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軒按下電話分機的通話鍵,把傳遞公文的助理馬小姐叫了進來。
「馬小姐,把這些卷宗統統送到總經理辦公室去。」
他指指桌上至少有二尺高度以上的一大疊公文說道。
「是。」
馬小姐雖然感覺有些異樣,也不敢多言多問,只是順從地點點頭。
餅去,從這里送出去的公文都經過篩檢,才會送上十二樓,也就是說,除非文件極具重要性,否則大部分都在副總這里做下裁決,便發送各職司部門執行。更正確地說,是過去所有的公文一律只送到十樓副總辦公室為上,原因便是一則總經理辦公室根本就是大門深鎖,另一個原因也是沈庭軒根本不屑讓沈庭輝介入政策的決行!
而現在,情勢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他要沈庭輝看遍所有無論輕重緩急的大小案件,沒有人明白他真正的用意在哪里!他要他心力交瘁、捉襟見肘!他要逼他陷入困境和窘境!
「還有,馬小姐,所有的開會通知都送列總經理那里,請他列席指導!」
沈庭軒意猶未盡,又追加了一句。
「是!副總,都知道了!」
「那就去吧!」
庭軒不耐地揮揮手,靜靜坐著調整自己的情忻瘁,才撥下了方苔的電話。
下午茶的時間剛過,方苔還在埋頭苦干測試一套新的軟體系統。
「喂,我是方苔。」
她完全沒有料到是沈庭軒打來電話。
「方小姐,我是沈庭軒,兩天前才見過,你還不至于把我忘記吧?」
庭軒用最斯文穩重的聲音說著。
「沈庭軒?噢,你是庭輝的弟弟……」
方苔以醒悟的語氣告訴他,在庭軒听來,等于自己只站在附庸庭輝的地位,不禁滿月復妒火中燒,表面仍是平和地說道︰
「是啊,我是沈庭軒,好在方小姐還記得我。」;
「我沒想到你會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庭輝有什麼事請你轉告我?」
方苔想想也有可能。這兩天興亞完全不見人影,庭輝又忙著,她哪里知道兩兄弟之間真正的狀況,于是這樣講。
那邊庭軒回答道︰
「很抱歉,方小姐,倒不是家兄有什麼事讓我轉達,相反的,是我想約方小姐出來,談談家兄的事。」
「談庭輝的事?庭輝有什麼事嗎?」
方苔停止了一邊正敲動電腦鍵盤的動作,專注地問。
「方小姐,如果你願意,我請你吃個晚飯,我們當著面,可以好好談一談,除非你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哦……好吧。庭輝的事,我當然很想了解。你決定地點吧,我一定會去。」
方苔答應了下來。
下班後,她和沈庭軒在西華飯店的西餐廳見了面。
沈庭軒點了最昂貴的套餐,還請蘇聯聘來的琴師為方苔獻上一曲小提琴。
「謝謝你,沈先生,其實你不必這麼用心招待我。」
方苔等琴師離去,坦率而有禮貌地告訴了沈庭軒。
「我是為了听庭輝的事來的,我希望能夠盡快知道你要告訴我什麼!」
方苔口口聲聲只有一個庭輝,愈是教庭軒又嫉又恨!他望著眼前標致出眾的美人兒,愈看愈覺得自己的哥哥根本沒有資格去擁有她!她應該是上帝為他而創造的,卻被那個齷齪卑鄙的哥哥給暗中佔為已有!
「方小姐,你別急,既然我約了你出來,一定不會讓你空手而返的!」
沈庭軒壓制著自己滿腔忿忿不平的情緒,端起了酒杯舉向方苔。
方苔礙于禮貌,也執杯踫了踫嘴唇,只等沈庭軒再把話往下說。
「方小姐,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子,一個美麗到任何男人都想親近的女孩子」
庭軒凝視著她,又加了一句︰
「任何男人,我是說,包括壞的男人和好的男人。」
方苔听得出來,庭軒的話中有雙重的暗示。其一是他對她的示愛,因為他就是他所說「任何男人」其中的一個。其二是,他強烈地暗示她,她身邊的男人當中存在著「壞男人」。、
答案就在于那個壞男人是誰!這就是重點!
