一些零花全得靠他,她說話就大聲不起來,加上她的記憶力一直沒有恢復的跡象,再這麼拖下去,他豈不是要無條件養她一輩子,而她得當一輩子的寄生蟲?!
所以即使他沒有一張很贊成的臉,她還是不退縮的決定去上這個班,卡拉OK是目前時髦的行業,又不需要花什麼體力、腦筋。
「-真的要去上這個班?」他擺出「不怒而威」的表情,定定的看著她。
她點點頭,眼神清澈的回看著他。
「-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端飲料、帶客人到貴賓房,如果他們有什麼需要,替他們服務。」她輕聲但是堅定的說,因為那家卡拉OK的主任是這麼告訴她的。
「這麼單純?!」他不以為然的換了個坐姿。
「那你以為呢?」她也換了個姿勢。
「卡拉OK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哪里不安全?」
「那里出入著三教九流的人,有好的、有不好的、有善良的、有邪惡的、有市井小民、也有流氓大哥,什麼人都可能去,-自信-有辦法應付各形各色的人嗎?」他揚揚眉,瞅著她。
「香港有那麼多家的卡拉OK,里面請了好多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如果她們都能做得來,為什麼我不能?」安琪是失去了記憶,但是她可沒有失去她的智力,她就不信她應付不了這個工作。
早知道安琪口齒伶俐,要說服她不易,但她絕不能讓她去卡拉OK上班。
「-知道嗎?其實-的工作性質有點像下女,只是高級些而已。」
「我憑勞力賺錢,不丟人!」
「-會踫到想吃-豆腐,對-不懷好意的人。」他不是嚇她,這是很普通的事。
「這種人哪里都踫得到,不是只在卡拉OK里才。」她頂回去。
「毒品在卡拉OK里很多。」
「只要我不踫——」
「-工作的時間是晚上到深夜,-如果疲倦,拿什麼提神?如果-四周的人都吸毒,-能「堅持」多久不受誘惑?」
「我相信自己的定力!」
「凌晨四點下班,-要怎樣回來?」
「我………」她想一下。「我可以買輛腳踏車,不過必須先向你借款!」
陶子杰快要沒有耐性,她難道不知道他是因為關心她、愛護她,才不希望她去做這份工作的嗎?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多可怕、多黑暗,幸好她踫到的是他,如果她踫到個人口販子,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逼在公寓接客了。
「安琪,很多卡拉OK都兼做——」
「這家如果有,我馬上辭掉。」
「不只是,還有很多-現在看不到的危險。」他臉上充滿沮喪又挫敗的表情,但他不能放棄,他一定要她打消念頭,萬一她毀在卡拉OK,那真是枉費他當時留下了她,照顧她的這份心。
「你舉個例!」
「例如,如果發生了火災,那一個個的貴賓房……」
「還有呢?」
「听說有些卡拉OK的通風口會放出混了白粉的空氣,讓人忍不住的上癮。」
「哦……」安琪只是笑笑。「還有沒有?」
「有卡拉OK的女服務生被里面的主任,控制自由和行動。」
「這麼可怕?!」她的語氣明明是諷刺的。「除了這些,還有什麼駭人听聞的事?」
「如果-真的想工作,-可以到我的公司去,一樣有薪水,一樣是要-認真的付出,-為什麼不到我的公司上班?」他「質問」她。
「去做什麼?接線生?」
「也可以!」
「你的公司現在根本就不需要人,而我又不是當模特兒或走演藝圈的料,你教我到你的公司里干嘛?就算是當花瓶,也要是只漂亮一點的花瓶,我自認自己沒有國色天香的外表,我不接受這種施舍!」她倒很有個性。
「——」他簡直要咆哮了。
「如果我去上班,人家難免要聊聊天,問長問短的,你教我怎樣去向大家解釋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要我端著架子,什麼人都不理,只要把你伺候好就行?」她也愈說火氣愈大。
「安琪,我是為-好,我只是不希望-受到傷而已,-現在——」
「我現在只是失去記憶,我不是低能兒,我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的三歲小阿,我會想、我會保護自己、我會看、我會分辨,你不可能為我安排生活,照顧我一輩子的!」她知道他的好意,但她不需要他過度的限制。
他沉默,平靜的看著她。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耳聞很多卡拉OK的事,但不管哪個行業里都有好、有壞、有苦、有樂,我必須去闖闖看,我不是溫室里的花朵,你希望我一輩子出不了溫室?」她犀利的說。
他還是無話可說。
「我沒有身分證,而這家卡拉OK還是願意讓我去工作,給我一個機會。」
「居心叵測。」他冷冷的說。
「或許那個主任和你一樣,只是想幫我!」她替那個錄用她的主任抱不平。
「安琪,-真的要去?」
「我要去。」
他不是沒有領教過她的固執、她的堅持,而且她說的好象也有些道理,如果不讓她去闖闖看,她八成永遠都不原諒他。
「好,我答應-!」他無奈道。
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沖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她完全是出于一種無心的本能,她完全是樂昏了頭。