于是她用她閃亮逼入的明眸直望著他,強悍地問他︰
「我想你今天晚上想要告訴我的,就是一個「壞男人」的訊息吧?我相信我的感覺是正確的!」
「方小姐,你的確很聰明!而且我不得不告訴你,我似乎終于發現了一個磁場能夠相通的人!」
「謝謝你的抬舉!這不過是一個正常IQ指數的人都能做到的反應而已!我也知道,任何其他人都可以從你的暗示中了解到,你所謂的壞男人指的是誰?」
「是誰?你說是誰?」
庭軒對方苔的機敏銳利大感驚嘆,上半身不由往前探出,只想再听方苔還會說出什麼。
丙然她毫不讓他失望,沒有保留便說︰
「沈庭輝,你的親哥哥!你說的難道不是他?」
庭軒听了哈哈笑了起來,用一種很有趣味的表情看著她,以問代答說道︰
「你怎麼會認為是他?難道你認為他就是一個壞男人?」
「我當然不認為他是一個壞男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們的感情很好!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得把我約出來,要告訴我他是一個壞男人!」
方苔頑強又率真地一意保護著庭輝。
庭軒以一副灑月兌的模樣攤開雙手解釋道,臉上是一片陰詭的笑意︰
「我沒說是他、或是任何人啊!我只是概括地表達我的想法,那就是說,你具有橫掃千軍的魅力,連我都被吸引,我的意思是這樣!」
「那麼,也就是說,你才是那個壞男人羅?」
「你認為我很壞?我是一個壞男人?」
「你已經具備一部分資格,比如,你對你哥哥的女朋友說了沒有分寸的話,你失去自己的身分!」
方苔一點也不容情。
庭軒冷哼著笑了一聲,才以輕蔑的表情說︰
「你錯了,有失身份、沒有分寸的人不是我!不管你心目中好男人和壞男人的界定和標準是什麼,在把持身分這件事情上來講,我是從來不逾距的!更正確地講,我把人格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種成分來愛惜,我永遠不會做偷雞模狗的勾當!」
「沈庭軒,你究竟要告訴我什麼?直截了當地講出來,我不想和你玩走迷宮的游戲!」
「好,你先告訴我,我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你的心目中,他是一個理想又完美的情人,是不是?」
沈庭軒臉上一片暗沉,提起庭輝就如同提起了宿仇!
「當然,他溫柔、專情、熱愛事業、善待員工,我愛他,也看不到他的缺點!」
「他溫柔專情?熱愛事業?善待員工?」
庭軒重復著她的形容,忍不住嗤之以鼻笑了出來。
「怎麼,難道你不希望他這樣?難道你能否定他?」
方苔難掩一臉的敵意和防衛之心問道。
「那當然不!我為什麼要否定他?你認為我需要經由否定他來肯定我自己?方小姐,我似乎告訴過你,我和他完完全全是南轅北轍,完完全全是兩回事!」
「哦?南轅北轍?那麼,你是那個好的極端,他是那個壞的極端?還是正好相反?」
「我認為,你把他當做那個好的極端,否則你也不會把感情放給他!但是,方小姐,你那個先人為主的想法完完全全誤導了你!你以為現在你心目中那個完美理想的人就是當初你所想像的那個對象嗎?你甚至連被調包了都不知道,還錯把馮京當馬涼到現在!我真的很遺憾!」
「你說的調包是什麼?馮京是誰?馬涼又是誰?」
「很簡單,馮京是我的親哥哥沈庭輝!馬涼就是我!」
「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苔整個人坐直起來!在這一來一往的詞鋒對立中,她不由想起了興亞對介紹她與沈家兄弟認識這件事上的種種粉飾之詞,如今經由沈庭軒明喻暗指,頓時疑竇叢生,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彷佛都在質變、潰解!
這廂庭軒終于等到了一吐為快的機會,傲然地說︰
「據我所知,我哥哥在某一個為我介紹女朋友的場跋上李代桃僵,頂替了我,後來,為了掩飾這個不光榮的行徑,又安排了第二個機會,找來另外一個女孩子當盾牌,想要瞞天過海,我這麼說,方小姐應該听得懂吧?」
「胡說!你根本在污蔑他!庭輝絕對不是這種人!我看得出來,你的眼神、你的行為告訴我,你在嫉妒他,所以你要污蔑他!」
方苔一臉慘白,失態地為庭輝辯解。
「方苔,你冷靜下來,听我告訴你!你說你看得出來,我的眼神和行為告訴你,我在嫉妒他,那麼,冰雪聰明的你應該同樣可以看得出來,從我看見你的那一刻起,我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也因為這樣,我更不能忍受你遭受欺騙!這是一種最卑劣的手段!沒有人能夠這樣子來欺騙你!玩弄你!然而很不幸,我不得不告訴你,這的確是一個事實!你說的,他是一個溫柔專情、熱愛事業、善待員工的人等等,這些我都
不予置評!但是,他盜名欺世欺騙你卻是一個事實!一個鋼打鐵造的事實!」
沈庭軒知道此刻他不需要使用太多武器,便足以把庭輝打落下馬!只要施出這一招,便足以毀壞方苔和庭輝之間的一切!他並不需要把庭輝的更多負面形象多做描摩,如此一來,反而可以保持自己的超然立場!他思索得非常仔細深遠!
「不,我不相信!他不是這種人!我們之間的交往沒有那麼齷齪不堪的真相!」
方苔眼里噙著淚,用力地咬著下唇喃喃怨艾。
「方苔,如果不幸你從另外一個地方得到了證實,也不必太憤慨傷心!」
庭軒不懷好意地提醒她去求證,又緊迫盯人地告訴她︰
「也許以後你會慶幸及早洞悉真相,以免受到更多傷害!記住,我和他完全不同,我對你的好感和情意比他真實一百倍!一千倍!我永遠支持你、期待你!」
方苔再也听不下去,抓起身邊的手袋低著頭便沖出了餐廳,留下沈庭軒在那里兀自快意微笑。
★★★
背著滿腔創痛和憤怒,方苔失神落魄地回了家,便瘋狂地打電話要找到黃興亞。
家中二老出國旅游去了,只有方蓉目睹姊姊為情抓狂的癲苦模樣。
而興亞就像鑽進地洞躲起來了一樣。
「姊!黃興亞怎麼招惹你啦!他竟然敢得罪你!找沈庭輝治他不就得了!」
方蓉不知始末,在一旁盡說風涼話。
「不許你提沈庭輝這三個字!」
方苔咬牙切齒大喊。
「哎喲,原來開罪你的人是沈庭輝!難怪一臉大便,壓根兒都不像個氣質絕佳、風度迷人的淑女!別這麼生氣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不可以說出來听听,順便消消氣?」
「少羅唆!別煩我!」
方苔大吼一聲,又低頭去猛撥興亞的電話號碼。電話又是響了三聲就傳來留言的錄音!方苔摔了電話大-道︰
「殺千刀的死豬三!掉到糞坑里去了!」
方蓉听了笑出聲來,從心底擠出一點由衷的同情,按著方苔的肩膀好言相勸道︰
「我的好姊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庭輝不是對你百依百順的?怎麼惹你不高興了?我要是換成了你,整天陶醉都來不及,還有功夫生氣?」