但陶子杰的感受完全不同,他整個人有些暈陶陶、有些意外,有種甜蜜的感覺。
他不是沒有過女人,事實上他交往過的女人不少,尤其他的經理人公司里,幾乎全是女人,但是他沒有過這一刻的感受。
「謝謝你!」她笑-了眼。
「只是讓-試試,一發現苗頭不對,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會逃之夭夭!」
「安琪,我是說真的!」他怒吼。
「我也是!」她悄皮的朝他眨眨眼。
敲門聲吵醒了已經漸漸進入夢鄉的關莉緹,她眨著惺忪的雙眼,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已經凌晨一點了,這會兒會是哪個冒失鬼?披上了睡袍,穿上拖鞋,她由寢室走向了客廳,由大門的眼洞上,她看著來人;她立刻拉開門栓。
「靖雯?!」她訝異的說,把她表姊拉了進來。今天晚上的薛靖雯可不是平日那個有著絕代風華的模特兒,她穿了條破破舊舊的牛仔褲,一件夾克,頭發隨意的塞在一頂球帽里,這時的她只是一個落寞、失意的女人,還帶著酒意。
「-這里有沒有酒?」薛靖雯劈頭就問。
「——」關莉緹苦笑。「-是怎麼了?-需要的不是酒,是解酒的茶。」
「啤酒也行。」靖雯往沙發一癱,什麼優雅的姿勢都談不上,這會兒她全然的放任自己。
「沒有!」她怎能讓她再喝。
「米酒呢?-不是常常自己下廚嗎?有些菜要用到米酒,-不會連米酒都沒有吧?!樣品酒呢?-的櫃子里——」薛靖雯一副沒酒會死的樣子。
「表姊,-………」她搖搖頭。
「我要酒!」
必莉緹走向廚房,她知道她表姊沒有醉,她只是需要發泄,她只是需要一個和她說話、陪伴她的人,這是現在很多男人、女人的悲哀,好象不喝酒、不醉,就不敢說出真心話似的。泡了兩杯咖啡,她端到了客廳。
「莉緹,我要酒!」薛靖雯嚷嚷道︰「我不需要咖啡,我要的是酒!」
「-真的知道-要的是什麼?」
「我——」她語塞。
將一杯咖啡放到了薛靖雯的面前,關莉緹在她的對面坐下,平日的薛靖雯被很多人捧上了天,她高高在上,好象什麼都不缺,其實女人就是女人,不管是平凡的或是站在頂端的,全都需要「愛」,也都渴望安定。
她的問題也是所有女人的問題。
「表姊,什麼事不順心到要藉酒澆愁?」
「我沒有藉酒澆愁,我有什麼愁?!我只是想醉一下,但偏偏我的酒量太好。」薛靖雯露出充滿悲哀又嘲弄的笑容,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可憐。
「是誰把-弄成這樣的?」
「沒有人……」
「總不會是陶子杰吧?!」
「他……」薛靖雯啼笑皆非,倏地,眼楮一紅。「他還沒有能力可以傷我,他傷不了我,我只是………覺得好累,我只是覺得生活是那麼的乏味,我……這日子一點意思都沒有!」
「-忘了-是模特兒?-的生活應該是多彩多姿的!」莉緹淡淡的說。
「那是不知道的人以為的,模特兒和其它女人有什麼不同?!一樣要吃喝拉撒睡。」
「不是吧?!」莉緹還是淺淺的笑意。
「-以為模特兒廿四小時都是漂漂亮亮的?在天橋上走來走去、在鏡頭前搖曳生姿?-以為我們有吃不完的飯局,有人捧、有人哄、有人在伺候嗎?」薛靖雯側轉過身,不讓她表妹看到她眼中的淚。
「表姊,-好象真的很傷心……」莉緹關心的看著她表姊。
「我才沒有!」
「那就轉過身來,證明-沒有掉眼淚!」關莉緹仍是平緩的口吻。
「-可惡!」薛靖雯轉過身;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表姊——」
「我好恨,恨自己沒有用,他都能那麼的灑月兌、那麼坦然的面對我,為什麼我還放不開,還要痴傻的以為還會有什麼!」薛靖雯滿臉憤怒的表情。
「他是誰?」
「鐘岳。」
「那個——」
「對,就是那個和我在英國墜入情網、也在那分手的男人。香港那麼多的工作機會,他居然到陶子杰的經理人公司來當攝影師!居然就這麼的巧,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流著淚,滿心的不平。
「-還愛他?!」
「我恨他!」
「表姊,沒有愛,哪來的恨?!如果-對他已經沒有感覺,那這會兒-會是在被窩里睡著大覺,甜甜的進入夢鄉;而不是喝了酒,寂寞無處訴的來擾人清夢,流著淚的說-恨他!」關莉緹雖沒有同樣的苦,但她的處境又比她表姊好到哪里?
「-還在對那個離了婚,帶了一個四歲兒子的男人下苦功?」薛靖雯問,她不懂為什麼莉緹要這麼傻,明明有很多好男人可以讓她挑。
「是啊!」關莉緹一口就說,全世界大概只有曹學城一個人不知道。
「為什麼?」
「我覺得值得。」
「哪里值得?」
「我喜歡他,我愛敬敬,我覺得他是一個好男人,所以我願意再下苦功,我想有一天他總會正視我的存在,他總會發現他少不了我,我一直抱著這樣的想法。」莉緹並不引以為苦地說。
「那-真傻,對一個對自己前妻充滿歉意的男人下苦功,如果哪天他的前妻突然回頭,-豈不是只有等死的分?!」薛靖雯不贊成的說。
「表姊!」
「-不是說公司里傳言-和-的老板有曖昧關系,-為什麼不讓傳言變成事實?小老婆的命有時候比大老婆吃香。而且-老板有錢,又夠成熟,為什麼-不打蛇隨棍上,什麼都有了?!」薛靖雯火大的道,為所有傻女人出一口心中的怨氣。
「但是我不愛他!」關莉緹一句話就足以說明一切。
「愛………」薛靖雯在狂笑。
「我愛的是曹學城。」
「愛這個字……」薛靖雯抹去臉上的淚水。「害苦多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