「你知道什麼?他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
方苔憋了一肚子炸藥,忍不住要爆發一點出來,終于告訴了方蓉。
「他怎麼樣了嘛?你不是對他很滿意嗎?」
方蓉問了兩句,想想又說︰
「是不是他另外還有女人,對你不忠實?我早說過,他壓根兒就是一個多情種子!你還真把他當沒發過情的大情聖!我的直覺從來沒有出錯過,誰叫你不相信我?」
「你知道什麼?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不是這麼一回事,那還有什麼事值得你大驚小敝、這麼生氣?」
方蓉吊兒郎當地搖著頭,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人格!是人格問題!你懂不懂!」
方苔想到了這一點,又暴跳起來。
「那到底是怎麼樣嘛?」
「他是一個沒有人格的偽君子!騙子!」
「他騙你什麼啦?騙你跟他上床?」
方蓉看姊姊發火,反倒覺得有趣。視愛情如游戲的她,對方苔認真的心理自然不能理解。
「少說廢話!幫我再打電話,我非把他找到、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方苔氣急得心浮氣躁,邊說邊去廚房冰箱找飲料。
「你為什麼不直接找你的沈庭輝問清楚?」
「唉,我,我受不了看他當面再對我撒謊!如果那件事是真的,他一定又會想辦法圓謊,我受不了!」
方苔一邊灌著烏籠茶,一邊唉聲嘆氣。
「好啊,如果他真的騙了你什麼,你打算怎麼辦?」
方苔還來不及回答,電話響了起來,她立即伸手去接。
「喂,苔苔,你找我?」
丙然是黃興亞!
其實他早就听到了方苔的電話錄音,猶豫著不敢回電,考慮了好久,才提起勇氣找她!因為,過去他怕她,是因為她是沈庭輝的寶貝,而現在他更得對她畏懼三分,因為她又成了沈庭軒的意中人!他似乎命中注定要受她宰制生死!
「是你!是你最好!我就是要找你!」
方苔對著電話狂吼,方蓉把話筒搶了過去,告訴黃興亞道︰
「黃興亞,你爆胎了知不知道?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差點要把我姊氣瘋,最好過來解釋清楚!」
興亞的居所就在附近,想了想,只有硬著頭皮答應︰
「好,我這就過去,蓉蓉,你可得把你家的水果刀、牛排刀、冰椎什麼的都藏起來,免得鬧出人命!」
興亞一副領罪受死的模樣來到了方家,他已準備好所有的最新版標準答案。
「苔苔,你別生氣,也別怨我,我身為人家的手下、端人家的飯碗,一切也是身不由己。」
興亞當著氣呼呼的方苔、興匆匆的方蓉,開門見山就先認錯討饒。
方苔只是狠狠瞅著他,不肯說話,倒是方蓉大感好奇地問他︰
「你到底搞了什麼飛機?我老姊說沈庭輝是個偽君子,他欺騙了她!」
「這……我……,唉,蓉蓉,我是事到如今不得不說才能開口。」
興亞做出一副萬般無奈愁苦的表情,告訴方蓉道︰
「沈庭輝的確是騙了苔苔!不只這樣,連蓉蓉你也是被愚弄的人之一!」
「我?我也有份?」
蓉蓉睜大眼楮,覺得又有趣又刺激!
方苔卻是更加激動,對興亞咆哮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黃興亞,你現在馬上給我說明白!」
「我說!我說!我知道我逃不掉!是這樣,苔苔,當初我的確是受沈庭輝之托替沈庭軒物朋友,打算把你介紹給他,那天你不是也去了?但是和你見面的不是沈庭軒,而是沈庭輝,因為沈庭輝看上了你……」
方蓉覺得有趣,插嘴說︰
「咦,那沈庭軒呢?兩兄弟豈不要打上一架或拔槍決斗,不然我家老姊豈不要砍成兩截、分成兩份?」
「無巧不巧,那天晚上沈庭軒並沒有露面!」
興亞解釋,方蓉用手指打了一個小響炮叫道︰
「對呀,難怪我一直听那個沈庭軒講什麼相見恨曉、捷足先登的,還滿嘴的醋酸味兒!原來他那時候就知道他哥哥搶了他的女朋友!」
方蓉說著這些話的當兒,可毫無加油添醋的罪惡感,可是听到興亞耳朵里,卻是字字句句都是罪證和控訴!他覷著方苔鐵青沉默的臉盤,畏畏怯怯地為自己撇清道︰
「這件事都是沈庭輝的主意,我算哪條蟲?敢拉這種皮條?苔苔,你不要怪我!」
方苔的眼珠動也不動,睫毛眨也不眨,只是木雞一般地開口問他︰
「還有呢?你們又找上方蓉去搪塞這個精采續集,也是他出的主意?」
興亞不假思索便答︰
「是啊!苔苔,我算哪根蒜?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沈庭輝!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麼卑鄙齷齪、這麼無恥!」
方苔一時間教所有的悲憤激動化成了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地呢喃著,把身子頹然摔到沙發里去。
方蓉見狀,心軟安慰道︰
「姊,其實我覺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他會這麼做,也可以證明他真的很愛你,他想擁有你!愛情無罪啊!如果他這樣對我,我高興得燒香拜佛都來不及!什麼人格不人格啊?談情說愛的時候,人格根本不算一回事,兩情相悅的感覺才是老大!要是我,我才不會這麼死心眼!我會加倍愛他、愛死他!」
「蓉蓉,你——」
方苔听了又是一陣悶氣上沖、又是無奈,只覺心髒在不斷地萎縮,渾身的力氣逐漸在退潮。心灰意冷,真的,她只覺得心灰意冷!
興亞知道這正是挑撥離間、扭轉乾坤的好時機,又鼓其簧舌進言道︰
「苔苔,其實你也不用這麼傷心!老實講,沈庭輝這個人並不值得你愛,也不配接受你這麼珍貴純潔的、沒開過封的感情!本來這句話我早該對你講,但是迫于他的壓制,又看你一頭就栽下去,我以為,或許你可以創造一次奇跡,讓所有的人改變對他的看法……」
興亞故意欲言又止,方苔負氣不肯出聲,還是方蓉代她開了口︰
「什麼看法?他怎麼樣了?」
「外面對他的評價並不好,我只能說到這里為止,免得你們說我造謠、說他壞話……」
興亞再轉對方苔道︰
「苔苔,你也知道,當初我要介紹給你的人並不是他,而是沈庭軒,對不對?我怎麼會要把一個風評不佳的人介紹給你,是不是?」
「我還是覺得沈庭輝很棒啊!沈庭軒又有什麼地方比他哥哥高竿的?」
方蓉問。
興亞于是大事推銷沈庭軒,這正是他當今最重要的任務輿目的︰
「他們兩個人是徹頭徹尾不同的!苔苔,你還記得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嗎?一個最正派、最優秀、從來不輕易動情的完美單身漢,那就是沈庭軒!是不是?我是不是這樣告訴你的?而沈庭輝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你自己可以去打听!我真的沒有打一開頭就想蒙你、騙你,是不是?」
方苔的臉一陣黑又一陣白、一陣紅又一陣綠,真是百味雜陳,此情何堪!
興亞知道毒素已經在方苔心中發揮了作用,于是再說︰
「苔苔,你就忘了這件不愉快的事吧!我們副總對你的愛慕絕不下于沈庭輝,你這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重新迎接你更美好的愛情和人生吧」
他小心翼翼端詳方苔的表情變化,見她毫無反應,再說︰
「那,我可以走了嗎?我回去了?」
方苔置之不理,方蓉于是告訴他︰
「你請便吧,別在這里教人觸景傷情了!」
方蓉把興亞送到門口,又對他講︰
「我姊這人有道德潔癖,我看她和沈庭輝之間已經死當了!這樣也好,我去追沈庭輝!我才不在乎他騙過我還是做過多少壞事!」
興亞听了心中又是一喜,向空中揮出一拳,贊賞說道︰
「對呀!這太巧妙了!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你和沈庭輝才真正是天生一對!」
「怎麼說?」
方蓉兩眼發春又發光。
「都是天生超級玩家啊!而且我相信,你有本事教他服服貼貼拜倒在你的高跟鞋下!」
興亞的用意,不過是想利用她加入攪局的行列而巳。拆散沈庭輝和方苔,促成沈庭軒,方蓉的加入也是一個力量!
「真的?你真的這麼認為?」
方蓉大感振奮,想起沈庭輝的英俊倜儻,不禁面泛桃花、春心蕩漾……
★★★
方蓉送走興亞回到室內,看見方苔正對著電話大發脾氣︰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需要我講德文還是西班牙文?我不想見你,也不想和你講話!」
幾句話氣呼呼地說完,又把電話重重掛掉。
「你在對誰發脾氣啊?」
方蓉問了一句,隨即又領悟道︰
「噢,我知道了,是沈庭輝對不對?」
「不許你提他,不許你接電話,听見了沒有?」
方苔嚴厲下達命令後,便把電話電源拉掉,躲回自己的房間里去。
方蓉等她關了房門,又把電源給接了回去,一邊咕噥稅︰
「哼,你不想理他,我可想他想得發瘋!」
丙然沒幾秒鐘,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苔苔嗎?你究竟什麼事不高興……」
沈庭輝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方蓉用嬌媚的語調告訴他道︰
「庭輝哥,我是方蓉,我姊她不理你了,她不會來听電話的。」
「你知道她為什麼生氣嗎?是不是我這兩天冷落她了?公司這兩天忽然有很多事
把我綁得透不過氣來,我晚餐還沒吃呢!她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生這麼大氣?」
「哦?庭輝哥,你到現在還沒吃晚飯?都可以吃消夜了-?這樣吧,你請我吃消夜,我把我姊姊的事告訴你!」
方蓉軟硬兼施非常得意。
「這……好吧,我這就過去接你。」
庭輝答應了,又有些欲言又止。方蓉可管不了那麼多,興高采烈回房去換了衣服、補了妝,替自己噴灑最濃郁的香水,然後到住宅大廈的門口等著沈庭輝。
在附近一個庭園啤酒屋里,他們對桌而坐,一個心神不寧,一個心神蕩漾,顯然都意不在當前佳肴美酒!
「蓉蓉,喜歡什麼菜盡避點,不要客氣。」
庭輝雖然心急如焚,仍是極有耐心地招待著方蓉。
「庭輝哥,你說這話有沒有言不由衷?難道你不希望我趕快把事情告訴你?難道你不想趕快去找我姊姊?」
說著,同時盡情享受昂貴的珍珠小卷和草蝦沙拉。
庭輝無奈苦笑︰
「我不能這麼現實,顧著處理自己的事,把你和一桌菜丟在這里就走掉,是不
是?」
「庭輝哥,你真體貼、真好!我姊如果真的還對你挑剔別的,就是她自己沒福氣!」
「不,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她會對我愈來愈不滿意,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這樣而退縮!我不會退縮,也不會放棄,因為我可以改變!」
庭輝情真意切告訴方蓉。
「哦?听你這麼講,黃興亞說的那些話好像不純然是空穴來風、子虛烏有,而是真有其事?」
方蓉停下筷子,認真地沉吟著。
「興亞?興亞說我怎麼樣?」
庭輝听了大大一愣,怎麼也想不到興亞會在背後搬神弄鬼出賣他!
「他呀,總而言之,他說你形象不好!本來我姊姊已經夠生氣了,他又說一些火上澆油的話,把她氣壞了!」
「苔苔生氣些什麼?黃興亞又說了些什麼?」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也還不能完全搞清楚!反正興亞說,你不僅騙了我姊,連我都有份!興亞說,原先你們安排介紹我姊給你弟弟,但你看上了我姊,就冒名去認識我姊,然後又找我出來應付你那寶貝弟弟。興亞說,這一切都是你主使的!」
方蓉一古腦全說了出來。
沈庭輝在這一剎那間簡直驚呆了!這一瞬間,他才能完完全全確認他己被黃興亞所出賣!
「可惡!可惡!這個忘恩負義的走狗!」
庭輝捶著桌面,緊緊捏著拳頭低吼!
方蓉見他十分激忿,立即好言好語安慰道︰
「庭輝哥,你不用這麼生氣,就算這些事都是真的,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每個人的觀念不一樣,勉強別人來認同自己的觀念是沒有用的!」
方蓉的用意在于告訴庭輝,她與他的觀念是一樣的,她能夠認同他的做法,然而庭輝在乎的當然不是她,而是方苔!听了她的話,反而愁眉不展道︰
「你想苔苔會這樣想嗎?我認為她已經把我打下十八層地獄了!」
方蓉再也壓不下自己的滿月復酸氣,乾脆就說︰
「對啦,關于這一點,我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你!我姊是那種一只死老鼠可以臭翻一條街的人,想要把局面扳回來,很難很難哦!」
庭輝听了,不再出聲,只是滿瞼陰霾地坐著,只等方蓉把這頓痛苦的晚餐結束掉。
方蓉自己又吃了一會兒,乾脆說︰
「庭輝哥,我看你吃也吃不下,坐也坐不住,還是去找我姊好好談一下吧,就算大吵一場也得去面對!我呢,就在這里一個人慢慢磨,反正我也不想回去看到你們在吵嘴,家里都沒人,你們可以把話都痛痛快快講清楚!哪,這是我家的鑰匙,如果沒有它,你大概別想我姊會讓你進門!」
方蓉把鑰匙給了沈庭輝,果真一個人留在啤酒屋細嚼慢咽。她所細嚼慢咽的,不只是珍珠小卷這些海鮮美味,還有方苔和沈庭輝之間勢不可免的爆發性爭執!想起這點,她就更覺津津有味了!
沈庭輝來到方家門外,不禁有些情怯,但還是開門進去,找到方苔在樓中樓上的房間,輕輕敲著房門。
方苔萬萬想不到是庭輝登堂入室,在開門看見他的那一剎那,反身就要再把房門板上,好在庭揮反應矯捷,還是搶進她的房間里去。
方苔舊怨新恨全都翻上心頭,不禁指著他大-︰
「你出去!你憑什麼闖到我房間里來!」
庭輝自然是屹立不動,方苔又咆哮大喊︰
「沈庭輝,你是個卑鄙小人!偽君子!你憑什麼闖進來?你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
庭輝不等她罵完,一把摟住她,大聲地告訴她︰
「我為什麼不能進你的房間?我要娶你,我愛你!因為我愛你!我想做的最大一件壞事就是要娶你!」
方苔听了大怒,伸手揮出一巴掌;,熱辣辣打在沈庭輝左邊臉頰上,同時罵道︰
「你無恥!無恥!」
庭輝對那無情一掌似乎渾無感覺,仍是抓住她不放,激狂痴迷地大聲告訴她說︰
「是!我是卑鄙!我是無恥!這一切,都是為了愛你!你懂不懂?懂不懂?」
「呸!沈庭輝,你根本不配說愛這個字!你只是在褻瀆愛情、侮辱愛情!糟蹋愛情!你放開我!你的手即使用強酸消毒一萬次也不要來踫我!」
方苔奮力只想掙月兌庭輝的懷抱,無奈只是徒勞無功,庭輝就是不放開她。
「听我說,方苔,我承認我不是一個聖人,我甚至比一般的人還犯過更多的錯,做過更多的壞事,我是一個通不過你這種好女孩的道德批判的,百分之一百的浪子!但是請你相信我,自從我認識你,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沈庭輝了!」
「你不是過去那個沈庭輝?那麼你是不是那個冒充別人、盜名欺世的沈庭輝?你說、你說!」
方苔滿月復委屈和失望的淚水終于成串滾落下來。庭輝見了大為不忍,放下聲調來苦嘆一口氣,才溫柔說道︰
「苔苔,我承認當時有過一念之差,才造成今天的遺憾和誤解!我絕對不是蓄意要欺騙你!當時興亞突然就自做主意把我介紹給你——」
方苔不等他說完,搶白道︰
「別把責任推給黃興亞!你難道不是一個能夠掌控全局的男人,連自己的行事原則和人格都任由一個小小的屬下去顛覆擺布?」
「我承認那時我沒有堅持、沒有說明,我被你吸引得在那一瞬間無法掌控自己的理性而讓罪惡乘虛而入,讓興亞牽著鼻子走!而那過程,也不過是那短短幾秒鐘的失控所造成!苔苔,除了那件事,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我絕對不是故意入局,存心欺騙你!」
「你沒有存心騙我?那麼方蓉的事呢?如果你已經有了罪惡感,為什麼又要安排另外一個騙局,把她也拖下水?」
方苔咄咄逼問,這地步,真教沈庭輝無詞以對!因為他不想再把過去推諉到黃興亞身上,他得好漢做事好漢當!
「苔苔,那些事,我求你別咬住不放!我縱然有一千個不是,總而言之也是因為愛你,不想失去你!原諒我!能不能原諒我?」
庭輝說完,把方苔緊緊擁在胸口,情意綿綿地用唇去輕吻她的額頭和鬢邊。
那吻觸多醉人!那輕聲細語多溫柔!那心愛男人的氣息和體溫多教叫入迷戀悸動!
可是,她的感情想依附他、抓牢他︰她的自尊和理智卻鞭笞她、刺醒地,教她把他推拒,將他離棄!
到底,她還是推開了他,絕情地告訴他︰
「我不能漠視這一切,也無法淡然處之,我不能原諒你!你走!你走吧!」
「苔苔,你真的這麼頑固?我的解釋一句都听不進去?」
淚水浮上了沈庭輝的眼眶,他的神態只有痛心疾首可以形容。
「什麼叫解釋?想把黑布漂白,就叫做解釋?」
她凌厲的眼光射向他,淚光中閃爍著絕望。
「那麼,你是說,我們之間,結束了?」
沈庭輝頹然放松了身上每一個緊繃的神經和細胞,失魂落魄地問。
方苔沒有回答、也沒有承認,眼楮不再看他,把臉偏向一邊,做出請他離開的表情。
沈庭輝沉默許久,終于長嘆一口氣,喃喃感慨而說︰
「人間或許已經沒有真愛,也或許,我不是那幸運的人。」
他依依不舍看著方苔好一會兒,又悲傷說道︰
「或許,最正確的理由是,你發現我只是庭軒的影子,只是他的仿冒品!這個拙劣的仿冒品當然遠遠不能符合你的標準和期望!是的,你要的是掛著注冊商標的正品,不是我!是我錯了,而且不自量力、一錯再錯!無論再怎麼努力,也只是一個上不了台面的次級品、冒牌貨!我憑什麼要求你的原諒,請求你降格以求呢?」
他努力想把眼淚咽回去,但顯然又抵擋不了自己的脆弱!于是,他只有趕緊離開了她的房間,讓自己在她面前消失!
他走了。
她靠在門板上心碎痛哭。她怎麼知道,他離去的腳步就像走向死亡那麼艱難、那麼痛苦!因為他的心里正在為自己誦念一悼歌︰
像我這樣一個男人,
如此齷齪如此可恥,
殘生注定是失落與孤獨……